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我意識到了自己的狹隘

  　　慕寒風靜默了許久，他看著她的鼻尖隱隱冒著細汗，他的眼神觸動了一下，他又歎了一口氣：“我一直都不是一個隻需要做唯一選擇的人，小依……”

  　　他輕喚了一聲她的名字，唇瓣略微動了動，卻又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你的夢想就這樣丟了嘛？”她的聲音有些顫抖地問他。

  　　“你先進來吧！”他依舊柔和地看著她。

  　　林小依遲疑了一下，還是邁腿走了進去。

  　　慕寒風為她倒了一杯熱牛奶，他遞到了她的手上，道：“下周，小月要做手術了。”

  　　“我和你說了很多次了，我會照顧小月的。也不僅僅是為了你，我是為了外婆。”林小依道。

  　　“是啊，我知道。我知道你照顧小月一定會比我這個親哥哥還要稱職，但是，我沒有辦法割舍，她是我的妹妹呀！她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能夠抓住的親人了。”慕寒風道，林小依罕見的從他的眼眸之中捕捉到了一絲漣漪。

  　　“我沒有父母，也沒有什麽其他的親人。叔叔是對我和小月很好，但她有她的生活，有她的家庭。我想盡我所能給小月最大的安全感。”慕寒風繼續陳述。

  　　他提及過往的事情的時候，除了眼眶微微泛紅之外，語氣和麵部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他整個人是顯得麻木的，他表達的越麻木則越可以凸顯出小月對他的重要性。

  　　“就沒有什麽其他的辦法嗎？一定要你放棄嗎？”林小依為他有些不甘。

  　　“從小到大，我想做的事情，任何人都沒有辦法讓我放棄，真正能讓我放棄的唯一理由是，它對我而言已經沒有那麽重要了。”慕寒風輕悠地回答，他看著林小依的臉，臉上浮現出了一絲淡淡的笑。

  　　“對我而言，我有更重要的東西了。”慕寒風的眼神深邃地看著林小依。

  　　他們兩個人一路走來算得上相知相許，林小依瞬間明白過來了他話裏的意思。如果說從前她對慕寒風都是小心翼翼的試探的話，那現在，她和慕寒風之間的種種早就已經是在明麵上的東西了。

  　　她靜靜看著慕寒風，問道：“因為我？”

  　　“也不完全是因為你。”慕寒風回答。

  　　“我就讓你對我那麽沒有自信嗎？我會讓你覺得你不能夠像過往那樣陪著我，我們之間就什麽都不是了？慕寒風，你是不是太小瞧我了？”林小依厲聲質問他。

  　　其實，她在過往和慕寒風的相處過程當中不是沒有告訴過他，她希望兩個人在一起最好的狀態是能夠讓彼此朝著更好的方向去走，她希望自己像舒婷的《致橡樹》裏一樣，她是他近旁的一株木棉，作為樹的形象和他紮根在一起，每一陣風過，他們都互相致意，但沒有人，聽懂他們的言語。這是他們之間所特有的默契。

  　　但是現在她覺得有點變質了，如果說兩個人之間互相喜歡，需要一個人去為對方獻祭的話，那這麽樣的感情似乎不是她想要的。

  　　她的眼眶漸漸的濕潤，她的眸光閃動著，帶著隱忍，又帶著心疼，又帶著不解，她問道：“慕寒風，你是真的了解我嗎？”

  　　“過往，我有很多東西都不願意對你講，我承認這是我的性格缺陷，我的確不是一個非常完美的可以成為去守護你的那種伴侶，但是我願意正視我身上所有的問題。你願意的話，現在，我可以對你解釋。”慕寒風眼眸十分真誠的說道。

  　　林小依猶豫了一下，她緊咬住了下唇，低著頭默不作聲，算是默許了他去陳述的機會。

  　　慕寒風深呼吸了一口氣，他緩緩道：“我一直都是一個作繭自縛的人，過往我的想法的確很簡單，我對自己的規劃就是我要走出國門，站在更大的舞台上去做漫畫，是打造真正的屬於中國的漫畫。”

  　　“但當我真正擁有這一切的時候，我對我自己過往的想法產生了懷疑，並不是說我因為你和小月去放棄了我的夢想。世俗的東西阻礙不了我對心中事物的追求，真正讓我想要放棄的是，我意識到了我自己的狹隘。我很熱愛這一片土地，我紮根於這一片土地，我到此時此刻才真正意識到我想要的東西應該是站在這一片土地上來完成。我一直想要做中國風的漫畫，但是我一葉障目了。日本早期的動漫作品都很大程度的借鑒了中國水墨畫和中國戲曲，我連現有的這一套東西都沒有搞懂，我憑什麽覺得我可以站在國門之外去宣揚我們的東西？留在這一片土地繼續向下紮根和我的夢想並不衝突。”他的語氣越發的堅定，眸光之中飽含著熱淚。

  　　“慕寒風……”她震驚又錯愕地看著他。

  　　慕寒風一臉的從容，他朝著林小依柔和的一笑，這笑容讓林小依的心頭在霎時之間又是一顫。

  　　她穩了穩心神，朝著他露出了一抹笑意：“從前我隻是覺得你的才華一定會被更多人看到，但現在我是真的覺得，你真了不起。”

  　　“我就知道你肯定能理解我。”慕寒風的眼神有些激動。

  　　“有什麽是我能夠幫得上你的嗎？”林小依試探著問道。

  　　“還真的有！”慕寒風回答，他揚起了一抹笑，“你的廣播劇我聽了好多遍，劇本真的太好了。先前，為了小月的病，也為了世俗，我做了很大一部分的妥協。但是現在，我想要做我真正想做的東西了，你願意和我一起嗎？”慕寒風問道。

  　　“當然願意。”林小依沒有絲毫的猶豫。

  　　慕寒風如釋重負的一笑，他輕輕搖了搖頭：“你先不要答應的太早了，小依，我必須要對你說實話，如果你真的願意和我一起做這個事情，就真的是在冒險。我這邊可以說什麽都沒有，我能有的隻有一腔赤誠。”

  　　“我相信你啊！”林小依看著他笑，她十分篤定地說道。

  　　“這就是在賭啊！”慕寒風再次提醒。

  　　“如果是你的話，我願意賭。何況，我們這是在一起實現夢想呀！”林小依道。

  　　“好啊！”慕寒風也跟著由衷地笑了起來。

  　　林小依忽然覺得自己異常的輕鬆，她不帶任何包袱的看著慕寒風，她張了張唇，他其實也有一點點想要去和慕寒風談一談他們之間的事情，但是到底是女孩子的羞澀與矜持占了上風，她有些不知道自己要怎麽開口。

  　　她越是這樣，她的臉就越紅了。

  　　此時的慕寒風確實不敢對林小依提及感情的事情，他隻記得林小依最後給他的答案是，他需要再考慮考慮。因此，作為一個智商極高，但是感情史基本上為零的人，他不敢有任何的催促。

  　　他想要追問林小依的念頭隻是一閃而過，瞬間，他就隻能一本正經、煞有其事的就著公事同她說道：“我回頭就擬一個策劃案出來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