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他的時間太少了

  　　白齊趕到的時候，寒謹言已經在床上休息了。陸琛將白齊帶到臥室，把方才寒謹言的症狀仔細說給他聽。聽著陸琛的描述，白齊那雙秀氣的長眉漸漸皺在一起，臉上的表情也越來越凝重。

  　　他打開隨身攜帶的醫療包，準備給他檢查身體。此時躺在床上的寒謹言眼睛依然閉著，聲音仿佛飄在空中的雲，對白齊說，“小白，我的時間是不是不多了？”

  　　聽到寒謹言的話，白齊拿著設備的手一頓，眼神落在寒謹言那張灰白的臉上，隨即又恢複正常。

  　　“你的時間是我能決定的嗎？但凡你聽我的，在三年前接受手術，病情又怎麽會拖延到這個地步。”想起之前寒謹言根本不拿自己的命當一回事，他這個醫生就恨不得給他來上一拳。無論什麽時候，寒謹言都是他見過最難搞的病人。

  　　寒謹言嘴角扯起一抹苦笑，撐著身體靠坐著，方便白齊的檢查，眼睛望向窗外的那一輪明月。

  　　“我現在還真的有點舍不得死了。”

  　　他淡淡的說出這句話，白齊聞言將手裏的檢查儀器貼在寒謹言的頭上，看著屏幕裏那塊網狀的陰影，臉色從未如此凝重過。

  　　“你倒是說句話啊？”陸琛看白齊都是這副樣子，心裏越發忐忑，難不成寒謹言的病就連白齊都束手無策了？

  　　白齊此時雙眉緊緊皺在一起，在額間擰成了一個川字。

  　　他剛想開口，就被陸琛打斷了，“要是沒好屁，你還是別說了。”陸琛不想從白齊口中聽到自己最怕的那句話，如果連白齊都沒有辦法，那等於給寒謹言判了死刑。

  　　“你現在是情況確實很嚴重，三年前手術成功的概率是50%，現在不到20%，說實話，這個手術我不是很有信心。”白齊直接無視陸琛的話，表情十分嚴肅的說出這些。

  　　縱使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真的聽到白齊這樣說，寒謹言還是覺得整個人像是浸在了寒冬的一潭冰湖裏，渾身的血液都在冒著寒氣。

  　　“我還有多長時間？”窗外的那輪明月正在緩緩西沉，夜色中的月光也漸漸暗了下去。寒謹言別過頭，一雙眼堅定的看著白齊，將之前眼底的絕望全部抹去。

  　　“不到三個月。”白齊不忍心直視寒謹言，低下頭去裝作收拾醫療箱。

  　　“什麽三個月！”陸琛怒不可遏的揪起白齊的領子，“你趕緊把這句話給我收回去。你不是醫學天才嗎？你就這樣對自己的好兄弟？眼睜睜看他去死？”

  　　“你以為我想這樣？”白齊長這麽大，第一次有這種束手無策的無力感，他一反平日的儒雅，對著陸琛的臉狠狠地來上一拳。

  　　兩個人很快扭打在一起，他們都在借此來消化內心的悲憤宇2無力，因為他們麵對寒謹言生命的流逝，什麽都做不了。

  　　寒謹言沒有去管糾纏在一起的兩個人，雖然他知道會是這個答案，但是此時真的從白齊嘴裏聽到這些，還是覺得心裏憋悶的厲害，有一口濁氣堵在胸口，悶得厲害。

  　　三個月，真的太短了。

  　　他好想親眼看著那兩個孩子長大，想要看看安瑾瑤暮發蒼蒼和他一起漫步夕陽下，想要把之前虧欠他們母子的統統補償回來，可是，三個月，真的太短了。

  　　“你們兩個。”

  　　寒謹言起身，製止了扭打在一起的陸琛和白齊。

  　　聽到寒謹言的聲音，他們倆停下了手裏的動作，臉上都不同程度的掛了彩。他們站在原地，眼底的悲傷蔓延開來，寒謹言苦笑出聲。

  　　“你倆要哭等我死了以後再去哭，別搞得好像我現在就要掛了一樣。”

  　　“呸呸呸！”陸琛上前一步，臉上的傷讓他看上去有些滑稽。

  　　“什麽死不死的，我告訴你，禍害遺千年。像你這種閻王爺根本收不住。”說完又回頭看了一眼站在原地喪著臉的白齊“你別聽這個死庸醫的，我早就說他技術不行，你等著，我這就去給你找最好的醫生。到時候把你治好了，我看他這醫學天才還有什麽臉說自己天賦異稟，醫術高超。”

  　　說完還不等寒謹言說話，陸琛就逃也似的離開了房間，他怕再多待一秒，自己就會撐不下去。出了房門，他回頭看了一眼寒謹言，雙手緊緊握拳，現在醫學這麽發達，他不相信，寒謹言真的沒救了。這樣想著，他立即出門，去動用所有資源去找最好的醫生。

  　　“小白，”寒謹言並沒有製止陸琛離開，讓他找些事情去做，總好過在這傷春悲秋的好。“有沒有什麽藥能夠讓我這段時間發病的頻率小一些，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我不想讓她看到我這副樣子。”

  　　寒謹言討厭自己現在的這副樣子，病懨懨的讓他覺得自己真的是個將死之人。他的瑤瑤說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看的人，看著都能多吃三碗飯的美貌，那他絕不能讓瑤瑤看到自己這副鬼樣子。現在的他，就連像現在這樣靠坐在床上，都覺得費力得很。

  　　“你現在腦子裏的腫塊已經壓迫到視網膜，除了劇烈疼痛和昏厥，你的視力和記憶力也會慢慢減退，這樣的你還想做什麽事？”

  　　白齊說話的時候扯到了受傷的嘴角，倒吸了一口冷氣。本來就對自己沒有辦法治好寒謹言而自責憤怒，現在又聽到寒謹言那樣說，絲毫不在意自己的身體，他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他當初就不該認識這一群瘋子。

  　　“原來我還會變成瞎子啊！”

  　　寒謹言喃喃自語道。

  　　他緩緩地閉上眼睛，感受著眼前的黑暗，突然想起在海底時，也是眼前一片漆黑，那會安瑾瑤就在他身邊，他絲毫不覺得黑暗可怕，因為他還要保護安瑾瑤。可是以後呢，他如果看不到安瑾瑤，甚至還會忘記安瑾瑤，他突然覺得如果有一天有他不再記得安瑾瑤????，那他的生命就算隻剩下一天，於他而言都是多餘。

  　　“你別這麽灰心，,我回去再想一想，總會想到辦法的。”白齊沒有辦法再在這個地方待下去，他無法忍受這樣無能為力的自己，他一定要做些什麽，才能衝淡內心的悲傷。

  　　白齊走後，屋子裏變得很安靜，隻剩下自己的呼吸聲。寒謹言躺下，盯著窗外魚肚白的天際，心裏卻在盤算著接下來他要做的事情。

  　　他沒有時間去悲傷，他必須處理好一切，給安瑾瑤和孩子留下一個美好的未來。所有的苦痛，他會通通帶走，不會讓他們麵臨任何威脅。

  　　在腦海裏想好了一切，他便強撐著起身，直接吞下了一把白齊留下的藥物，過了一會，腦海中的攪拌機漸漸停了下來，他感覺稍微好了一些，便起身去了洗手間。過了一會，他便出來，在客廳找到了一個小馬紮，苦笑了一聲，回了洗手間，浴室響起了水聲，過來許久，他才裹著浴巾，緩緩走了出來。

  　　他在床上做了好一會，眼前的暈眩才好一點，他趁著休息的功夫，打了個電話，讓自己的私人律師擬好一份遺囑送過來。隨即又換上一件剪裁得體的西裝，在鏡子前仔細端詳了一會，看著自己慘白的臉，他嫌棄的皺了皺眉，抿了抿有些發幹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