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9章副本:伏虎-5
作者:不要打臉      更新:2020-04-01 08:41      字數:2213
  不要想著看笑話了,根本不是一個量級的。

  崔旭第一步邁出去的時候,還是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決死不回,等到第二步,就已經變成抱著學習的態度認真聆聽,以求在新領域中有更大的進步和收獲了。

  單憑崔旭計算機專業短短四年的學習經曆,想要在這個比誰年紀大比誰嗓門高的新領域裏博得一席之位,那簡直是癡心妄想。

  即便以李大媽社會關係學滿級、營銷學二十年自修不綴的傲人資曆,也不過是在附近幾個單元樓中稱霸稱雄,這一行的水,可深著呢。

  崔旭離著李大媽八尺遠,手機暗暗掐在手裏,偷偷開著錄音跟李大媽取經。可不敢錄視頻,這種級別的私課絕對不是崔旭一個小小社區調解員的薪水可以接受的。

  李大媽特敬業,天寒地凍的站在單元門口,雖然麵前隻有崔旭一個學生,但仍是熱情不減,音量不減,課時不減,足足譴責了車牌為吳Axxxx黑色銳誌的車主四十五分鍾。

  當然,這輛車是早早開走了的,還很過分的把李大媽晾在車頭上的床單扔在了地上。李大媽是憑借晾床單時候的隨意一瞥並通過遠超年齡的驚人記憶力回想起這輛車的體貌特征,義憤填膺之下,還難能可貴的找到了罪魁禍首,真是難能可貴。

  前麵說過李大媽在這附近的幾幢單元樓中是業內翹楚了,一般人是學不起的,隻有崔旭借著工作便利,覥著臉蹭了一節課,自覺受益匪淺。

  恭恭敬敬的候著李大媽回家,崔旭心滿意足的捏著手機,腳步匆匆,趕緊回辦公室去補課堂筆記,生怕走得慢了,在路上忘了一句半句,失了精髓,豈不讓人痛心疾首乎。

  幹上社區調解員這一行,崔旭受益良多,不僅轄區內攤上了一位名師,社區的主管也言傳身教,在這種優渥的學習環境和氛圍下,崔旭對調解員的業務上手極快,沒幾天的工夫已經可以把報告總結體會心得等等文獻資料整理歸納得像模像樣咯。

  趁熱乎,崔旭把《李大媽與治安官因為壯骨口服液涉嫌非法銷售的談話筆錄和事件過程分析及經驗教育分享》共計五千字的初稿放到一邊,趕緊撰寫今天的《李大媽家單元門口停車位上車輛遭遇李大媽給家裏寵物狗旺財晾曬床單此類突發狀況的應急處置預案》,寫完之後要立刻分發到社區各單元樓有車業主的手裏,在第一時間避免此類事件的再次發生。

  然後是此次事件教訓分析和分享,盡快傳閱社區其它調解員,將今天李大媽授課四十五分鍾的突發狀況掐死在萌芽狀態。

  目前的狀態,崔旭以及崔旭所在的社區物業對李大媽的真實情感屬於又愛又恨。

  平均每天1.34次需要調解的鄰裏或單向的糾紛,一戶人家,準確的說是一個人就提供了本社區如此飽滿的工作飽和度,對於薪水普遍有更高需求的員工對此自然是怨聲載道的。

  但是,從另一個角度方麵來看,要是社區裏沒有李大媽這樣一個人物,社區物業可預見性的將終日無所事事,一旦年終考評,社區服務的資料連一個文件盒也裝不滿,來年社區物業工作人員的起薪必然要下降一個明顯的檔次。

  這特麽就是個悖論吖,事實說明,事兒少錢多離家近的活兒,從來都不好找。

  李大媽畢竟年紀大了,喊了一早上也倦了,下午沒出來遛彎兒,估計得晚上才出沒,那就是下一班同僚需要操心的事情了。

  崔旭慶幸之餘也得了許多寶貴時間,連中午飯都沒吃,把《李大媽與治安官因為壯骨口服液涉嫌非法銷售的談話筆錄和事件過程分析及經驗教育分享》共計五千字的初稿修正兩遍,還有今天的《李大媽家單元門口停車位上車輛遭遇李大媽給家裏寵物狗旺財晾曬床單此類突發狀況的應急處置預案》兩份稿子,穩穩當當的打磨了許久。

  交接班鈴響,崔旭沒有半點僥幸的心緒,捶了捶酸痛的腰,把麻木的手指骨節捏得哢哢作響,關電腦拔電源,結束了一天充實的社區工作。

  坐一路倒二路趕三路的末班車,崔旭滿身疲憊的回到自己租住的小區門口。

  這一路的不堪回首不算什麽,無非是讓了三回座兒,躲了兩個醉貓兒,相比家的溫暖,這都不算什麽。

  這時候,韓琪早應該接寶兒回來了,再多奢望一點兒,韓琪應該把晚飯也做好了,崔旭一拍額頭,淨趕著回家,連加個菜的事情都給忘了。

  還好社區裏有小超市,崔旭繞著貨架轉了三圈,拈著一袋三支裝的玉米腸,連塑料袋也跟超市老板沒多討一個,急匆匆的便往家裏走。

  走到樓下,崔旭的腳步慢了,越來越慢,不止停下,甚或倒退兩步,走到一處陰影地裏,慢慢的,卻仿佛脫去世間一切束縛與牽絆的自由自在的蹲下身子。

  扣扣索索的,卻不怕麻煩,循著蹲下身子造成的羽絨服皺褶裏耐心的摸索,好半天,終於摸出一盒軟包煙。

  從磨破了邊的煙盒裏抽出一塊錢一個的打火機,又在煙盒裏僅剩的三顆皺皺巴巴的卷煙裏拈出一顆,再把煙盒放進皺褶間的衣兜裏,重新拉好拉鏈。

  攥著打火機的手捏住卷煙的過濾嘴,另一隻手仔細的捋直卷煙,再拿起濾嘴兒放到嘴角叼住,刺啦刺啦的撥動打火機的火輪,一束橘黃色的小火苗燎著了缺掉了一段煙絲的卷煙,騰起更明亮的橘黃色的火光,直到空洞的煙紙燃盡,有一縷白煙升起,崔旭長長的籲了一口氣,吐出比白煙更淺淡的一道氣息。

  此情此情,比段子裏講的,隻差一輛車了,崔旭無所謂的想。

  工作隻能麻痹八小時,最多再加上上下班各五十分鍾走馬觀花的車程,無解的眼前事卻是二十四小時的,穩穩等在家門口,飯前到睡前這一段誰來開解,全倚仗刷碗是不現實的,總要麵對,在有夜裏輾轉反側的幾個小時,還有做噩夢呢?大概抑鬱症就是這麽來的吧。

  崔旭覺得自己越來越像一個定時炸彈的讀秒器,滴答滴答眼睜睜瞧著自己走向終點,卻怎麽也不知道該剪斷紅線,或者藍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