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四章各人氣象
作者:棄還真      更新:2020-04-01 07:55      字數:42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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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營口之會時日臨近,呂國各方的目光都在注視著這一盟會。

  這是呂國局勢轉折的開端,倘若新一任君侯上位,呂國大地戰火平息下來。一個穩定下來的呂國,無疑會對各方都有著深遠的影響。

  此時的營口,一座座營帳設立其間,聞淵明、荀太常親率一萬二千【飛凰神兵】駐守營口,主持著營口之會的事宜。

  老太師座於輔位,與荀太常相鄰而坐,數十位上大夫一同在席,十數位荀氏宗老也在席間當坐。一張張案幾上都擺放著一尊銅爐,爐內羹食沸沸,肉糜清香溢散,以食製為例,身前置五鼎四簋。

  九州禮儀之製,天子九鼎八簋,諸侯七鼎六簋,卿大夫五鼎四簋,士三鼎兩簋之用!

  荀少則錦袍金冠,正坐於案幾旁,左右數十臣僚簇擁著,顧盼之間精光流轉。前後各有精銳甲兵護衛,這些披甲之士踏步間沉穩有力,動作間整齊劃一,皆是百中挑一的勁卒,身具一頭莽牛真力。

  此刻,這一座小小的營口,可謂是臥虎藏龍高手如雲。駐守的兵卒甲士至少都是【易筋煆骨】的修為,其中不乏【伐毛洗髓】這一層次的人物,甚至【脫胎換骨】的宗師、大宗師都不下數十上百,簡直就是真正的龍潭虎穴一般。

  清風徐徐,拂動發絲,荀少則麵上笑意漸漸舒展,方下手中羹匙,向著聞淵明行了一禮,道:“太師,如今巳時將至,吾的那兩位兄弟此時還未赴會,想必是不會再來了。”

  聽著荀少則的詰問,在坐的上大夫們麵色凝重,作為眾臣之首聞淵明麵色冷淡,看著整個營口內外布置的【飛凰神兵】,輕聲道:“巳時未至,此時言棄爽約,還是言之尚早,高陽君不妨暫待一二。”

  荀少則態度自無不可,輕聲笑了笑道:“既有老太師出言,少則自是甘之若飴。”

  有著姒氏三大武聖人襄助,荀少則自感穩坐釣魚台,營口之地就是他登上呂國君位的起點,多等片刻於少等片刻,他都將會是那個最大的贏家。

  便是數十位上大夫抗拒又如何,三大武聖人一齊鎮壓之下,荀少則不認為會有人敢強行紮刺。

  似乎感到了荀少則的成竹在胸,聞淵明深深的看了荀少則一眼,慢條斯理道:“如此就好!”

  現在的呂國三方勢力相爭,然而在這三方勢力之外,聞淵明、荀太常二人所掌握的勢力,可謂是第四方勢力。

  隻是他們二人從來不摻合爭位之事,作為足以左右呂國局勢的第四方勢力,老太師固然不介意呂國君侯的人選,但卻是以興盛呂國為第一前提。

  若是公子則、公子連一營口之會,都不敢親身涉險,又有何資格承擔呂國君位之重擔。

  雖然盟會之時,荀少則看似是占據著主場地利,但營口內外都有著老太師、荀太常二人的牽製。除非老太師、荀太常二人徹底倒向荀少則,否則荀少央、荀少所承擔的風險,並沒有想象中的如此大。

  天地間驀然響徹一聲刀鳴之音,刀音清冷徹骨直透骨髓,聞淵明感受著刀意中攜帶的鋒芒,豁然起身看向一處角落。

  一道青衫人影邁步而來,置身於天地蒼茫之間,恍若一柄至高至上的天命之刀,劈開天地混沌清濁,任由芸芸眾生在他天刀之下俯首順逆。

  “好一口不世神刀,叩問天門,截取天意,可謂太上之刀!”看著宏大的氣象,大宗傅荀太常嘖嘖稱奇,雙目精芒跳動。

  作為荀氏宗老中的武道第一人,荀太常的武道造詣幾乎能躋身頂尖武聖行列,他自然能在淩厲的刀意中,感受到一絲刀道的至理神髓。

  荀太常由衷的感慨著:“如此資質,如此良才,莫非吾荀氏能得一道果乎?”

  【天人道果】與【天人之道】固然都是天人,法力神通廣大,但二者間的差距,就恍如天與地一般,何止是相差懸殊可以形容的。

  荀氏有一尊天人老祖鎮壓氣數,有了如今的豫州大國的地位。若是再能有一尊【天人道果】誕生,怕是能將呂國封爵再進一步,成為改朝換代而不損自身的古老諸侯。

  荀少則身子一晃,起身看向來人,失神念叨著:“荀少……真的是他?他怎麽敢來?”

  “他……怎麽敢來?”

  錚

  一名名甲兵紛紛拔刀,戰戈盾牌高舉,頂尖精銳級數的兵甲,一身的血煞剛陽之極,厚重殺機近乎於實質般,讓人咽喉要害處一冷。

  這些親衛一個個都是百裏挑一、千裏挑一的強健勇卒,一陣衝殺之下,未必不能斬殺宗師。

  青衫身影對於眼前的劍拔弩張視若無睹,身形恍惚間略過數百、上千兵甲組成的陣列,尤自邁著不疾不徐的步伐,輕輕落座席間,舉動間不沾一絲煙火氣息。

  “老太師,如果這就是您所言的營口之會,小子會感到很失望啊!”

  荀少神情漠然,穩穩坐在席位上,對周遭如臨大敵般的兵卒們嗤之以鼻,手指緩然敲擊著刀柄,刀身微微顫動,錚錚刀音在一起一落間回響。

  一尊武道臻達肉身成聖者,氣血剛陽驚天地泣鬼神,一己之力擊破十萬大軍,眼前的陣仗看著不小,卻絕留不住一尊武道踏入絕巔的絕代強人。

  而且,經過了這一回東行三萬裏,讓荀少整個人精氣神暢通渾一,一絲絲細微的變化,從內而外悄然發生。

  聞淵明徐徐品著肉羹,神態悠然淡定,道:“那以長信君的意思,如何才不會讓你失望?”

  “老太師自知,少何必非要戳破?”荀少淡淡一笑,環顧四周臣僚們,目光所至紛紛垂頭不語,人人噤若寒蟬。

  “看來,大兄已然迫不及待,要來迎接吾這個不成器的庶弟了。”荀少看著荀少則周匝蠢蠢欲動的兵甲,不屑一顧的說著。

  荀少則聞言麵色頗為不自然,手中把玩著酒樽。隻是他麾下的屬僚們一個個麵色不善,所謂主辱臣死,若非荀少先聲奪人,武道氣魄壓得人抬不起頭,這些平日裏自詡忠貞的臣屬,早就一個個出來血濺三尺了。

  老太師第三神目開闔,散發著攝人心魄的力量,淡淡道:“長信君武道入聖,堪稱當世之人傑,但處世事事鋒芒太露,卻非是幸事。”

  這時的荀少,一顆通透道心與刀心相合,其鋒芒之強天下少有,就是老太師玄功高妙絕倫,也不得不慎重對待這一位的手中神鋒。

  “老太師所言極是,少年少輕狂性子粗燥,自罰一杯。”荀少舉杯敬酒,麵上帶著一抹淡淡笑意。

  咕!

  荀少仰頭飲下杯中陳釀,動作一氣嗬成,帶著灑然之態。看得荀少則緊鎖眉頭,妒火悄然而起,狠狠的攥著案幾一角,生生捏出幾個指印。

  要知道,就因為荀少的率先出兵,打破了呂國的時局,讓荀少則到手的大位,平添了這許多波折。要說荀少則近來心頭最恨的人,絕對非荀少莫屬。

  “看來,少央是不會來了!”荀少則看著缺一席的盧蓬,強自笑著看向諸人。

  如此看著席間,荀少則不知為何鬆了一口氣,心頭滋味百轉千回,道:“如今信陵君未至,營口之會隻有吾與長信君,莫非是由吾二人來議商君侯之選?”

  說罷,荀少則寒聲道:“吾為嫡長子,荀少隻是庶出子,從古至今哪裏有罷黜嫡長,讓卑賤庶出子承繼的先例?”

  這一趟營口之會,平息四方戰禍隻是事情的由頭,最為重要的還是君侯大位。少了荀少央這個同為嫡子的對手,荀少則心中自頭大為暢然。

  “哈哈哈……”

  突兀的,一道爽朗的笑聲,徐徐傳入營口大帳中。其勢如山崩地裂,其氣如海嘯狂襲,顯露了其人精湛高絕的武道修行。

  踏!踏!踏!

  一陣陣細密的腳步聲中,一尊貴華服青年在眾多臣屬的簇擁下,如眾星拱月之勢踏入營地。在其氣勢壓迫下,沿途兵甲們不由讓出一條道路,以供數百臣屬拱衛的青年通過。

  “難得大兄還記掛著小弟,小弟真是銘感五內了。”荀少央龍行虎步,每邁出一步,都帶著強烈的氣勢,讓荀太常等荀氏宗老們,大有眼前一亮之感。

  荀少央雖有內忌外寬之名,但自身的氣度著實斐然,讓人不由心折。

  “終於到齊了啊!這一趟盟會,可是沒白來一趟。”

  荀少嘴角含著笑,隻是撇了一眼荀少央左右臣僚。見得這些一個個宗師、大宗師級數的高手,甚至有幾個氣機晦澀的人物。

  這些難得一見的高手,在氣機交感之下,引得第六品神兵級數的吳刀一陣顫動。荀少手掌不自覺的按著刀柄上,圓滿靈神與神刀靈性相合,精氣神似如涓涓流水般,輕輕洗煉著刀身靈性。

  看著荀少則落座,聞淵明道:“既然三位公子已至,吾等也該開宴了。”

  在坐封君、上大夫、荀氏宗老們,紛紛頷首點頭,齊聲道:“理該如此!”

  聞淵明沉聲道:“如今君侯無蹤,江山倒懸,然社稷不能一日無主。老夫身曆四朝,蒙曆代先君知遇,值此國運跌宕之際,理當召集諸位公子,商論新君人選,以安千萬國人之心。”

  文侯若在朝中,三大封君公子根本不敢乘勢而起,隻是文侯陷落的突然,且沒有明確的傳位詔書,讓封君公子們得機趁勢興兵。

  聞淵明麵容肅穆,道:“今日呂國,能當社稷重責之人,唯有高陽君、信陵君、長信君三者。高陽君為嫡長定製,信陵君仁德昭彰與世,長信君有大功與社稷,三位封君都占呂國一角,不知在坐諸位以為誰最能承繼文侯之誌?”

  三大封君公子落座,眾多上大夫在位,老太師直言君侯大位歸屬,讓所有與會之人豁然動容。先是由高陽君門客高呼而起,隨後信陵君臣僚也不甘示弱。

  “高陽君嫡長諸子,當為君侯。”

  “信陵君寬仁憫恤,可為君侯。”

  “長信君功勳當代,可為君侯。”

  在坐上大夫們意見各異,高陽君呼聲最高,信陵君次之,長信君荀少最次。

  看著當前的局勢,荀少輕聲一笑,道:“哼……有意思,吾等都有資格繼位,又何必讓位與他人?”

  聞淵明輕聲道:“長信君言之有理,三位封君都有資格承繼君侯大位,任何一人若要舍棄,都不是輕易之事,必會有新一番的爭端。”

  “既然如此,諸位不妨各退一步,三位封君皆不承繼大位,由爾等選擇一位德才兼備的文侯子嗣,三位封君皆為亞君,與新君地位相等,共治呂國社稷。”

  “什麽?”

  “亞君,怎麽可能?”

  “荒謬,謬論啊!”

  這話簡直如晴空霹靂一般,讓大多數的人為之驚愕,環顧四周隻有一張張驚詫的麵龐。

  席間的荀太常神情漠然,顯然是早與聞淵明商量明確了,隻是下方的荀氏宗老們,一個個的目瞪口呆的不能自己。

  “亞君……”

  荀少收斂了心神,看著一臉沉寂之色的老太師,不由得搖搖頭。

  老太師的用意雖好,在坐的卻少有人會領情分。在三強爭位的當下,以‘亞君’安撫他們三人,再以新君登位,未嚐不是一個平息呂國戰火的好機會。

  隻是,呂國局勢若是無人幹涉,或許能有五分機會成功,但荀少則、荀少央二人身後可是站著兩大強國。鄭國、宋國的利益基礎,是公子則或是公子央登上呂國大位,而不是成為一個名義上的‘亞君’,受到新君與另外二個‘亞君’的掣肘製衡。

  荀少央沉沉的吐了一口氣,道:“不知老太師以為,國中哪一位公子,可以擔當大任?”

  就在說話間,信陵君一名名僚屬已然起身,矗立在荀少央身旁,冷峻的眸子如蒼狼般可怖,環伺著周匝。

  而荀少則恍如漫不經心的把玩著酒樽,目光注視著這一位四朝元老。三名衣著尋常的甲兵立其身後,猶如三座高山般為其遮擋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