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喪屍圍城(7)
作者:厲蘊丹謝此恒      更新:2022-12-16 16:48      字數:5153
  第66章 喪屍圍城(7)

    凡博倫作為一座多民族、多人種混居的大城,在爆發喪屍危機時的反應不可謂不快。

    封鎖要道、請求支援、撤離活人、安置去處,為防出現“車隊走陸路被喪屍圍堵”、“走水路有人屍變全船遭殃”等情況,他們還特地安排了成本最高的空路疏散計劃。

    然而,饒是走速度最快的空路,疏散計劃也用了近三天的時間才完成。

    越接近後期,直升機帶回來的活人越少,截至第三日晚,救援隊已是空手而歸。之後,直升機裝著一隊隊荷槍實彈的大兵進城……人心焦灼,卻沒有絲毫“危機解決”的動靜。

    他們說:“稍安勿躁,凡博倫的問題並沒有看上去那麽嚴重。”

    幸存者:“不嚴重的話為什麽還沒有解決?”

    “需要時間。”

    此後,從凡博倫撤走的居民便被分批疏散了。

    他們被轉移到閑置監獄、醫院和舊校進行體檢,無傷者被安置到鄰近大城的酒店,有傷者則被就近隔離,由專業人員為他們做一個為期三到七天的異變觀察,再通過結果安排他們去哪。

    往往,他們會以家庭為單位做安排。對其中的大學生、獨居者和打工人,都以六人寢室為單位做安排。

    於是班級拆夥,厲蘊丹帶著梁今尋和兩個小女孩去做酒店的入住登記,誰知兩個女孩的母親也是幸存者之一。

    她正為丈夫孩子的失聯哭得肝腸寸斷,難過到隻求一死,卻不料人群中的匆匆一眼讓她重燃了做人的鬥誌——她的孩子還活著!

    活著!沒有受傷!

    她們三個相擁而泣,最後與一名失獨的阿婆一起,與厲蘊丹分在同一間房裏。

    酒店的房間隻兩張床,厲蘊丹不在乎休息,自然是把床讓給老人和孩子。她挑了靠椅做窩,讓梁今尋去睡沙發,不想這小子很有“男女大防”的意識,他抱著球棍去敲隔壁的門,與住在對麵的一名女子換了床位,歇進了全是男大學生的套房。

    殊不知,答應與他換床位的女子是一名實打實的造化者。

    她有一頭挑染的藍色大波浪卷發,生得明豔大方、高挑自信,穿著緊身的黑色皮質衣褲,踏一雙純黑馬丁靴,提著個高檔背包進來。

    往裏一看室友配置,她倒也沒跟老人小孩搶床位,隻隨手把包扔在沙發上,笑道:“剛才那男孩是誰家的孩子啊?”

    厲蘊丹:“是我弟弟。”

    女子看向厲蘊丹,見她穿著校服、背著球棍和一把刀還在試煉場有“親人”,壓根沒懷疑她的身份:“挺有趣的,一來就甜甜地喊我姐姐,希望我能跟他換個床位,也沒管那一寢室的小鮮肉臉都綠了。”

    小鮮肉?

    厲蘊丹跟學生處多了,明白有話直說的好處,便問道:“小鮮肉是什麽?”

    女子愣了愣,忽然發出愉悅的笑聲。

    她甩著長發,婀娜多姿地坐進沙發裏:“高中生果然單純,姐姐告訴你哦,所謂‘小鮮肉’就是指18歲到25歲的健康男人。這個時期的男人還沒發油,盤條亮順,精力十足,正適合拿來玩。”

    原本運氣好被分在對麵,她還想著趁晚上快活快活。怎知小男孩一身正氣,她當然是依他唄。

    沒聊幾句話,厲蘊丹便知道對方是個什麽性子了。

    不喜拘束、熱衷尋歡、隻好美色,這樣的人多不會做大惡之事,必要時興許還能幫上小忙。

    她道:“我知道了。”

    女子笑笑:“我叫楚伊煦,你叫什麽?你背著把刀是會用刀嗎?”

    “我叫梁恩雅。”厲蘊丹道,“我弟弟叫梁今尋。”妥妥地成了試煉場原住民,“刀會用,以前學過。”

    楚伊煦沒多問,開始倒騰她的指甲。不過,她給出了善意提醒:“你最好把刀取下來,別給某些人誤會的機會。”

    “嗯?”

    “有一群像鬣狗一樣的人進了凡博倫,專挑落單的、看上去有點威脅的人宰。”楚伊煦透露出造化者的消息,“他們比喪屍可怕得多,你要是不小心遇上了,記得快跑。”

    厲蘊丹很上道:“姐姐是怎麽知道的?真的會有這種人嗎?”

    “怎麽不會?”楚伊煦吹著指甲油,“我是第三天出的凡博倫,親眼見過他們把大兵捆起來丟進喪屍群的事。不然,你以為為什麽凡博倫的問題遲遲得不到解決啊,有人在趁機作亂呢!”

    聞言,厲蘊丹就知道造化者中又出了敗類。

    真是難為神來之音把這些渣滓聚集起來丟進試煉場,是想借她的手除掉他們,還是想借他們的手來除掉她?

    但,不論是哪一點都無所謂,她目前可以確定凡博倫必將淪陷。而這場災難總會蔓延到周邊大城,躲去哪裏都無法避開。

    存活365天,像是通向毀滅的倒計時。

    厲蘊丹往外走:“吃飯不用等我,我帶我弟去練球棍。”

    楚伊煦對原住民臨時抱佛腳的訓練不感興趣,在她看來一切行動都是“垂死掙紮”。

    她看厲蘊丹換鞋出門,又見她領著弟弟從門外走過。晾幹最後一枚指甲,楚伊煦喃喃自語:“真羨慕年輕人,在末世也能充滿活力。不像我,隻想躺平享受。”

    她經曆過七個試煉場,從最初的鬥誌昂揚到麻木不仁,算是習慣了。

    沒有一個試煉場能結束它的末日,這是避不開的劫難。再多的努力和掙紮,都隻是加速了它從惡化走向毀滅的進程而已。

    “吃飯也不用等我。”她嫋嫋起身,往外走,“我玩去了。”

    ……

    第九日,厲蘊丹慣例帶著梁今尋外出,找了塊空地練球棍。她把粗淺的刀術教給他,讓他以棍代刀好好磨練,又與路過的人混了個臉熟,逐漸坐實“土著”的身份。

    經過她多日的觀察,她所在的這片隔離區不存在混子團的人。否則,聯係凡博倫的慘狀和第一個屍變的梁恩雅,在她“露臉”這麽多天的情況下,他們不可能不找上門來。

    而他們不送上門,她就無法追溯出梁恩雅屍變的源頭。如此,支線任務便一籌莫展。

    或許,她得重返凡博倫。

    “謔,又是那對耍球棍的姐弟啊。”發聲的是一名造化者,他有兩個同伴、立場中立,目前住在另一棟大酒店裏,“耍得有模有樣的,難怪能從凡博倫逃出來。”

    有人說:“我看這對姐弟有兩下子,咱們要不要考慮跟原住民合作啊?把他倆吸納進團隊,我看值!”

    那名造化者搖頭道:“不行,這可能會害了他們。做個原住民隻要對付喪屍就行了,扯進團隊的話,他們會被別的造化者針對。行了,打住,別把無辜的人牽扯進來。”

    他們圍觀了會兒,便悄無聲息地匯入人潮。

    時至傍晚,厲蘊丹喊停訓練,帶著梁今尋去酒店的餐飲區用了飯。日常一如既往,新聞一片大好,然而在第十天的上午,厲蘊丹看到天空掠過很多直升機,它們朝著同一個方向飛去。

    “又是去凡博倫的嗎?”

    “不像啊,那不是去凡博倫的方向。”華街來的人小聲道,“去的東北方,我記得那方向是咱們聯邦的首都吧?”

    “難不成有什麽大事?”

    楚伊煦涼涼道:“別是凡博倫失控,上層忙著跑路,把我們丟在這兒做擋箭牌吧?”

    她沒控製音量,有什麽說什麽,半點不拐彎抹角。這話譬如一盆冷水兜頭淋下,激得眾人渾身打擺,滿腦子都是一周前的血漿地獄。

    有人下意識反駁:“你別胡說!”

    楚伊煦放肆一笑:“凡事都有可能嘛!你膽子大,你不怕,我可怕得要死。”她挎著包往外走,“我要攔一輛車開去首都,待會兒要是路被堵上就不好走了。”

    說走就走,她是真不留。秉著“同房”數天的情分,她回頭看著幾名室友:“阿婆、蘭姐、恩雅,要不要跟我走啊?”

    蘭姐正要拒絕,卻被厲蘊丹推了一下胳膊。

    蘭姐:“小雅?”

    厲蘊丹:“想想你的女兒,防患於未然。”

    她看向楚伊煦:“你帶她們幾個走,我和我弟隨後。到地方後你還可以充作是蘭姐的妹妹、阿婆的孫女,看你這麽沒有威脅,我想你說的那些鬣狗絕不會找上你。”

    楚伊煦眼一亮:“真有你的!”

    不疑有他,她歡歡喜喜地領著四人上車。蘭姐還想回去收拾一下“值錢”的東西,不想楚伊煦力氣賊大,竟是硬拽著她離開了。

    “恩雅,什麽時候追上來啊?”

    厲蘊丹平靜道:“最後一班車。”

    幾人的離開像是一個信號,不少人也在思量著要不要走。果斷的人尋思著反正有家不能回,去哪兒不是去,立馬跟著走;猶豫的人回酒店反鎖門窗,又是看新聞又是狂刷手機,等一個明確的結果。

    唯獨厲蘊丹吩咐梁今尋跟上,去了酒店的天台。

    梁今尋:“姐,我們為什麽要來天台?”

    厲蘊丹:“高處是瞭望的好地方,無論是斥候偵查、刺客行凶、坑殺大軍,都得借高處的地利用用。”說著,她扔給他一個望遠鏡,“給你,縱觀大局。”

    梁今尋接過望遠鏡,麵上泛出笑意:“姐,你怎麽會想到弄個望遠鏡啊?”

    “有人告訴我要備著它。”

    還能是誰,自然是分別數日還與她互通消息的高中生。由於厲蘊丹沒有社交賬號,進不了班級群,這批人便把群裏討論的東西整理給她。

    從《如何偵查喪屍蹤跡》到《該選用何種武器》,再到《使用哪種交通工具逃跑》……隻有她想不到的要點,沒有他們編不出的內容。離譜的是,他們推薦給她的東西確實好用。

    物理課代表:“有條件一定要準備一隻無人機,充滿電!好好遙控,盡量不要挨著建築物飛,它絕對能給你拍回一條可行的逃生路線。再不濟,好歹能告訴你哪條路喪屍少些。”

    她是不懂無人機怎麽操作,但她入了三架無人機放在無盡仙藏,隻等用上的一天。

    生物課代表:“大家記好,要是不小心流落到野外,一定要找苔蘚!這東西放水裏能淨水,塞衣服裏能保暖,還能起到迷彩服的作用。而且不少動物吃苔蘚,你要是能捉到保管餓不死。”

    化學課代表:“但凡我手裏能有一瓶王水,都不會讓喪屍這麽囂張。”

    數學課代表:“最好備一把長弓,信我,真的可以根據拋物線方程來計算抬手角度、用力大小和射程遠近……”

    她羅列出不少重點,挑了必用的繩索、手電筒等物購買。隻是這些專為梁今尋準備,她並不需要。

    恰在這時,舉著望遠鏡的梁今尋大叫出聲:“姐!姐!有東西、有東西過來了!”

    什麽?

    厲蘊丹凝目望去,隻見通往凡博倫的方向騰起一股濃重的黑煙,像是發生了連環車禍,傳來數聲爆炸。站在大酒店樓頂縱觀,她能清晰地看見一個人形物體躍起,再重重砸落到車蓋上。

    車蓋扁了,人形物倒是沒事。她見它幾個起落消失在建築物背後,而有了它開路,零散的人影漸漸增多,正不斷朝此地湧來。

    是喪屍……不會錯的……

    按照凡博倫到此地的距離來看,恐怕凡博倫失守已經是兩天前的事了。隻是消息瞞得太好,誰也沒得到風聲。故而,第一批撤離用的直升機現在才走,顯然也被殺了個措手不及。

    厲蘊丹掏出一張引屍符,說道:“你呆在這裏,我去會會那東西。”

    酒店樓頂夠高,想來喪屍用跑用跳都得花上半日。而直升機搜救也常從高處開始,放他在此地定然無事。

    梁今尋也足夠聽話,他飛快找了個掩體躲藏起來,並叮囑她注意安全。

    他不問一向怯懦的姐姐為什麽會變得這麽勇敢?也不探究從來溫柔的姐姐為何像是變了個人?

    有些答案他不可說也不敢想,有且僅是希望這個世界不要對他太殘忍。

    “姐,要早點回來接我。”這是他對厲蘊丹說的。

    而在她走後,少年抱著膝蓋自語:“姐姐,你到底出了什麽事?”

    厲蘊丹從高樓飛身而下,張開雙臂乘著風似仙鶴滑翔。她將輕功“鶴不留影”發揮到極致,竟是飛出了很長一段距離,還安穩地落在民宿的屋頂。

    此處已經收到了喪屍的波及,她是第一次看到數量這麽多的活死人用來,猶如一支大軍。她激活引屍符的血氣躍入喪屍群,橫刀所過之處,但見頭顱高飛。

    當此時,一隻三米高的人形喪屍落在她麵前。

    它通體赤紅,筋膜外翻,雙手如大猩猩般垂落在地,上頭十指長甲森寒,形同一把把匕首。它麵上隻有一隻眼睛,正吐著分叉的“蛇信”盯著她。

    “吼!”

    一捶地麵起躍,柏油馬路裂開大縫。怪物靈活地在空中轉體,甩著雙手“錘”砸向厲蘊丹麵門。電光石火間,厲蘊丹下腰避開它的一擊,雙手握刀斜砍,削掉它一隻大掌。

    在它吃痛的檔口,她單手撐地翻身,後期的足尖大力踢碎了它的下巴。又一撐地麵改用手指支地,她猛地旋轉身體,橫刀衝它的雙足砍過。

    便聽得“哢嚓”聲起,她斬斷了它的雙足,再自下而上地提刀——鋒利的刀刃破開肌骨,將它劈成了切口平整的兩半。

    喪屍轟然倒地,黑紅的血流淌了一地。

    厲蘊丹振刀甩去血漬,幹脆利落地繼續截殺喪屍。

    【叮!成功擊殺“初級進化體·喪屍”1隻,完成難度等級為“壬”,獎勵30點。】

    壬比癸高一個檔次,點數卻提了三倍。所以,這隻喪屍是比別的喪屍強三倍嗎?等等,它們是怎麽進化的?

    對厲蘊丹而言,戊級以下的對手談不上“難度”一說,可喪屍會進化的事讓她格外在意。

    眼下隻是個開場,喪屍就完成了一次進化。要是等個365天,它們會進化成什麽樣?細思極恐,難怪試煉場是“百不存一”。

    莫非規定存活一年是讓造化者有足夠的時間殺光喪屍嗎?

    但她記得書上寫著“聯邦人口有66億”……

    66億是個什麽概念?活在古代的帝王無法想象,她隻知道敵方十萬大軍就夠她殺到手軟,而66億的數量——哪怕隻有一成人口變成喪屍,她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也殺不光吧?

    喪屍不比厲鬼,不是關上一道鬼門就能解決的東西。而且,她並沒有別的幫手。

    多想無益,她放空思緒衝入屍群,憑一人之力將喪屍擋在公路的前端。熾陽道灌入橫刀,厲蘊丹的眼神變得極為鋒利:“全都留下來吧。”

    她看向沒有盡頭的喪屍潮:“極九·開天!”

    轟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