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京城裏人人皆知，戶部尚書蘇大人與他的夫人情深義重，恩愛非常。

  這不，二人才成親一年多，蘇夫人不但已經誕下了一位聰明伶俐的小公子，不出兩月，就又有了身孕。

  蘇大人本就將蘇夫人如珠如寶地疼著，這第二次懷孕後，不但讓她在家中足足待了三個月，這之後連她出門遛個彎，也要派五六個隨從跟著。

  可蘇夫人偏偏不喜歡這麽多人跟著自己，於是每日裏最熱衷的事便是甩開這些跟班。

  這日，蘇藍鳶照例在去集市買花的路上，和蘇寒霄派來的幾個下人開始鬥智鬥勇。

  曉春也幫著她繞開了一個又一個路口，最終二人躲在兩條交叉的巷子旁的一個角落裏，躲過了那些穿著便服的保鏢們。

  看著他們走過的身影，曉春默默在心裏為他們歎息。

  可憐的倒黴蛋們，今晚又該被蘇大人責罰了。

  而蘇藍鳶早已拍了拍手，徑直走出了巷子，來到一個路邊的小吃攤兒裏坐下。

  這是一家賣涼粉兒的小攤，蘇藍鳶懷孕後就愛吃這些開胃的小食，於是揮手叫來了兩碗，兩人一口接一口地吃了起來。

  不消多久功夫，兩人就已經吃了個精光。

  “掌櫃的，付賬。”曉春朝小攤兒老板喊道。

  不料這小攤兒生意太好，那老板正忙得不可開交，根本沒時間來收錢。

  小攤兒旁邊是一處有些破舊的民房，也是這掌櫃一家的住處。

  掌櫃對著房內喊了聲：“阿寒，出來幫忙算賬！”

  便聽到一聲脆生生的“來了！”一個約莫六七歲的小男孩從房裏走了出來。

  小男孩精靈可愛，模樣也很是俊俏，蘇藍鳶一時覺得有些眼熟，卻也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他走到父親身邊，順著父親手指著的方向，朝蘇藍鳶這邊看了過來，然後點了點頭，徑直走到了她身邊。

  “姐姐，是你們要付賬麽？”小男孩問道。

  蘇藍鳶啞然失笑：“我大你許多，你竟叫我姐姐麽？”

  小男孩認真道：“姐姐看上去年紀比我大不了多少，”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而且還很好看！”

  曉春也笑了：“小嘴兒真甜！那你看我年紀多大呢？”

  小男孩歪著頭看了一會：“姨姨看上去也很年輕！”

  “你！”曉春氣結，蘇藍鳶倒是在一旁笑得樂不可支。

  “喏，拿好了，”蘇藍鳶將涼粉兒錢遞給小男孩，“方才聽你爹喚你阿寒，你的名字是什麽啊？”

  小男孩彎起眉眼笑了：“姐姐，我叫秦霽寒！”

  “什麽？！”蘇藍鳶震驚道，“你叫秦霽寒！？”

  “我叫費沫川。”小男孩指了指小攤兒旁那麵寫著“費”字的旗幟，“費力的費，泡沫的沫，山川的川。”

  原來是聽錯了……蘇藍鳶定了定神：“你的名字真好聽。”

  “謝謝姐姐！”

  說話間，費掌櫃已經忙完了手頭的事，走了過來。他揉了揉費沫川的頭，問蘇藍鳶：“二位姑娘，這小子沒淘氣吧？”

  蘇藍鳶笑著搖了搖頭：“沒有，他聰明得緊，也很能幹。”

  “嗨，”費掌櫃不無驕傲地笑了，“我和他娘都忙，沒時間管他。可他還算爭氣，書讀得不錯，舞槍弄棒的也很在行。”

  費沫川聞言捏緊了小拳頭：“我以後要當大將軍，衝鋒陷陣，保家衛國！”

  眾人頓時笑了起來，不知怎的，蘇藍鳶總能從費沫川的臉上，看出幾分熟識的影子。

  蘇藍鳶的肩膀突然被一雙大手緊緊握住，她朝正一臉忐忑看向自己身後的曉春吐了吐舌頭。

  不用回頭也知道，她又被蘇寒霄給抓住了。

  “我就是不喜歡他們跟著我……”蘇藍鳶把臉往自己肩上的大手上蹭，“在這坐一會，我也打算回家了。”

  蘇寒霄歎了口氣，在她身邊坐下：“我知道，所以我一下朝就自己來找你了。接你回家好嗎？蘇夫人？芸兒也想娘親，還巴巴地在那邊的馬車裏等著你呢。”

  蘇藍鳶認真地想了想：“讓曉春先帶芸兒回家吧。”

  曉春驚訝道：“那大人和夫人呢？”

  蘇藍鳶把頭靠在蘇寒霄肩上，撒嬌道：“今天夫君好不容易得閑，不如帶我去劃船可好？”

  蘇寒霄寵溺地刮了刮她的鼻梁：“我何曾拒絕過你？走吧。”

  蘇藍鳶歡呼一聲，一把挽住蘇寒霄的胳膊就準備離開，走前還不忘跟費沫川道別：“阿寒，再會！”

  直到蘇藍鳶一行人離開後很久，費掌櫃才發現，他那文武雙全的小兒子還坐在蘇藍鳶之前坐的位置上，沒有起身。

  “你這小子，還不去讀書，在這躲懶呢？”

  費沫川站起來道：“我這便去。”

  然後鄭重地朝著蘇藍鳶離去的方向說了聲。

  “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