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調了你的資料，還在電話裏和古城社區的片區治安官簡單聊了聊。”

  “應該的。”

  韓三點點頭，“萬一我是個精神不好的，你興師動眾來這一趟樂子可大去了。”

  “初小成績尚可，高中掉隊，掉到底，都沒能畢業。之後混跡多年，直到交了女朋友，才換了一份正經工作。”王俊璽從嘴角摘下煙，點落老長一截煙灰，“蟄伏兩年，孤注一擲，投機……哦對不起，投資了一個農產品項目。前景，不怎麽明朗。”

  “客氣了，現在已經明朗的很，欠著三十來萬的債呢。”韓三一指，“把煙遞我下。”

  王俊璽遞煙，“欠了恁麽多錢，即便是家裏的，撿著金子也沒動歪心思，還知道上交。你人不錯呀。”

  “我賣不掉。十克八克肯定不頂事，十斤八斤肯定會出事，還不如交上去，賭一賭你們的良心。”

  “你腦子轉得很快呀，而且很有條理。這就好辦多了。”

  “啥意思？”

  “兩個問題。你為什麽選我。”

  “選你？選你什麽？”

  “按照常理，這樣的事不是應該報告給你們鎮上的嗎？”

  “我……我怕扒皮，跟鎮上說，怕不是一張獎狀就給我打發了。”

  王俊璽沒表態，隻是把煙頭碾進土裏，“第二個問題……你拿了多少？”

  韓三轉過頭，一臉的疑惑，“拿什麽？你說金子？”

  王俊璽平靜對視韓三，不言不動。

  “就這一粒，你見過，帶牙印的。”韓三不情願的從褲兜裏摸出一個紙包，拆了三層，終於露出了一點金砂，“還尋思留個紀念呢。”

  “這個想法好。如果你能保證在有生之年裏不會流出去哪怕一粒金砂，我也不想不近人情，非要把你翻個幹幹淨淨的。你能保證嗎？”

  “我，我昨天就從坑裏撿了這一粒，其它的真沒敢動吖。”韓三的臉上，七分委屈，三分惶恐，加之說得是真話，由實景生情，情緒的表達相當真實飽滿。

  “我不想去查一些，怎麽說呢？一些匪夷所思常人根本就辦不到的事，而從履曆上看，你隻是個常人。”

  “……”

  “比如說，你是怎麽知道一位檢視官會在那一天走那一條路到那一個加油站去加油的。我回看過錄像，你碰瓷的技法匠氣太重，而且討論賠償的目的和腦回路太清奇。你刻意的要和一位檢視官發生關係，咳咳，發生聯係，有什麽目的？”

  “你誤會了，當時我腦子一熱就做了，事後發現竟然是一位檢視官，後悔的不要不要的，心裏一直亂的很……”韓三覺著自己的答案太遜了，沒辦法，恁麽短的時間韓三找不到更好的法子和一輛車發生關係了，或許當時找借口砸了王俊璽的車窗玻璃會更合適些？

  “所以我真不想去查，查完了，恁麽厚的一堆資料還沒有巧合兩個字有說服力。”王俊璽不去看韓三的臉，站起身，來到正午的陽光下。

  “這一片，都是你家裏的地吧？”

  “這這那那前邊後邊……”韓三也跟著站起來，大致指給王俊璽看。

  “有好幾畝地吧？”

  “三畝多。”

  “這麽大的地方，為什麽選了半截坡地開荒？”

  “反正都要開的，先難後易吧。”

  “為什麽種土豆？”

  “情懷吧，倒騰土豆吃了虧，想記著。”

  “為什麽挖坑？”

  “那一片的土豆苗枯了。”

  “沒澆水？”

  “澆了。”

  “肥大了？”

  “什麽肥大了？”

  “我說，施肥多了。”

  “哦，是說這個吖，不大，一樣的。”

  “那你覺得苗兒枯了是什麽原因？”

  “土壤問題吧。”

  “土壤會有什麽問題？”

  “可能受到汙染了。”

  “會是什麽汙染的？”

  “廢電池啦，工業汙水什麽的。”

  “島上有這些？”

  “沒有。”

  “那會是什麽？”

  “不知道，總不能是放射性物質吧。”

  “所以挖個坑瞧瞧？”

  “嗯。”

  “然後找到金子了？”

  “嗯。”

  “然後想起來找我？”

  “嗯。”

  “你知道下麵可能有放射性物質你還挖？”

  “嗯，嗯？我不知道啊。”

  “你說知道的。”

  “我說總不可能，概率太低了。”

  “常理而論，知道放射性物質的人，再小的概率也會謹慎些吧？”

  王俊璽轉回頭撇了韓三一眼，“你是個常人。”

  韓三嘴硬，“概率確實太低了，當時沒多想，一帶而過了。”

  “所以我說，巧合兩個字最有說服力。”

  王俊璽淡淡的說，“如果不是巧合……在這裏還是一片荒地的時候，有人就已經知道，有一批黃金埋在這片荒地之下，甚至知道這批黃金埋藏的準確位置。”

  “這怎麽可能呢？”

  尼瑪能考上檢視官的都長了個什麽腦子，懷疑一切，被迫害妄想症，陰謀論末期，吃頓餃子都得讓法醫切片做病理。跟他們打交道，兩個G的心眼兒都不夠使的。

  “確實不可能，還是巧合省心省力。”王俊璽點點頭，“這麽說，最後一個問題已經不成問題了。”

  “什，什麽問題來著？”韓三的思路被帶著一路狂奔，已經找不著家了。

  王俊璽若有所思的念叨，“無論巧合與否，都不影響你提前藏了一些金子的選擇。是我想多了，其實要解決這個問題，一張搜查令加一台金屬探測儀就足夠了。”

  尼瑪帶我溜達恁麽遠，一句想多就完了？不過，搜查令和探測儀還是極為接近答案的，韓三隻能憋著，別刺激王俊璽真幹出這麽傷感情的事兒。

  “想好了嗎？無論你到底藏了沒有，我隻是要一個保證，別讓我為難。”

  “我真沒……算了，你說什麽是什麽，我保證。”

  “那好，這麽一來我就不欠你的人情了，以後出了什麽事，你自求多福。”

  王俊璽話音剛落，一陣馬達的轟鳴聲自天際而來，兩架漆黑塗裝的直升機煞氣騰騰的出現在了韓三視野之中。

  無論什麽原因都好，眼前這份沉甸甸的幾噸十幾噸甚至幾十噸的成績單，確實是身後這個有些古怪的男人送到自己手上的。

  作為報答，我也是為你擔了風險的，希望你好自為之，這件事過去以後，安安穩穩過你的下半輩子吧……那麽，就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