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花臂男之後，從塞沃萊斯西城的十四街區一直走到二十六街區，福爾瑪尼撞了一個逆行在步道上低頭看手機的學生仔，撞了兩個逆行在步道上低頭看手機的中年悍婦，撞了三個逆行在步道上低頭看手機的老年地精，全部成功，皆有斬獲，收入很是不少，褲兜也漸漸鼓包。

  梅尼亞克從來都不是一個老老實實走路靠右的狗頭人。

  在與行人的對撞中所得到的些許零食錢買菜錢，在抵達二十六街區的時候，已經滿足不了梅尼亞克對財富增長速度飛快提升的渴望了。

  梅尼亞克決定把業務拓展到機動車道上。

  青春年少時，福爾瑪尼正正經經的在那裏叱吒風雲過一陣子，業務水平還是過關的。隻是漸漸年長，在業內也太過知名，不得不放棄那一份事業，另謀生計。

  又是我大展拳腳的時候啦，福爾瑪尼衝出了步道，刻印在骨髓裏的技巧和判斷能力迅速的被激發起來。

  屈膝，側臥，落地前高揚的一隻手伴著淒厲的叫喊，猛力拍打了一下有些發燙的前車蓋。

  喊叫聲和拍打前車蓋的響聲成功的引起了這輛正在右轉彎的車輛的駕駛員的注意，一腳刹車，前輪摩擦地麵產生的焦糊氣味衝到了梅尼亞克的口鼻之間，車停，狗倒，教科書一般的操作，令人歎為觀止。

  二十分鍾後，梅尼亞克有些沉重的蹲在行道樹下，從另一個褲兜裏摸出一個癟癟的煙盒，掂出一根皺皺巴巴的煙卷，皺著眉頭，若有所思的滿臉寂寞。

  還好技術過硬，差點兒就被當成碰瓷兒的給抓起來了。梅尼亞克揉了揉太陽穴，皺緊的眉頭仍未散開，怎麽會一個納德爾也不賠給我呢？塞沃萊斯什麽時候連人道主義也不講了呢？就算全責，按著慣例，也是應該給我二百納德爾壓驚費的呀，這也沒了？什麽世道，人心不古了喲。

  梅尼亞克把煙頭扔在腳下，站起身來用腳狠狠的碾滅，步道那邊又有一個講電話不看路的，草創時期，還是不要錯過了，盤他！

  剛剛邁出兩步，褲兜裏的手機響了。

  沒做什麽取舍，梅尼亞克站住腳步，翻手摸出了電話接通。

  “……當然，你也可以打電話找家人和朋友保釋你。保釋期間，需要佩戴定位芯片，在發生傳訊時，必須在時限內主動到治安署報到，否則將取消保釋資格。”

  塞沃萊斯西城第十三街區治安署，略顯清冷的辦公間裏隻有三五個治安官或悠閑或忙碌的身影。福爾瑪尼端端正正的坐在一張辦公桌前，辦公桌的對麵，是一個剛剛合上聆訊記錄封頁，眼神灼灼盯著福爾瑪尼的狗頭人治安官。

  點點頭，表示聽懂了保釋程序，福爾瑪尼低下頭摸出電話，一個號碼一個號碼的按下了梅尼亞克的電話號碼，手指在發射鍵上猶豫了一下，卻未按下。

  “治安官先生，我能問幾個問題嗎？”福爾瑪尼把手機收好，抬起了頭。

  “你說。”

  福爾瑪尼仔細的掂量著用詞，“從剛才您問我的那些問題來看，您帶我到治安署來，並不是因為我昨天晚上被迫的不道德行為？”

  “被迫不被迫的沒有證據，我無法判斷，但不道德是一定的。”狗頭人治安官抬眼瞄了瞄牆上的掛鍾，午睡的時間還早，還可以陪這個倒黴的地精聊上一會，“當然，也沒有證據能證明你付錢了，你隻需要接受良心和道德上的譴責，不然這就是一起另案。”

  “嗯，我會的。”福爾瑪尼很有興趣首先了解一下塞沃萊斯治安法令的具體適用情況，這比枯燥的翻閱書本的學習效率顯而易見的更高。

  “治安官先生，您已經了解了昨天晚上所有事情的經過，當然，我也為我的兩位學生的不幸感到萬分悲痛。我感覺我是有責任的，雖然他們在課堂上犯了錯，但是我的教育方法還應該更耐心一點的。”福爾瑪尼擺擺手，“不說這些了，太讓人遺憾了。”

  “是的，兩個如此年輕的生命隻因為青春期的衝動和莽撞，做出了一個令人十分遺憾後果的決定。其實，很多事情在很多年以後回頭來看，隻會令自己發笑。如果他們有以後，一定會笑話此時的自己……一個小小的惡作劇而已，何必嚇得那麽慌不擇路的。”

  嗯？福爾瑪尼挑了挑眉毛。

  狗頭人治安官端起旁邊的茶杯，慢慢的喝了一口，“巷口外的攝錄儀很清楚的記錄下來，那個叫赫文的學生在等待穿過道路的時候偏了偏頭，應該是看去後巷的方向。然後和他的同學說了句什麽，再然後就是兩個倉皇而逃的小生命的不幸遭遇了。”

  “你是說……”福爾瑪尼的眼睛驚到睜大起來，眼眸的最深處卻是一絲無人可察的笑意。

  狗頭人治安官放下茶杯，直視福爾瑪尼，“隻是亮了幾下閃光燈，小小的惡作劇而已，你幹嘛要追著不放呢？眼睜睜看到兩個如此年輕的生命消逝在你的麵前，你的心不會痛的嗎？”

  福爾瑪尼感覺很沒有道理，狗頭人治安官卻是很有道理的樣子。

  “我，我沒有追他們啊，我隻追到後門，絆倒在後門的台階上，差點都摔暈過去了。”

  “我也很想相信你的話，可惜那條後巷沒有安裝攝錄儀。”狗頭人治安官拍了拍桌麵上的聆訊記錄，“關於出入後門的時間，你和證人的感覺十分吻合，都是大概兩分鍾。在這兩分鍾裏，你可以在後巷裏追出二三十米看著兩個受到驚嚇的小可憐被來往的車輛送上天然後十分冷血的穿過酒吧回家。當然，也可以像你說的那樣，差點摔暈過去，帶著羞辱和憤恨望著遠遠巷口兩個小小的背影，卻很大度的拍拍身上的塵土，轉身回去。”

  狗頭人治安官靠到椅背上，兩手撐著辦公桌的桌沿，再多望了一眼牆上的掛鍾，“你說，審判官大人和審判團的先生們會做出什麽樣的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