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三哥不是傻的，你說恁些話又有什麽用，想想有什麽法子把口子開大一點才是正經事，接下來的工作，可預見的難，不熬幹幾碗腦漿子怕是不成的了，好在咱們有足夠的時間，但是也不能浪費太多在批評與自我批評的上麵，先到這裏，幹活了。

  華少不鹹不淡的酸辣了一句，抬手示意結束以往慣常如此深挖靈魂的樂土班子之間的意見交流，正式轉進至工作會議流程。

  隨眼點開了南崖島上空的那個史前視角始點，華少和小唐從曆史記錄的第一幀開始，認真看起。

  在畫麵中，華少看見了唐夫人，也隻看見了唐夫人，提著一隻挺大的保溫桶。

  從棲霞鎮碼頭上船，到登上南崖島，走到島上林中的小木屋前，有名有姓有出場的人物裏，隻有唐夫人一個人，提著一隻挺大的保溫桶。

  “這……

  畫麵中的唐夫人，氣質高雅，意態雍容，一舉手，一投足，盡顯大方舉止，就算手裏拎著的是一個大號保溫桶而不是艾瑪的手包或者沃趣的挎包，依然不減絲毫的風姿儀態。

  隻是，唐夫人拎著一個大號的保溫桶，一個人獨自走在去林間小屋的路上，不時還在和旁邊的空氣，憂愁卻不失親切交談幾句，這畫麵，即便是在大中午日頭老高的時候出現，還是讓人難免覺得有些詭異。

  而且，華少幾乎都已經把畫麵杵到唐夫人的唇彩上了，仍然收不到任何談話的聲音，家庭影院的幾十個音箱裏，隻有木葉颯颯，林鳥啾啾，一卷北風挾著濕冷呼嘯嘶嚎。

  更且，在畫麵裏，唐夫人的嘴在說話的時候，居然還會莫名其妙的降低畫質，其模糊程度好像打了馬賽克一樣，這顯然就是為了防備某些精通唇語的觀察者而生成的一種相關於信息披露層段的特例判定。

  紀元二九六二年，二月，八日，上午，十一時，二十六分，三十四秒，三十五秒，三十六秒……中洲吳郡海外，東洲列島，南崖島，林木深處，三間小屋，其中一間，門外……畫麵時間來到了唐夫人站定在林中的某個小屋之前的某個時候，小屋的門開了，等了許久的唐夫人把放在地上的大號保溫桶提起來，如釋重負又有些憂心忡忡的看向小屋的門口。

  “你說過，當時外麵是好多人？華少沉聲的問。

  “是啊，真是奇了怪的，當時門外，有我爸我媽，有羅博尼，有麗坤嬸兒，她就站在這裏……小唐用眼神在畫麵上圈住了一個空空如也的位置，“還有晶晶姐，對了還有老趙和一個還算挺精神的小夥兒……

  “那是王俊璽。

  華少把視角始點換到了棲霞鎮古城街道社區韓家老宅門外小廣場上那棵大槐樹上，“沒有你，而且也沒有我。

  畫麵中，還是隻有唐夫人一個，走進韓家老宅不久，便又心神不定走出來去了鄰家的院子，手裏仍舊提著那隻大號的保溫桶。

  “為什麽會這樣呢？小唐都快把倆太陽穴皺到一塊兒去了。

  “三哥的家屬，還有文道一幹人等，也沒有出現在畫麵上。華少不停的切換視角，繼續冷靜的敘述，“而這些人，都是咱們從南崖島趕去棲霞鎮看望三哥的時候遇見過的……哎？你看，你媽又說話了，就在最左下角正上邊第二個。

  在大屏幕上，華少集成了許多個視角畫麵，把大屏幕分成了四十七個屏，周圍一圈四十六個小屏，像一塊鑲嵌鑽邊的高級手表，中間的表蒙子，是最大的一個主屏。

  小唐循聲看過去，可不是麽，連忙把分屏和主屏調換，將畫麵時間向前快退了六十秒。

  天色已晚，唐禦藏還在韓家老宅那邊開會，唐夫人也沒打算趕夜路回江都，便在棲霞鎮快捷商務酒店定了一個房間，準備天亮再回去。

  這時候已經吃過晚飯，唐夫人心裏仍在惦記著兒子，自然沒什麽心思呆在客房裏追劇。唐夫人索性披上一件外套，信步走出棲霞鎮快捷商務酒店的門口，不遠的幾步路外，是一個小公園，唐夫人打算去那裏散散步，散散心，順便給自己打打氣，排遣一下心頭的不安和憂翳之意。

  棲霞鎮快捷商務酒店和小公園離得很近，幾步路就到了，小公園的門口有個賣炒毛嗑兒的攤子，大晚上的起火冒煙，富含油脂的葵花籽在炒鍋中被文火不停的翻炒，散發出來的香氣忒別撲鼻。

  “這毛嗑兒怎麽賣的？被香氣分了一點神，唐夫人在炒毛嗑的攤子前站住，隨口問道。

  “現炒的大毛嗑兒，十四塊錢一斤啦！攤主抑揚頓挫的答……

  後麵的對話，小唐沒去仔細聽，隻是把唐夫人買問價炒毛嗑兒這一段五秒鍾的畫麵設定了循環播放，再去找來TA媽手提大號保溫桶口齒間打上馬賽克跟空氣說話的那一段畫麵，並排放在了主屏上，進行當場對線。

  “看表情，我媽當時應該是在和我爸說話，但是我爸卻不在畫麵中，其他人也不在，這是在我們看到的畫麵中，而實際上，我爸是一定站在我媽的身邊的，我爸也真是的，恁麽大的保溫桶，就不說幫我媽拎一下，難怪我媽的臉色不是忒別高興呢，我媽這是在外麵給我爸麵子，要是在家裏，估計我媽的臉色就沒這麽客氣了，當然，從表情上看不出太多東西，我媽到底說了什麽，我們現在也不知道，已經被視角屏蔽語音，而且連讀唇語的渠道也堵死了，也就是說，這個視角，或者說整個視角係統，並不希望，或者說同意更準確一些，整個視角係統並不同意可能的某些人，目前也就是咱們倆了，視角係統並不同意咱們倆通過視角係統了解到視角係統記錄下來的我媽和我爸之間的談話，從其它視角的旁證來綜合目前所見，可以得出結論，所有我媽和有可能是我爸也有可能是其他人所在的空氣位進行談話的場合裏，視角係統不同意我們去了解他們之間任何的談話內容。

  “你表達的很準確。華少點點頭，“按照你的理論，給我最直觀的感覺就是，視角係統在保護那些空氣站位的人，在保護那些人的隱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