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作者:江清波陸明洲      更新:2022-12-22 17:00      字數:3726
  第五十四章

    “快去請左大夫。”

    “奴婢馬上去。”綠梅掉頭就跑。

    江清波又看向站在右邊的綠鬆。“你去吩咐小廚房多燒點開水, 一會要用。”

    “誒。”綠鬆如一陣風,消失在原地。

    江清波沉著臉,轉身疾步回寢房。繞過屏風走進內室, 被裏麵的畫麵驚得睜大眼。本該昏迷不醒,出氣多進氣少的陸明洲坐在床上。麵色不見剛才的蒼白,紅潤有光澤, 哪裏像即將去排隊投胎的一員。好一會回過神來, 走到床邊上下打量男人。

    “你怎麽回事?”

    “小聲些。”陸明洲輕聲說道。

    “我都快被你嚇死了。”

    江清波瞪他一眼。又見陸明洲趴在床邊, 從床底摸出一把匕首。刀刃對著胸口受傷的位置比劃。窗戶透進的陽光打在鋒利的刀刃上, 泛起陣陣寒光。那是一柄見過血光的匕首。她眼皮不由自主地挑了挑。

    “你這是要做什麽?”

    噗呲——

    匕首插進胸口的一道傷口之中。

    “你瘋了嗎?”江清波的聲音拔高。

    “我有分寸, 沒有傷到根本。”陸明洲擠出一個笑容。

    噗呲一聲, 匕首被拔出。陸明洲慢條斯理將刀刃上的血跡擦在衣袍上,弄幹淨後將匕首放回床底。一手捂住胸前的傷口, 鮮紅的血從指縫中滲出來, 沿著指尖滴答滴答落下,打濕了衣袍。

    江清波震驚的張大嘴,看到越來越多的血不停流出來,忙找了件幹淨的裏衣,揉成一團堵在傷口上。

    “你這簡直亂來……”

    失血漸多, 陸明洲臉色蒼白,額角開始冒出細密的汗珠。

    “左大夫到了沒有?”江清波向外麵大喊道。

    “到了到了。一天天地不消停,隔三岔五折騰我這把老骨頭。”

    “左伯伯快進來, 陸明洲流了很多血。”

    左大夫快步走進內室,看到陸明洲的情況, 沉下臉。大致看了眼傷口, 花白的眉毛皺成川字。

    “怎麽回事, 傷得如此重。”

    “他被刺客傷了。”

    江清波看向老神在在的陸明洲, 心裏歎口氣,小聲解釋。

    “你現在出去,別在這裏添亂。”左大夫與江清波說完,又看向呆立在一旁的綠鬆。“你去打水來。”

    江清波聽話地走到門口,把空間讓給左大夫。綠鬆端著清水進去,裏麵斷斷續續傳來左大夫的聲音。她皺起眉梢,在門口來回徘徊,時不時看向內室。

    “小姐天冷,可別把自己弄著涼了。”綠梅疾步走來,把暖手爐塞進江清波的手裏,又將厚實的大氅披在她身上。笑著安慰。“您別急,姑爺會平安無事的。”

    “我知道。”

    江清波沉下臉。內心的小人懊惱錘牆。陸明洲本來是沒什麽大事,但耐不住喜歡作死,居然狠狠捅自己一刀。她是真怕混賬男人下手沒輕重,把自己給作死了。日後……這秋水苑還怎麽住人?

    氣死個人!

    沒多會,綠鬆端著一盆血水出來。左大夫緊隨其後,板著一張臉,就差把‘我很生氣’寫在臉上。

    “左伯伯,陸明洲怎麽樣?”江清波迎上去問道。

    “救回來了。你知不知道多危險?那刀刃若再深一分,神仙都難救。”

    一分?

    陸明洲桶的真準。

    “三天兩頭受重傷,再好的身體也經不住這樣折騰。”左大夫長歎一口氣。“讓他好好將養,不可再折騰。”

    “左伯伯放心,我會勸他的。”

    左大夫瞪了眼江清波。“我在京城這一年比在江南那十年還要忙。”

    “左伯伯辛苦了,日後我一定讓陸明洲愛惜身體,爭取少生病少受傷。”

    “但願吧。”左大夫向走回來的綠鬆招手。“過來跟我去拿藥。”

    “來了。”

    “左伯伯慢些走。”江清波又跟綠鬆說道。“看著點,扶著些。”

    “奴婢知道的。”

    “打盆幹淨的水來。”

    江清波交代完,迫不及待進了內室。打量躺在床上閉著眼的男人。

    “睡了?”

    陸明洲睜開雙眼,偏頭看像江清波。

    江清波長出一口氣,拉過一張凳子坐到床邊。“你這到底怎麽回事?”

    “皇帝私自出宮遇見了刺客。現在京都戒嚴了。”

    “私自出宮?你陪著的?”江清波問。

    “不是,隻有皇帝和身邊的太監。”

    “那這事和你又有什麽關係?”江清波皺起眉,心裏沒想明白。

    “之前是沒有,但之後就說不一定了。我需要避開一些東西。”

    “左伯伯說還差一分,你就要去排隊投胎了。”江清波撇嘴。

    陸明洲握住江清波的手。“沒事的,我這傷也就看著嚴重。”

    “你可別再動了。左伯伯說你傷得很嚴重,需要好好將養。”

    綠梅端水進來,放在床邊,垂著頭退了出去。江清波擰幹帕子,擦拭陸明洲滿是血跡的手。耐心擦幹淨男人身上的血漬,盆裏的水已經被染紅了。

    “辛苦夫人了。”

    “少受點傷,我就不用辛苦了。”

    江清波瞪他一眼,端起盆送出去交給綠梅。再回來聽到鴿子的叫聲。看到白色的鴿子站在窗台上,腳上綁著一個細小的竹筒。這是隻信鴿。她取出小竹筒的紙條,轉身交給陸明洲。

    “你的吧。”

    “多謝夫人。”

    陸明洲躺在床上,盯著紙條,眉梢緊緊皺起。江清波心裏咯噔一下,能讓陸明洲露出如此神情,怕不是簡單的事情。

    “怎麽了?”

    陸明洲直接把紙條放到她手心裏。江清波怔楞一瞬,打開紙條。隨即睜大眼。

    第一條:皇帝昏迷,太上皇震怒,病中的太醫院院正被緊急召進宮。

    “皇上傷得這麽重?”

    “我和鬱佟趕到的時候全身是血。我及時替他擋了掉,才算沒有當場斃命”

    “右指揮使被牽連了,真慘。”

    江清波盯著第二條:鬱佟因救駕來遲,鞭刑二十,正帶傷追查潛逃的其他刺客。

    二十鞭下去,皮開肉綻都是輕的。若執刑的人下手重一點,小命去了半條。被打完還要去追查刺客。江清波佩服地豎起大姆,鬱大人的身板真結實。

    陸明洲對自己下手難道是為了躲避鞭刑?

    江清波想想又覺得不對。陸明洲捅自己那一刀可比鞭刑狠多了。

    “皇帝真不省心。出了事,還要拉上你們墊背。”

    “從前出事倒也不會拉上我們墊背,隻是這是一個針對拱衛司和皇帝的局。”

    江清波對朝堂的事情不是很清楚,聽得一知半解。秀眉皺起又鬆開。

    “說點我能聽懂的話。”

    “有人針對拱衛司,或者說針對我。”

    “你對頭這麽多,不是一直都有針對你?怎麽現在才發現?”

    江清波眨眨眼,眼底流露疑惑。賜婚聖旨下來之後,親爹說了很多陸明洲的事情。朝堂上若發生關於陸明洲的事情,當□□議隻會有兩派。陸明洲和他的政敵們。

    “……這次不一樣。”

    倒也不必說得這麽直白。

    “那你有把握全身而退嗎?”

    “放心,為夫已有應對之策”

    “我放心了。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你的藥。”江清波起身準備走,手腕被人抓住。回頭看向陸明洲。

    “還有事?”

    “你這麽信任我?”

    “夫君能走到今天肯定有過人之處。妾身相信你。”

    雖然她不記得書中的內容,但陸明洲可是忙工作忙死的,不是因為政治鬥爭失敗而亡。

    “沒想到,你還挺會哄人。”

    “???我說的是實話,不是哄人。”

    陸明洲失笑。“夫人的實話還挺動聽。”

    “你要喜歡聽,我腦子裏還有一籮筐,晚點說給你聽。”江清波彎腰替他掖好被子。“休息一會吧,我去看看藥。”

    “好。”陸明洲聽話地閉上眼。

    *

    翌日清晨,天色微亮。拍門聲急促響起。江清波茫然睜開眼。趴在軟榻上一動不動。

    “小姐,宮裏的禦醫進府給姑爺瞧病了。”

    江清波無語地撇撇嘴,現在才派禦醫來看傷勢,要不是侯府有府醫,陸明洲早就涼了,到時候去孟婆攤看傷勢?腹誹完猛然清醒。偏頭看向雙眼清明的陸明洲。

    “禦醫來了!”

    “嗯,也該來了。”陸明洲說完又閉上眼。

    “……”

    “小姐,禦醫已經進了府。一盞茶的功夫就能到秋水苑。”綠梅又說道。

    “我知道了。”

    江清波起床,以最快的速度梳洗完畢。拿了個線球讓陸明洲夾在腋下。

    “這是幹什麽的?”

    “夾上脈搏會弱一些,到時候太上皇知道你傷重,肯定不忍心繼續責罰你。”

    “這法子不錯。”

    “讓下麵的人悲傷一點,低迷一點。”江清波說。

    “小姐放心,昨兒個已經交代下去了。”綠梅說。

    禦醫來得很快。看起來三十來歲的年紀,腳下健步如飛。長了一對桃花眼,說話的時候臉上總是帶著笑。

    “大人快看看我家夫君吧,他不大好了……”江清波紅著眼將人請進內室。

    禦醫按住陸明洲的脈門,片刻皺起眉。看了眼昏迷的人。輕手輕腳檢查胸前的傷勢,隨後臉色沉了下去。

    “陸大人傷得很重。”

    “可不是,抬回來的時候已經昏迷不醒。府醫說過不了這幾天怕是……”

    “的確——”

    “嗚嗚嗚嗚……”

    哭泣聲打斷禦醫的話。後者也不好繼續,勸慰道。“夫人莫慌,隻要過了這幾日,陸大人就會平安。”

    “多謝大人。”江清波給綠梅使了個眼色。後者拿出一包金葉子放進禦醫手裏。

    “一點診金望大人不要嫌棄。日後還勞煩您多操心。”

    “在下定當竭盡全力。”

    送走禦醫。江清波坐到床邊,把線團從陸明洲腋下取出來。又拿起繡帕擦拭淚水。

    “怎麽還哭,他說得又不是真的。我身體好得很。”陸明洲抬手擦掉江清波臉上的淚珠。

    “薑汁抹太多,停不下來。”

    “……”

    陸明洲收回手,合上眼選擇眼不見為淨。

    “這位禦醫你熟悉嗎?”

    “有過一麵之緣。”

    “那他開的方子和藥丸就別吃了,我送給左伯伯驗一驗。”

    “聽夫人的。”

    江清波有了第一次養病的經驗。第二次熟練了。這次也不用糾結扶不扶的問題。

    轉眼大半個月過去。陸明洲的傷好了大半。表麵依舊偽裝得很病弱。吃飯要喂,如廁要扶……

    期間禦醫來過幾次,每次都給不同的藥。倒也沒有毒。

    陸明洲明麵上能下地那天,宮裏的聖旨到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