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6章 圍爐
作者:不要打臉      更新:2020-04-01 08:41      字數:2184
  不年不節的,像德德範先生這樣的陌生麵孔出現在堡子裏很是紮眼,即便年節,像德德範先生這樣的異國麵孔出現在堡子裏也很紮眼。

  堡子裏偶爾也來遊客,譬如開破房車周遊世界的年老夫婦,開皮卡車路過歇腳的滄桑漢子,車胎紮了的倒黴自行車愛好者,或者背著半人來高一個旅行背囊頭發糟亂滿巴青胡茬兒的窮遊青年,等等等等吧,這些形形色色的人都和德德範先生不同,最起碼人家都還帶著些兒家當,不像德德範先生兜裏揣個手機就出來滿世界亂逛了。

  深色西裝黑皮鞋外罩一件半長的厚風衣,在這樣的天氣裏不穿保暖內衣是遭不住室外活動的,德德範先生應該還有一輛車的,可是沒發現有車,隻看見德德範先生就恁麽單著走過來了,好像一個來自兩個月後的未來的民營企業家。

  以上猜測來自在長桌一端擺弄香檳酒塔的黑呢子大衣老阿姐,除了姓名和職業,其它的仿佛都猜對了。

  不管怎麽說都是來到堡子的客人,打聲招呼還是應該的,尤其是這老哥長得可真帶勁。

  正要躍躍欲試,黑呢子大衣老阿姐被撞了一個趔趄,差一點就撞翻了手邊的一摞玻璃碗。

  怒氣衝衝的看過去,卻是自家妹子帶著呼嘯,風一樣卷了過身邊,“哦天吶!蘭迪,你怎麽來這裏了?!”

  德德範先生下意識的停下腳步,有些警惕的看著對麵呼嘯而來的身影……幸好這個身影硬生生的刹在了一尺五寸距離之外,刹出腳下一陣煙塵後,還訕訕的退了一步。

  這樣理智尚存的行為總算讓德德範先生悄悄的鬆了一口氣。

  “蘭迪?”對麵的喜悅和疑惑五五分。

  微微後仰了一點身軀,德德範先生用力的回憶,對比了一下抵達主位麵以來聽過了所有聲音,並且在麵前這個年齡糾結的女性身影上疊加了無數在主位麵曾經見過裝扮。

  當一頂花格子圍巾擺上去之後,德德範先生終於在心底的深淵處找回了這段記憶,麵前這位居然是當初離開沃爾夫堡去曼斯特的路上載了自己一程的那個花頭巾阿妹……摘了頭巾,這位大嬸倒是顯得年輕了一些。

  “你是……珍妮。”德德範先生終於從記憶的最底層把這個目測毛重一百九十市斤老妹子的名字翻了出來。

  “哇哈哈,是我,蘭迪。”

  原來帶著花頭巾但是現在並沒有帶著花頭巾露出軟緞一樣白金色短發的珍妮老妹興奮的眯住了眼睛,“遇見你真是太高興了。”

  “我也是。”德德範先生好唔負責任的言不由衷。

  “蘭迪,你是來旅遊的嗎?這幾天是強尼堡最值得來的幾天,你真是有眼光。”珍妮老妹子彎起眼睛笑著說。

  “哦,年底沒什麽事,隨便走走,聽說這裏……挺不錯的,就順路來看一看。”德德範先生側過身,讓開一群滾過來又滾更遠的小孩子們。

  珍妮妹的眼睛笑得更彎了,眼角的皺紋映折著彩燈的光芒,仿佛畫了亮片妝一樣光彩閃耀。

  “強尼堡的圍爐酒會雖然不是很出名,但絕對會讓人感覺不虛此行,當然那是在酒會進行到一半時候的感受……隻是等到酒會結束的第二天醒來……”

  “嘿珍妮,這個靚仔是你的朋友嗎,長得可真帶勁吖。”黒呢阿姐搭住珍妮老妹渾厚的膀子,從肩膀後麵探過頭來問。

  “芭芭拉拜鬧。”珍妮老妹把黑呢阿姐拉到身邊,“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蘭德先生。蘭迪,這是芭芭拉,我的表姐。”

  “你好。”德德範先生微笑道。

  忽的,德德範先生感覺到有些惡心反胃。

  德德範先生這種異常的生理反應絕對無關對象的體型體重衣著相貌談吐,而是絕對單純的針對對象的隱性指代用詞,神特麽老妹阿姐,敢活得像個正常一點的智慧生物不?!!老子辛辛苦苦低三下四忍辱負重的微服私訪體察民情已經夠可以的了,能不能別在人為的加碼了?連不可知之處都想著要惡心老子一把?!再這麽滴老子寧可拚個神魂俱滅也要把這什麽主位麵湮滅的幹幹淨淨,也忒特麽欺負人了。

  “啊哦,蘭迪,歡迎來到強尼堡,歡迎來到圍爐酒會。”芭芭拉咧開大嘴笑著,“真是……可惜了,珍妮的小身板兒可不一定能保護你,如果我的酒量很好的話或許也沒問題,真是可惜了哈哈哈哈。”

  “什麽意思?”德德範先生以一個普通凡人的理解能力都感覺到隱隱的不妙。

  “來吧,酒會已經開始,讓我們端起酒杯,在這涼爽的時節盡情的痛飲吧!”

  電音喇叭的聲音終於響了起來,這種氛圍下要是沒那種東西,才是怪透了。

  隨著一聲喊,珍妮勇敢的伸出手臂抓住德德範先生的襖袖子,把德德範先生拉到長長的桌子那裏去,芭芭拉拍手大笑,咚咚跺著地麵也緊緊跟了過去。

  長長的木桌有好幾列,上麵從頭到尾堆滿陶盆和陶盤,盤子和盆裏是熏肉、蒸魚、烤雞、燒鴨、蔬菜沙拉、棒麵包和甜甜圈水果派,還有海鮮和蔬菜的濃湯,雞蛋羹鴨血小豆腐啥的,厚重的陶杯裝滿清涼的酒,激昂卻並不躁動的音樂,音量恰好不會遮住人們大聲談笑的聲音。

  珍妮拉著德德範先生來到了長桌的一段,擠坐在一個狹窄的空位中,芭芭拉早沒了影子,不知是走丟了還是淹沒在無比歡樂的熱浪之中。

  有人遞過餐具,有人起身趴過大半個桌麵倒酒,有人齜出十二顆牙把臉上的笑紋拉伸到極致,滔滔不絕的說著得體且不失熱絡的話,就像是看見了常常一起買早點的多年老友,又像是一滴冰粒落盡了沸騰的油湯裏,些許的陌生和拘謹瞬間化為一絲青煙,冰涼的啤酒還未到喉間,相互舉杯的人已經進入可以同穿一條內褲的親密交情之中了。

  氣氛歡快,幾杯酒之後有人搶過電唱機的活兒上去自嗨,再過了兩位數杯酒,陸續上去展示嘶啞嗓音的歌者身旁已經多了舞者的身影,還不止一個,此時,夜也愈發的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