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我道永執(8)
作者:厲蘊丹謝此恒      更新:2022-12-16 16:48      字數:3344
  第296章 我道永執(8)

    諾梵是個要強的人。

    即使過得落魄,他也不曾懈怠劍術,每天起早貪黑地練習,跟著傭兵出任務,遇到魔獸搏殺在前……

    拚命大半年有餘,他那不成型的劍術總算有了點“殺人劍”的樣子,出招犀利不拖遝,不再耍多餘的劍花,自血腥中曆練日久,他一朝開悟,實力從二階躍升到三階,基本具備了步入森林更深處的資格。

    於是,不少傭兵團隊向他遞出橄欖枝,希望他能加入他們的團隊,建立長期合作關係。

    但諾梵拒絕了。

    他解釋道:“我,諾梵·波普是一名騎士,最初的任務是護送桑普森小姐回到家鄉。結果因為在路上遭遇了不測,什麽都沒有了,所以我隻能帶著桑普森小姐暫居此地,等攢夠了錢再離開。”

    “非常抱歉,各位,我在這裏耽誤的時間已經夠久了,必須離開,請原諒我無法回應你們的邀請。”

    這一番話說得大方得體,很得人心。傭兵們見他年紀小卻信守承諾,不禁更高看了他幾分,部分與他交好的傭兵甚至各自捐出一枚銀幣,資助他置辦幹糧和馬車,還有熟人詢問他路途是否遙遠,送完人後還會不會回來做傭兵。

    “諾梵,要不要雇傭我們送桑普森小姐回去?”

    “謝謝,不用了。”諾梵道,“路程非常遙遠,我攢的錢雇不起你們。”

    一則說明此去多難,打消了熟人幫助的心思;二則道明他錢財不多,打發走了一批心術不正的人。

    之後,諾梵低調工作,謹慎攢錢,收拾行李,籌備物資。

    他將攢夠的五百金幣交給妹妹保管,自己則捧著一袋子銀幣,盤算著哪家店的馬匹和馬車劃算。

    誰知馬車不貴,五十銀幣就能買到一輛穩定性和造型都不錯的馬車。貴的是馬匹,一匹馬十個金幣起步,稍微健壯些的就要二三十個金幣一匹。

    諾梵不想動用本金,便決定再想想辦法。卻不料,運氣會來得如此突然。

    約莫五天後,家養的烏鴉從外頭飛來,抬起翅膀扇了他一臉,“指”向一個方向。諾凡不疑有他,抬步便往那頭走,結果入林愈深,看見了一副奇景。

    隻見林深處,陽光散射,綠意盎然。一匹渾身雪白的駿馬自林中踏出,優雅邁向溪邊喝水,一舉一動都充滿了高貴典雅的氣質。

    不知是陽光柔和還是白色耀眼,諾梵隻覺白馬散發著淡淡的光,像是糅合了獨角獸的神聖和天馬的矯健,讓他有些挪不開眼。

    “這是林間的精靈嗎?”

    駿馬聽見了他的呢喃,它仰頭與他對視,並慢慢朝他走來……

    當天,諾梵白得了一匹駿馬,整個人都是暈乎乎的。回程時,他看向肩膀上的烏鴉,隻覺得這不是烏鴉,而是鍍滿金子的吉祥鳥,實實在在的活菩薩!

    原來成為黑巫師是這麽快樂的事嗎?

    隻要跟烏鴉成為朋友,什麽都會有?天呐!

    直到回歸城鎮,烏鴉飛離,諾梵才回過了神。他放任眾人圍觀駿馬,明白省下了買馬的錢,就不再吝嗇買馬車的錢。他要了穩定性最好的馬車,組裝、栓繩,準備啟程。

    待到五月,他帶著妹妹與眾人作別,驅使馬車駛出了城鎮。官道盡頭,盤桓在天上的烏鴉飛下,落在天馬頭頂做窩。

    天馬歡快地嘶鳴了幾聲,厲蘊丹道:“用普通馬匹的速度前進,如果你一天就抵達目的地,會把他們嚇壞的。”

    “噅噅!”

    “噅噅噅……”主人,你為什麽這麽在意這兩個人類小孩?

    厲蘊丹:“我站在最高處,俯瞰下方隻會看見遮蔽一切的雲海;我落在底穀,反而能看到野草抽芽、夜曇開花。”

    神的生命沒有盡頭,時常伏低,才能保持對生命的敬畏。

    而這對兄妹譬如生長在岩石縫隙中的雜草,那頑強倔強的生命力令她感到新鮮。

    “我活了很久了,逢雪。”厲蘊丹道,“一萬年太長,總得找點樂子。”

    “噅噅!”

    官道消失,馬車駛入林間。環境幽靜起來,隻剩兄妹倆的對話聲。

    “哥哥,我們要去哪兒?”

    “去一個可以讓你上學的地方。”

    日複一日,馬車漸漸駛出了光明神的地盤。當神聖天馬的氣息消失時,遠在森林深處的洞穴之中,一頭獅形魔獸正臥在白骨中幹嘔,肚子卻鼓得很大。

    它就是吞食了獸神頭顱的魔獸。

    本以為自己搶到了最肥美的部分,誰知是最難消化的頑石。它難受了很久,也餓了很久,可即使饑腸轆轆,它也吞不下一丁點東西,更是挪不了窩。

    作為一隻五階魔獸,它清楚地感知到體內的頭顱在生長。有很多細小的經絡從他頸部長出,紮入它的五髒六腑,大口汲取養分。漸漸地,他二度成長、凝結成形,而它壓根奈何不了他。

    魔獸知道自己快到極限了,不是今晚就是明天,它一定會死。

    可它還是硬撐著,發誓一定要看清害死自己的是個什麽東西!

    “嘔——”

    突兀地,食管膨脹,有什麽堅硬之物在反芻上來。就見一隻屬於男人的手臂沿著喉管往上,一把撐開了獸口的上顎;另一隻手緊隨而上,掰開了魔獸的下顎。

    兩手相背,用力地撐開獸口,在魔獸淒厲的慘叫聲中,金發的獸神撕裂了它的嘴、扯開了它的身體,直接破體而出。

    “咚!”

    魔獸的屍體重重砸在地上,血流如注。它的眼睛睜得很大,帶著不死不休的仇恨死死盯著獸神,把他的影子鏤刻在腦中。

    詛咒你、詛咒你……

    它不理解,為什麽食物還能複活?它吞下他時,他隻剩一個腦袋,怎麽一個腦袋也能演變成活人呢?

    可再不甘又如何,它已經死了。

    獸神抹去一身的鮮血、胃液和口水,越擦越覺得惡心,不由地返過身狠狠踢了魔獸一腳,瞬間踢爆了它的頭顱。

    他發瘋似的踐踏魔獸殘骸,怒罵道:“愚蠢的畜生,你以為神是那麽容易被殺死的嗎?你以為就憑你,還能消化我的頭顱嗎?蠢貨!真是蠢貨!”

    “我才不會死,死的隻有你們!”

    然而,厲蘊丹一刀結果了他的事給他留下了沉重的心理陰影,像是為了發泄上一次死亡的憤怒和恐慌,他踩碎了魔獸的肋骨,對血泊拳打腳踢。

    “你不是神,你就是個畜生,你消化不了神格,想不到吧!”

    “而我,隻要神格不被破壞就能無限複活,我才是最後的贏家。你這妄圖吃了我的畜生,還有那個該死的女人,我都不會放過,絕對不會!”

    足足發泄了半小時,魔獸被踩成了一灘肉泥,獸神才喘著氣停下動作。當腦子開始冷靜,他對厲蘊丹的恐懼又浮了上來。

    真要自己動手?再去麵對那個女人?

    不不不,絕不!

    比起自己動手,還不如借別人的手。有時候隻要傳出一個似真非真的消息,就足以讓某些大人物動容,比如與“弑神者”相關的預言。

    據他所知,在眾神屠龍的時代裏出現過一位強大的預言女神,她是諸神的禁忌,是不能提的名字,也是與黑暗為伍的狂徒。相傳她生性高傲看不起人,與眾神不合還經常大打出手,最後在眾神的圍攻下以燃燒自身為代價,說出了一個可怕的詛咒。

    “弑神者會到來,她將結束混亂,終結諸神的時代。”

    這話一出,預言女神便隨之焚燒,而自她死後,眾神一度陷入惶恐,到處尋找弑神者是誰,為此還騷亂了數百年。

    然而,一百年過去、兩百年過去……弑神者別說影子了,連根頭發也無。日子照常過,樂子照樣享,久而久之,預言女神的詛咒就成了一個笑話,常被諸神拿來說笑。

    但是……

    如果他傳出消息說弑神者來了呢?

    今時不同以往,他切實在那女人手裏死過一次,而他那個同伴是真死了,他壓根無法感知到他的氣息。就衝這,即使那女人是個貨真價實的神,也該被冠上弑神者的頭銜,然後接受眾神的處決。

    他要讓她以最慘烈的方式死去,這是她必須付出的代價!

    天還沒黑,獸神就開始做大夢了。但他不以為意,俯下身從魔獸頭中摳出魔核,放嘴裏吞了下去。能量瞬間充滿四肢百骸,他發出滿足的喟歎,然後消失在林間。

    ……

    傍晚時分,諾梵在水草豐美處安營紮寨。

    他升起篝火煮了幹糧,將肉幹撕成條準備好鳥食,同妹妹講著故事,又吊起另一個鍋煮湯。

    厲蘊丹窩在樹上,暫時沒工夫理會兄妹倆。遠在天邊的謝此恒發來了消息,告訴她一件極為惡性的事:“天道不止有缺,還需填補。”

    厲蘊丹:“什麽意思,補天?像女媧煉五彩石那樣補天?”

    謝此恒:“若是真能如此補全倒是易事。”

    “你的意思是……”

    “這天道不像天道,反而像是魔象。”謝此恒道,“它造神,是因為神能填補它缺失的東西,它能從神身上學到一些東西。神之於它,就像種在土壤中的種子,等開花結果就能摘取,它很喜歡。”

    “反之,它似乎頗為厭惡正道,我本想與之呼應,但天道並不待見我。”

    厲蘊丹:“拒絕正道而走邪道,看來我們是來晚了,它已經被汙染成了魔嗎?”

    【叮!隱藏支線任務解鎖至15%,死亡率提升至20%,請您提高警惕,注意生命安全。】

    厲蘊丹:“……這就難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