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二合一
作者:甜竹      更新:2022-12-27 20:53      字數:9261
  第110章 二合一

  身首分離的‘起屍’因著慣性,繼續往前踉蹌了兩步,最後撲倒在地上,源源不斷的惡臭腐血從斷口溢出。

  奚海紅心髒狂跳驚魂未定,看了眼地上焦黑的屍體,她抬頭看向木屋門口的顧之桑:“謝了。”

  “你救了我一命。”

  顧之桑微微頷首,“把屍體搬到一起吧,小心別被屍氣衝了。”

  奚海紅點點頭,走到禾羋塗身邊時,又誠摯說道:

  “剛才也謝謝你出手救我,我之前一直覺得你不太喜歡我來著,是我心思狹隘了。”

  禾羋塗瞥了她一眼,把被凶物踢飛,又委委屈屈自己爬回來的‘油鬼仔’重新放在肩頭,冷笑一聲:

  “你沒說錯,我確實厭惡所有玄門中人。”

  奚海紅:……

  待兩具一大一小的屍體並排放在一起後,顧之桑的神情沉了下來。

  “你們怎麽看。”

  奚海紅再次正視邢家媳婦那具焦屍時,依然會頭皮發麻,看了片刻後她忍不住蹙眉驚道:

  “還是讓它給跑了!?這女鬼也太頑強了……”

  身為走無常的她能夠看到,這具屍體中沒有魂魄。

  要知道邢家媳婦之所以能夠操控身體,就是要人屍合一,屍體被斬成兩截,它的魂魄也必然遭到重創。

  ===第202節===

  在此前提下,它還能強撐著被傷到的魂魄飛快遁逃,也是極有毅力了。

  另一旁的黛西則是一直在觀察那隻外形詭異可怖,顱骨深深釘入一枚鎮邪釘的嬰屍。

  看了半晌她抬頭看向顧之桑:“桑桑,這個嬰兒……是活的?還是死的?”

  其他三人:?

  不得不說黛西對於這些陰邪之物的感官十分敏銳,一下便發現了這個嬰形鬼物的不同之處。

  盡管它的頭顱中深深釘著一枚鎮邪釘,讓它暫時被鎮壓住,雙眸緊閉,但從其中麵部細微的抽動可以看出,隻要顧之桑把鎮邪釘拔出,它就能重新睜開眼睛撲上來撕咬!

  這和單純的屍變僵化,或是它母親邢家媳婦那種魂屍一體的‘起屍’都是不一樣的。

  仿佛這具怪物身體,就是它本該生下來的軀殼,和它的魂魄融為一體。

  顧之桑冷聲說道:“這是個鬼胎。”

  “鬼胎?是什麽?”黛西神情茫然。

  一旁的奚海紅覺得耳熟,半晌失聲驚呼,滿臉不可置信,“不應該啊,鬼胎有形無體,眼前這個明明……”

  所謂‘鬼胎’,是陰陽間存在的一種非常神奇的存在。

  其親生父母,一定是陽間的活人和地府的陰魂結合,是由陰陽交融而誕生出的似鬼非鬼的存在。

  一般來說母體是地府陰魂的‘鬼胎’,誕生之後一定是沒有實體的魂魄狀態的;

  這種人鬼結合誕生出的魂體可以長大,總之十分奇妙。

  而父體是陰魂的‘鬼胎’大部分也是魂魄狀態誕生。

  除非父體並不是普通陰魂,而是地府的鬼王,鬼仙——也就是那些地府小地獄的掌權正司。

  祂們雖然是鬼,但也算仙。

  隻有這種等級的地府正司和人類女子結合,所生出來的‘鬼胎’才有人身。

  即便是有人身,這個孩子也因天生鬼命,會有諸多麻煩纏身。

  比如懼怕厭惡陽光,陰氣重容易被百鬼纏身,命格奇特等等……

  ‘鬼胎’的誕生本就是有違陰陽理法,不被天道所容納,為此誕生‘鬼胎’還有一個最關鍵,且苛刻的因素:

  人鬼之間要有姻緣契,並且要是雙方自願締結連理。

  有一方不知曉,不情願——比如結陰婚,下陰險的咒術,都是不可能孕出‘鬼胎’的。

  因著種種約束,‘鬼胎’的存在曆來極少。

  玄門古籍中記載過為數不多的案例。

  千年前就有一個身賦通靈請神能力村婦,二十多歲時就意外死了丈夫,但她同丈夫的感情極好,一個不想去輪回,另一個也不想以後的日子孤苦伶仃。

  於是一人一鬼約定了繼續做一對陰陽夫妻,每每入夜,這名村婦就用自己的能力將死去丈夫的亡魂召回家中,同床共枕入夢交頸。

  數月之後,村婦誕下一團‘鬼胎’,視為她和鬼丈夫的愛的結晶。

  由於‘鬼胎’雖是魂體,但也會逐年長大,村婦每隔一年都會讓村子裏的木匠比著正常孩子的生長速度,重新給自己的鬼孩子打造身體。

  但‘鬼胎’畢竟還是鬼,哪怕有村婦的悉心照料,在陽間生活久了還是會日漸虛弱。

  為了讓自己的鬼孩子能夠留在人間,像活人一樣享受人生,最終徹底被自私的愛給扭曲了的村婦向村裏無辜的孩子出了手。

  幾年間她殺害了數名村童,奪走了這些孩子的屍體,讓自己的‘鬼胎’借用。

  最終她的惡行被玄門發現,多名玄師將她捉拿羈押,把她和她的鬼丈夫,以及‘鬼胎’統統滅殺。

  自此之後,‘鬼胎’這種東西也就被列入了邪祟,為世間所不容的存在。

  乍一聽到顧之桑說,這個凶物是‘鬼胎’,奚海紅格外震驚。

  如果不是顧之桑看錯了,那這個凶物的父親……

  奚海紅:“難道讓邢家媳婦懷孕的是個‘鬼王’級別,甚至更高的正司鬼物?!”

  否則這個嬰形凶物怎麽可能有實體呢?

  顧之桑將邢家媳婦的焦屍和頭顱掰正,細細查看。

  因著死後屍體被燒灼,雷劈過,早已麵目全非,五官和皮膚都被損壞;

  但一些骨骼和紋理的大致走向,依然能夠推斷出她生前的遭遇和經曆。

  “什麽‘鬼王’,不過是隻仗著有些能力,便肆意妄為欺辱無辜婦人的色中餓鬼。”顧之桑越看眸光越沉,聽到奚海紅的猜測冷笑一聲,抬眼說道:

  “這‘鬼胎’看似生來便有一團血肉,卻是人為造成的,它的身體是在極短的時間內,汲取了母體的精血,骨肉形成的。

  與其說是這個女人的孩子,不如說是團寄生的瘤子。”

  她用劍挑起布帛,蓋在了邢家媳婦的屍體上,“走吧,我們得去會一會這個邢老太太,和她陽間的丈夫邢老二了。”

  ——

  瑟瑟發抖躲在屋裏的拉木一家人心神緊繃,生怕窗外的東西什麽時候再折返回來。

  他們隱約能聽到村西頭有陣陣碰撞聲,女人尖銳的叫聲,可愣是不敢生出好奇心,掀開窗戶去看外頭。

  那邊的動靜戛然而止,村子裏又陷入了死寂。

  正當心神疲憊的拉木夫妻稍稍放鬆些,外頭的大門被‘砰砰’敲響。

  縮在被子的女孩兒一個哆嗦,被嚇哭了。

  “……拉木大叔,是我們,《靈事》節目組的選手。”

  聽到來人是外鄉的大師,拉木緊繃的心鬆懈些許,反複確定真的是節目組選手後,他才開了門。

  得知顧之桑已經‘找回了’失蹤的邢家媳婦,以及那個被剖出來的嬰兒,拉木大喜過望,忙追問道:

  “顧大師你們,你們竟然真的降服了那個厲鬼!太好了,我們村子的詛咒是不是能解開了?”

  顧之桑道:“隻是鎮住了軀殼,那個女人的陰魂還留在村中,詛咒自然也就存在,隻是威力沒有那麽強大了。”

  “若是想完全破除詛咒,就必須平複它心中的怨氣,洗刷平反它生前遭受的冤屈。”

  事已至此,為了全村人的未來和安全,且顧之桑又直言邢家媳婦是含冤而死,拉木一拍門框說道:

  “我這就帶幾位大師去邢家!”

  “我也想知道,那家人到底做了什麽孽,我們村子裏的人又犯了什麽罪,能讓邢家媳婦恨成這樣。”

  說完他又挨家挨戶叫了幾個村裏的幹部一起。

  村裏人一聽說邢家媳婦的屍體都被村外的大師們降服了,也都十分欣喜;

  聽拉木說要去邢家,不少村民也嚷著要跟著去聽聽事情的真相。

  很快一行人烏壓壓到了邢家的家門口。

  敲了邢家大門許久,緊閉的院門裏才傳出一道陰沉不耐的問聲:“誰啊?”

  院門被打開了一條縫隙,一個身形佝僂的老太太從門縫往外窺探,結果下一秒,一隻指尖纖細凝白的手掌便拍在門板上。

  手掌的主人看似輕輕一推,院門便直接被頂開了。

  院裏氣流中夾雜著淡淡的朽氣,讓顧之桑鳳眼微眯,她抬起腳步徑直跨過門坎,往邢家裏屋走去。

  邢老太太看到那麽多村民和不認識的人,就這樣闖入自家院子裏,跺著腳發瘋似得要去撲打抓撓顧之桑,可她還沒碰到顧之桑的衣角,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撫開。

  “殺千刀的強盜啊!這是我家的院子,你們欺負我一個老婆子!”

  拉木和其他村幹部解釋一通,說道:

  “大師們說了,你兒媳婦之所以有怨,都是在你們邢家受了委屈!邢嬸子,你天天和邢老二藏在家裏不出門,不會真的做了什麽虧心事吧?”

  “放你娘的屁!”

  眼瞧著阻撓不了,邢老太太便開始撕咬踢踏拉著她的村民,把兩個村民的臉上,脖頸上劃出幾道破皮的指甲印。

  喧鬧聲中,顧之桑徑直推開了臥室主屋。

  濃鬱的藥草氣味混雜著肉質腐爛的臭氣,充斥在整個昏暗的臥房中,味道很刺鼻。

  床榻上躺著一個中年男人。

  形容枯槁,身形消瘦,他從臉上一直到脖頸,手背,凡是裸露在外麵的皮膚上都長著一塊塊暗紅色的‘人麵瘡’。

  聽到門響,男人隻是瑟縮了一下,呆木木地看了眼顧之桑的方向,幾秒鍾後才露出驚懼,往被子裏躲了躲。

  很顯然他的精神狀態很不好,已快被折磨瘋了。

  看到男人覆著紅斑的麵孔的第一眼,顧之桑就知道此人便是孕鬼的丈夫,準確地說是陽間的丈夫——邢老二。

  其他選手也走進了屋裏。

  白慈凝眉道:“好重的死氣……他被什麽東西反噬了,但是沒有死。”

  顧之桑沒說話,看了片刻後又轉身離開了主臥,朝著院子後頭的一片小菜地走去。

  菜地的旁邊空地上有塊圓形的木板蓋子,上麵插著鐵栓,這是個用來存糧的地窖。

  地窖口的門板子不知為何不是密封的,而是在板子上打了好幾個破洞,空氣和陽光能夠透過這幾個孔往地下的貯藏室流通。

  顧之桑屈膝蹲下,拉開鐵栓後用兩根指頭扣住木板上的孔洞,把木板整個掀開。

  隻往下看了一眼,她便起身對拉木道:

  “下麵有人,麻煩你找兩個人把她背上來。”

  拉木村民們:?!!

  拉木點點頭,把院子裏靠牆角放置的梯子支了下去,帶了個幹部下到地窖。

  地上伸著頭看的村民們很快就看到,先上來的村民背上果然背了個蓬頭垢麵的人上來!

  邢家在地窖底下藏了個大活人!

  將人小心翼翼放到地上,撥開她的頭發一瞧,村裏人都驚呆了。

  “這,這不是邢家老大嗎?”

  “哎喲這邢姐不是人沒了,被她弟媳婦弄死了嗎?!邢老太之前還找我男人去抬棺材到村後頭的土丘上埋了呢!”

  “真是造孽啊……你看好好一個大活人折騰成啥樣了?”

  隻見本該去世下葬的邢家老大,竟然根本沒死,還被藏在家中地窖裏,消失的短短兩周內整個人都瘦脫相了!

  ===第203節===

  拉木和另一個村民下去的時候,她就躺在昏暗的破被子和枕頭上,衣服褲子上沾滿了幹涸的排泄物,臭氣熏天。

  要不是她眼睛還木木睜著,鼻子還有點出氣,他們差點以為這是個死屍。

  原本死了的邢大姐其實活著,邢老二又渾身紅瘡地躺在床上,看到這一幕的村民們再也忍不住好奇,圍著邢老太太詰問。

  可這老太太就是坐在地上,耷拉著眼皮一言不發。

  拉木擦了擦汗,安排了村裏的幾個婦女去給邢大姐清洗身體,換件衣服。

  這些天邢老太除了下去給她大女兒喂點飯和水,應該就沒管過了。

  原本身體健壯的婦人,如今身上捂出了一身爛疙瘩,皮肉和衣服穢物黏在一起,稍微用力撕開怕不是要把她皮都撕破!

  拉木:“顧大師,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顧之桑冷冷說道:“那就要問問邢老二,為什麽明明和妻子互許了陰陽和來世,可妻子的婚契卻到了一個陰魂身上吧!”

  最開始的時候她也疑惑,一個獨身女人,怎麽會自己懷孕。

  就算懷了鬼胎,去醫院檢查的時候也不可能被儀器查出實體,因為鬼胎的本質還是魂魄。

  但當顧之桑抓住了那兩隻凶物後,她便明白了。

  從焦屍的麵相,再取部分身體組織做法,顧之桑卜以‘問天卦’,發現邢家媳婦的身上同時存在著兩條姻緣線。

  一條姻緣線是陽間的,也就是和邢老二的。

  另一條則十分詭異,為陰婚契。

  陰婚的對象顧之桑也順藤摸瓜推演了出來,身份信息在地府的‘勾魂冊’上一比對,發現此鬼姓王名林。

  死亡時間在一年零八個月前。

  '勾魂冊’上記載,王林的生身地就在瓦拓村,和邢老二是同村人。

  再聯係之前在拉木那裏得到的一些消息,說是前年快過春節的時候,村裏十來個被介紹外出打工的村民,辛苦幹了大半年的錢款都被同村的工頭耍奸卷走。

  那工頭卷了大幾十萬元,連家裏的爹娘都不要了,跑得沒了蹤影。

  這個跑路工頭,就叫王林!

  他在卷款跑路沒多久,就已經死了。

  此人死時應該也是橫死,心中有怨念,便變成了厲鬼逃脫了地府的牽引,至今還顯示在逃中,沒有被緝拿歸入陰曹地府。

  更為離奇的是,王林死後變成了鬼魂,竟然和邢老二的妻子連了陰婚!

  顧之桑道:“我剛剛一進屋子看到邢老二,便發現他的命格中帶著孽力和血光,這說明他曾經直接或間接害死過人,手裏有人命。”

  “我再一推演和其‘共感’,更是發現了一件‘趣事’,他染上的孽力對象,就是你們口中攜款潛逃實際上早就死了的王林。”

  至此所有線索便都已明了。

  兩年前工頭王林欠下賭債無力償還,看到卡裏大額的工款,他最終動了歪心思,準備卷款跑路。

  臨跑前為了賬戶不被凍結,他特意把錢都取了出來,還在其他村和縣城的人煙稀少的交界處租了間出租屋。

  隻等避避風頭後,便帶著約十斤重的四十萬元,以及一些購買的貴價黃金首飾飛往國外。

  由於喝多了酒,王林無意間和酒友透露了一二。

  酒友見不得他擺脫債務,卷錢跑路去逍遙,便把這件事告訴了邢老二。

  邢老二和幾個同樣被卷了錢的兄弟便趕了過去,蹲守了好幾天,在某天晚上把在外吃燒烤的王林抓了個正著。

  眼瞧著他們身上一毛錢沒有,風餐露宿了好幾天,這小子竟大魚大肉吃燒烤,憋屈了許多邢老二等人怒火中燒,架著王林就把他拖到了附近村子裏的玉米地裏,狠狠揍了一頓。

  王林鼻青臉腫半死不活,嘴裏還叫囂著要去報警,讓警察把他們抓起來坐牢,又趁著幾個村民不注意的時候掏出小刀,狠狠劃破了一個人的肚子。

  本就怒火中燒的漢子們哪裏忍得住這樣的挑釁,便下了死手。

  再後來,等他們稍微理智些了,王林已經進氣兒少出氣兒多了。

  一個村漢有點怕了,‘哥,下手好像重了,咱們不會把他……弄死了吧?’

  不知道是誰提議,總之最後邢老二幾個人也沒有報警,沒有送王林去就醫;

  他們任憑憤怒蓋過理智,想著一不做二不休,合力把還有救,沒徹底咽氣兒的王林在荒地活埋了。

  再然後幾個漢子坐在玉米地了冷靜了一夜,把染了血跡的葉子都薅掉了。

  一番合計後,幾人決定把這件事爛在肚子裏,誰也不能告訴。

  他們從王林身上搜出了他的身份證和房卡,假裝是他的朋友幫他退房,拿走了出租屋裏的現金和首飾。

  由於此地是西北的偏遠縣城,各項安全防衛工作幾乎就是擺設。

  看邢老二他們有王林的身份證,賓館前台根本沒懷疑,就把房子給他們退了。

  幾個男人分了錢,約定好回村後就說人沒堵著,還是讓他給跑了,這筆錢短時間內也都別動。

  等過個兩三年大家分道揚鑣了,從村子裏離開了,再把錢拿出來用。

  就這樣回到村中,村子裏的人也沒懷疑。

  一年過去了,邢老二幾人自己都要忘記這件事了。

  某天傍晚,邢老二在夢中忽然被‘鬼壓床’,一睜眼便看到一個扭曲的影子和他麵貼著麵,鼻子眼睛中糊滿了泥漿和蛆蟲,把他嚇個半死。

  '邢老二,我找你們……找了好久……’

  是被活埋的王林!

  它變成了厲鬼,來找他們索命了!

  當初參與那件事的幾個村漢,都接二連三夢到了來索命的王林,它說自己死得好慘,是在地下被活活悶死的,死後還要被蟲子蚯蚓鑽食屍體,不得安生,要他們償命。

  村漢們沒法報警,也不敢給家裏人說。

  幾個人一合計,便向王林求饒道:’王林兄弟,我們哥幾個承認,當初確實是我們衝動了,氣衝了腦子下手沒輕重,可我們實在沒辦法,一年到頭半個子兒都沒拿到,我們不把錢拿回來家裏老小都要喝西北風!‘

  '人死不能複生,算你大人有大量行行好,放我們一條生路,我們一定給你燒紙上香,有什麽遺願我們都給你實現。’

  '要是你實在要索我們的命,我們隻能找看事的師父來對付你了。’

  由於王林本身就不是什麽怨氣深重的大鬼,它倒是想把邢老二幾人都弄死,但它做不到。

  最終它向邢老二幾人提出了要求:

  它要個媳婦兒給它生孩子。

  王林說自己死的時候才二十八,連老婆孩子都沒有豈不是白活這一世,它不甘心。

  村漢們麵麵相覷,隻能勉強同意它的要求,花錢給它做了個紙人。

  結果王林並不滿意,大發雷霆。

  它要的是真正的‘媳婦’,而不是什麽紙紮人!

  邢老二幾人沒辦法,又試圖物色一些從事風俗行業的失足女,但他們這兒實在太偏了,民風也算淳樸,連人販子都幾乎沒有,實在找不到合適的人選。

  最終王林在他們的夢中把幾人掐個半死,帶著森森惡意說道:

  '實在找不到,就把你們自己的媳婦送給我也行。’

  幾個幾乎要被折磨崩潰的大男人頂著脖子上的淤青掐痕,他們隻想把王林送走,沉默良久,幾人同意了這個喪心病狂的提議。

  畢竟自己的命隻有一條,但老婆還能再娶。

  村漢們決定抓鬮,抓到誰,就把誰的老婆送給王林當‘媳婦’。

  結果抓到了簽子的人,正是年齡最大的‘狀子’爹。

  他和老婆結婚快二十年了,兒子都上高中了,有潛力考個大學去山窩窩外頭見世麵,在此之前都是幾人中最可靠的老大哥,幫了邢老二很多。

  或許是良心發現,他一把鼻涕一把淚,跪在幾個村漢的身前連連哀求,說自己老妻已經四五十歲,年老珠黃了,就算送給王林,它若是不滿意還是要折騰他們。

  其餘幾個漢子也都連聲叫苦,說自己家裏有老有小,媳婦剛生完娃沒多久;

  如果媳婦沒了,家就散了!

  最後這麽一看,所有人中唯一沒孩子的就隻有邢老二了。

  於是幾個村漢便輪番哀求他,說他老婆人都成瘋子了,還和他老娘那麽不對付,天天在家裏吵架摔打讓家裏連個安生日子都沒有。

  如果他媳婦真的因為被王林纏上沒了,他們每家每戶出三萬塊錢補貼邢老二,還給他介紹更年輕漂亮的親戚侄女兒。

  秉承著‘兄弟如手足’的‘義氣’,再加上對家中無休止的吵鬧愈發不耐煩,邢老二最終同意了。

  他按照王林教的那樣,回家的時候和妻子說了好些天的甜言蜜語,哄著毫不知情的老婆許下了‘死後我們也要做一對陰間夫妻,永遠不分離’這樣的話語。

  有了妻子的承諾,再加上王林的幹涉,邢老二和妻子之間就相當於連接了一條陰婚契約。

  若是按照正常的發展,如果他們未來幾十年感情不變,沒有破裂,老夫老妻恩愛至死;

  下了地獄之後,他們仍然是地府陰間承認的姻緣配偶。

  但在邢老二的默許和怯懦下,他把和妻子的第二條婚契,‘賣’給了王林。

  有了陰婚契約,王林便能輕而易舉地入夢郉老二的媳婦兒。

  做法成功之後,王林果然沒有再糾纏邢老二幾人了。

  當天晚上,邢老二躺在床上,聽到床榻邊的妻子在夢中發出了一些動靜;

  次日她還說自己昨天好像做了什麽夢,身體非常沉。

  看著妻子一無所知的神情,邢老二又恐慌又覺得羞愧,沒過兩天便借口外出打工掙錢,離開了家和村子。

  期間他也有打聽過妻子的消息。

  得知妻子生活如常,並沒有出什麽事情,他放心了許多,覺得王林似乎隻是在嚇嚇自己,又或許就算妻子一個鬼結了婚,也不會受到太大的影響。

  於是邢老二便回家了。

  回家後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妻子身上冷冷的,還有種說不出來的腥氣。

  一想到妻子很有可能和一個鬼交頸過,他又在心中暗暗抵觸,嫌棄,覺得妻子不幹淨了。

  每天躺到床上,他都不願意和妻子親密接觸,倒頭就睡。

  但很快邢老二便驚恐地發現自己沒有晚上熟睡後的記憶,他總是能夢到王林陰森森的笑容,醒來之後便是妻子滿臉羞澀。

  他這才意識到,王林竟然能在晚上操控自己的身體!

  它到底想幹什麽?!

  ===第204節===

  還不等邢老二越來越恐懼,他便發現妻子的小腹開始鼓了起來,每一天都要比前一天再鼓一點點。

  他回家的第十二天,妻子便在桌子上幹嘔,而後被他老阿曼拽去看身體。

  結果發現妻子竟懷孕兩個月了。

  在妻子的哭嚎,老娘的謾罵下,邢老二渾身冷汗連連。

  別人不知道,他自己心裏清楚,兩個月的孩子隻可能是鬼魂王林的!

  可是一個鬼也能和人生出孩子嗎?

  那妻子肚子裏會生出來的……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邢老二懦弱,膽怯,看著妻子被冤枉,被辱罵也並沒有把真相說出來。

  村裏人不知道的是,邢家關起門來不僅給兒媳婦喂墮胎藥,那邢老婆子還拿著棍子把兒媳按在床上,去抽打她的肚子!

  邢老二甚至暗暗期待,就這樣把妻子肚子的孽種打下來吧。

  那孩子越是打不掉,他心裏越恐慌,愈發清楚地意識到妻子肚子裏會生出來一個怪物。

  最終他的妻子就是在這樣身體上的折磨,以及全村人的指責和唾罵中,滿含怨恨吊死在了村頭。

  直到窒息而死的前一刻,她都不明白,自己一個老老實實在家待著的婦女,怎麽就憑空懷孕了。

  她痛恨不相信自己的丈夫和婆家,恨什麽都不知道便罵她不要臉的村民。

  最恨的,就是這個怎麽都打不掉的孽種。

  這樣的恨意當她吊死變成怨鬼,明白了一切後,知道自己如今的慘狀和結局竟然是自己的丈夫親手締造的。

  它心中的恨意成十倍增長。

  它以自己生生世世為代價,要讓邢家,和瓦拓村以及那個王林,都遭報應!

  在村民們瞠目結舌中,顧之桑將發生在邢家媳婦身上的真相和盤托出。

  她冷笑道:“如果單純是人和鬼的結合,就算能孕育出‘鬼胎’也不會有軀殼,邢老二那個蠢貨根本就不知道,他把自己的妻子賣給王林,把自己的婚契抵押給王林後,對方就能上他的身,操控他的身體。”

  邢家媳婦懷的‘鬼胎’十分特殊。

  它同時有兩個父親。

  魂魄由鬼父親構成,但身體卻是由邢老二的基因造出來的。

  '鬼胎’最開始形成魂體確實是兩個多月前。

  但王林借用了邢老二的身體和邢家媳婦結合後,在邢家媳婦的腹中便真的出現了一枚受精卵!

  那無實體的‘鬼胎’鑽入受精卵中,如同奪舍一般,就像普通的嬰兒一樣有了身體。

  和普通嬰兒不同的是,‘鬼胎’的生長速度太快了。

  為了讓這具軀殼的成長速度和它的魂魄匹配,這個‘鬼胎’在鑽進受精卵的那一刻,便開始瘋狂汲取邢家媳婦的生機和精血。

  那樣一團快速膨脹起來的肉球,其實都是邢家媳婦自己被啃噬奪走的血肉。

  她每天都極其痛苦,腹中絞痛難忍,卻無論如何也不能把死死長在腹中的鬼物弄出。

  其實就算她自己沒有自盡,再過兩三個月等她腹中的鬼物徹底成熟,她也會死。

  因為到那個時候,她整個人的精氣精血都被掏空,就剩個空殼子了。

  說完之後,顧之桑掃視了一眼四周靜默的村民,“現在你們還覺得,那些死去的人無辜嗎?”

  每一個死掉的村漢看似沒有對邢家媳婦出手,可他們都是推動邢家媳婦死亡的幫凶。

  他們要債無錯,錯的是手段激進把王林活埋了。

  更錯的麵對自己的錯誤沒有承擔的勇氣,要把他們的妻子拉下水。

  所以在邢家媳婦看來,他們都是凶手!

  尤其是‘狀子’爹,自己同意了抽簽選老婆,抽中自家後又假惺惺裝深情,把別人推入深淵火場。

  邢家媳婦恨啊。

  它的恨意是哪怕自己不得超生,也要讓害了自己的人一起下地獄!

  拉木張了張口,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此時此刻所有的語言和道歉都盡顯蒼白,都彌補不了死者遭受過的痛苦。

  他神情有些頹敗,苦笑道:“是我們……錯怪邢家媳婦了,我當時也說過她不檢點,我……我不知道怎麽樣道歉她才能原諒我們。”

  但所有人心裏都清楚,人都死了,再道歉沒有任何意義。

  如果不是顧之桑這些外鄉人的到來,他們根本都不知道邢家媳婦的遭遇竟然是這樣慘痛。

  也根本不會知道,看似無辜的受害村民們,都曾經幹過什麽事情。

  其他圍觀村民臉上也火辣辣的,同時深感這邢老二平時看著怪老實,竟然能做出這些事情!

  這時有人小聲問道:“我就是有點好奇,既然邢老二都這麽狠了,為啥他媳婦沒把他弄死啊?”

  顧之桑:“誰說沒想過弄死他,這不是早就來過了,隻是有人給他擋災了。”

  “擋災?”

  村民和選手們猛地意識到了什麽,臉色驟變:“顧大師,你說的擋災……不會是邢家大姐吧?”

  “就是她,不然你們以為為什麽她明明沒死,卻要被自己的親娘藏在地窖中。”

  顧之桑看向癱坐在地上的邢老太太,嗤笑一聲:

  “俗話說得好,虎毒尚且不食子,邢老太太真是好狠的心,拿女兒的魂魄給兒子擋災還不夠,還要擋兩次。”

  把人背上來後,她便發現邢家大姐的軀殼內隻剩下了一魂兩魄,麵上竟有兩道劫。

  這說明有人施展術數,用她的魂魄給直係親屬擋了兩次命劫。

  估摸著是村裏那個看事的婆婆和邢家老太有什麽交情,才幫她做出了這種缺德事。

  隻可惜她沒想到邢家媳婦的怨氣如此深重,這麽快就意識到自己的被愚弄了,便先找上了助紂為虐的看事婆婆,把她弄死了。

  顧之桑又對拉木說道:“你們現在就可以找人去把邢家立的墳頭挖開,裏麵一定是一具身著壽衣的紙人。紙人眼睛是用邢家大女兒的血所點睛,可紙人的胸膛上所寫的生辰八字,卻是這位邢老太太本人的。”

  她說完之後,村民們便馬不停蹄帶著鐵鍬挖開了邢大姐的假墳。

  裏麵的紙人果然同顧之桑描述的一樣。

  穿著老人壽衣,胸前寫著邢老太太的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