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邊，清冷的溪水潺潺。

  韓三坐在溪邊一塊大石上，手裏捏著一根玉米腸，有些怔怔的看著對麵。

  良久。

  “這是你帶來的？”韓三問道。

  “是啊，味道不錯，能提供大量的熱量和鹽分，我帶了好多。”穀胖子從包裏又掏出一把遞給韓三。

  “我知道很多，我背了一路我不知道？”韓三憋著一口氣，“我說的是上麵連生產日期都沒有，你怎麽就敢買來吃。”

  “是從我家餅店的配料供貨商那裏拿來的，知根知底，這種是內供的，吃起來更放心……”

  “哇，銅鑼鑼火腿腸，還是玉米的！我用泡芙跟你們換兩根好不好？”

  韓三抬頭看，是班裏那個叫春月的女同學，二十多歲不到三十，長相五分，身材五分，性格五分，班中男生共送三五良友稱號，乃是知心姐姐人設，頗受同學老師的喜愛和歡迎。

  “我們又不愛吃泡芙……”想不到穀胖子一個買賣人居然不懂風情，幾十歲的人了，還是老直男一枚。

  “所以就不用說什麽換不換的啦，這些請你吃。”韓三站起來，抓過穀胖子手上的玉米腸塞到春月同學的手裏。

  “那怎麽好意思呢。”春月同學水汪汪一雙眼笑得真似一彎春月，“這樣吧，我和秋霜在溪水裏抓了魚哦，等烤好了，一起來吃。”

  穀直男，“我們……”

  “我們還帶了很多調料呢，一會穀同學給你們送過去。”韓三的手壓著穀胖子的肩膀差點給他壓背過氣，笑容可掬的說。

  “好呀，那我再去抓兩條魚來。”

  春月同學美美噠往下遊走，順著溪流方向看過去，小狐狸正和一個年齡相仿的妹子拾柴生火，支架烤魚，一張小臉笑吟吟的跟妹子懟天懟地，犬化趨向相當的明顯。

  一行同學還有兩個二十七八歲的漢子，叫冬蟲的瘦小，在溪岸邊一棵樹上摘果子。另一個叫夏草，一般瘦小，在灘地後已經開始支第二架帳篷。

  老張站的比韓三還要上遊，再三確認了環境安全之後，跟紮營野炊的又提醒了一遍，“同學們要快一點了，天黑前搞定晚餐，席間不能飲酒，吃過了還要抓緊時間冥想給飛鞋充滿魂力，此地荒山野嶺，恐有凶獸出沒，大家要多加小心，不可離開我的視線之外。”

  “張老師，不是說化外之地以外的凶獸大都送去禦獸宗了嗎？這裏離著西荒怎麽也還有幾千裏，怎就有凶獸出沒了。”穀胖子從包裏掏出一盒果汁，堆著笑給老張送過去。

  “唉，與你而言，什麽東西才不算凶獸呢？你幹的過羊嗎？”

  老張搖搖頭接過果汁，和穀胖子並肩而行，“小穀呀，要不是你吊車尾，我也不用這麽提心吊膽的。長點心吧，好好修煉，別像我似的，死到臨頭都爬不上門檻，白白蹉跎了大好時光。”

  一行人裏穀胖子和老張的年紀最近，聊起天來沒那麽多拘謹，“怎麽說三紀之壽也還可得，能活八十多我已經知足了，都隨緣吧。”

  “嗯，你心態好啊，保不齊不止三紀，沒準四紀五紀活過一百多去……我就是太執念了。”

  老張說著，和穀胖子走過韓三端坐的溪邊，“其實，菜點兒也沒什麽，關鍵是修為要一步一步的往前走，不能歇氣。你看韓三不菜，打起架來一個打十個，但是沒卵用啊，築基不成，術法也學不會兩個，妥妥等著三年勸退，五十而亡，以後的日子過一天少一天，未來一眼望穿了。我不是對妖族有偏見啊，真不是，妖族體格強橫是優點沒錯，可天道好還，頭發長了見識必然要短，體格過於強橫，修煉的天分自然要受影響。你看韓三，他自己也知道這回事，沒事就發呆，可不就在愁自己的前程？”

  老張越說聲音越小，還頗有感慨的偷偷指了指岸邊呆坐的韓三。

  韓三有魂身成聖的底子，老張的話又怎麽會聽不到，不過韓三哥寧可聽不到，老張你那幹的是人事兒麽，招你惹你了你編排我，還，還天道好還，你當誰都跟你似的笨的考研幾十年都考不上，三哥這是厚積薄發，立地成神……還有，我那是呆坐咩？一支筆寫不了兩邊事，我這是在等台本呢你懂麽你。

  ……來了來了……韓三從大石上起身，拍了拍膝上或許沾染的灰塵。

  天色已然黑了，老張和學生們在溪邊圍爐而坐，遠遠的招呼韓三稍歇用功，過來一起吃晚飯。

  席間……因小狐狸和辣個叫秋霜的小女生冷不丁就秀一把恩愛，冬蟲夏草亦有針對另一位春月同學特舔狗範兒的失格言語……憾略。

  吃完了飯，各人就近自找合適的冥想之地，有的進帳篷，有的上樹，韓三又被安排到溪邊的那塊大石上。

  老張不閑著，從樹林子裏撅了好多樹枝，以十尺二十尺的不同間隔插在地上，不大工夫就圈起了老大一片地方，把學生都圍在當中……論PK，韓三怕是比老張都不遑多讓，老張索性不管他，真格就把韓三讓出圈外……沒辦法，誰讓韓三非要離辣麽遠呢……我冤不冤呀我，是我要離辣麽遠的咩？韓三悲憤的想。

  老張撅樹枝插地上，是在擺一座陣。

  陣的名字不知道，但是從敷衍的材料和敷衍的態度看來，不是什麽正經的陣。

  陣法這東西，類似擺很多電線在地上按照串聯並聯等方式形成各種功能不同的回路，再注入魂力，這相當於接通電源，一個陣就算擺成了。

  說起來，陣法和術法沒什麽本質上的不同，最大的區別可能就在一個是固定充能式，另一個是便攜瞬發式。

  也有類似便攜式的陣法，這就很高級了，通常稱為法器或是法寶，布陣的材料珍貴稀有，采用的回路設計精巧玄妙，範圍距離殺傷絲毫不遜於術法，比之陣法也隻短在範圍而強在威力。

  以鬥毆論，術法是拳腳，法器是刀棍，陣法是拉偏架的圍觀眾。

  老張擺的這個陣，是純粹的圍觀眾，最多吵嚷上幾聲給圈子裏的人提個醒，幫忙動手是絕不可能的……其實和農村養狗守夜是一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