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89】
作者:小舟遙遙      更新:2022-12-20 21:57      字數:6172
  第89章 【89】

  上巳節, 京城的達官顯貴、尋常百姓,皆套馬裝盤,收拾行囊往郊外風景秀麗處踏青登高, 各色氈帳密密麻麻的紮遍山頭江畔,更有愛好風雅的顯貴搭起繡錦帷幕,圈出一塊空地, 擺著屏風、香爐、條案、茶點, 命家中蓄養的伎子彈琵琶唱曲,賞景聽曲,好不快哉。

  京城裏一片迎春踏春的祥和氛圍,而在千裏之外, 寬廣而貧瘠的隴西地界上, 朝廷軍隊正與叛軍激烈廝殺,刀兵相撞,不可開交。

  營帳裏, 穆雲朗牢牢地握住穆三的手,看著軍醫給他挖去腿上的腐肉, 眼眶酸脹,熱意湧動,“老三,你再堅持堅持, 照咱們如今的速度,再拿下定州、平洲, 便可直奔肅州, 掀翻趙雄那狗賊的老窩!到時候哥哥替你斷了那狗賊的兩條腿!”

  穆三外表生的人高馬大, 但最是怕痛的一個, 隻是今日挖肉包紮, 他始終一聲不吭。

  等軍營給他上好藥,提著藥箱出去了,穆三才盯著自己的右腿看。

  “大哥,我以後是不是就成個瘸子了?”

  穆雲朗喉頭啞澀,沉默片刻,拍了拍他的肩膀,“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京城那麽繁華,肯定有好大夫,到時候哥哥給你治。就算治不好,哥哥也養你一輩子,回去就給你娶一個賢惠的媳婦。再說了,咱現在是朝廷的兵,你是保家衛國受的傷,朝廷不會不管你的。”

  “我知道,戰場上刀劍不長眼,虎子、彪子、二牛……還有那麽多兄弟都折了,我能留一條命已是萬幸。”穆三擠出一抹笑,又垂下眼,低低道,“就是心裏有些難過。”

  緩了片刻,他道,“大哥,你去忙你的吧,讓我一個人靜靜。”

  穆雲朗麵色凝重的“嗯”了一聲,“你好好休息,我晚些再來看你。”

  他掀開簾子走出帳篷,遠處是慘淡寡白的天,隴西本就荒僻,三月裏這片土地尚未解凍,樹木蕭疏,滿眼枯黃,襯著這灰撲撲的天,愈發顯得陰冷。

  “趙雄這個殺千刀的老鱉孫。”穆雲朗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心頭窩著一團火。

  雖說他們勝戰連連,但一想到這些勝利後麵是無數兄弟的血肉與性命,他這胸口就堵得慌。

  他穆家寨八百個弟兄,這一個多月的征戰,死了一百多,掛傷的占一半。

  當然,西山大營的兵將死的更多。不過人心有偏向,他與西山大營的兵將不算熟悉,所以更心疼自家的弟兄。

  說來說去,都怪這趙雄,放著好好的太平日子不過,非得造反。

  穆雲朗越想越恨不得提刀殺進肅州城,把趙雄給千刀萬剮了!

  靶場外,陸英見穆雲朗拉起長弓,一箭穿心,知道他是心裏悶得慌。

  第一次上戰場都這樣,他也不覺得奇怪,隻好聲好氣勸慰著,“老穆,你也別上火。過兩日信使會送信回京城,你有啥東西帶給你閨女嗎?”

  硬漢也有塊軟心腸,一提到女兒,穆雲朗麵上的陰霾散了許多。

  “我想給她寫封信,可我識不得幾個字。”

  “這算什麽難事,你帶一壺酒,去找衛小兄弟幫忙,他一手字寫得可漂亮,我的家書也是叫他替我寫的。”

  提到衛承昭,穆雲朗麵露親近之色,畢竟衛家滿門忠烈,誰能不敬佩?而且衛承昭這個少年郎性格溫和,待人如一,在軍中人緣極好。雖然長得像個白麵書生,言行舉止也像個書生,但真到了沙場上,那一手衛家槍法可不是吹的,威風凜凜,勢不可擋,那是實打實的本事。

  若不是桑桑年紀太小,他都想跟衛承昭攀親家。

  這邊有了寫家書的念頭,穆雲朗放下弓箭就去找衛承昭。

  衛承昭很是和氣的應下,一邊聽穆雲朗口述,一邊斟酌下筆。

  待一封家書寫成,穆雲朗寶貝的緊,雖然看不懂,但看到那些清雋工整的字,還是翻來覆去的瞧了好幾遍。又用草編了一隻小蝴蝶,放進了信封裏。

  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

  半月後,這封家書送至昭陽宮。

  桑桑一拆開信,那隻栩栩如生的小蝴蝶就從信封裏掉出來,她鄭重的捧起,高興極了,“是爹爹給我做的!”

  福寶見她這麽歡喜,湊過腦袋問,“你很喜歡蝴蝶?”

  “喜歡呀,我喜歡小蝴蝶,尤其是爹爹做的小蝴蝶!”

  “這樣……”福寶點點頭,心裏暗暗記下了,桑桑喜歡蝴蝶。

  “小宋姐姐,你快給我念念我爹爹的信吧!”桑桑一臉期待的湊到宋清盈膝頭,“我爹爹在外麵過得好不好?他每天能吃飽麽,會不會冷,會不會很累,他有沒有想我?”

  “好,我念給你聽。”宋清盈彎起眉眼,抽出雪白的信紙,展開看到上麵仿若印刷的字時,還愣了下。

  轉念一想,應當是軍隊裏的文書代寫的。

  清了清嗓子,她將穆雲朗的信念了出來。

  密密麻麻的三頁紙,都是些細碎的小事和叮囑,但字裏行間卻盛滿一位父親對女兒的濃濃思念。

  桑桑聽著聽著,垂下小腦袋,盯著掌心的蝴蝶,紅了眼圈。

  她好想爹爹啊,她是在爹爹背上長大的,從來沒跟爹爹分離過這麽久。

  宋清盈讀完三頁,看到最後一段問候時,怔了怔——

  是穆雲朗對她的問候。

  看著那幾行字,宋清盈心裏也暖融融的。

  從前看書,她隻關注男女主角的愛恨情仇,看配角都是工具人,沒怎麽在意。可現在真正穿到書裏,她才意識到這些書裏的配角也是活生生的人,他們也有喜怒哀樂,有他們的人生與情感。

  “桑桑,你別難過,我聽說咱們的軍隊將叛軍打得落花流水,你爹爹應該很快就回來啦!”

  福寶安慰著桑桑,可桑桑還是個小姑娘,越哄眼淚越多,最後“哇”的一下抹著眼淚,“我好想爹爹啊。”

  福寶這邊慌張極了,不知道該怎麽哄,急得抓耳撓腮的,最後將求救的目光投向宋清盈,“小嬸嬸,怎麽辦啊。”

  宋清盈放下信封,走到桑桑麵前蹲下,替她擦了下眼淚,放柔了嗓音,“桑桑乖,你爹爹要是知道你哭鼻子,肯定也會擔心的。唔,今兒個天氣不錯,我帶你們出去釣魚?”

  桑桑不是不懂事的小姑娘,她也知道爹爹是去打壞蛋去了。剛才實在是太想爹爹,才忍不住掉眼淚。這會子見小宋姐姐和阿淮哥哥都在哄她,也不好意思再哭了,紅著一雙兔子眼,抽噎道,“嗯嗯,我不哭。”

  宋清盈摸了下她的小腦袋,福寶也偷偷鬆了口氣。

  ……

  越是逼近趙雄的大本營肅州,戰事越是吃緊,尤其得知一支三千人的精兵折在了平州城外的埋伏裏,皇宮乃至京城的氛圍都顯得低落。

  往年春日裏各個世家都會操辦各種賞花宴、遊春宴,可今年誰也不敢太張揚,畢竟前頭戰事正酣,他們在京城裏笙歌曼舞,賞花遊園,實在是不合時宜。

  京城消沉無聊了一陣,直到三月下旬,長春侯府出了個大熱鬧,給久無談資的京城百姓添了幾分樂子——那長春侯的妾侍宋氏生了個大胖兒子,侯夫人心懷怨懟,意圖謀害未果,反激怒了長春侯,決意要休妻。

  長春侯夫人麵憨骨子裏卻烈性,一紙訴狀遞上京兆府衙門,擊鼓告夫。

  此消息一出,引得京城街頭巷尾議論不止。

  “聽說那宋氏生產時,侯夫人買通了穩婆,打算在生產時下黑手。好在宋氏身邊的丫鬟機警,及時攔下了穩婆。那婆子被丟到長春侯麵前,沒一會兒就全招了,說是侯夫人指使的。長春侯大怒之下,打了侯夫人一巴掌,當場寫了休書,趕出侯府。唉,真是造孽喲。”

  “侯夫人與長春侯近二十年的夫妻,生了兩子兩女,孫子外孫都有了,這麽重的情分,為了個妾,說休妻就休妻,嘖,男人可真是狠呐!”

  “哼,我若是那侯夫人,一不做二不休,趁著男人不在家直接套個麻袋把她給賣咯!一個妾侍罷了,還敢爬到正妻頭上,真是反了天。”

  “這可不敢,長春侯府的這個小妾,與尋常的妾可不一樣。”有人搖頭道。

  “有啥不一樣,她是多個眼睛,還是多雙耳朵?”那被反駁的婦人嗤之以鼻。

  “她可是昭妃娘娘的親姐姐咧!雖說不是一母所出,但骨子裏也流著一半相同的血。如今陛下獨寵昭妃,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昭妃若有意照拂她姐姐幾分,這侯夫人的位置說不定都能坐呢。唉,就是可憐了這長春侯夫人呐……攤上個沒良心的男人,還遇上這麽個得罪不起的妖精。”

  眾人議論紛紛,更多是心疼長春侯的正室夫人孫氏。

  朝中那些新貴武將家的夫人們也是支持孫氏的,從前男人們在外打天下,她們這些女人住在一塊種田織布,侍奉公婆,照顧孩子。都是一起苦過來的,彼此互相幫扶著,患難中見真情。就算現在日子富貴了,各府也是經常走動來往的。

  如今見孫氏落了個休棄下堂的地步,諸位夫人心頭既憤慨,又有種兔死狐悲之感。

  待回家後,新貴夫人們與自家男人嘀咕這事,或是叫自家男人離長春侯遠些,莫要再與他來往。或是琢磨著該如何使銀錢幫助孫氏,或是慫恿自家男人上朝堂參長春侯一本,讓陛下評評理。

  那些武將也覺得長春侯這事做的丟人,寵小妾就寵嘛,何必與老妻撕破臉皮,鬧到這般難堪的田地。

  當然,大家都是戰場上一起拋頭顱灑熱血的兄弟,又同在朝上為官,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參本這種事,他們自是不好做的——況且彈劾官員是禦史台的事,那些老古板最擅長這種事了,講起道理來一套一套的,讓禦史台彈劾就行。

  殊不知,禦史台那邊也有些糾結要不要彈劾這事。畢竟這小妾宋氏的身份特殊,要是為了這事得罪了後宮那位隆恩正盛的主,誰都不知會有什麽後果。

  朝官們瞻前顧後時,與孫氏最為交好的寧正侯夫人坐不住了。她穿戴齊整,聯合其他幾位誥命夫人,一同進宮覲見秦太後。

  這幾位登門時,宋清盈和霍蓉兒正陪著秦太後玩鬥地主。

  聽說寧正侯夫人及定西侯、定南侯等幾位夫人在門口求見,自覺抓了一把爛牌的秦太後連忙將牌甩下,“是來請安了?叫她們進來吧。”

  霍蓉兒看了看秦太後的牌,“吼”了一聲,“母後你耍賴,你的牌這麽爛,本來我和小嫂子要贏了的。”

  秦太後老臉一紅,“胡說,我哪裏耍賴,就算拿著爛牌我一樣能贏你們。這不是有人上門了麽,總不好讓人在外久等。”

  她將手搭在嬤嬤胳膊上,起身,“你們倆也別坐著了,跟我一起出來會客。”

  宋清盈今日手氣好,贏了不少,心情也好,便乖巧應道,“是,太後,我們這就來。”

  秦太後先行往花廳去,宋清盈和霍蓉兒跟隨其後。

  霍蓉兒還心心念念著她那一把王炸的好牌,纏著宋清盈,“等晚點我們再繼續玩唄?”

  宋清盈隨口應下。

  行至花廳,六位夫人已經恭候在廳中,皆盛裝華冠,真紅色長衫配著深青緞子的霞帔,容貌肅正,不卑不亢。

  見著太後身後的宋清盈時,那幾位夫人臉色微變,但很快掩飾好,低頭屈膝給上座之人請安,“臣婦等拜見太後娘娘,昭妃娘娘,長公主殿下。”

  秦太後端坐在黃花梨抱銅活較椅上,賴掉一把牌她這會兒神清氣爽,態度和善道,“諸位都免禮,賜座。”

  夫人們謝恩,依次入座。

  宮女奉上茶點,秦太後與諸位夫人寒暄了兩句,又問,“你們今日突然進宮覲見,是有何事嗎?”

  另外五位夫人齊齊看向寧正侯夫人,等著她開腔。

  寧正侯夫人心頭忍不住埋怨,這挑得是個什麽鬼時辰,偏偏撞上昭妃在太後宮裏。可現在大家夥都進宮了,且孫氏的事迫在眉睫,若再拖下去也不是個法子。

  思及此處,寧正侯夫人咬咬牙,索性把心一橫,得罪昭妃就得罪了,孫姐姐落難,自己總不能袖手旁觀。

  “啟稟太後,臣婦今日進宮來,是想求您主持個公道!”寧正侯夫人起身,麵色嚴肅。

  秦太後眯了眯眼睛,“主持公道?說說看,是個什麽事兒。”

  寧正侯夫人深吸一口氣,將長春侯府的事一五一十說了。

  末了,言辭懇切的朝秦太後一拜,“太後,您是知道的,孫姐姐最是善良忠厚一人,她斷然不會做出指使婆子害人之事,此事蹊蹺頗多,可長春侯不顧那麽多年的夫妻之情,不分青紅皂白就休妻,實在是欺人太甚!”

  另外幾位夫人也都起身,齊聲附和,“還請太後主持公道。”

  秦太後都聽呆了,這麽大的熱鬧她竟然今兒個才知道!果然住在宮裏無趣的緊,聽閑話都趕不上新鮮的!從前在村裏,別人家出了什麽事,她一準兒是最先知道的人。

  霍蓉兒則是一直拿眼睛往宋清盈身上瞄,觀察著她的反應。

  宋清盈:冷漠臉jpg

  就無語。

  她本來事不關己的吃著瓜,可那幾位夫人全程瞅都不往她這裏瞅一眼,就像她是什麽毒蛇猛獸般,宋清盈瞬間悟了。

  敢情這個瓜,跟她還有淵源?

  她動了動許久沒用隻剩下“吃喝玩樂親親抱抱舉高高”的戀愛腦,認真的盤了盤,最後有了個猜測——難道宋憐雪在外頭狐假虎威,扯著她宋清盈的名號欺負人?

  那可不行。

  宋清盈覺得這事她得表態,不表態的話,豈不是坐實了禍國妖姬之名?

  背鍋什麽的,她才不幹。

  於是,她“啪”的一下放下手中的茶盞,柳眉緊蹙,“過分,真是太過分了!”

  這突然的動靜嚇得幾位誥命夫人心頭一顫,這是惹怒昭妃了?

  就在她們忐忑不安時,昭妃又開了口,“這長春侯真是過分,動手打女人,還不辯是非,隨意休妻,他當妻室是什麽招之則來揮之則去的玩意兒麽?無恥!”

  台下幾位夫人麵露詫色,連秦太後和霍蓉兒也都驚訝的看向宋清盈。

  宋清盈坦然的與秦太後對視,“太後娘娘,您掌鳳印,理當為天下女子之表率,也要為女子們討個公道。”

  說著,她還起身一拜,直接把話挑明,“長春侯妾侍宋氏雖為臣妾姐姐,但臣妾與她井水不犯河水,當初她既選擇入府為妾,就該明白這個身份意味著什麽,如果她真做錯了事,害得正妻被休棄,該怎麽罰就怎麽罰。還有這個長春侯,作為朝廷命官,因妻妾之事鬧得家宅不寧,淪為百姓口中笑柄,內宅不修,何以立於朝堂?”

  她這話說的正氣凜然,寧正侯夫人聽了心裏都嘀咕:外頭都說昭妃是個魅惑君王的禍水,可今日看來,全然不像外頭傳的那般。

  見宋清盈與宋憐雪撇清關係,秦太後心裏也有了數,“這事哀家知道了。”

  又溫聲與寧正侯夫人她們聊了兩句,秦太後便讓她們退下。

  霍蓉兒和宋清盈也起身告退。

  一出慈寧宮,霍蓉兒就迫不及待道,“小嫂子,我還以為你會幫著你那個姐姐的。”

  宋清盈反問她,“你家有什麽旁的,你討厭的親戚嗎?”

  霍蓉兒眼珠子滴溜溜轉了轉,想到一個,“我老姑奶奶家的孫子,我該叫表哥的,長了一臉大麻子,我家從前窮,可沒少受他家的白眼。尤其那個大麻子,好幾回想摸我的手,還叫我以後嫁給他,每天可以吃兩個白饃饃,我呸,他也不撒泡尿瞧瞧他那副醜樣,一天到晚不知道哪裏來的自信。”

  “那如果他跟人打架,把別人腿打斷了,求到你麵前,叫你幫忙,你幫不幫?”

  霍蓉兒不假思索,“那肯定不幫啊,他做錯事,跟我有什麽關係。沒得還連累我的名聲,旁人還當我和他是一路貨色。”

  宋清盈攤開兩隻手,“你不是挺明白的嘛,那還問我幫不幫宋憐雪作甚?”

  霍蓉兒,“……”

  果然換位思考,是最好消滅理中客的方式。

  是日夜裏,暮色四合,廊廡外盞盞宮燈依次亮起,灑在淡淡的朦朧的橙黃色光。

  霍致崢來到昭陽宮時,心情很是不錯,雖然還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樣,但周身的氣場明顯溫和不少。

  宋清盈見他精神奕奕,替他倒了杯茶水,“陛下遇到什麽好事了?”

  “嗯,是好事。”霍致崢抓過她纖細的手腕,拉著她坐在自己腿上。

  周圍宮人見狀,很是自覺的退下。

  “今日收到八百裏加急軍報,陸英他們已攻下定州,不日將向肅州進軍。若一切順利,或能趕在端午前回來。”

  “那太好了!”

  宋清盈也很是高興,平定隴西,大軍回朝,正好可以熱熱鬧鬧過個端午節。

  倆人在榻邊親昵了一陣,沒多久,便有宮人稟告,晚膳已經備好。

  用晚膳時,宋清盈將白日長春侯府的事跟霍致崢吐槽了一遍。

  霍致崢聽後,給她舀了一碗冰糖銀耳羹,淡淡道,“此事朕也有所耳聞,本來想下你的想法,如今倒是不用問了。”

  “那陛下你打算怎麽辦?”

  “讓大理寺去查,看那宋氏被穩婆加害一事,到底是孫氏心生嫉妒,蓄意害人性命,還是宋氏自導自演的一出戲。”霍致崢麵色淡淡的,“不論結果如何,翟誌義內帷不修,寵妾滅妻,或罰俸或貶謫,總得受一樣。”

  宋清盈聞言,誇道,“陛下你考慮的可真周全。”

  沒有漏過長春侯這個渣男,nice!

  霍致崢似是許久沒聽她誇他,語調慵懶的“嗯”了一聲。

  潛台詞就是讓她展開誇一誇。

  宋清盈一秒就懂,捧著臉星星眼,“你不但考慮到孫氏可能有罪,還考慮宋憐雪也能做戲。我以為你們男人對這些勾心鬥角的把戲,糊裏糊塗的。果然我家陛下最明智,非等閑人能比!”

  想到以前看宮鬥劇時,女人們陷害來陷害去,皇帝跟個傻逼似的永遠抓不到壞人,真是氣得她肝疼。

  “真糊塗的少,大都是揣著明白裝糊塗。五指有長短,人心有偏向,人總是選擇相信他們想相信的。”霍致崢手指捏著白瓷調羹,慢條斯理道。

  至於後宅女人的那些小把戲……

  霍致崢慶幸,還好他沒有後宮,不然煩都得煩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