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這就完了？”

  “什麽就完了？”

  “您是找來倆飼養員，完了捎帶手給那個小妹妹瞧病？”

  “你反過來說也是成立的。”

  “真沒別的了？”

  “什麽別的吖？！”

  “三哥你做這件事不應該是很有深意的嗎？”

  “呃，深意吖，你三哥我遊戲風塵路遇悲情慨然相助終得一對有情人成眷屬還過上了幸福美滿的生活，這麽俠義的事兒還不算有深意？”

  “但是太水了，波瀾不驚，難以服眾啊。”

  “眾！？哪來的眾？”

  “總歸是不怎麽好的。”

  “好吧，深意是吧，我琢磨琢磨……特麽寫作文咩？！還深意，都太上天界之主了還顧忌這些糟爛……”

  “三哥！你說什麽天界之主？”

  “沒什麽，我琢磨你說的深意呢。”韓三背地裏自號太上很容易打擊到小同誌們的積極性，於是岔開話題，“對了，查查那個叫小穀的，鎮子上穀家炊餅的小穀。”

  “查他做什麽？”

  “找轍。”

  “哦。”

  滋滋嘎嘎讀盤的聲音在某處響起，幾乎是一眨眼的工夫，華少就從自己的平板上找到了資料。

  “小穀是穀家炊餅連鎖的小鎮分店掌櫃，其實就一個人守一間炊餅鋪子，和樂土之城總鋪東家穀大郎是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二十二歲，身體健康，經濟狀況還行，沒什麽存款，閑錢都投到炊餅鋪子的加盟費上了。”

  “他怎麽認識的小舞？就你給瞧病的小妹子。”

  華少劃拉一下平板，抬手在半空戳戳點點，半空裏登時顯出了兩塊水幕，正以2880倍速的速度快進小穀和小舞這三十天來的生活影像。

  太過隱私的部分被消音馬賽克，出現小穀小舞同框的畫麵自動定格，韓三立刻發現，這倆人是純粹的買賣炊餅關係。

  這咋整，沒爆點吖，去哪找深意吖。

  十來分鍾，影像已經快進到了昨天中午，小舞陪著小舞媽去買炊餅，比往常要多跳了三兩幀畫麵。

  韓三一指，“這段放一下。”

  果然，慢放下來，這一段就不是純粹的買賣炊餅關係了，中間夾雜了悲傷關切哭泣承諾感激諸多元素並一直延續到了小穀拎著點心盒子到小舞家串門的傍晚。

  “小舞罹患病症還想著開解母親陪著母親去買炊餅散心小穀看見小舞媽傷心便詢問緣由並自稱來自大城有些見識說不定能出些有用的主意小舞媽病急亂投醫把小舞的病症說了小穀說大城醫療條件好且安心定無大礙完了晚上就拎著點心盒子上門求親說一是親眷才能帶去大城二是早慕小舞溫良賢淑日後定竭誠相待舉案齊眉不負良人……”

  小唐啊，三哥謝你雪中送炭了，這麽柴的劇情有你來推進真是增色不少。

  華少喃喃，“小舞是挺招人稀罕的……”

  ”嗯？！”韓三哥和小唐齊齊注目，眼神中皆不懷好意。

  “可再招人稀罕也是絕症在身啊，小穀稀罕的恁麽深沉的咩？”華少大喘氣。

  唐若增一皺眉頭，“不能夠啊怎麽就絕症了你不是什麽病都能治的嗎天界樂土都沒死過人這也是你說過的話呀……”

  華少一攤手，“怎麽可能包治百病的嘛。”

  小唐：“那你還說沒死過人……”

  華少：“治不了的我都給凍上了，就等著醫學進步呢。”

  小唐韓三齊齊“……”

  半晌，咽下這口氣的韓三才道，“說不定就是稀罕呢？”

  “不能夠，買他十幾回炊餅而已，話都沒說夠半章……”

  華少忽的住口，手指在平板上如梭躥動，水幕上小穀的圖像極速倒退，良久，最終定格在一幅畫麵上。

  畫麵場景中，兩個五旬老漢坐著閑聊，小穀站在一旁斟茶遞水，很是尋常景象。

  “左邊這個老頭就是穀大郎，他們正在聊右邊老頭兒子身患肌萎縮性側索硬化症的事。”

  “什麽症？”

  “就是漸凍症，我當時，獎勵了他家五萬費達勒。”

  韓三沒話說……很難捋清這二者之間的邏輯關係啊，所幸始作俑者就在眼前，不必燒腦，接著聽就是了。

  唐若增未曾征戰覆頂之雲下，卻不像韓三辣樣珍惜腦細胞，神思電轉之下，脫口而出，且是少有的言簡意賅，“這老頭把他兒子賣了？！”

  韓三莫名詫異，問小唐，“啥意思？”

  “這老頭能和穀大郎坐一起喝茶聊天肯定也是先富起來的一撥人給兒子治病不差錢的卻怎麽也治不好不知道托了什麽關係我猜最可能是當地治安官輾轉傳消息到了華哥的耳朵裏華哥好這口兒但是看了估計也沒把握這老頭索性冒險應該說了隨便治人沒了不找您賠就當是為醫學進步做貢獻諸如此類的敞亮話大概是想著萬一下猛藥能治好了也說不定再不濟還可以凍上等待機會這樣慨然剖露心跡一是得到盡力救治二是人設也立起來了至於華哥獎勵的費達勒倒是不會被他看在眼裏的我猜他拿到手又給捐了，是捐了不？”小唐找他華哥佐證。

  “是捐了。”華少黑著臉。

  “那你的意思是……”韓三轉過頭對著華少的黑臉，“小穀聽見了，有樣學樣，也打算賣上一回小舞？”

  華少臉更黑了，“這理由比他深沉更靠譜。”

  韓三樂了，“萬一真是深沉呢，你不能太主觀。”

  “這種人也能行跡表現良好混進來樂土之城？！”

  天界之主在意的是這個，華少實在估不到自己規矩出來的看似高素質的人裏也恁多心黑的。

  小唐身為新任天界副主亦覺心頭沉重，責任重大，“聖人曾有言說論跡不論心，就算不論心，這心也得像點樣才是啊，可怎麽才能看得清楚呢。”

  “看不清的，也用不著看清。聖人說的那麽無力隻因為他是聖人，不是神。這裏現在隻是天界，等這裏變成神國的時候就好了，還記得我說過塞沃萊斯狼巫妖的真實夢境嗎？我覺著那就是用來打磨這顆心的，等有了無窮無盡的神力，讓每個人都先念上幾百年的規矩，他們的心自然就不會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