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他一直都在黑暗掙紮

  　　伊素的盤算林小依卻猜了個七七八八，她沒有戳穿伊素，而是一把拿過慕寒風手上提著的鞋子，直接塞給了伊素。緊接著，走向了小院。

  　　小院裏是一堆廚子在忙碌。農村裏操辦紅白喜事，往往都是請廚子來燒，一桌十個菜，每道菜的上菜秩序都是刻意安排好的。因此，院子架起來的大鍋飯和蒸籠，飄起嫋嫋飯香。

  　　此時的小院也不見得幽靜，林小依靜靜凝視著院子裏的葡萄藤架，恰如人走茶涼一般，多年無人打理，葡萄架上也隻剩下枯藤隨風晃著。

  　　莫不凡和林小依同時濕了眼眶，幼時，外婆在院子裏拿著蒲扇燒水，他們倆就眼巴巴的望著這葡萄架，不斷的問外婆葡萄要什麽時候才可以熟。

  　　小的時候心中對什麽東西都會有期待，他們期待著快點長大，快點上中學，上大學，再也不用被家長管束。外婆說葡萄一年一年的熟，他們也就一年一年的長大了。

  　　隻是，春去秋來，歲月悠悠。她們長大了，故人卻不在了。

  　　慕寒風看了一眼林小依和莫不凡，他心中隱隱已經猜到了，肯定是這個小院子有她們過去的回憶。

  　　他假裝無所事事地笑了笑，輕鬆道：“你們先聊，我去看看小月。”

  　　“把鞋子拿給她。”林小依叮囑道。

  　　慕寒風點了點頭。

  　　慕寒月正坐在二樓的陽台之上看著樓下的人來人往發呆，她聽見腳步聲，驀然地回頭，待看到是慕寒風後，寒月的眼中浮現出了一絲驚喜。

  　　“哥哥。”慕寒月喚道。

  　　慕寒風將鞋子遞給了慕寒月，慕寒月打開看了一眼，立刻就說道：“是小依姐姐買的吧？這個一看就不是哥哥的審美。”

  　　“哥哥，怎麽就審美很差了？”慕寒風有些不服氣地問。

  　　慕寒月解釋：“哥，你不是審美差，就是太直男了，直男的東西，你懂吧！”

  　　她用爪子在空中比劃著，一副很難解釋清楚的樣子。

  　　慕寒風看著她寵溺地笑了笑：“我不知道什麽叫直男審美，但是我知道隻要是你小依姐姐送的，你都能誇出一朵花。”

  　　“哥，你怎麽不去陪小依姐姐？按道理來說，小依姐姐是最難過的人，她現在最需要你陪伴才是。”慕寒月道，她滿臉都是恨鐵不成鋼，“你也是的，你喜歡人家就要抓緊一點，喜歡小依姐姐的人那麽多，你再不抓緊一點，小依姐姐就要被人搶走了。”

  　　“她現在是很需要陪伴。”慕寒風低下了頭，他的神色微微有些失落，“但我覺得，那個人不是我。”

  　　“怎麽就不是你了？你和小依姐姐之間那麽默契，就連奶奶在世的時候也很認同你們。”小月說道。

  　　慕寒月其實什麽都懂。為什麽她一直都一個人呆在樓上，就這樣呆呆看著樓下的人來人往，也僅僅是因為她知道現在的林小依和慕寒風都很亂，他們都沒有辦法再照顧到她了，她決不能給其他人添亂。

  　　但現在她看到哥哥這麽一副氣餒的樣子，她忽然有些著急，她神色很是嚴峻的看著慕寒風：“哥，你到底在怕什麽？談戀愛是兩個人的事情，隻要你和小依姐姐相互喜歡就好啦！”

  　　“不是的。”慕寒風聲音低沉地否決。

  　　他站在慕寒月的身旁，靜默了片刻，緩緩道：“要是我能夠早點認識她，參與到她的過去就好了。她眼下的這些回憶都和我沒有關係。”

  　　慕寒風說著，他又自嘲地笑了笑：“早點認識又怎麽樣？我本身就是深淵當中的人，怎麽能夠拉著她一起深陷深淵？”

  　　“我很不喜歡你眼前這副自怨自艾的樣子。”慕寒月略帶憤怒道，她皺了皺眉，“在我眼中，我哥哥是一個無所不能的人，不管發生了什麽，我相信我哥哥一定會有辦法去解決，他絕不是眼前這副畏畏縮縮，躊躇不前的樣子。”

  　　慕寒月說著，她喘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她輕聲道：“誰能抱著回憶去過一生？你和小依姐姐應該想的是你們的以後。”

  　　“我這樣的人，不配被人愛，也做不到去愛別人。”慕寒風眼神凝重地回答。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胸口異常的難受，過往的種種都如過眼雲煙一般浮現在他的眼前，從父母離世，再到為了掙錢奔波，再到被嬸嬸羞辱，再到遇到林小依。

  　　他是那樣不堪的一個人，怎麽能夠配得上那樣美好的她？

  　　伊素應當也是這麽想的，所以她方才的態度才會那樣明顯的指向莫不凡。

  　　也是，莫不凡是個心胸開闊的人，他真誠又善良。最重要的是，這麽多年，他都在林小依身邊守候，兩家又知根知底。他與林小依共同經曆著過往，他才是那個更適合陪著林小依走到最後的人。

  　　“小月，你知道嗎？我這個人啊！一向都說不上很快樂。”慕寒風靜靜地說道，他輕歎了一口氣，“從前我覺得我的世界上原本隻有黑白，沒有其他的顏色，直到我遇到了她，我才覺得人生也不像我想象中那樣不堪，我還能看到很多不一樣的東西。”

  　　“所以。”他的話音一頓，緩慢道，“我縱容自己，為自己編了一個美好的夢，但是人總該要活到現實中來。”

  　　“哥……”慕寒月震撼地看著他，她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麽好。

  　　慕寒風輕輕摸了摸慕寒月的頭：“夢也該醒了。”

  　　“哥……”慕寒月有些哽咽，她輕輕搖了搖頭，用力地抓住了慕寒風的衣袖，“你別錯過小依姐姐。”

  　　慕寒風吸了一口涼氣，他握住了拳，閉上了眼睛：“我喜歡她。”

  　　這是他第一次把對她的感情說出口，他才發現，原來他對她的愛意隱藏得那樣深。

  　　他的眸光一緊，繼續道：“可正是因為我喜歡她，我不能……”

  　　他的語音漸漸地發顫，他慢慢道：“小月，如果有一天，你也會喜歡一個人，你會懂哥哥的感受的。”

  　　“我不懂。”慕寒月輕輕搖了搖頭，她滿臉不解地問慕寒風，“喜歡一個人就應該和她在一起，為什麽要將他讓給別人？我從來都不覺得莫不凡有什麽地方比你好？在我心裏，哥哥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

  　　慕寒風側眸看了一眼慕寒月的側臉，他沉著的臉上這才有了一絲淺笑。慕寒風說道：“所以，哥哥會一輩子保護小月。”

  　　“哥，你真的不會覺得是我拖累了你的人生嗎？”慕寒月低下了頭，略帶歉疚地說道。

  　　“從未。”慕寒風堅定地說道，“如果不是因為你，在爸媽去世的那個時候，我早就堅持不下去了。”

  　　“我也是。”慕寒月道。

  　　她一直那樣辛苦的堅持，也是因為她知道哥哥還在等她，哥哥還需要她。

  　　她其實懂哥哥在感情上的怯弱，他看著哥哥在黑暗當中掙紮，她自然是知道這種不敢愛的滋味。

  　　此時，伊素請的道士來了，鑼鼓喧天，賓客如雲，喧嘩無盡。慕寒月看向了身旁的慕寒風，她看到慕寒風緊握著拳，關節處握得泛白，而他的眼中已經蓄滿了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