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2更
作者:甜竹      更新:2022-12-27 20:53      字數:6566
  第102章 2更

  或許是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無法再隱瞞,又或許是這些事情已經積壓在她的心中太久了,被顧之桑戳破之後,老太太強撐著門框的手都在顫抖,臉上流露出怨恨中帶著快意的扭曲笑容。

  “你覺得你媽可憐,可這些都是她老子她娘作出來的報應!”

  她顫著聲,說出了所有人最關心的換孩子真相。

  老太太家祖姓夏。

  再往前推大幾十年的時候,曾是富甲一方的大商人,富戶。

  “我們家祖輩是幹鹽商的,戰爭時期出資出力,所以也算是愛夏商人,雖然後麵稍微沒落了些,可在當地積累的財富和名望還是有的。”

  夏老太太徐徐開口,略顯渾濁的眼眸中流露出幾分追憶:

  “到我這一輩的時候,因為家中親戚有在戰爭時期出國避難的人,平時書信來往間寫過許多外麵世界的發展,讓我很是向往。

  所以我14歲的時候就出國投奔親戚了,在國外上學的時候遇到了我的先生,我和他一見鍾情互許終身。”

  “我丈夫的母親就是當年戰亂時,出國避難的一批夏國人,和當地的外國人結婚後生下了他。”

  據夏老太太所說,她丈夫的身上有一半的外國血統。

  所以五官相較於傳統夏國人較為深邃,身材高大容貌英俊,並且對她很好,簡直就是完美愛人。

  在國外戀愛的時期,是她這輩子都難忘的,最美好的回憶。

  後來她父親病危,急召她回國。

  再加上家中堅決不同意她留在國外生活,一邊是養育自己十幾年的父親,一邊是心儀的戀人,年輕的少女陷入了痛苦和糾結之中。

  恰巧當時正值60年代初期,她愛人所在的國家發生了一次大範圍的排斥夏僑同胞的風潮,擁有夏國特征的她和愛人在學校中也受到了排擠。

  幾番思慮之下,她的丈夫就辭別了母親,和她一起返回了夏國。

  年輕的少女激動而雀躍,在返鄉的路上,不停地暢想著結婚後的美好生活。

  但她怎麽也沒想到,現實和她所想的並不相符。

  回到夏國之後,兩人被安排到了當地的大學繼續讀書,也就是在這所學校中,他們結識了當時同為學校學生的‘世間無奈’的外婆外公。

  說到這兒的時候,夏老太太的眼中再次浮現出濃濃恨意。

  她戴著老花鏡的眼珠轉了轉,定格在‘世間無奈’的身上,咬牙切齒道:

  “如果我早知道那兩個禽獸如此無恥,當年我第一次見到他們的時候就,應該一口唾沫唾在他們的臉上!”

  在她的敘述中,四個年齡相仿誌趣相投的年輕人成了好朋友。

  彼此結婚時,盡管沒敢張揚,表麵形式上也依然是按照夏國傳統的結婚儀式,但實際上他們心中都清楚,彼此是對方的伴娘伴郎。

  婚後她和丈夫過了一段時間的幸福日子,非常短暫,隻有兩年左右。

  她在街道單位當文職,丈夫在本地的新聞報社做撰稿記者。

  因為職業特性,丈夫經常能夠看到一些社會上隱藏的黑暗不公,落後愚昧。

  這些和從小在國外長大的他所接受的教育,和接觸到的東西都是大相徑庭的。

  尤其是當時興起了一些人,專門組成赤小兵。

  不少出國留過學的知識分子,都因為家中藏書不妥,或是行為作風奢靡小資被人舉報。

  又由於當時有許多混水摸魚,實際上是仇富,或是單純心眼兒壞的人煽風點火,部分沒有過錯的,受過高等教育有知識有理想的知識分子,一夕之間被拉下神壇。

  家中書籍字畫被毀,家具古玩被砸,脖子上被掛上用紅墨水寫的批判詞,被推到街道百姓前接受批鬥和謾罵。

  作為報社記者的丈夫看到這些人的慘狀,心中無法接受,多有憤懣。

  但當時他們一家人也是被重點關注的對象,根本不敢在外人麵前表露出來,隻是偶爾和‘世間無奈’的外婆外公聚會吃飯時,丈夫喝了些酒會發發牢騷。

  誰曾想就是這樣認識了多年的好友,竟然會出賣他們。

  ‘世間無奈’的外公家裏祖輩出過軍人,所以他也有個不錯的前途,在當地機關單位上班,因為年輕氣盛得罪了一些人。

  對方想要搞倒他,以及他背後的父輩,就拿他的行為作風做文章。

  就在這個時候‘世間無奈’的外公為了洗脫自己,為了讓家族從紛爭中脫身,做出了一個決定:

  他舉報了夏老太太的丈夫。

  他將對方在酒桌上隨意發的牢騷和不滿,都寫在了檢舉信上,並表示自己堅決與這種思想不好的人劃清關係。

  這個舉動瞬間將一對小夫妻推入了刀山油鍋。

  有了‘世間無奈’外公的檢舉信,赤小兵們闖入了小夫妻的家中,搜出了大量外國書籍,以及作為報社記者的丈夫隨筆寫下來的一些不滿和詩歌。

  有了這些書,再加上夏老太太的丈夫本身就是外國混血身份特殊,他直接被判定為壞分子。

  而老太太本人的家族背景也比較敏感,是大商人,又出國留過學,也是較為危險的。

  但當時她還有脫身的機會。

  隻要她和‘世間無奈’的外公一樣去檢舉自己的丈夫。

  當時老太太的父母親人,以及小時候看著她長大的街坊鄰居都來勸她,說大家都是這麽做的,孩子和父母之間還互相舉報呢。

  甚至於她的丈夫也苦笑著說:

  ‘你就把我給舉報了吧,這樣你還能保全自己,你一個女人怎麽受得了那些折磨。我不會怨恨你,隻恨自己識人不清,交錯了虎狼朋友!’

  最終夏老太太並沒有做出舉報的決策,她要和丈夫共患難。

  但與之帶來的,是她的身份也被判定為了成分不好。

  夫妻倆在二十多歲的時候,就雙雙被下放到了農村,去接受改造住牛棚。

  在農村的時候下,夏老太太兩口子過得非常艱苦。

  村子裏的人並不會深究你到底是以什麽罪名來到了這裏,也不會知道你有沒有被冤枉,他們隻知道被送到牛棚裏改造的都是壞人,要被唾棄。

  夏老太太夫妻倆在這兒,吃的是最差的夥食,幹最重的農活。

  每周還要被拉到村子的空曠麥場上,接受思想改造,甚至還摻雜著武力。

  無數臭雞蛋,爛菜葉子,甚至還有石頭砸在身上。

  一開始的時候夏老太太還會覺得屈辱,時間久了次數多了,她和丈夫就麻木了。

  過去養尊處優的大小姐,僅僅在牛棚裏改造了一年,手和臉就變得粗糙,膝蓋關節也落下了大大小小的傷病。

  他們需要不斷地反思自己的錯誤,被打了,罵了欺負了,也絕對不能還口,還手是更不行的。

  在這裏他們就是地位最低下,最沒有尊嚴的人,哪怕是村子裏被人嫌棄唾棄的小混混心情不好的時候,都可以跑來他們居住的地方打砸一通。

  甚至有一次,夏老太太還差點被欺辱了。

  ===第188節===

  要不是丈夫死命地保護她,她可能就要遭遇不測。

  饒是如此,這件事也依然成為了她心中永遠的陰影。

  為此丈夫還和歹人打架,腳踝骨被踩斷了,草草治療之後終身跛腳,走路時都會疼。

  最夏老太太最無法接受,並且感到十分恐懼的是:

  在長年累月的改造和勞動下,她心中甚至生出了一些想法——如果當年自己也舉報了丈夫,是不是如今就不用受這些罪了。

  當她意識到自己生出這些念頭的時候,感到十分崩潰,甚至覺得羞恥無法麵對丈夫。

  同時,對於丈夫的愧疚感也在深深折磨著她。

  在夏老太太看來,如果自己當年沒有把丈夫帶回夏國,那他現在還在國外自由自在……

  種種壓力,怨恨,痛苦之下,夏老太太的心境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她不再是曾經溫柔,隻追求浪漫的小女生,每天都抑鬱而崩潰。

  在所有經曆過的苦難中,她最痛恨的其實並不是那些打罵批鬥她的村民,赤小兵,也不是那個差點欺辱了她的歹人,而是‘世間無奈’的外公外婆。

  在夏老太太看來,他們夫妻倆所有的慘劇,都是源於‘世間無奈’的外公舉報而發生的。

  原本該接受這一切痛苦,該被下牛棚接受批鬥的人是‘世間無奈’的外公和外婆,而不是他們。

  夏老太太夫妻倆在鄉下足足呆了將近七年。

  到了70年代中上旬,越來越多曾經被下放的知識分子平反回鄉,被正名。

  熬完了青春的夏老太太夫妻倆,終於在七四年的時候得到了確切消息,他們能夠平反回城了。

  這個消息對於夫妻倆來說,的確是天大的好事,也是他們這麽多年來的心願和期許。

  可是對於夏老太太的丈夫來說已經太晚了。

  他經過這麽多年的勞作和批判,早已虧損太多,垮了身體。

  腳踝跛了,手指頭斷了,半邊耳朵有一半兒被鋒利的玻璃片打砸時削掉了……

  就連渾身大大小小的關節處一到冬天或是下雨天就疼痛難忍。

  當時夏老太太的丈夫疾病纏身,非常虛弱,都已經做好了死在鄉下的準備。

  得知自己能夠平凡回城時,他非常唏噓。

  某天晚上,病弱的男人拉著妻子已經粗糙不堪的手,撫摸著妻子的臉龐:

  ‘小夏,我是……撐不到那個時候了,咱們幹脆就在鄉下把離婚證給撤了,你一身輕鬆回城去。’

  ‘你才30多歲還年輕,家裏又有錢,好好修養一番,還能再碰到個好男人安穩過日子,我不想拖累你了。’

  夏老太太哭得撕心裂肺,怎麽都不願意。

  但生命和健康無法被人願所改變。

  她每天都能感受到丈夫的生機在流逝。

  看著丈夫逐漸花白的鬢角,和消瘦的麵龐,夏老太太做出了一個決定:

  她不離婚。

  她想要個屬於自己和丈夫的孩子,就這麽過一輩子。

  一年之後正式返程的手續辦好了。

  可是踏上回城路途的人,就隻剩下了懷孕五個多月的夏老太太,以及她懷裏抱著的骨灰盒。

  這可把前來接風的家裏人嚇壞了。

  同時也讓家裏的哥嫂不太高興。

  因為在夏老太太回城之前,哥嫂就給她發過很多電報,再三強調讓她和丈夫離婚,說回城之後再給她介紹個二婚的,人品不錯的同事,以後兩家還能互相照看。

  原本哥哥嫂子還以為夏老太太肯定會照做,都已經在家附近張羅起了合適的人選,預定好等夏老太太回去之後,就約個時間讓雙方見見麵。

  誰承想妹子是回來了,但是卻挺個大肚子,還抱著個骨灰盒,想瞞都瞞不住,這麽大的月份打也打不了。

  這下原本嫂子說好的人家也來了火氣,以為是夏家故意遛他們。

  因為夏老太太的經曆,和她已經死去的丈夫,街坊鄰居中有長舌之人開始說小話;

  說夏老太太的丈夫人都死了,這個孩子還不知道是誰的呢。

  閑話越傳越烈,傳到了哥哥嫂子的耳朵裏,讓他們更加不高興,覺得妹子給家裏丟了臉。

  夏老太太離家這麽多年,家裏的產業早就傳給了哥哥,兩個老人也隻能在生活上稍微接濟補貼她一點。

  盡管如此,在夏老太太臨近生產的時候,嫂子還是給她找了市裏很不錯的醫院接生。

  就是在這家醫院中下,老太太再一次見到了闊別將近10年的仇人。

  ‘世間無奈’的外婆懷了二胎,也要生了,就在同一家醫院。

  和他們家不一樣,‘世間無奈’的外公順利度過了那一次風波,又在家人的幫助下扶搖直上,現在過得越來越好,有錢有勢。

  兩人的大兒子已經六歲了,馬上要上小學。

  看到夏老太太,‘世間無奈’的外婆也把她認出來了。

  原本對方預產期還有幾天,要在醫院裏待產。

  認出故人後她一時間又緊張又覺得羞愧,竟然也提前發作,早產了。

  兩個孕婦前後腳被推進了產房,孩子的出生時間也僅僅相隔半個多小時。

  七十年代中旬的醫院還並不流行設婦產科,就算有設備也不夠齊全。

  盡管夏老太太和‘世間無奈’的外婆所在的醫院,是當地最大的醫院,但這裏的婦產科也隻是一片大平層。

  內設僅20張床位,每間病房中有兩到三張床,配置的工具也僅僅是木桶,熱水壺,瓷缸洗臉盆等等簡單設備。

  夏老太太生完孩子,醫院的護士用溫水處理了孩子身上的血汙,再用一個紅色的繈褓把孩子包裹住,放在了她的身邊。

  她身上的傷口依然很疼,大腦也暈眩,但她怎麽也閉不上眼。

  她滿腦子都是不久之前見到的‘世間無奈’的外婆。

  同樣是30多歲,對方還是一個孩子的媽,可兩人站在一起對比起來,自己簡直老了不止10歲。

  聽說曾經檢舉丈夫的混蛋——‘世間無奈’的外公,現在已經是某科的科長,一個月工資不低,還有各種補貼和票據。

  可自己和丈夫呢?受盡了折磨和冷眼。

  一個滿身傷病,一個已經去世。

  對方享受的這一切,都是他們用下三濫的手段偷來的,是踩著丈夫的屍骨喝著自己的血奪去的。

  這幸福平靜的生活,原本該是他們一家人的!

  夏老太太恨啊。

  她越恨疼痛越明顯,同時也越睡不著。

  不知過了多久,病房外熙熙攘攘。

  她把眼睛閉上假裝昏睡,然後聽到‘世間無奈’的外婆被送到了自己旁邊的病床上。

  等到房間裏隻剩下她們兩個產婦和新生兒,夏老太太重新睜開了眼睛,滿眼恨意冷冰冰地盯著旁邊床位上麵色蒼白,雙眼緊閉的女人。

  憑什麽受害者一無所有,被毀了一切。

  而加害者卻豐衣足食生活,幸福美滿?!

  她不甘心。

  也不願意讓這家人好過。

  夏老太太知道,這是她唯一的機會,她必須盡快做決定。

  很快‘世間無奈’的外公就會知道妻子早產,來到病房看望自己的妻子和新生的女兒。

  而從這間病房出去後,她也再也沒有機會去接近,報複這家人。

  她一個寡婦,怎麽能撼動機關單位的科長?

  於是夏老太太強撐著疼痛的身體,不顧被撕裂的傷口,一步一步走到了旁邊的病床。

  看著床上的女人和孩子恬靜的睡顏,她慢慢拿起了枕頭,想要把這母女倆都捂死。

  可臨下手時,她聽到身後床上女兒的囈語聲,一下子又冷靜下來了。

  她心裏清楚,如果自己殺死了這對母女,給丈夫報了仇,可是自己的女兒也就變成了殺人犯的後代,在這個年代會被唾沫星子淹了,從小會過怎樣悲慘的日子可想而知。

  哥哥嫂子也不可能像對待親生孩子那樣好好待她。

  看著兩張床上,兩個熟睡的女嬰,她的心中生出了一個大膽的念頭。

  沒過多久,護士再次進入病房,看到就是兩對‘熟睡’中的母女。

  新生兒出生的時候,皮膚都是紅彤彤的,外貌也大差不差。

  因此產科用來區分孩子最明顯的手段,就是繈褓顏色的不同。

  確定顏色正確,護士又去查看了一下孩子的體溫,一切看似正常她心中也沒多想。

  護士哪能想到,其中一場床上躺著的‘熟睡’的女人心跳如擂鼓,久久不能平靜。

  夏老太太把兩個孩子換了。

  她在農村什麽活兒沒幹過,養雞養鴨,給豬接生,早就練出了一雙巧手。

  那繈褓她隻需要拆開時仔細看看,就能知道如何包裹,以及包裹的順序。

  而她所做的這一切,確實無人發現。

  再之後,‘世間無奈’的外公外婆主動找上了她,向她表達了當年的歉意,說他們那時也是沒有辦法。

  這些年他們一直生活在愧疚中,還說夏老太太和丈夫的平反書一起草,他們就第一時間簽名同意了。

  雖然為時已晚,但他們還是想要彌補自己的愧疚,想要補償夏老太太。

  麵對這對夫妻的愧疚,夏老太太隻是非常平靜地說:

  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自己已經不恨他們了。

  她抱著懷裏的孩子,看著那對夫妻離去的背影,臉上勾起了快意的笑容。

  ===第189節===

  她確實不恨了。

  因為她的女兒會得到最好的一切,父母和兄長的愛,富裕充實的家境和一片坦途的人生,會被寵成一個小公主。

  女兒會拿回自己應有的人生。

  說完這一切,夏老太太直勾勾的盯著神情呆滯的‘世間無奈’,陰沉問道:

  “現在你來評評理,到底是你們家無辜,還是我家無辜?”

  ‘世間無奈’喉頭發澀,半晌啞聲道:

  “可是,可是這些都是老一輩的恩怨,和年輕一代沒有關係!這些情緒不應該在發泄在我們的身上啊!”

  夏老太太冷冷笑了:“是啊,大家總說孩子是無辜的,可是有誰想過一個沒有父親,母親被瞧不起,家裏又沒有什麽錢財的孩子,過得會是什麽樣的日子呢?

  我的女兒就不無辜嗎?!”

  “如果不是你的外公外婆做出了那些事情,我根本不需要換孩子,因為我的女兒從一出生就會過上好日子。是你的外公外婆該去被勞改,是你的媽媽本就該過苦日子!”

  她說著,又癡癡笑了兩聲:“我隻是讓一切都回歸到了正軌。”

  “我沒有做錯事,是他們錯了。”

  “他們活該。”

  看著神情癲狂的老婦人,顧之桑輕歎了一口氣。

  她知道早在很多年前,在她丈夫死在農村的那個夜晚,這個老太太就瘋了。

  直播間的觀眾們也半晌無語,不知道該如何表達現在心情。

  一條高讚評論最後被頂到最前麵,代表了無數觀眾的心聲:

  【又是一筆算不清的爛賬……】

  不少人覺得夏老太太確實苦,能夠理解她想報仇的心,但‘世間無奈’母子倆也確實無辜。

  要報複也應該去報複曾經舉報她丈夫的人,而不是折磨小輩。

  '世間無奈’看著老太太含著恨意的臉,隻覺得很心累,也很委屈。

  他看著床榻上形容枯槁的母親,帶著些鼻音:

  “外婆,我喊了你二十多年的外婆,我媽喊了你快五十年的‘媽媽’,我們從沒有一天不孝順您,哪怕您脾氣古怪些,哪怕您不喜歡我爸……”

  “難道你們做了五十年的母女,你心裏就,就一點感動和心軟都沒有嗎?”

  夏老太太的身體陡然一僵,半晌扯著嘴角說不出話來。

  直播間的觀眾們這才發現,她從始至終都沒有往床鋪上看一眼。

  或許是心虛,或許是愧疚。

  顧之桑嗤笑一聲,意味不明:“她是有感動和心軟,可到底敵不過你母親和你外公越長越像,敵不過你隔代親和你外婆長得像。”

  “看著你們母子二人,她心中的恨意根本無法消減,她或許真的想要真的把你媽媽當成女兒,可看著那張臉她根本做不到。”

  從夏老太太複雜而糾纏的子女線,足以看出她對‘世間無奈’的母親的感情是極其複雜的。

  顧之桑微微斂眸道:“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你身上的轉運術確實是她故意投放的,但是你母親身上的魔物……或者說惡魔?魔鬼?總之頭頂有角形似野獸,長得不太聰明奇奇怪怪,這個玩意兒這麽多年糾纏折磨你的母親,倒真不是她主動投放,想要折磨傷害你母親的。”

  她停頓片刻,思考了一個更準確的說法:

  “應該說老太太的主觀上,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你的母親,但你母親遭受的痛苦確實因她而起。”

  “實際上被惡魔糾纏的人,應該是你這位外婆。”顧之桑:

  “夏老太,我說得沒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