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歲月長?正文完結

  終於，到了展出的日子。

  臨出門前，收到了一份禮物，一部序列號105的徠卡0係列原型機，擺在了特地為它預留的位置。

  陳煦直搖頭：“這相機你惦記好久了吧，終於到了你的手裏。”

  簡兮往他身上一靠，問：“你也喜歡？送你？”

  陳煦似笑非笑地說：“多少年不玩相機了，你自個兒留著玩吧。哥哥還能搶你的東西？”

  簡兮突然抱了他一下，“哥哥最好了。”

  陳煦還有點尷尬，扯了扯嘴角，“你知道就好。”

  現在，什麽都知道，因為長大了。

  以前總覺得小時候好，親人一個都不少。少了一個就疼，疼得紮人，也紮自己。

  後來長大了才發現每一天都挺好，沒有白過的日子，沒有白流的眼淚，沒有白白踏出的每一步。

  所有一切，都是有意義的。

  由於沒到公開展的時間，看的人不多，簡兮一邁進展廳就看見了簡明。

  她就站在那裏看著，看著看著就笑了。

  禮物是讓管家送來的，人卻在這裏。

  顯然，媽媽來得早已經看完了，就安靜地站在那裏。

  正前方沒有任何的照片，隻有一個字——簡。

  是簡兮的簡，也是簡明的簡。

  簡兮用來做畢業展的名字。

  簡兮走過去，站在她的身旁，輕輕地問：“好看嘛？”

  “好看。”

  她就撒起嬌來，湊近一點點，小聲地說：“都是媽媽去過的地方，我隻是跟著媽媽又去了一次。”

  每一幅作品都是兩張，大幅的是簡兮拍的，旁邊還有一小幅，是更早前簡明拍的。

  同一個地方母女倆一人拍了一次。

  為了拍到相同的景致和效果，簡兮試過不同的站位和角度，找過不同的落日餘輝，在同樣的季節等過風，盼過雨。

  每一幅作品旁邊有一行簡單的文字，是媽媽從電話線的那一端講給她聽的其中一句，或是隨照片寄來的信中的某一句。

  沒有任何一句是情意綿長或飽含著兒女思念的。簡明從來都是最簡單直接的把她看到的給簡兮看，把這個世界上的某一個角落帶到她的眼中，是遠在上京家中的簡兮從來不曾見過的地方。

  稀奇的，有趣的，荒誕的，神奇的。

  不曾想象的一切，皆有可能，真實存在。

  簡兮那時沒想過今天，後來的很多年裏也從來沒想過，今天來臨了她才發現，原來一切有跡可循。

  “媽媽，謝謝您，用您的方式把這個世界展示給我看。”

  簡兮看見簡明眼中的笑，拉著她的手轉向自己，“媽媽，請不要再看那裏，看我。那些都是您拍過的地方，每一個字都是來自於您，所以請您看著我，現在我說的才是我自己想要表達的。”

  簡明像是理解，又像無奈，難得露出了得體微笑以外的表情，“可是媽媽已經看懂了你的表達。”

  “不夠。”簡兮搖了搖頭，突然擁抱住她，想說的話好像瞬間消失，腦子裏一片空白。

  隻有這一個擁抱。

  最真實可靠。

  直到簡明的手在她的背上輕柔地緩慢地拍起來，一下，兩下，三下，輕輕地喚著簡兮。

  簡兮仿佛看見了大院的某個午後，她趴在媽媽的身上，在這樣的拍撫下漸漸入睡，定格成一張老照片。

  “媽媽。”她把下巴搭在簡明的肩上，親昵地蹭了蹭。

  “我以前不懂，現在我也要做媽媽了，我才知道，每個媽媽表達的方式都不一樣。是您教會了我用眼睛和耳朵去感受，也是您教會我用身體和心去體會，我理解了媽媽的愛。”

  “雖然這個展覽不是什麽優秀的畢業設計展，但是我就是很任性地想要展示一下，我和媽媽的愛。”

  “媽媽，我愛你。”

  母女倆都沒動，安靜地擁抱著，直到簡明笑了一聲：“不止是和媽媽的愛吧。”

  “哎呀。”

  簡兮的臉熱起來，撅著嘴退開兩步，驀然看到不遠處朝她看過來的周載年。

  她突然覺得自己可能臉紅了。

  “去吧。”簡明示意她過去，低著聲說：“周先生應該也需要周太太的表達。”

  “媽媽。”簡兮嗔了一聲，“從今天起，我們兩個就沒有秘密了，隻有你才知道的秘密哦。”

  簡明拍拍她的胳膊，“媽媽有個很棒的女兒，很開心我沒有錯過她的十五歲。”

  簡兮也很開心，也許，今天真的是個適合表達的日子。

  與所有的照片都不一樣，這張的小幅對照是一張自拍，是十五歲的簡兮，不遠處坐著二十三歲的周載年。

  文字配了一小段。

  周先生：

  你好。

  初次見麵，許個願吧。

  我要嫁給你。

  ——十五歲第一次動心的周太太

  真到麵對的時候，簡兮發現自己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她看著照片中的周載年，安靜地坐在賽道旁，眼前就像有了畫麵，連賽車場裏的音效都有，轟得她耳朵疼，心砰砰地跳，一如當年。

  身旁站著的男人同樣安靜，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簡兮揚起頭，說：“我說過，我在十五歲的時候動心的那個人就是你，你不信。”

  周載年努力回想，帶著些不可思議的茫然，“我確實一點印象都沒有。”

  “因為我沒有走到你的麵前呀。”簡兮去拉他的手，輕輕地搖晃著，像個小女孩似的有些不好意思，“你那個時候都大學畢業了，我才十五歲，你肯定不會要我的呀。”

  他握了下她的手，“二十歲就可以？”

  “不可以嘛？”她靠到他的懷裏，得意地笑起來，“二十歲，我不是成為你的女朋友了嘛。現在，還成為了周太太呢。”

  周載年看著他的周太太，仰起的臉上還能看出二十歲時的影子，單純的，略顯稚嫩的，像帶了束陽光似的走進他的生活。

  他以為自己出現得太晚，原來早在他不知道的更多年前，就已經住在了她的心裏。

  她曾經說出口的，她沒有說出口的，追著他滿世界跑的那些日子，他仿佛瞬間懂了。

  原來，有個女孩子用了近十年的時間來喜歡他，愛他。

  這個女孩，是他的妻子。

  周載年覺得簡兮說得對，美夢是可以成真的。

  對他來說，她也曾經是他的美夢，隻是他沒有告訴過她。

  沒關係，歲月很長。

  他們還有很長的路，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