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標點的用法，有待商榷呀，為什麽都是感歎號？”

  “我心裏高興啊，所以情緒的表達上就跳脫了一點點。嘖嘖，合租全職呢，聽著就讓人高興。”

  “這有什麽好高興的啊？！你不要搞錯狀況啊，我還沒交過女朋友呢！”

  “小屁孩子，亂想些什麽有的沒的！你範大叔我是你想的那樣的人麽！”

  範德標捏著扁壺輕啜一口，“你看啊，合租，先說一個月省下了一半的房租。全職呢，又能心無旁騖的安心碼字。尤其是倆碼夫同在一個屋簷下寫同一本書，交流溝通都方便，還能隨時討論情節套路和故事的發展方向。最大的好處就是基本告別卡文了，思路在哪裏憋住了，倆人一商量肯定痛痛快快的就打通過去了。實際的碼字效率也更高，比倆人分著寫主線和支線結果倆人都憋到臉青肚子漲要來的健康的多咯。”

  “……呃，很有道理呀，你看我這陣子的主線就寫幾個字，憋得確實難受。”

  “這回就不用難受咯，我把支線也並過來咯，以後咱倆就在一條線上蹦噠，你有思路了你寫，我有想法了我寫，順順當當的，肯定比兩線作戰有效率。當年我做將軍的時候學過兵法的，兵法的道理隻有一個：人多打人少，勝利跑不了！咱倆現在就是在集中優勢兵力，秋風掃幹淨落葉，一筆水出個世界。”範德標一句話一口酒，說完人已漸醺醺然。

  “道理是這麽個道理沒錯，但是想要做到文若流水，還得是自己的功夫到家。”

  常歡坐在客廳裏並排兩張書桌的另一張桌子邊，皺著眉頭，並不像範作家那樣充滿樂觀精神。

  範作家實在應該樂觀。

  本著我道不孤的心情，範作家給常歡在半天時間裏展示自己的仙賜酒壺不少於二十回，詳細描述自己遇仙的故事不下十五遍，而且每次講述都有新料加進來，最後連桌麵上的一雙筷子都讓範作家給腦補出心理活動來了。

  這是其一。

  其二，範作家的房子租期到了，這種需要花錢的事本不該是一件需要高興的事。

  不過，範作家可能是喝了仙酒腦筋開竅的緣故，一下子想到了找常歡合租順便一起全職的主意，該著常歡腦筋竄線竟然還答應了，於是，範作家又一下子省了一半的房租。

  常歡倒不覺得吃虧，自己也省了一半房租，隻是睡覺的時候要關門，起夜上廁所的時候還要套條褲子，客廳裏住了人，這條件就不合適躶睡了。

  其實，省不省錢和方不方便都是次要的，常歡不在乎，關鍵是有人能幫自己迅速的渡過卡文期……常歡最近卡文，很卡，卡到懷疑人生的那種卡。

  “從前看書的時候總覺得我上我也行，偶爾練筆也頗有自覺得意之作。可現在真的輪到自己，拉開時間線，鋪展場景，填塞人物，環結故事，還要文筆通暢，急徐有致……真的很吃力呀。”

  “你說得對，可是沒辦法，水平的提升不是一朝一夕可成的，即便再刻苦努力，這裏麵還要講天賦的……”

  範作家笑吟吟的抹抹嘴角，“不過，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有運氣。試問莽莽樂土，能有幾人受到仙女小姐姐的垂青，特地下凡來約稿的？除了你之外我估計連第二個人都不會有！既然是這樣，你寫的好還是寫的爛又有什麽關係？如果仙女小姐姐沒看過其他碼夫寫的故事，即便你寫的再爛，小姐姐或許也會以為其他人寫的一樣爛呢。”

  “靠！我是怕人說我寫的爛咩？！我是愁我寫的慢！”

  常歡憤然站起身，“爛是一定的了，碼字這些天我有體會，不洗白！爛就爛了我也沒轍，但是，寫的爛還寫的慢，這就太特麽糟心了，哪有寫衝量文還一天兩千字的！”

  “哈哈哈你莫哭窮，給我都是千字三十，你拿的保底還能少了？”

  “是千字二十五。”

  常歡擺擺手，“我說正經事呢……哪怕一天四千字也行啊，月入過萬，在我爹麵前我就能直起腰杆說話了。”

  “你莫發愁了，這回咱倆輪班兒寫，你一天兩千，我怎麽也能有這個數，這就是四千。倆人擱一塊兒有商有量的不卡文，萬一寫順了還能落下不少存稿呢。”

  “希望如此吧。”

  常歡還是不甚樂觀，卻也不願再多去想，“今天是咱碼夫寫字班成立的重大日子，咱們給自己放一天假，今天不寫了。一會點幾個硬菜，順便也一起慶祝老哥的喬遷……還有一會兒才到飯時，我去改改上一章，改好了時間也就差不多了，完了咱好好喝一頓。”

  “你看看，你看看，就是因為你這種習慣。”範作家把酒壺揣兜裏，很嚴肅的說。

  常歡聽了納悶，“怎麽了？外賣味道其實挺不錯的，咱倆不是外人，也不用非得下館子辣麽正式吧，簡單慶祝下。”

  “我是說你回頭改文這件事。你改的是什麽？錯別字？標點符號？用詞的精準還是句子的結構？這些都是不影響閱讀的東西嘛。你要改，那得是劇情出現重大BUG的時候。比如說你剛參加完一個朋友的追悼會，結果第二天他打電話找你借錢……其實連這樣的都不用改，誰還沒有個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時候呢？非要更合理一點的，也可以理解成生前在你語音信箱裏的留言。有些時候，這樣的事情不用寫出來，沒人會注意的，注意了也不介意，介意了也沒惡意，就當是留白，給人一點腦補的自由不好麽？”

  “不是吧？我記得有人說過，寫出來的這種東西不應該麻煩讀者去思考，隻管領著人一路走下去才是最好的。”常歡疑惑的說。

  “屁！這是在閹割思考的意識，是在剝奪尋找的樂趣，是在埋葬求真的追求！看書就應該像泡熱水澡而不是淋花灑，你總得讓後麵搓澡的師傅有點成就感吧？！”

  “可能是嫌泡澡池子裏的水不幹淨吧……”

  “那也得泡！不泡怎麽知道不幹淨！”

  範作家八成是喝飄了，晚上那幾個硬菜八成也省下了，常歡的心情終於好過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