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投降吧，我保你不死。

  違反了許多談判專家的流程，王俊璽沒有喊話，沒有交流，就恁麽理直氣壯的推門進了奶茶店，找了店中最顯眼的一張桌子，穩穩的坐下。

  “你多個毛！

  一把陰惻惻的聲音從吧台後麵傳出來，聲音裏仿佛還帶點喘息，“我剛問過，我手裏這個可是達吉爾達人，你擔得起麽？！

  “有意思麽？在我找見你的那一刻，你就應該知道，你走不掉了。這是中洲，而且是現在的中洲，隻要你不是神，……神也走不掉，你認命吧，不一定，嗯，是一定不會SI。王俊璽正正的對著幾米外的奶茶店吧台，愈發從容，“李大果，半年之前，你有無數的機會可以離開，為什麽不走？幾乎所有人都走了。

  “你管我？！

  “我管不了你，我隻能抓你……而且，沒理由不抓你。五年前，吳郡棲霞鎮私盜洲有重要資產案，還有更晚更早的一些事，你明白，出來做傭兵，遲早都要還的。

  “鍾犁死了。

  “那是他自己不想活。

  王俊璽直勾勾的盯著吧台上的一隻塑料盒子，“沒所謂了，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了，你手裏的籌碼也沒有任何區別。你要知道，自古以來，就從沒有人能以這樣的方式毫發無傷的離開，當然，電影裏的肯定不算。

  “別跟我講古，你也說現在不一樣了。我可以給你交個底，十六個小時，我可以堅持十六個小時，毫無破綻……尤其是你說的，現在不一樣了，我能堅持更長時間，但是我夠謹慎，我隻堅持十六個小時，時間一到，這孩子肯定沒命。他可是達吉爾達人呢，你很可能不好交代呢。而且，我找到了他的工卡，他居然還是文道的員工，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種幸運……

  “還是沒有區別，無論我多容易或者多難交代，都跟你沒任何關係了，你的命運注定了，定死了……其它的，不用你多費心了。

  “既然是這樣的話，我為什麽還要投降？我和你有親戚？

  “我說了很多次無所謂了，希望這是最後一次。

  “最後一次？你哪來的自信？你想抓我，憑什麽？就憑外麵那幾把連單壁牆都打不穿的九毫米？還是啟動前聲噪大得幾裏地外都聽得見的定向聲波發生器？好歹我也是有關司裏呆了十幾二十年的，你們能做什麽我都很清楚，你不會以為我連零點五秒的決斷力和行動力都沒有吧？說到底，你還是想……

  伴著一聲身體滑倒的沉悶微響，李大果的聲音突兀的戛然而止。

  十秒還是八秒之後，埃沃德瑪亞哆哆嗦嗦的站起來，兩隻手撐著吧台，露出一張麵色煞白的黑臉。

  “你好，我是吳郡有關司二級檢視督監，王俊璽。

  王俊璽平靜的對著奶茶店吧台上露出的一顆外籍人士煞白麵色的頭顱，毫無表情的說，“你現在安全了。

  把腦袋擱在奶茶店吧台上的埃沃德巴巴亞萬分感激，並且沮喪。

  天降飛來橫禍卻絕處逢生，這種事肯定值得慶祝並痛飲且宿醉一場，但是，讓人沮喪的是，這時候還是不能立刻去著手宣泄這樣強烈的情緒，最少也要先回到一個很私人的地方把從裏到外濕漉漉的幾層下裝換掉，才好考慮之前的提議。

  結果，自然是沒有去成。

  埃沃德巴巴亞病了，病征符合所有驚嚇受寒之後的所有症狀，即便是在可以享受最頂級的醫療條件的條件之下，這一病沒有十個月，也有八個月，再加上愈後的恢複期，埃沃德巴巴亞的這一次頗覺委屈的舉杯，還是兩年前到現在第一次成批量和建製的酒精攝入行為。

  不說這些了，其實委屈點也不算什麽，我知道小六子哥哥還是對我好的，這些年住好多回醫院，哪一回都是小六子哥哥過去看望我最多，我不該這麽想的，不應該，這一定是我病了太久對人生命運的坎坷變得敏感起來的緣故，這需要時間，或者，多喝兩杯就好了。

  終於找到了理直氣壯的藉口，埃沃德巴巴亞毫無負擔的放鬆了對自己愈後的嚴格要求，隻記著不要亂說話亂搭腔，伸手去摸酒瓶子的動作卻愈發熟練快捷起來。

  要不怎麽說是榜樣的力量呢，有個愛喝二兩的上神，則必然會有一幫沒事兒就愛整點兒的從神和信徒，古今中外，概莫能外。

  想到愛喝二兩的上神現在仍舊躺倒在一堆五顏六色的電線和閃閃發光的二極管裏一直沒有爬起來喝二兩的任何跡象，埃沃德巴巴亞就更沒工夫委屈矯情，剩下的隻有借酒消愁了。

  至於眼下是不是一個適合借酒消愁的時間和場合，埃沃德巴巴亞一點也不在乎，也不用在乎，有小六子哥哥呢。

  這些年，小六子哥哥雖然從副會長退步到了執行董事的位子，但是威名日盛，那氣度，那風範，那端得住裝得起的架子，倒是高企原來不知道有多高企了，自有一股子頤指氣使的不凡氣場，不管到哪裏都是坐頭三排的上等貨色，做為小六子哥哥的長隨，埃沃德巴巴亞……也就是埃沃德本亞了……地位自然也是水漲船高，到哪裏都不容人小覷。

  不過，還是因為長隨左右的緣故，埃沃德本亞也時常能夠發現小六子哥哥在夜深人靜旁若無人時候的孤獨寂寞冷。那眼神兒，那氣色，那望天打卦的範兒，都是在真真切切誠心誠意的懷念上神大人尚在時的往昔榮光吖。

  絕對沒錯的，因為埃沃德本亞也是一樣的在懷念上神大人呀，和小六子哥哥的心情是一樣一樣的呀。

  想當年，埃沃德本亞初到江都，中洲話說得很是不通順，在有幸覲見上神大人的時候，說話磕磕巴巴，詞不達意，還要小六子哥哥半蒙半猜的給上神大人解釋。

  但是，上神大人半點也沒嫌棄，平易近人，禮賢下士，毫不芥蒂的和埃沃德本亞進行了半天半蒙半猜的親切交談。

  想起當年那些事，怎麽能讓埃沃德本亞不心馳神往，心潮澎湃，心生敬仰，心悅誠服，全心全意，誠心正意，赤膽忠心，無比堅定的成為上神大人的無比堅定的信徒的無比堅定的一份子，無比堅定的為上神大人赴湯蹈火，死而後已，無比堅定的為上神大人……上神大人，你嘎哈去啦呀，你父愛回來呀，我一鍋仁兒擱這兒承受不來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