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滿地都是六便士

  　　陸七七十分安靜地聽著林小依傾訴完，她忽然覺得自己看到了林小依的另一邊，一個像正常的女孩子一樣的林小依。

  　　她不是其他人眼中的高冷女神，也不是那個把自己關在屋子裏的二次元少女。她隻是一個像她一樣的小女生，會去對在意的人患得患失，會因為對方的行為舉止思考很多，甚至是腦補很多。

  　　但是，帶著揣測和試探的青澀，才應該是恰好的青春的模樣。

  　　陸七七會心一笑，她拍了拍林小依的肩：“我本來還以為你更在意風月，但是我現在覺得，你對慕寒風的在意也不比風月少。看來，隻有時間能給你答案了，既然你也沒辦法去問，那要不要，姐姐帶你去喝酒呀？”

  　　“喝酒？”林小依詫異地看著陸七七。

  　　她佯佯地搖了搖頭，這是陸七七同學還不知道她之前的“飲料”後遺症，她想起自己喝了“飲料”之後的丟人事件，她都恨不得把自己埋藏起來。

  　　“你要不去向風月請教一下這個事？”林小依頗有些難為情地提醒道。

  　　聰明如陸七七也久久沒有反應過來林小依的這番話，過了好久，她越想越不對勁，忽然驚訝的指著林小依問道：“你……你該……你該不會，對風月耍酒瘋？”

  　　林小依小聲的辯解：“其實，也不算耍酒瘋，就是飲料過敏。”

  　　“飲料過敏……”陸七七細細咀嚼著她的話，她回了一個神，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林小依，“不會是商店裏賣的那種雞尾酒吧？”

  　　“嗯，那款飲料的口味還很多。”林小依點了點頭。

  　　陸七七強忍著笑，煞有其事一般點頭。

  　　她試圖給林小依台階下：“你可能是酒精不耐受，以後別沾帶酒精的東西，類似酒心巧克力那種也不要吃了。”

  　　林小依滿臉相見恨晚地看著陸七七，她用力地點了點頭，認同道：“我覺得你說得太有道理了，我就是酒精不耐受。”

  　　陸七七忍不住莞爾，她笑了笑：“我現在也對風月和慕寒風失去判斷力了。”

  　　“你別誤會。”林小依紅著臉道，她支支吾吾半天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好，我不誤會。”陸七七會心一笑道。

  　　陸七七又看了看時間，開始心不在焉了起來，她握著手機輕輕扣了扣石凳。

  　　林小依立刻察覺到了陸七七的焦慮，她順勢站了起來：“我沒事，你去看看不凡吧！”

  　　陸七七有些尷尬地一笑，她看著林小依的眼睛，甚是有默契地拍了拍她的肩，隨後攔了一輛出租車。

  　　林小依目送著陸七七離去，隨即歎了一口氣，她很希望莫不凡能夠看到他身邊的陸七七，能夠擁有真正屬於他的幸福。

  　　慕寒風那邊，他剛完成了創投的演講，正等待著台下的評委發言。

  　　“你一直都是畫黑白漫畫嗎？”評委眼神犀利地問慕寒風。

  　　慕寒風點了點頭。

  　　“那你知道當下流行的是彩色漫畫嗎？”評委又問。

  　　慕寒風點了點頭，沉聲回答道：“我知道。”

  　　評委又問：“你的畫法還是很有風的，那你之前有沒有考慮過後麵改畫彩漫？”

  　　慕寒風的拳攥在了一起，他已經隱隱察覺到對方會這麽問的意圖了，他低下了頭，深思了片刻，抬起頭來。

  　　“沒有。”慕寒風肯定地回答道。

  　　“黑白漫畫已經沒落了。”評委有些惋惜地道。

  　　慕寒風從容不迫地回答道：“我知道。但是我認為黑白漫畫更加能夠體現出線條感，還有我想要表達的風格，好的內容不需要顏色來喧賓奪主。”

  　　他見評委沒有說話，又補充了一句：“中國水墨風出過很多出彩的作品，有《山水情》這樣出色的寫意動畫，我走一條不一樣的路，走一條能夠真正代表著我們文化的路。”

  　　評委聽到他的話後，眉頭緊鎖深思了片刻，隨後起身對他鞠了一躬。

  　　縱然臨危不亂如慕寒風，他有些猝不防及。

  　　他也從評委的眼中看到了很多東西，有震驚，有羞愧，有欣賞，但更多的是遺憾。

  　　隨後，評委站了起來，看著慕寒風道：“我很敬佩你的雄心，但是很遺憾，我們要做市場，我們想要的是更能夠符合大眾口味的作品。但是你可以留一個聯係方式，如果將來有機會的話，我還是希望有機會和你合作。”

  　　慕寒風愣了一下，他關掉了PPT，整理好自己所有的文稿，又推了推他的黑框眼睛。

  　　“不必了。”他輕悠地說道，隨後，他挺直了脊背，不卑不亢走出了辦公室，輕輕帶上了那間辦公室的門。

  　　並不是他不珍視機會，而是他很清楚，這樣的機會對他而言並沒有作用。他從這個時候妥協一小步，後麵就會需要不斷地妥協，直到退無可退。

  　　他不是沒畫過彩漫，他也很清楚怎麽去迎合市場。但漫畫是有風格的，顏色與否隻是形式，更多的點應該在於漫畫內容的呈現到底適合哪一種風格。最起碼，他認為，他在這裏想做的隻適合國風水墨畫法。或許有一天，他也會迫於生存改變，他也會放棄自己心中的精神信仰。

  　　但他還是希望那一天能夠來得再遲一些。

  　　滿地都是六便士，但他卻隻想抬頭看一看那輪清冷的明月。

  　　陰晴圓缺不重要。

  　　重要的是，它在頭頂就好。

  　　慕寒風匆匆趕回學校，恰好遇到了樓管老師在鎖教室，他看了一眼慕寒風，歎了一口氣又搖了搖頭。

  　　“遲了。”他帶著惋惜道。

  　　慕寒風已經猜到了是這個結果，他輕輕搖了搖頭，語氣很是輕鬆地說道：“沒關係。”

  　　“我是知道你準備了多久的，你這麽重要的事情，你怎麽能不來？”樓管老師很是無奈地道。

  　　慕寒風輕輕一笑，沒有過多的做解釋。

  　　他隻是恰好不得已選了另一條路，隻是那一條路走得也不是特別順利罷了！

  　　但不管怎麽說，他選擇好的事情，他不會後悔。

  　　他慢慢走出了教學樓，H市的秋季多雨又潮濕，空中又飄起了絲絲細雨。

  　　“慕寒風。”

  　　他聽到了一道聲音在叫他，他回過頭去，林小依撐傘站在他的側前方。

  　　她穿著一件白色的風衣，長發捶在肩頭。單就這樣看，確實是有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隻要看到她，就能讓人感受到一種美好的感覺。

  　　她眸光寧和平靜地看著慕寒風，但慕寒風還是能夠看到那雙故作冷靜淡然的瞳孔背後的緊張不安。

  　　“你怎麽在？”慕寒風有些驚訝。

  　　“我在等你。”林小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