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救與不救

  我向聲源的方向看去，發現是一隻高大的異人，從枯樹林的深處走了出來……

  異人的額頭上的兩隻角已經十分的突出。

  銅鈴大的雙眸充滿嗜血、狂亂，懾人無比。

  那一隻大口中，牙齒尖利，還銜著一隻人腿……

  也許……，現在的它已經不能再叫為‘異人’，而是一隻被轉化完全的邪魔……

  我知道那大腿，可能就是曉長被吃剩的殘肢。

  雖然看多了戰場的畫麵，但看到人肉被吃的畫麵，我內心還是忍不住一陣難受。

  腿在邪魔的嘴上，便從青幽的狀態複恢成了真實的樣子。

  嘩啦啦的鮮血，濺滿了邪魔的嘴臉，又不斷的瀝瀝落下。

  就在我內心還為當不當蝴蝶糾結，而且對麵前突然出現的血腥畫麵而犯惡時。

  “畜生，放開你的嘴！”

  一時聲喨喝突然響起。

  在這聲突如其來、聲貝又高的喨喝下，我內心一驚，進而發現內心的糾結，被這喨喝一衝，竟鬆散了些……

  我轉頭向聲源看去，發現是跪在曉長身邊的六溜兒。

  他把曉長的雙手整形，變成握著劍柄的樣子，然後把陪伴曉長軍旅人生的銅劍連同他的雙手，一齊放到了曉長的胸長。

  做著這一切的六溜兒，是那麽的正常。

  但看著這正常的六溜兒，此刻我卻有一種涼意。

  他，早已消逝了……

  六溜兒站了起來，雙眼噴活般的盯向銜著曉長大腿的邪魔。

  邪魔十分的高大，全身的紫氣異常的濃鬱，僅僅隻是雙眼一瞪，就有一種懾人心魄的煞氣。

  在這份懾人的煞氣前，縱使知道這邪魔傷不到我，但我心頭還是止不住一抖。

  而我也注意到，站起身的六溜兒並沒有如表麵那般鎮定，微微顫抖的身子，出賣了他其實也在害怕著的內心。

  但……

  這才是一個‘正常士兵’的表現。

  “這才是一個正常士兵的表現麽……”我喃喃重複著內心的想法，卻發現自己的話中，不自覺的帶上了一絲悲涼。

  我能看得出，眼前這隻異人至少也是小BOSS級別的。

  麵對普通的異人，鏹拔軍士都要結成陣形，以多打少。

  麵對這小BOSS級別的異人，沒有勝算的六溜兒當然會害怕。

  這是‘正常的’。

  看著身前這位第一個給我‘正常感’的青年鏹拔軍，此刻，我內心卻特別的複雜。

  在滿滿一片違和感的行軍中，是這名叫六溜兒的軍士，第一個給了我種‘正常’的感覺。

  他害怕著、緊張著、也亢奮著。

  當時我還以為找到了破突口，興奮不己。

  但現在看著份‘正常’，我內心卻寧願他是‘不正常’的。

  ……在我的推算中，在這鬼域之中死亡，並不會真正的死去，戰死鏹拔軍的靈魂會去到某處，等待著下一次輪回的開始。

  當下一輪回開始，他們都還有著自己的意誌。

  但……也有一種情況……作為連動身體的靈魂，因為損傷過大，猶如絲線般斷裂……

  靈魂絲線一但斷裂，靈魂可能就會徹底的‘消逝’……

  但諷刺的是，鬼域每次開始時，還是會刷新出跟當年曆史數量一樣的身體。

  隻是有些身體中，再也沒有了靈魂罷了……

  牽動身子的靈魂絲線斷裂，沒有靈魂的身子也會繼續行動下去……隻是身子會完全按照‘劇本’而行，沒有了自己的意誌……

  就如同現在正常著的六溜兒……

  ===第238節===

  ……現在看來，這‘劇本’，就是讓身子完全呈現當年的曆史……

  無輪是神情，還是動作，都完全的還原……

  所以才讓我有了‘這才是臨戰士兵的反應’，這才是‘正常’的感想。

  真是諷刺啊。

  這樣的‘正常’表情、動作、情緒，其實隻不過是如木偶般的身子，不斷的重現著……

  反到是我認為‘違和’的兵士，才是還‘活’著的靈魂，有著自己的意誌。

  現在回想起來，我其實應該早就能發現這一點。

  一進入鏹拔軍的營地時，我就看到很多傷員被抬下前線。

  他們臉上的痛苦，是如此的‘正常’。

  但哪些‘正常’疼痛著的鏹拔軍身旁，也有著很多麵容的嚴肅的鏹拔軍士。

  當時我以為麵容的嚴肅鏹拔軍，隻是因為軍紀的問題，但如果設身處地的想一想。

  如此多的重傷流血的傷員，被抬下前線，旁人又怎麽可能不動於衷。

  現在想來，就連戰場上，那些喊殺與痛苦的聲音，說不定都是沒有了靈魂的身子，在還原著生前的血與痛……

  隻不過，當是第一次進入戰場的我，被震天的喊殺與哀嚎攝住了心神，沒有注意到，其實有很多作戰的鏹拔軍麵麻木……縱使被砍到在地，也未從曾痛喊一聲……

  帶著涼意，我回想那喊聲震天的戰場……

  震天的喊聲，此刻似還縈繞在我的耳畔。

  “這也就是說……上萬的鏹拔軍中，有很多，都已經失去了靈魂嗎……”

  那血與肉的戰場中，我走到哪，都能聽到人發出的痛苦喊叫……

  我內心微涼。

  這就說明，在千年多次的輪回中，很多的鏹拔軍隻剩下了牽絲木偶一般的身子，動著，還原著。

  靈魂卻早已消逝……

  ………………

  靈魂消逝的那一刻，就會響起絲線斷裂的聲音。

  接著身子就會回歸‘正常’的表現。

  就如同鬆然、曉長‘消逝’時那樣。

  而這樣的聲音在這短短的最後一路，我聽到卻不止兩次……

  …………

  當我再次回過神時，發現六溜兒已經與邪魔戰到了一起。

  “他會死在這裏吧……，就跟當年的曆史一樣……”

  六溜兒取下背上的銅盾，左手持盾防禦著邪魔的攻擊，右手持青銅短劍，找著機會邪魔的身體。

  想法雖好，但孤身一人的六溜兒，在力量上明顯不是小boss邪魔的對手。

  看著他咬著牙，承受邪魔攻擊，越來越吃力的樣子。

  我知道他已經頂不過多久了……

  十秒之後，邪魔長腿一甩，把六溜兒鞭倒在地。

  看著不斷做口吐鮮血動作的六溜兒。

  我內心糾結。

  六溜兒是幸運的，他在曆史中活到了鏹拔軍的最後。

  但也是不幸的，在最後這隊鏹拔軍中，他卻是最先靈魂‘消逝’的人。

  也許，他的靈魂，就是消逝在了這邪魔之下吧。

  要不要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