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萬年的仆從？”

  狼巫妖的黑鬥篷上起了一層漣漪，“我該怎麽信任你呢？”

  顯然，這話沒毛病，這就像是從早點攤子上居然隨口就談成了一筆幾十個億的地皮生意……萬分之九千九的可能都是兩個窮吊在扯閑蛋。

  韓三倒是無所謂，“條件就是這樣了，你要是覺得能接受，咱們可以簽一份契約。”

  剛睡醒一覺，眼屎還沒擦呢就要決定這樣事關生死的大事，換誰也要細細掂量一番。

  狼巫妖垂著頭，腳下緩緩踱步，苦苦思索。

  怎麽好像是用飄的？

  韓三莫名覺得狼巫妖的黑鬥篷下沒有一雙腳，甚至沒有腿，連身體都不存在，隻是一股無以名狀的力量在支撐著黑色的鬥篷。

  從遮帽下也未看到過狼巫妖的臉，隻有一團深邃翻滾的黑暗……按說要是進化不完全，那張突出來的狼嘴怎麽也要露出來吧，難道狼巫妖這個物種都不是實體的？或者眼前這一隻是特例？

  韓三和狼巫妖各有所思，都不說話。

  過了好半晌，狼巫妖那有些空空蕩蕩的聲音先響起來，“我，同意你的條件，簽契約吧。”

  “很好。”韓三應道。

  妹子，妹子？！你來，事情成了。

  韓三在意識裏呼叫係統顧問，準備讓妹子過來把把關。

  韓三哪懂契約怎麽簽，連如何賜狼巫妖永生都還沒有準譜兒呢。

  “來了來了，你進度挺快啊，幾天功夫就搞定了？”客服妹子風風火火的殺到，一身的征塵。

  韓三沒好意思說自己喝木薯酒中毒的事，一指狼巫妖，“談妥了，簽了一萬年，你來收拾下手尾。”

  妹子聽到一萬年，撇撇嘴沒說什麽，一抬手從半空中勾勒出一卷羊皮紙，戳戳點點的寫好了契約。

  再用手輕輕一推，羊皮卷就從虛無中顯現出來，靜靜的漂浮在韓三和狼巫妖之間。

  “你把那個替身娃娃在這裏用了，給替身娃娃允許使用命運道標的權限，然後讓狼巫妖附身在替身娃娃上。這樣狼巫妖就可以通過標記目標進行靈魂分化，一點一點的純淨靈魂了。”

  妹子寫了一張契約，又跟韓三詳細解釋這個操作的原理和流程，“這裏是特殊場景，屬於兩個副本的共用區域。這麽做等於提前開刷另一個副本，不過是替身娃娃在刷，你不要給替身娃娃其它指令，就讓狼巫妖先用著，等以後你有時間開這個副本了，直接回來接管權限。”

  “分化？”

  韓三仔細聽完，開始劃重點。

  “我有一千多個命運道標，如果我標記了一千多個人，那就是說，我把自己的靈魂分出去了一千多份？”

  “有什麽問題？”妹子不解。

  “我靈魂都切片了還沒問題？”

  “有趣的靈魂二百多斤，切幾片有什麽大不了的。”妹子調侃韓三道，“不用緊張，靈魂就像是目光，看直了眼收不回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又不會瞎。”

  “你這個比喻，角度很刁鑽丫。”

  “命運道標是外延的器官負責探測感知，靈魂是傳遞儲存的媒介，所以你的意識才能感受到目標所能感受的。”

  妹子又道，“絕大多數的時候，人類總是把意識和靈魂搞混了。失去意識，你會死亡，意識才是你。而靈魂不會隨你湮滅，準確的說不會立刻湮滅，慢慢的慢慢的消散，帶著已經死亡的意識的記憶慢慢消散。在極微小的概率下，靈魂有可能會遇到與之契合的初生意識，遊蕩的靈魂附著在初生的意識上，這就是轉世重生。”

  “……意識是我，大腦是發貨派件，靈魂是倉儲和物流，信息是快遞，眼睛耳朵是理貨員？”韓三勉強找到一個相當湊合例子來表述自己的領悟，一時間快樂的像一隻過冬的鬆鼠。

  妹子聽了韓三對靈魂的理解，都不知道該作何評價了，隻得敷衍道，“呃，隨你怎麽理解吧。沒辦法，這大概就是維度代溝了。”

  韓三興趣大增，又問妹子，“那狼巫妖洗練靈魂又是個什麽說法？”

  “他那個不一樣，是副本設定來的，滿足闕值就能確定結果。用主位麵的話說，這叫神說要有光，所以就有光了。屬於超法則唯心設定，演變過程中沒道理可講。”

  那就是瞎編唄，韓三剛剛萌發的科研熱情一下子就被澆滅了。

  狼巫妖簽了契約，把上麵畫了一個洞的地圖交給韓三，韓三拿到了想要的東西，這一次狼人山穀之旅也就該告一段落，繼續回去奪命島上的冒險了。

  雖說韓三和狼人們相處的大部分時間是在醫護室度過的，但是純樸善良狼人們還是對韓三的離開表現出了依依不舍的情緒。

  具體的行為就是狼人們給韓三打包了很多狼人山穀特產的食物，包括滿滿兩個椰子那麽多的木薯酒。

  韓三看到椰子殼，臉都綠了，逃一樣跟狼人們揮手作別。

  還是狼巫妖出來圓了場，請韓三收下了臨別禮物，並堅持單獨送韓三最後一程。

  按照契約，在狼人山穀取水小路的盡頭，一人一妖還要有一次角色的交接。

  等到狼人山穀的取水小路盡頭處再無旁人，韓三跟狼巫妖擺擺手，一步跨出小路盡頭，同時在心中默念……使用替身娃娃……

  紫紅花，黃綠葉。

  一片茂盛花田裏，顯現出了一個身影來。

  韓三站定四顧，眼前溪水潺潺，耳中林鳥啾啾……沒有狗叫，也沒有狗影子，大黃哪去了？

  韓三得意於自己的記憶力，同時也失意於自己的記憶力，想得起大黃，卻想不起那已經是好多天以前的大黃了。

  跳過溪水，韓三向樹洞的方向走，想著大黃也許不會離開的太遠，一路喊著大黃的名字，邊走邊喊。

  果然，走到可以看見樹洞的地方，遠遠就看見大黃在樹下，連蹦帶叫的，氣瘋了似的向著樹洞吠叫。

  樹洞口忽的探出來一張胖臉，瞥一眼樹下的瘋狗，打一個大大的哈欠，伸舌頭舔舔鼻子，兩支前爪在樹洞口上搭的高高的，使勁抻了抻懶腰，再一躥已經出了樹洞，繞著紅杉樹盤旋而上，消失在茂密的枝葉間……是一隻橘色淺條紋的貓，真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