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年少有為不自卑

  　　伊素也靜靜地看著慕寒風，她就好像是在看著獵物一般。她覺得慕寒風沒有任何理由去拒絕自己所開出的這麽誘人的條件。

  　　“我很謝謝您的認可。”慕寒風不卑不亢地開口了，他輕輕一笑，眼眸依舊沉靜，“但我不能接受。”

  　　“你說什麽？”伊素很是難以置信地看著慕寒風，她幾乎就要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我不能接受。”慕寒風又語氣決絕地對著她重複了一遍。

  　　伊素恍惚的一笑，她忽然覺得有些嘲諷，她按捺住自己的不滿問慕寒風：“你知不知道我願意接納你，我需要費多大的勁去說服我自己嗎？要不是為了小依，以你的成長經曆和家世背景，我……”

  　　“我知道你是為了小依。”慕寒風已經預判到了她會說什麽，那些話他聽了去隻會覺得刺耳，他索性打斷了伊素說道。

  　　伊素這才從震驚當中恢複了過來，她盯著慕寒風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審問他：“你真的不喜歡小依？”

  　　“不，我喜歡。”慕寒風毫不猶豫地回答，他的眼眸之中這才漸漸泛起了漣漪，他無比篤定地說道，“我比任何人都要喜歡小依。”

  　　“那你這是為什麽？”伊素很是不解。

  　　慕寒風從容地回答道：“因為我現在的確做不到給林小依未來。”

  　　他朝著伊素緩緩一笑：“您剛才的反應也驗證了我的想法，您現在覺得您同意小依和我在一起已經是做了很大的讓步，您紆尊降貴的來找我談，我應該受寵若驚、感激涕零。如果是別人，或許真的會覺得這是天大的好事，但我覺得不是。”

  　　“為什麽不是！你最終想要的不就是你妹妹可以安然無恙，你可以沒有任何包袱的去追求你的夢想，你還可以和小依在一起嗎？”

  　　慕寒風輕蔑的一笑，麵對伊素的逼問，他沒有任何的退怯。他做得比值，平緩地回答伊素道：“這些的確是我想要的，但是我想靠我自己的努力來得到這些。如果，我真的什麽都沒做，從您的手裏獲得了這一切，以後，您能夠做到平視我嗎？我和小依在您的管束之下，也永遠不會自由。人格上都做不到獨立的情感，會一點一點的被生活消磨殆盡。我比任何人都要愛小依，哪怕我現在和小依以遺憾收尾，我也不願意看到我和小依的未來裏一點一點被消耗。”

  　　伊素錯愕的看著慕寒風，她忽然有些說不出話來。她沒想到一個二十出頭的男孩竟然可以看問題看得這麽深遠，他又能夠有這麽大的魄力。

  　　“這些你告訴過小依嗎？”伊素問，她看向慕寒風的眼神裏已經情不自禁的帶著欣賞了。

  　　“沒有。”慕寒風很是篤定地回答伊素。

  　　“你就不怕？”伊素問他。

  　　她沒有問完整，但慕寒風卻依舊知道了她的意思。聰明人之間說話就是這樣的省事。

  　　“怕。”慕寒風回答，他如實道，“我也怕等我覺得能夠給小依未來的時候，她的身邊已經有了其他人。”

  　　“那你為什麽不告訴她，我相信我的女兒。”伊素道。

  　　她的意思是，她相信林小依一定會願意和慕寒風一起經曆這一切，且願意一直等著慕寒風。

  　　慕寒風輕輕笑了笑，他的眸光瞬間柔和了許多：“我都不知道自己還需要多久，我有什麽資格讓她等呢？我喜歡她已經喜歡到了隻要她真的能夠過得好，那麽，在她身邊的人即便不是我，我也願意接受。我會盡我最大的能力，讓她的生活裏沒有一絲一毫的坎坷。”

  　　“你低估了小依。”伊素有些惋惜地看著慕寒風，她輕輕歎了一口氣，緩緩搖了搖頭。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看著慕寒風說道：“我覺得你有點迂腐了，我了解我的女兒，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你這是在自以為感動，你在用這樣的方式去掩蓋你的自卑。”

  　　“我沒有！”慕寒風猛的抬起頭否認，他的眸光再也不似先前那般平靜，反而透著一股銳利。

  　　伊素終於看到了他情緒流露的一麵，伊素也確切的得到了結論，她戳中了慕寒風的軟肋了。

  　　慕寒風終於不在掩飾了，他像一頭小獸一般看著伊素：“就算你說得對，那又怎麽樣呢？我就是這樣一個在社會最底層摸爬滾打的人，你看不起的那些低賤的職業我都幹過，甚至我從小都幹。就連你和林小依之前在餐廳裏吃飯，給你們端盤子的人都是我，可那又怎麽樣呢？”

  　　伊素悵然的歎了一口氣，她略有些耐人尋味的看著慕寒風：“你說得對，可那又怎麽樣呢？”

  　　“你到底想要怎麽樣？”慕寒風冷冷地盯著伊素。

  　　伊素攤了攤手，她很是無奈地說道：“我沒想怎麽樣。”

  　　她含笑看著慕寒風，她的眼神之中首次帶了一種長輩看著晚輩的慈愛：“我這次來，真的是以母親的身份來的，我知道你很難相信我，但我希望你相信，我作為林小依的媽媽，我不會害你們。”

  　　慕寒風眼中的警惕卸下了些許，但他還是靜靜看著伊素不說話。

  　　伊素繼續道：“過往的種種也不是你選擇的，那就是命。說實話，我還挺敬佩你的，你年紀雖輕，但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我們那個年代的人才有的韌勁。小依和我說，是你教會了她去接受自己的不完美，是你讓她一點一點的和外界和解，也是你讓她知道心裏頭牽掛著一個人是什麽感覺。”

  　　伊素提及林小依的話時，慕寒風的眼眸中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柔軟，他的眼中跳出了一絲欣喜，但多年的謹慎又他將這一絲驚喜按捺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他試探著問：“小依真這麽說的？”

  　　伊素肯定地朝著他點了點頭，她接著道：“我作為小依的媽媽，我也想勸你，接受自己或許真的就是曆經千帆，看透了人間冷暖。但她，真的願意包容你過去的種種不堪，也願意接受你現在還是孑然一身，一無所有。”

  　　“你心裏頭都想好了，拚了命都要給她一個安穩的未來，你就真的那麽怕她喜歡你嗎？你就真的克製不住自己那隱隱作祟的自卑心理嗎？你又真的那麽不敢確信，她真的可以做到陪著你從0到1嗎？”伊素又悠悠地問他。

  　　她的每一個字都纏繞在他的心頭，讓他的心潮許久都不能夠平靜。林小依沒有伊素這樣的閱曆，自然不知道有著那樣艱苦的過往的慕寒風的喜歡是多麽小心翼翼的一件事情，她隻知道他總是在逃避，總是不能夠給她一個正麵的回應，但她不知道，少年的勇氣都用在了日常當中為她所做的一件又一件的小事情上。

  　　這樣，每當到了他要抉擇的時候，他都不敢將自己那沉重如山的人生加諸給她。

  　　但他卻沒有意識到，對她而言，她從來都不怕這些。

  　　“我……”慕寒風張了張嘴，他想要回答，但又覺得自己亂得很。

  　　他從未這樣方寸大亂過，他怔怔地看著伊素，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伊素輕輕一笑：“年少有為不自卑，自然是好的。你既然有把未來握在自己手裏的那份心氣，你又為什麽會沒有和她攜手共度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