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110】
作者:小舟遙遙      更新:2022-12-20 21:57      字數:3516
  第110章 【110】

  不論什麽時代, 群眾的力量都是偉大的。

  在朝野內外的一致努力下,大軍籌得充足的軍費,足以與戎狄為之一戰。

  十萬大軍兵分三路, 霍致崢親率中軍,衛承昭為副將, 與他一路, 陸英與穆雲朗各領一隊兵馬。

  臨近中秋, 大軍整裝待發。

  出發前夜,秦太後淚眼汪汪拉著霍致崢的手, “怎就走的這麽急,再過些日子便是中秋了, 好歹留家過個團圓節再出發。”

  霍致崢寬慰:“母後, 邊境百姓正受戰火侵襲, 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大軍早一日出發,便能早一日解救他們於水火。我們一家團聚的日子多著,也不差這麽一個中秋。”

  秦太後,“可是……”

  霍致崢道,“母後, 你放寬心,兒子答應你, 速戰速決, 爭取在落雪前趕回來,陪你們過新年。”

  他說著, 朝宋清盈和霍蓉兒使了個眼色。

  霍蓉兒這會子一顆心掰成兩份牽掛, 哪裏還看得到兄長的眼色, 依舊木訥訥的站在原地,心不在焉。

  還是宋清盈會意,上前挽著秦太後坐下,又端了碗冰糖蓮子羹給她,“母後,陛下說的是,早些出發也能早點回來團聚嘛。今夜咱們在慈寧宮一同吃飯,您就當提前過中秋了。”

  一番好哄之下,秦太後才止住淚水,點頭道,“行,都快坐下吃飯吧。”

  酒桌上,秦太後讓嬤嬤拿出一壺酒,“阿崢呐,這酒是當歸泡的,喝了這個酒,不管你走的再遠,都會記著回家。來,為娘敬你。”

  “陛下,我敬你,祝你旗開得勝,早日凱旋。”

  “皇兄,我也敬你一杯,你一定會平安順利,把那可惡的戎狄人趕回他們的草原,把咱們的幽雲十六州收回來!”

  “叔父,福寶以茶代酒,也敬你一杯,祝你早早回來與我們過年!”

  霍致崢一一飲下酒,素日清冷的臉龐此刻也有了些淡淡的紅,“好,你們在京城等著好消息。”

  相比於慈寧宮較為鬆快的氣氛,威遠侯府內氛圍顯得莊重而嚴肅。

  衛家祠堂,長桌上整整齊齊擺著上百個黑漆漆的牌位。

  三足香爐裏煙氣嫋嫋,衛老太君將三柱清香遞給的衛承昭,“阿昭,明兒個你就要出征了,臨行前,你給列祖列宗,還有你的爹娘、叔伯兄弟們上柱香,讓他們在天之靈庇佑你。”

  “是。”衛承昭接過香,麵容肅穆,“衛家第十六世孫衛承昭不日便要奔赴戰場,列祖列宗,父親、母親、伯父叔父及兄長們在上,請受承昭三拜,佑我此次出征出手得盧,不滅戎狄誓不為人!”

  他跪在蒲團之上,恭恭敬敬朝著牌位三叩首。

  將香插在香爐之上,他站起身來,走到衛老太君跟前,“祖母,孫兒此去歸期未定,您老千萬保重身體,等著孫子回來。”

  衛老太君渾濁的眼眸眯起,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笑容滄桑而慈愛,“剛才一刹那,我仿佛看到了你父親。阿昭,你長大了,真是越來越像你的父親……”

  說到這,她枯瘦的手陡然拽住衛承昭的手腕,用了很大的力氣,緊緊地握著,語氣也變得嚴肅,“阿昭,答應祖母,無論如何,活著回來。我真的、真的受不住再一次的打擊了……”

  她的語氣極其哀傷,帶著一種極盡卑微的祈求。

  三十喪夫,之後接連喪子、喪孫,一次又一次的白發人送黑發人,都是往她的心上紮刀,那種割肉挫骨的痛,她活到這把年紀,真的再也撐不住了。

  衛家,如今就剩她這麽個行將就木的老婆子和衛承昭這唯一的子嗣,再經不起任何摧殘。

  “祖母,您放心,我一定會保重自身。”

  “好,你千萬記住你的話,莫要騙我。”衛老太君拍了拍他的手,“好好活著,等你回來,祖母就帶你去宮裏,向陛下和太後提親,求他們將公主許給咱家當媳婦。”

  衛承昭愣住,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祖、祖母……你怎麽…怎麽知道?!”

  “我活了這麽大一把年紀,什麽沒見過?就你那點心思還看不出來?每回長公主一出宮,你就跟嗅著味的小耗子般,咻一下就跟上去了……”衛老太君搖頭笑道,“誰沒有少年時呢?何況你們衛家的男人都一個樣,心裏一有人了,藏都藏不住。”

  衛承昭的臉紅了,再看那些祖宗牌位,更覺得臊得慌,趕緊扶著衛老太君,壓低聲音道:“祖母,這些話咱私底下說,別在祠堂說,省的擾了祖宗們的清靜。”

  更重要的是,萬一他沒能把公主娶回來,豈不是讓列祖列宗都看笑話了。

  “好,現在先不說,改明兒你自己領著新婦來祠堂請安便是。”衛老太君眼角眉梢的笑意更深,跟著衛承昭一同離開祠堂。

  夜深深,月朦朧。

  從慈寧宮回來後,宋清盈就跟長在霍致崢身上一般,隨時隨地掛著他。

  “怎麽辦,陛下,我現在就開始舍不得你了。”她雙手緊摟著他的脖子,心裏惆悵傷感的情緒像是酸泡泡似的,一個接一個冒出來。

  看著懷中那顆圓圓的小腦袋,霍致崢低頭,親了親她的發,“乖,朕會早些回來的。”

  宋清盈軟了語調,巴巴望著他:“你說我女扮男裝,混在隊伍裏跟你一起出征行嗎?我看話本裏經常這樣寫。”

  “不可。撇開危險不談,就說這酷暑天氣,每日天不亮就要趕路,吃的是粗糙的幹糧,睡得是硬板床,風餐露宿也是常事,你被蚊子咬個小包都受不住,田野間的蚊蟲又凶又毒,還有毒蛇、蜘蛛……”

  霍致崢掃過宋清盈逐漸扭曲的小臉,繼續道,“且軍營條件簡陋,三五日不洗澡是常態,若遇上旱地,半月不洗澡也沒法。你想想那麽多糙老爺們擠在一塊兒,大熱天不洗澡那股氣味,你忍得住?”

  宋清盈:對不起,是她天真了。

  “那我……還是不給你添亂了。”她臉上掛著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

  霍致崢被她這般模樣逗笑了,低下頭,高挺的鼻梁擦過她的額頭:“所以啊,你還是好好在宮裏歇著。”

  “好吧。”

  打消了隨軍出征的念頭,宋清盈又開始黏黏糊糊的不舍。

  大夏天的,衣裳單薄,摟摟抱抱,膩膩歪歪,再加上即將分別,自是幹柴烈火,一點就著。

  這把火一直燒到半夜,燭淚攢了厚厚一層,床帷間才消停。

  這下就算宋清盈再舍不得霍致崢,也累得沒精力思考,渾渾噩噩的由他抱著沐浴,又由他抱著回床上,一沾上枕頭就睡了過去。

  這一覺她睡得極沉。迷迷糊糊間,還做了個夢。

  她夢見霍致崢好像親了她一下,溫聲叫她等他回來。

  她想回答他一聲好,可眼皮重的很,就是抬不起來,她就眼睜睜看他走了。

  畫麵一轉,她又看到了霍致崢,卻是看到他在屍橫遍野的戰場上,一支鋒利的羽箭直直朝他飛去,穿破了他的胸膛。

  她嚇得大喊他的名字,眼睛猛地睜開,入目是藕荷色對珠聯鹿紋的床帷。

  “主子,主子您怎麽了?”

  寶蘭聽到叫聲,快步走過來,掀起幔帳掛好。當見到自家主子臉色發白,額上冒著虛汗時,寶蘭嚇了一跳,“主子,您做噩夢了?”

  宋清盈晃過神,著急追問寶蘭,“陛下呢?陛下去哪了?”

  寶蘭猶豫片刻,說道,“主子,現在已近巳正,陛下已經隨軍出發了。”

  “什麽?他走了!”宋清盈掀開被子就要下床,雙腳剛沾地,腿心就一軟。她一隻手扶著床柱,一隻手捂著腰,昨晚折騰的太厲害,她這會兒身子都使不上勁。

  “今天可是大軍出發的日子,蘭啊你怎麽都不叫醒我。”

  “主子,是陛下交代的,他說讓主子你好好歇息,叫奴婢們別打攪你。”寶蘭上前攙著宋清盈,小心翼翼添補道,“主子,奴婢覺得陛下不讓奴婢們叫您,應當是怕跟您分別的時候太傷感了……”

  宋清盈捏緊手指,一邊吩咐宮人們伺候她洗漱,一邊悶聲悶氣道,“那也不能這樣啊,我都沒有跟他好好告別,這樣一聲不吭的走了,算什麽嘛。”

  她真是個豬,怎麽這樣能睡,那麽大一個人不見了,她都無知無覺的睡得那麽香。

  一想到開始做的那個夢,宋清盈的心口就止不住狂跳。

  她隻得不斷安慰自己,夢與現實是相反的,霍致崢一定會平安無虞。

  ……

  霍致崢回過頭,巍峨雄偉的皇宮漸漸在身後變得渺小,瓦藍的天空顯得越發廣闊無垠。

  這個時辰,也不知道她醒了沒有。

  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與她告別,怕看到她濕漉漉的眼眸,光是想想心頭就一陣酸澀悵惘。

  現在這樣就很好,睡著的她安詳又自在,不用那麽難過。

  霍致崢緩緩收回視線,目光經過摸著袖口傻樂的衛承昭時,稍停片刻。

  大軍出征之際,霍蓉兒縫了兩個平安符,一個送給了自家皇兄,一個則是塞到了衛承昭的手中。

  霍蓉兒的繡工真的差,跟宋清盈差得不分上下。對此,霍致崢一直覺得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她倆做姑嫂大概是天定的緣分。

  思及此處,霍致崢垂眸看了眼自己腰間掛著的荷包,上麵繡得或許是條龍,又或許是條金色的蛇。

  這是宋清盈昨日送給他的,聽說偷偷繡了許久,醜是醜了些,但他很喜歡。

  再看霍蓉兒繡的那個平安符——蓉兒還是聰明些,懂得藏拙,沒繡圖案,隻正麵繡了“平安”,反麵繡了“安康”幾個字,勉強算規整。

  不過看衛承昭那副傻樂的模樣,霍致崢覺得就算霍蓉兒繡個四不像給他,他也能當成寶貝珍藏。

  大軍在百姓的呼喚與期盼中離開京城,奔赴戰場。

  經過半月的艱苦奔波,三軍各自抵達邊關要塞,其勢銳不可當,三軍初次與戎狄先鋒軍交戰,皆以首戰告捷,一時間軍心高漲。

  喜報傳入京中,朝野內外歡喜不已,居於後宮的宋清盈也長舒一口氣,繼續跟著秦太後燒香拜佛吃齋飯——

  講道理,穿書這種玄乎事她都撞上了,封建迷信搞一搞萬一就靈了呢?就算不靈,也求個心安。

  然而前線喜訊傳來沒多久,又傳來急報,前朝餘孽宋步安勾結閩洲郡守,打起反燕複宋的旗幟,在南方舉兵造反。

  宋步安,又特麽是這個宋步安!

  宋清盈:我有句p一定要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