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71】
作者:小舟遙遙      更新:2022-12-20 21:57      字數:6150
  第71章 【71】

  翌日, 豔陽高照,風輕雲淡。

  在永康縣衙用過早膳,隊伍啟程回京。

  宋清盈靠在鋪著柔軟地毯的馬車裏睡得昏天地暗, 直到隊伍進入京城,大街兩側百姓們的歡呼聲響徹天穹, 她才猛然驚醒。

  掀開簾子,入目是百姓們湊熱鬧的笑臉, 視線往前,是霍致崢威風凜凜的挺拔背影。

  午後純淨的陽光灑在他的鎧甲上,折射出耀眼的銀光, 宛若天神降世般, 渾厚的上位者氣息勃然綻放。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百姓們歡呼著, 臉上滿是崇敬。

  真威風。

  宋清盈這般想著,待隊伍進入巍峨恢弘的宮門時,周遭也安靜下來。

  看著熟悉的琉璃瓦朱紅牆, 宋清盈莫名有種回到快樂老家的歸屬感,她不禁疑惑, 這是社畜當久了, 真把單位當成家了?

  隊伍駛入承天門後,霍致崢調轉馬頭, 行至馬車邊上,“你先回明月軒歇息,朕晚些再去看你。”

  宋清盈點頭, “您忙您的, 不著急。”

  霍致崢深深看了她一眼, 也不再多說, 騎著馬往紫宸宮的方向去了。

  宋清盈這邊也下了馬車, 去換軟轎。

  那抬轎的太監見她一身男裝,愣了一瞬,待看清楚那張風華絕代的臉,又驚又奇,連忙彎腰,“宋貴人,您請。”

  宋清盈坐上轎子,掀起簾子往外看,皇宮的氣溫比外頭冷上許多,枝葉蕭條,天色寡淡,唯一讓人心情愉悅的是這條熟悉的宮巷,是通往她明月軒的路。

  也不知道寶蘭她們見到她,會是個什麽反應?還有小貓崽富貴,也不知道有沒有長大一些。

  福寶今晚會來找她玩麽?還有霍蓉兒和秦太後,自己明天得抽空去拜訪一下才是。

  思索間,轎子停在了明月軒門口。

  “宋貴人,到了!”外頭響起太監的提醒。

  宋清盈低低的“嗯”了一聲,掀開門簾時,心底還生出幾分近鄉情怯之感。

  稍緩心神,她彎腰下轎,才露出個腦袋,就聽得右側響起一道整齊的問安聲,“奴婢/奴才恭迎主子回宮,主子萬福金安!”

  宋清盈微怔,抬眼看去,明月軒的門前,寶蘭、瑞香、木香還有順康他們穿戴整潔,臉上都帶著笑,齊齊的望向她,仔細看去,眸中還帶著激動的淚花。

  順康的懷中抱著富貴兒,睜著一雙漂亮的圓眼睛,朝宋清盈“喵”了一句。

  看著這一張張熟悉的臉龐,宋清盈的心忽的化了般,軟得一塌糊塗,鼻子也酸溜溜的。

  “我回來了,都免禮吧。”

  她露出一抹笑,走到他們麵前,挨個看過後,故作輕鬆道,“我不在的這些時日,你們可有好好當差?”

  寶蘭眼眶泛紅,哽咽道,“主子,我們都沒偷懶,每一處都打掃得一塵不染,就等著您回來呢。”

  順康也獻寶似的,將富貴兒遞給宋清盈看,“主子,您看富貴兒,是不是比之前要精神一些。”

  瑞香他們也湊上前,紛紛說著他們這幾日都做了些什麽。

  宋清盈笑著一一應下,又道,“先進屋去吧,趕了兩天路,我腰酸背痛的,可得好好躺一會兒。”

  寶蘭立刻上前扶住她,“奴婢幫您揉揉。”

  主仆說笑著往裏去,宋清盈掃過院內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那種回到自己地盤的安穩感讓她神清氣爽。

  回到裏屋,先痛痛快快洗了個熱水澡。洗幹淨後,瑞香和木香端來茶水糕點,宋清盈渾身放鬆的躺在美人榻上,寶蘭替她捏背,又問起她這幾日在外的經曆。

  宋清盈有一肚子的話想說,便與寶蘭講了一遍。

  寶蘭聽得一愣一愣的,一會兒心疼的歎息,一會兒又一臉敬佩,那真誠的崇拜目光,極大的滿足了宋清盈那點小虛榮,她算是理解為什麽霍致崢喜歡聽她吹彩虹屁了,這種感覺真的爽!

  按摩結束後,宋清盈回到她香軟的大床睡了一覺,直到傍晚,聽到院外響起福寶稚嫩的嗓音,她才起床。

  福寶是和霍蓉兒一起來的,姑侄倆一見到宋清盈,都紅了眼眶。

  “嗚嗚嗚小嬸嬸你沒事就好,我真是好擔心你,害怕你回不來了。”

  福寶張開雙臂,飛奔的撲倒宋清盈懷中,那衝擊力險些把宋清盈撲翻在地。

  “福寶乖,我不是好好的嘛,別哭了。”

  宋清盈輕輕拍了拍他的背,又抬眼看向霍蓉兒,見她一副強憋著情緒要哭不哭的樣子,心頭微詫,她什麽時候對自己這麽有感情了?

  察覺到宋清盈的目光,霍蓉兒有些不好意思,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又扭過頭,吸了吸鼻子。

  過了半晌,才緩步走了過來,上下打量了宋清盈一番,甕聲甕氣道,“你、你沒受傷吧?”

  “多謝公主關心,我一切都好。”宋清盈揚起臉,朝霍蓉兒友善一笑。

  “那就最好,不然你要是有個什麽事……”霍蓉兒咬咬唇,情緒有些難抑,低聲道,“我要愧疚一輩子了。”

  宋清盈不解,“這跟公主有什麽關係?”

  霍蓉兒欲言又止,看了眼天色,道,“進屋說吧,今晚我在你這用膳。”

  福寶也道,“我也是,我也在這用!”

  宋清盈站起身,對寶蘭吩咐了一句,寶蘭會意,轉身就下去安排了。

  幾人回到裏屋,宋清盈和霍蓉兒對坐在榻邊,福寶脫了鞋,盤腿靠坐在宋清盈身旁。

  霍蓉兒淺啜一口茶水,見屋內沒了外人,才道,“你這回被歹人擄去,雖不是我指使的,但也與我有關。”

  宋清盈坐直身子,眉眼間盡是嚴肅,“公主知道幕後黑手是誰?”

  不等霍蓉兒開口,福寶率先搶答,“是魏國公!糟老頭子壞得很!”

  宋清盈,“……”

  她第一反應是,以後得少在福寶麵前說網絡用語,孩子的學習模仿能力太強了。

  第二反應是,她和魏國公見過麽?無冤無仇的,他搞那麽一出離譜的綁架,莫不是有什麽大病?

  見宋清盈一頭霧水,霍蓉兒“啪”得一下將茶杯放下,急哄哄道,“你還記得上回你去司苑挑貓,咱倆撞見的事嗎?”

  “呃,記是記得,不過那跟我被人擄走有什麽關係?”

  “就是那一回,魏洛靈在我麵前各種誇煙溪沙,吹得天花亂墜的,還叫我若有機會出宮,一定親自去錦繡閣看看。不然我也不會一直惦記著,還非得要你陪我去錦繡閣……如果不去錦繡閣,一直待在皇兄身邊,你也不會被人算計了。”

  霍蓉兒越說越來氣,紅唇撅得高高的,忿忿道,“魏國公府這一家子實在太狡詐了!”

  宋清盈聽後,也不由咂舌,沒想到他們竟然從霍蓉兒這邊切入,要不是自己了解霍蓉兒的行事手段,沒準真的會懷疑到霍蓉兒身上。

  “那你怎麽確定就是魏國公下的手?”

  “你被擄走後,皇兄問了我一些細節,聽到我提起魏洛靈,就留了個心眼,特地派人盯住那魏國公府。後來他順藤摸瓜,抓住了那個擄走你的暗衛……大理寺詔獄的刑罰那麽多,半輪下來,那個暗衛什麽都招了。”

  “哦,這樣……”

  “你怎麽這麽淡定?你都不生氣嗎?”

  “生氣啊!公主你是不知道,我睜眼醒來,發現我自己在一艘空無一人的小船上,那種感覺有多恐怖……”

  “你被綁去船上了?到底發生了什麽,你快與我講講!”霍蓉兒來了興致,雙目炯炯有神的看向宋清盈。

  “等一下,我去拿點吃的,邊吃邊講。”福寶見到有故事聽,麻溜的從長榻翻下,很快從櫃子裏拿了一盒蜜餞和一盒炒瓜子回來。

  擺好了零食,宋清盈又繪聲繪色的將她的故事講了一遍。

  霍蓉兒和福寶都聽得入迷了,尤其聽到宋清盈在客棧解救桑桑的場景,緊張的揪緊了衣擺,瓜子都不磕了。

  “就在我與桑桑的手還差這麽一點距離的時候,隔壁突然響起了一陣腳步聲!我當時一聽,心道不好,是那拍花子的回來了!桑桑也急了啊,這要是被抓回去了,那可就不得了啦。說時遲那時快……”

  霍致崢一走進裏屋,就看到宋清盈站在長榻上,手舞足蹈的比劃著,而她對麵是霍蓉兒和福寶兩顆高高揚起的腦袋。

  霍致崢,“……”

  這麽好的口才,不去說書真是屈才了。

  等宋清盈講完她是解救桑桑的故事,霍蓉兒和福寶不約而同鼓起了掌,“好,幹得漂亮!”

  宋清盈一臉嘚瑟,嘴裏說著“過獎過獎”,端起茶水潤了潤喉嚨,打算繼續講她送桑桑回家的經曆。

  霍致崢覺得他要再不出聲,怕是站一個時辰也不會有人注意到他,於是他輕咳了一聲。

  榻邊的三個人“唰”一下朝他這邊看來。

  宋清盈臉色一僵,尤其意識到自己現在的姿勢,連忙從榻上爬了下來,又理了理衣裙,“嬪妾拜見陛下。”

  霍致崢示意霍蓉兒和福寶起身,走到宋清盈麵前,不冷不熱的說了句,“你倒是很放得開。”

  宋清盈,“……”

  first blood

  霍蓉兒道,“皇兄,你快坐下,讓她繼續講後頭的事。她這出宮一趟真是太有趣了!”

  霍致崢淡淡瞥了霍蓉兒一眼,“那朕現在把你送去京郊,吃不飽穿不暖的,你看有沒有趣。”

  霍蓉兒,“……”

  double kill

  福寶眨了眨眼睛,好奇道,“叔父,你有見過那個桑桑麽?她真的像小嬸嬸說的那樣聰明嗎?比我還聰明?”

  霍致崢,“沒見過,但你小嬸嬸很喜歡她,說她和你一樣可愛,二選一她難以抉擇。”

  福寶,“……”

  triple kill

  眼見霍致崢短短一分鍾完成三殺,宋清盈願意尊稱他一聲話題終結者。

  好在這時,寶蘭前來稟報,說是晚膳準備好了,宋清盈和霍蓉兒如釋重負般,立馬拽著福寶奔赴飯桌。

  ……

  這一晚,霍蓉兒和福寶在明月軒待到亥時才走——他們其實不舍得走的,但見霍致崢周身的氣壓越來越低,不敢不走。

  夜深人靜時,宋清盈與霍致崢並肩躺著,閑聊了兩句,她問起他對魏國公府的處置。

  霍致崢聽出她話中的小心翼翼,沉默了半晌,忽然翻了個身,“宋清盈,你想朕如何處置他?”

  宋清盈一怔,側過臉想去看他的表情,無奈床帷間光線昏暗,隻能隱約看到他的輪廓。她又聽不出他語氣的喜怒,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

  想了想,她盡量穩妥,“這……嬪妾都聽陛下的,陛下想怎麽處置都行。若是有難處,不處置也行。”

  黑暗中,男人的鼻息變得沉重,“朕若不處置,你不覺得委屈?”

  宋清盈聽他這般說,心裏沉了一沉,他這樣說,大概就是不想處置吧?

  強壓下心頭翻滾的情緒,她故作輕鬆道,“嬪妾這點小委屈算得了什麽,魏國公府百年世家,曆經兩朝,在京城的關係盤根錯節,也不是輕易就能處置的,陛下的為難,嬪妾能理解……”

  她很清楚,她個小小的貴人,又是前朝的公主,無足輕重的,他沒必要為了她,去處置魏國公府那麽大一個世家,這其中牽扯到的人和事,那可大了去了。

  宋清盈覺得自己的發言夠謹慎了,哪知道身側之人,忽然坐起身來。

  他垂下眼眸,直直的盯著她。

  宋清盈,“……?”

  她被他盯得有些發毛,小聲喚了一句,“陛下?”

  霍致崢沉聲道,“你是看輕你自己,還是看輕了朕。”

  宋清盈:……啥玩意?

  她剛想再問,霍致崢又重新躺下,背對著她,隻給了她留了個後腦勺。

  這是在生悶氣?

  宋清盈覺著莫名其妙,他是來大姨媽了還是怎麽著,小脾氣一陣一陣的。

  在“哄他”與“不理他”糾結了好幾輪,最後宋清盈糾結著糾結著,一不小心睡著了。

  聽到身後響起的均勻呼吸聲,霍致崢,“……”

  這個沒良心的女人,實在可惡。

  更可惡的是,他竟然會喜歡上這樣的女人,荒謬。

  翌日,宋清盈還在呼呼大睡時,朝堂上一場激烈的交鋒已然開始。

  最開始是朝臣們討論穆家寨一眾匪徒的處理事宜,保守的文官難以接受與匪首出身的穆雲朗同朝為官,並請求皇帝將匪首繩之以法,梟首示眾,以定民心,至於其他匪徒,皆流放至燕北苦寒之地為勞役。

  文官這邊一番文縐縐的表態,精準踩中那批跟隨皇帝打江山的新貴武將們的雷點,當場就舉著笏板罵了回去:怎麽著,不屑跟土匪出身的人站在一塊,那我們這些殺豬的、屠狗的、大街上賣藥酒的,你們這群酸腐儒是不是也看不上?

  所謂英雄不問出處,王侯將相焉有種乎,龍椅坐著的皇帝都是草根出身,你們這些自詡高人一等的世家貴族,還不是一個個卑躬屈膝,高呼萬歲?

  文官一聽,氣得臉紅脖子粗,也舉著笏板,一堆之乎者也的聖人言懟了回來,聽得那群武將腦袋都大了。

  比嘴皮子比不過文官,武將們抄起笏板就想去打架。

  一時,兩邊跟烏眼雞似的,吵來吵去,好好一個朝堂鬧得跟菜市一般。

  最後這架也沒打起來,隻因丞相白晁上前一步,拋出一件更重磅的事來——

  “臣白晁檢舉魏國公魏啟康七大罪,其罪一,不敬皇權,綁架後宮妃嬪。罪二,私自圈地,霸占百姓上千畝良田,數百名農戶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罪三,賣官鬻爵,暴斂橫征。罪四,族中子弟欺男霸女,強占□□,還殺人滅口,令人發指。罪五……”

  白晁條理清晰列數魏國公的罪狀,最後雙手將那厚厚一遝的證據奉上,彎腰對冕旒之後的帝王道,“陛下,這些是臣搜集到的罪證,還請陛下過目,務必嚴懲此等奸猾鼠輩,還百姓一個公道。”

  福祿總管連忙走下階梯,謹慎的接過那些文書,轉身遞到龍椅旁。

  方才還喧鬧的金鑾殿,此刻鴉雀無聲,靜寂的隻能聽到皇帝翻看奏折的聲音。

  那魏國公已然臉色發白,兩股戰戰,隻能勉力支撐著身子,而與魏國公府有所來往的臣子們也都手中冒汗,低著腦袋,心頭發虛。

  白晁是皇帝打江山時的軍師,是皇帝最信賴的心腹智囊,他就是皇帝的一把劍,對準了誰,就說明皇帝要誰死。

  打從那派出去的刺客消失不見,皇帝又突然帶軍離京,魏國公就隱約有種不祥的預感。

  隻是他心頭還抱著一絲僥幸,想著那宋清盈自己跑去了益州,投靠了宋步安,那皇帝肯定也沒心思再計較這事。他又想著,他們魏家百年世家,就算皇帝發現是他們動的手,也不會為了個小小女子,而輕易撼動他們魏家這棵參天大樹。

  殊不知,在霍致崢眼中,所謂百年世家不過是一群靠著祖宗留下來產業,坐吃山空的玩意。而那參天大樹也不過一棵根莖都被蠹蟲咬爛的枯木,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罷了。

  在漫長又壓抑的安靜中,皇帝總算翻到了奏折的最後一麵。

  “啪”的一聲,是奏折被摔到案前的聲音。

  “魏國公,你可真是好大的膽子。”

  刹那間,殿下文武百官嘩啦啦的跪倒一片。

  魏國公膝蓋直接軟了,神情恍惚的匍匐在地,喊道,“冤枉啊陛下,臣冤枉啊——”

  “冤枉?丞相奏折所列的七大罪,難道都是胡編出來誣蔑你的不成?”皇帝沉聲道,“福祿,將這折子拿去,給魏國公好好看看。”

  福祿總管稱是,忙拿著折子,捧去了魏國公麵前。

  魏國公顫抖著手接過,每翻一頁,臉色就灰敗一分,等看到最後,一張老臉更是沒有半分血色了。

  這一樁樁一件件,白晁都列了詳實的證據,便是他想狡辯,也無從下口。

  可見皇帝和白晁這回是下了狠心,一定要除掉他們魏國公府了。

  魏國公不免萬念俱灰,將折子放在一旁,開始痛哭流涕的求饒,“陛下,上述這許多事,都是前朝時犯下的,陛下若要追究,哪裏就指我們一家?還請陛下開恩啊!”

  這話中隱隱的威脅之意,不但皇帝聽得清楚,在場的其他世家也都聽得清楚,魏啟康這老狐狸是要把他們一起拉下水啊。

  衡量之後,倒有不少朝臣上前,替魏國公求起情來。

  武將們都看呆了,小聲嘀咕著,這些世家平日裏滿口仁義道德,孔孟聖賢的,現在作惡的證據都甩臉上了,還能腆著張老臉哭訴求情?嘖,這臉皮之厚,一矛都紮不穿。

  場上亂糟糟的,龍椅上卻遲遲沒響動。

  得不到回應的哭訴求饒,總是讓人尷尬,尷尬到一定境界,哭也哭不出了,隻能強行幹嚎。

  又幹嚎了一陣子,上座之人依舊不動如山,麵無表情。

  到最後,除了魏國公一家,其他人也嚎不動了,大殿之上又歸於靜謐。

  “哭好了?”

  皇帝淡漠的掃過台下眾人,稍頓了頓,語調微揚,“丞相,將你掌握的罪證,多抄寫幾分,分給六部和大理寺,讓他們去查驗核對。陸英,你帶三百禁軍把魏國公府圍了,在六部和大理寺出結果前,一隻蒼蠅都不準放出。”

  “臣/末將遵旨。”

  皇帝緩緩起身,額前的玉旒輕晃,“退朝。”

  “恭送吾皇萬歲。”

  文武百宮恭送那道明黃色身影,各懷心思的走出了金龍殿。

  一行大雁鳴叫著飛過,朝臣們駐足抬首,看著遠方慘淡青黑的天色,隻覺得身上一陣發冷。

  冬日真的來了啊。

  三日後,六部及大理寺將魏國公府調查結果呈上。

  紫宸殿接連頒發三道聖旨——

  第一道聖旨,魏國公府作惡多端,罪無可赦,魏國公魏啟康及其嫡子庶子斬首示眾,族中其餘兒郎與女眷沒入奴籍,發配燕北,終身不得回京。

  第二道聖旨,穆家寨寨主穆雲朗歸降有功,特封為安樂伯,賜康樂坊府邸一座,其手下諸將編入軍籍,記錄在冊,賜名忠義軍,與巡城司兵將享同等俸祿待遇。

  第三道聖旨,明月軒貴人宋氏敬慎持躬,芳華蓉懿,又於穆家寨招安一事有功,特晉為正二品妃,封號昭,遷居昭陽宮。

  “恭喜昭妃娘娘,賀喜昭妃娘娘!”

  看著寶蘭他們一排人笑容滿麵的跪在自己麵前,剛睡醒起床,想去隔壁尿尿的宋清盈,“???”

  什麽昭?什麽妃?什麽馬冬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