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薑國，昭帝十三年春。

  君千澈禪下旨鎮北候之位由顧聽瀾世襲。

  同年四年，顧聽瀾風光大娶北疆絕世美人小泠兒。

  小泠兒被加封為鎮北侯夫人。

  此時，顧念薇已經入宮一年，以伴讀身份陪在君承嗣左右。

  君千澈臨行當晚，將君承嗣叫到跟前。

  “皇兒，父皇要將這江山交付於你，你會不會怨恨父皇？”

  君承嗣懵懵懂懂，默了半晌後，搖了搖頭：“兒臣不怨父皇。”

  君千澈微怔：“為何？”

  君承嗣仰起小臉，倔強道：“父皇去尋母後，兒臣守護江山。”

  此話一出，君千澈霎時失語，堅毅的雙眸有些發酸。

  他抬手，輕撫起君承嗣的小腦袋：“不愧是我君千澈的兒子，那父皇就將這一切都交付於你。”

  五月，昭帝君千澈將帝位禪於嫡子君承嗣，年號為丞。

  丞帝一年，夏。

  太上皇君千澈悄悄啟程，前往江南。

  同年秋，鎮北侯顧聽瀾攜夫人小泠兒領十萬精兵前往北疆。

  此去經年，春去秋來，寒來暑往。

  轉眼，已是丞帝十五年。

  彼時，顧念薇已是後宮之主，一國之母。

  君承嗣日日下了早朝，一刻也不敢耽誤就往長春宮跑。

  顧念薇懷上第二胎，已經三月有餘，害喜的跡象跟懷一胎時一樣，心思敏感，君承嗣稍有忽略便會落淚。

  為此，君承嗣一點也不敢怠慢。

  除了批閱奏折，會見臣子，吃住都在長春宮。

  如今的長春宮的光景已不同往日，院子裏除了桃花，還種下了合歡，海棠。

  一到春天，真真是滿園春色關不住。

  這天，君承嗣下了早朝後，一如既往長春宮去。

  走在半路上，遇到兒子君啟懷捂著淚眼也朝長春宮走去。

  君承嗣叫住他：“懷兒，發生何事，怎麽哭了？”

  君啟懷聞聲回眸，一見是君承嗣立刻跑了過來，直直撲進他懷裏。

  “父皇，兒臣害怕，怕母後。”

  君承嗣接過他遞來的筆墨，一看才發現竟又被罰抄了。

  頓時笑開：“懷兒，不必怕，有父皇在，你母後不會將如何。”

  君啟懷的眉頭仍未舒展。

  他才不信父皇，昨夜他還聽見母後訓斥父皇寫錯了字，母後真真是極可怕的。

  父子倆是一同往長春宮走去。

  兩人剛進殿門，顧念薇挺著孕肚迎了上來，她手裏拿著一封信。

  “江南又來信了。”她將信遞到君承嗣手上，招了招手將君啟懷叫了過去。

  江南，又來信了。

  君承嗣展開信紙，信紙上是君千澈遒勁有力的筆跡，上麵寫著兩個字：“平安。”

  落款的“君墨”二字的筆鋒陡然秀麗，想必是他母後墨七七的筆跡。

  之後的許多年裏，君承嗣還是能收到江南的很多來信，有時候幾頁信紙，有時候寥寥數字。

  通過這些書信，他知道，遠方的父皇母後安然無恙。

  如此，便也心安。

  此間又是十餘年過去，君承嗣與顧念薇相濡以沫，一生一世一雙人。

  轉眼已到他該立儲的年紀。

  某年深夜，君承嗣領著君啟懷踏入寂寂無聲的禦史台，閱覽起當世史書。

  無意翻到母後寧嘉皇後，禦史列傳，有兩處痕跡。

  被劃掉的字跡隻有一句：“寧嘉皇後，帝一生所惡，雙二年華，歿於秋。”

  再看旁邊重寫的筆墨，赫然寫著：“寧嘉皇後，帝一生摯愛，留嫡子承嗣，圓百年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