第39章 秀恩愛
作者:五彩的白紙      更新:2022-12-28 22:18      字數:5533
  第39章 秀恩愛

  蘇玉音的聲音, 又軟又甜,但偏偏像一道驚雷,將關夫人和關小姐, 劈得體無完膚。

  關依依麵露驚慌, 她也不知道蘇玉音有沒有聽見她們方才的對話, 便一臉警惕地看著對方,道:“顧夫人, 難道你不知道非禮勿聽的道理麽?”

  蘇玉音理直氣壯:“我見關夫人和關小姐在光天化日之下聊天, 想來也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便過來了……難不成,確實見不得人?”

  關夫人眼角抽了下,道:“顧夫人,東西可以亂吃, 話可不能亂說。”

  蘇玉音一笑,道:“你們不要緊張, 我不過是想來問問,後台在哪兒。”

  錢蔚兒和舞娘們, 從另外一個門口進去了,現在也不知道在哪兒, 蘇玉音打算去看看情形。

  關夫人聽了, 隻想趕快送走這位混世魔王,抬手一指:“側門就在第五排席位旁邊!”

  蘇玉音回頭看了一眼, 衝關夫人一笑,道:“好,多謝。”

  說罷, 她轉身離開。

  關夫人和關依依剛剛準備鬆口氣, 卻聽見蘇玉音撂下一句:“你們的托兒可要藏好了, 別被人發現了!”

  關夫人:“……”

  關依依:“……”

  蘇玉音按照關夫人指的方向,走到了第五排席位附近,還未靠近門口,便聽見有熟悉的聲音喚她。

  蘇玉音抬眸一看,驚喜出聲:“祖父,祖母!”

  第五排開始,便是二區的名門望族,蘇家作為江南首富,自然坐在了二區的最前麵。

  蘇玉音連忙奔了過去。

  蘇老夫人今日也是盛裝打扮,一襲深棕色的金絲華裳,愣是穿出了一股王母娘娘的氣質。

  她見到蘇玉音,高興得合不攏嘴,道:“小玉音終於回來啦!快讓祖母看看,瘦了沒有?”

  蘇老夫人還像蘇玉音小時候一樣,見到她便要捏捏她的胳膊。

  蘇玉音順勢坐了下來,靠在蘇老夫人的肩頭,道:“沒瘦沒瘦!”

  蘇老太爺見到蘇玉音,也十分高興,但見到祖孫倆這膩歪的樣子,也忍不住道:“這畢竟在外麵……這般坐著,成什麽樣子?”

  蘇老夫人輕瞪他一眼:“這般坐著怎麽了?好不容易見一次玉音,難不成要隔著十萬八千裏?”

  蘇老太爺動了動唇,卻沒說話了。

  罷了,王母娘娘……誰也惹不起。

  蘇槐和羅氏坐在一旁,他本來等著蘇玉音給他請安的,但蘇玉音仿佛像沒看到他一樣,這就有些尷尬了。

  若他主動開口,顯得很沒麵子;若他不開口,豈不是更沒有存在感了?

  若是蘇家二老不在,他還能板著臉,訓一訓蘇玉音……雖然也沒什麽用,但好歹有點兒當父親的感覺!

  如今這關係,才難處。

  羅氏見到蘇玉音,自然也笑不出來。

  她如今還在為羅運達那三萬兩銀子頭疼呢!城郊那塊地,蘇槐之前還說是塊好地,可她放賣這麽久了,幾乎無人問津!

  目前為止,隻有一個意向買家,還一個勁兒地還價!

  羅氏想想就有些頭疼。

  蘇文揚和蘇玉嬌等人,今日都沒來,蘇玉音便成了眼下唯一的小輩。

  蘇老夫人問:“小玉音,你們的舞準備好了麽?”

  蘇玉音點了點頭,笑道:“祖母放心,一會兒一定讓您大開眼界!”

  蘇老夫人神秘一笑,道:“那敢情好啊!小玉音盡管安排演出,祖母相信,孟縣一定會奪魁的!”

  蘇玉音心裏惦記著後台那邊,便乖巧點頭:“好!祖母,我先去看舞娘她們啦。”

  “好孩子,去吧去吧!”

  蘇老夫人目送蘇玉音從側門而出。

  然後蘇老夫人便看向蘇老太爺,道:“人手都準備好了麽?”

  蘇老太爺悠悠道:“放心,百姓區有不少是我們的人!至少占了三成。”

  蘇老夫人一蹙眉,道:“怎麽隻有三成?如何保證萬無一失?這可是咱們小玉音嫁人之後,第一次代表夫家參賽,我不管,必須得拿第一!”

  蘇老太爺有些無奈,道:“我說夫人呐,人太多也不好,萬一被發現了怎麽辦?況且,咱們小玉音排的節目,一定很精彩,餘下的百姓,就算不是咱們的人,也會心服口服的!”

  “那倒是……”蘇老夫人聽了這話,麵色緩和了不少:“玉音聰明,辦事利索,隨我。”

  “是是是,隨你!”蘇老太爺隻得附和。

  蘇玉音離開富人區之後,便入了後台。

  王大嫂正陪著舞娘們換裝,卻沒有見到錢蔚兒的身影,蘇玉音問:“王大嫂,蔚兒呢?”

  王大嫂從百忙之中抬起頭來:“錢小姐方才出去了,說是家裏有人來找。”

  蘇玉音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實際上,錢蔚兒也去了富人區,隻不過蘇家和錢家一向呈對峙之勢,斷斷不會坐在一起,所以蘇玉音沒有看見錢蔚兒。

  此刻,錢蔚兒待在錢老爺身邊,撒嬌道:“爹,您等會兒一定要睜大眼睛看!孟縣舞娘們用的頭麵首飾,都是咱家做的呢!”

  錢老爺捋了捋胡須,嗬嗬嗬地笑起來:“好好好,咱家的東西能在江南首屆春耕農桑會上露臉,也是一件大好事!蔚兒,你做得不錯!”

  錢蔚兒得了誇讚,笑得更是開心:“爹,蔚兒一定拿個頭名給您看!”

  “頭名”這兩個字深得錢老爺的心,他這些年一直與蘇家競爭,但無奈蘇家家大業大,要爭江南首富的位置,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如今見錢蔚兒這般上進,心裏也十分安慰。

  錢家和蘇家若是合作奪魁,這第一名,怎麽也有他錢家的一半!

  錢老爺這麽想著,麵上笑意更盛,道:“蔚兒,你們隻管安排演出,其餘的事,爹都安排好了!”

  錢蔚兒一聽,有些詫異,道:“爹,您的意思是?”

  錢老爺壓低聲音道:“傻丫頭,你看看後麵的百姓區,有不少是咱們的人!”

  錢蔚兒恍然大悟!

  她早就聽說,今日的農桑舞大賽,是比拚哪家的人氣最高,沒想到爹早早就為自己鋪了後路!

  錢蔚兒又糾結又感動,小聲道:“可是,爹……這樣會不會不好啊?”

  錢老爺卻道:“你不準備,別人就會備!咱們不過是以防萬一。”

  錢蔚兒聽了,也隻能跟著點頭。

  她還要去後台幫忙,便匆匆與錢老爺告別,往後台去了。

  蘇家與錢家,都在富人區坐著,但林家卻沒有來人。

  此刻,林凇然坐在後台,擦拭長笛,心情有些複雜。

  林家大半的生意,早就挪去了京城一帶,與西域、波斯等地來往甚密,但江南的祖業未斷,林老爺為了磨煉林凇然,便將他獨自留在了江州,守著祖業。

  林凇然本不想來參加這什麽勞什子的農桑節,可這段時間,他都住在顧府,欠了個大大的人情,所以,蘇玉音請他幫忙,他也不好拒絕。

  但在自己的家鄉公開演奏,這還是第一回。林凇然在江州友人眾多,若是沒拿到第一,那豈不是丟人!?

  林凇然想到這裏,濃眉微擰,用力握住手中長笛。

  片刻之後,他的小廝走了進來。

  小廝看出了他的擔憂,低聲道:“公子,別擔心!咱們林府的家丁,幾乎都來了!全坐在百姓區呢,等公子一上場,他們就會使勁兒捧場!”

  林凇然微微訝異了一瞬,問:“是林叔安排的?”

  林叔是林府的管家,總能將林府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條。

  小廝道:“是啊,林叔一大早便開始發動大家了!我們誓死與公子共同進退!榮辱與共!”

  林凇然嘴角微抽:“倒也不必這麽悲壯……”

  “林凇然!”蘇玉音一聲呼喚,打斷了林凇然與小廝的對話,他連忙站起身來,應和:“來了!”

  說罷,他又轉頭對小廝道:“此事萬萬不可告訴旁人,記住了!”

  小廝認真點頭。

  後台之中,緊張的籌備已經開始了。

  蘇玉音親自動手,為舞娘們上妝,整理衣裙;

  錢蔚兒則開始幫她們挽發,佩戴定製的發飾;

  舞娘們都是些窮苦出身的孩子,從沒上過這麽大的舞台,方才路過之時,隻看一眼台麵,都有些怵。

  蘇玉音看出了眾人的膽怯,便道:“今日,你們代表的不僅僅是自己,還是你們的家鄉——孟縣,你們能來到這裏,已經非常出色了!大家一會兒盡力便是,不必緊張,賞錢我都給大家備好了!”

  錢蔚兒也笑道:“若演得好,本小姐再追加一份獎勵,你們隻管大膽地演!”

  二人說完,舞娘們也受到了鼓舞,連聲道謝。

  蘇玉音見準備得差不多了,便對眾人道:“我要去前台參會了,後台就交給蔚兒了。”

  眾人點頭。

  錢蔚兒擺擺手,道:“去吧去吧,放心,有我坐鎮,不會出什麽事的。”

  蘇玉音表麵上雖然鼓勵了舞娘們,但她心中也略微有些忐忑。

  走之前,她一把拉過錢蔚兒,囑咐道:“你可得好好看著,我們花了那麽多精力和銀子,不能出任何意外!”

  錢蔚兒不耐道:“知道了知道了,真囉嗦。”

  蘇玉音盯著她,奶凶奶凶的威脅:“萬一搞砸了,你就別想見林凇然了。”

  錢蔚兒麵色微僵,但仍有不服,道:“你還能管住我和他不成?”

  蘇玉音笑道:“不能,但是我可以以表姐的名義,為他安排相親。”

  錢蔚兒:“……”

  蘇玉音見她神色認真了許多,這才放心地走了。

  萬人矚目的春耕農桑會,終於在一片鑼鼓喧天中,正式開始了。

  楊大人站在台上,放眼望去,簡直是人山人海,熱鬧至極。

  三個區域都坐得滿滿當當,還有數不清的百姓們,站在後麵,將會場裏三層外三層地包圍著。

  楊大人越發覺得,自己舉辦這次春耕農桑會的決定,十分英明。

  按照規矩,楊大人在集會開篇念了一段祭辭,以求今年風調雨順,時和年豐。

  而後,楊大人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農桑舞的比試,便正式開始了。

  首先上場的,是麗縣。

  麗縣與孟縣之間,隻隔著一條遼河,麗縣的茶葉聞名江南,於是,他們的農桑舞,便是以采茶為主題。

  舞娘們一人抱著一個籃子,踩著歡快的節奏,在台上載歌載舞。

  表演結束後,獲得了不少掌聲。

  蘇玉音頻頻側頭,看向楊大人的方向。

  楊大人笑容舒展,不住地捋胡須,但楊夫人臉上卻沒有多少笑容——應該不會太喜歡麗縣的表演。

  顧青昀見她如此認真,忍不住笑了起來:“夫人,不必這麽緊張。”

  蘇玉音端起茶杯,心虛道:“沒、我沒緊張……”

  說罷,心不在焉地喝了一口。

  “嘶!”

  茶水太熱,她猝不及防地被燙到了唇,吃痛出聲。

  顧青昀眼疾手快,連忙幫她接過茶杯,又遞了手帕給她:“怎麽樣,有沒有燙傷?”

  蘇玉音用顧青昀的帕子捂住唇,眼淚汪汪地看著他:“疼。”

  顧青昀麵色連忙吩咐人,去倒些涼水來。

  顧青昀伸手,拉下蘇玉音的手腕,低聲:“讓我看看。”

  蘇玉音聽話地放下手,她原本粉嫩的櫻唇,被熱水燙得微微發紅,但還好沒腫。

  顧青昀又拉起蘇玉音的手,翻來覆去看了看,確認沒有受傷,才放下心來。

  顧青昀鬆了口氣,道:“別害怕,應該沒什麽大事。”

  片刻之後,翠珍端了涼水過來,顧青昀順勢接過,將涼水倒在手帕上,遞給蘇玉音:“敷一敷。”

  蘇玉音可憐巴巴:“我這是工傷。”

  言下之意,他得負責。

  顧青昀哭笑不得。

  他沒說什麽,用兩根手指,拿起涼涼的手帕,輕輕印在蘇玉音的唇上,另外一隻手,扶住她的後背。

  蘇玉音這才覺得好受了些。

  但他們這舉動,落在其他人眼中,則引起了不少震蕩。

  不少官眷因為春日宴一事,已經認識了蘇玉音,見到此情此景,便忍不住吃起瓜來。

  “快看啊,孟縣那一對兒,感情可真好啊!也不知道夫人吃了什麽,顧大人在幫她擦嘴呢!”

  “果真!上次春日宴,顧夫人惹得關夫人不快,顧大人不也是及時趕來護妻嗎?”

  “好羨慕啊……願本以為兩人是因各取所需走到一起,沒想到是兩情相悅啊!”

  唯獨關夫人和關依依皺起了眉,關依依道:“娘,您看啊!那孟縣夫婦成何體統!大庭廣眾之下,居然……”

  關依依說著,麵色也紅了紅。

  雖然她討厭蘇玉音,但架不住人家郎才女貌,這親昵的畫麵看起來,就是養眼啊!

  關夫人冷冷瞥了一眼,道:“你懂什麽?之前他們成親,顧青昀收了蘇家十萬兩銀子,蘇家則看上了顧青昀狀元郎的身份,他們如今這般顯擺,就是為了消除旁人詬病,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

  關泓本來在看表演,但聽到關夫人這話,也忍不住看了一眼顧青昀夫婦。

  人和人的運勢怎麽就差這麽遠呢?

  若是有人願意給他十萬兩銀子,別說是娶孫女,哪怕是娶個老祖宗回家,他都樂意!

  況且,那蘇家小姐又如此年輕貌美!

  這顧青昀可真是走大運,什麽好事都讓他給占了!

  坐在富人區的蘇老夫人,時不時地看向自己的孫女和孫女婿,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卻發現孫女婿一直半攬著孫女的身子,似乎呈半抱的姿勢,頓時眉開眼笑:“老爺老爺,你看啊,兩個孩子多恩愛啊!”

  蘇老太爺雖然也覺得這姿勢過於親密了,但見孫女婿似乎很喜歡孫女的樣子,便也跟著揚了揚唇角。

  蘇老夫人越看越激動,叫來廖叔:“等會兒給玉音他們送個信兒,今夜別回孟縣了,回家住一宿再走!”

  蘇玉音仍然一動不動地坐著,她沒覺得有任何不對勁,但顧青昀卻逐漸收了手,低聲道:“應該好了。”

  蘇玉音好看的眉頭輕輕一皺:“什麽是應該?夫君,我受傷了,你都不關心我麽?”

  顧青昀訝異一瞬,解釋道:“不是……是真的好了。”

  她的唇瓣確實已經複原了,再敷隻怕也沒什麽作用了。

  說罷,他提醒道:“而且,後麵有很多人在看我們呢……”

  蘇玉音畢竟是個小作精,她本來覺得沒什麽,但聽顧青昀這麽說,便偏偏要刷存在感了。

  “看就看,難道夫君在外人麵前,就不願意照顧我麽?”

  說罷,蘇玉音眼中居然還蓄起了水光,仿佛說哭就要哭。

  從小到大,哪怕摔破了一塊小小的油皮,所有人都會圍過來。

  現在,她可是被開水燙了!多麽嚴重啊!

  他身為夫君,幫她療傷是理所應當,責無旁貸!

  顧青昀見狀,頓時有些慌,忙安慰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你若想繼續,我繼續幫你敷,你別急。”

  說罷,顧青昀又換了次水,繼續幫蘇玉音冷敷。

  這一次,他動作更輕,靠得更近。

  身邊這人好像是一朵嬌弱的花蕊,稍微一用力就破了,隻能小心地嗬護著。

  兩人這般親昵,讓後麵的吃瓜群眾,忍不住又驚呼一番。

  於是,在這段時間裏上場的好幾個農桑舞,都隻獲得了稀稀拉拉的掌聲,不少人忙著議論顧青昀夫婦,連台上演了什麽都不知道。

  當台上的舞娘一撤下,關夫人和關依依便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

  下一個上場的,便是廣安縣選送的農桑舞了。

  廣安縣以盛產木材聞名,植樹、護林便是他們最重要的活兒之一,台上的舞娘們,穿著鮮亮的綠色衣裙,不住地扭動著腰肢,她們個個麵容姣好,妝容豔麗,媚眼如絲,不住地向台下的官員、富人們暗送秋波。

  這舞蹈比前麵幾個倒是強些,引得不少男人心猿意馬,忍不住喝彩起來。

  但在場的夫人小姐們卻憋著一口氣,不願吭聲。

  關依依不住地觀察身旁人的神情,低聲道:“娘,您看,楊大人看得多認真啊!”

  關夫人也十分滿意,但嘴上仍說:“不可掉以輕心,孟縣的還沒上場吧?”

  關依依不屑地撇撇嘴,道:“我方才在後台之時,見她們也是穿了一襲綠色的衣裙,看起來沒什麽特別的,而且,麵上塗了不少黑黢黢的東西,難看死了!”

  “當真?”關夫人有些奇怪:“為何要把臉塗黑?”

  關依依輕嗤一聲,道:“許是太窮,買不起脂粉罷!”

  母女倆對視,輕蔑地笑出了聲。

  下一刻,悠揚的笛聲響起——

  蘇玉音本來還悠閑地坐著,一聽到這熟悉的樂曲,立即坐起身來,她一把抓住顧青昀幫自己冷敷的手,鄭重道:“輪到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