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二章九雲驚龍
作者:棄還真      更新:2020-04-01 07:54      字數:4330
  元始諸天最新章節

  邑,東闕,高閣!

  上陽朝一身素服,捧著一束蓍草,恭恭敬敬,沉沉穆穆,向著四方四向叩拜,謹以與四方神明。隨即撚著一把蓍草,燃為一簇蓬灰,順著指尖徐徐灑落。

  蓍草者,卜問天時之引,亦是卜卦最為原始之法!

  “或許,這也不失為一個辦法!”

  荀少蹙著眉,觀望上陽朝舉止。

  以蓍草製卦,由來已久。太古人族蒙昧,三皇五帝、七十二聖王未證大道,人倫綱常亦未有定數之時。人族有大智慧者,俯大地之來龍,仰天穹之變數,以蓍草一點天地靈機,與冥冥天地大道相合,撰取一縷玄妙之機。上可卜算天時,下可陰問陽知,此為最古老的卜算之道。

  其後,更有大不可思議者,前知三千載,後觀三千載,衍化諸上古先天八卦,後天六十四卦,堪為一切易道的源頭。

  上陽朝雖無前人一般,驚世駭俗的造詣。但於當世易道,亦可稱為一佼佼者了。至少判斷一生靈之禍福,自矜是有十拿九穩的能耐。

  何況,常雲光一介大武師,修為遠不如上陽朝這位元神高人,推演常雲光的生死,也耗不了幾許心力。

  隻是……

  荀少眉宇緊蹙,心中揣揣不寧。

  大將陷落重安,生死禍福不知。常雲光畢竟是軍中宿將,若是有何閃失,無疑就是折了他荀少的一條臂膀。

  在邑的三駕馬中,左上陽朝政務幹練,中諸諭行通達內務,但都不是統兵大將之選。唯有常雲光忠正直疏,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所幸主世界,確定生死的手段,何止千百種,常用的命燈、魂燈,不常用的打卦、卜卦,乃至於觀照氣運,都能判定生死。若非命燈、魂燈的煉製極為不易,成品稀少珍貴。隻有古老氏族血裔,在自初生之時,或點亮一盞本命魂燈。其實還是命燈之法最為簡易,也最具成效。

  上陽朝不愧易學大家,於卜占數術之道精研頗深,輕輕撥動著蓬灰痕跡,仔細研究著地麵上的卦象。

  這看似雜亂無章的蓬灰,落在上陽朝這易道高人眼中,仿佛帶著無窮無盡的信息。

  在易道高人眼裏的天地,一草一木,花開花落,都並非偶然之事。

  天時運,生老病死,若非必然為之,何人能與幹涉?

  驀然,上陽朝輕咦了一聲,愕然道:“主君,這卦……似是而非,渺渺茫茫,不似一未入先天之人的卦象啊!”

  卜卦籌算之法,也是要看彼此修為的。修為高深算計淺薄者,當然無往而不利。但修為淺薄算計高深者,隻會愈發吃力,還要受著冥冥中的反噬。

  上陽朝就著卦象,麵上泛起蒼白,神色愈發古怪:“不過……不幸中大幸,即能生出卦象,想必常雲還未真正遇難,至多傷重難養。卦象凶中顯吉,吉中帶凶,雖非十死一生之象,但也處境危險之極。”

  荀少擰眉,道:“常雲潰敗重安,想來不會是全身而退的……吉中有凶,不難解釋。”

  上陽朝仔細的看了一眼,搖頭道:“隻是,這卦象混亂,坎位、離位牽扯不清,真是怪哉……怪哉……”

  荀少淡淡道:“如此還活著,也是莫大幸事。”

  上陽朝垂首,若有所思,道:“常雲必然還活著,否則卦象不會如此……嗯?”

  “卦象東南!!”

  上陽朝正待抬頭,荀少的身影,已然向著東南遠去。隻是眨眼之間,身形徹底模糊一片。

  …………

  常雲光刀音似鳴蟬,佩刀化為一道銀白匹煉,壯碩魁梧的身軀,轟然壓向九雲龍。

  先天宗師的強悍武道,刀似奔雷滾滾,激揚重重氣浪,一重重殺機攝人心魄,似讓人肝膽俱裂,心氣俱喪。

  “好言難勸,該死鬼啊!”

  九雲龍見著刀光匹煉,冷冷哼了一聲,目光殺機不可抑止。五指一屈一伸,爪間龍吟回響間,錚錚金石作響。

  龍吟驚神爪!

  九雲龍動若驚龍,起勢落勢之間,錚錚龍吟不絕,奪魂攝魄,詭譎中夾雜驚惡。

  簌!

  簌!

  簌!

  九雲龍的指力之強,幾有粉金碎石之能,一式式神爪抓落,空氣層層暴烈,四散的氣浪拍打周匝,震的山岩石壁微微顫抖。竟是以高深爪功,硬接常雲光利器級數的厚背刀。

  幾簇火星搖拽爍爍,九雲龍一雙神爪,幾如頂尖利器一般,竟與常雲光的厚背刀不落下風。

  九雲龍麵色紅潤,爪功摧金斷玉,強橫之極的武道,厚重之極的氣息,無不顯示著這一北地大豪的恐怖。近乎風馳電掣,數十招殺法在九雲龍手中,無一不顯得驚世駭俗。

  “謔謔謔”

  驀然,九雲龍口中發出,夜梟一般的尖銳笑聲,狠戾道:“原來,你這小兒有傷在身,怪不得力道如此綿軟。”

  “看來,是在重安一役了……”

  隻是初步交手,經驗老道的九雲龍,就發現了不妥。

  “謔謔謔”

  “以重傷之軀,還敢跟老夫作對,莫非你真的以為,老夫就殺你不得?”

  “你這老兒,胡吹大氣!”常雲光強自運煉真勁兒,抑製著五髒六腑的震動,冷笑道:“吾常雲光的性命在此,等著你來取。”

  此時的常雲光,五髒六腑寸寸欲裂,若非先天武人生機熾烈,以常雲光的傷勢,尋常人早就五勞七傷,筋骨寸斷而死。

  隻是,常雲光畢竟有傷在身,戰力無法臻達巔峰。

  “血戰八法!”

  常雲光眸光冷戾,刀光環繞周匝,一舉一動間,都迎合著刀心神意,心神臻達的沉寂之境,猶如一潭死水,水麵波瀾不驚。

  但,常雲光刀法大開大合,帶著一股十蕩十決,所向披靡的大勢。

  九雲龍哈哈一笑:“嘴硬的小崽子,讓老夫教教你,尊老敬先的道理。”

  兩尊先天大高手交戰,震蕩山巒大地,一者龍吟錚錚,一者刀行八荒。

  所謂【脫胎換骨】先天如龍,這兩尊先天大高手,舉手投足都有莫可言喻的無窮大力,渾身猶似百煉精鋼,就連吐氣開聲,都帶著一股空氣爆裂。

  常雲光初時,還能憑一口銳氣,與九雲龍交手。但在數十招略過,銳氣漸失之後,常雲光就隻能被九雲龍壓著打了。

  畢竟,九雲龍浸淫先天數十載,對於玄之又玄先天妙境參演極深,煉就三道真龍神力,遠非常雲光的重傷之軀可比。

  初始的幾許試探,以九雲龍的老奸巨猾,當然不會給常雲光,一絲一毫的逃遁機會。

  九雲龍輕輕道:“刀是好刀,招是好招,可惜……道不同,必須死!!”

  九雲龍神爪掀動一股股強橫勁道,在一次次碰撞間,讓常雲光手中的厚背刀,不斷發出顫音。

  一連數十、上百碰撞,悠揚深長的震勁,浸入常雲光的先天之體,讓常雲光近乎支離破碎的身軀,終於徹底崩潰。

  “噗”

  一口血霧吐出,常雲光持刀的右臂,成不規則的彎曲,胸口塌陷一塊,橫飛數十丈落地。

  九雲龍好整以暇的收手,看著氣息衰微的常雲光,道:“看來,今日這山間古道,就是你的葬身之地了……有一百多同袍陪著你,你死後不孤單。”

  九雲龍麾下甲兵,弓弦錚錚拉起,漠然望著古道間百餘傷兵,箭鋒處殺機起伏,隻待著九雲龍的軍令,就是箭矢飛出之時。

  而黑甲傷兵們,亦紛紛持刀出鞘,不甘示弱的瞪著,周匝十倍與己的甲兵。

  若非這是山間古道,不適合騎兵們直接衝鋒。這些伏兵絕對攔不住,常雲光一行百騎。

  常雲光以厚背刀,勉強撐著傷軀,喉中鹹腥氣翻湧,強自挺著。

  九雲龍淡淡開口:“常雲光,老夫敬你是個將才,能從重安邊地殺回來,卻是不容易的。”

  “隻可惜,各為其主,老夫也是無法可想……所以,黃泉碧落,一路好走!”

  看著昏昏沉沉的司子期,九雲龍笑意愈發陰冷。

  這司子期的傷勢,可比常雲光嚴重的多。在武聖人至強一拳之下,沒被生生的打死,已經是他這的運氣。至今還是渾渾噩噩,無知無覺的模樣。

  若非如此,九雲龍也不會生出,李代桃僵之計,將這一幹人等滅口,‘哄’一份人情出來。

  雖然搶奪他人功勞,並非甚麽光彩之事。而且以荀少賀的跋扈脾性,也未必會在意這點勳勞。

  但因著司子期身份、地位不同,若能借此與老太師,搭上一絲半點關聯,就值得九雲龍做一做這個惡人。

  能與一尊大地遊仙搭上關係,是多少先天宗師、元神真人,求也求不來的。這司子期的人情,對於一尊先天宗師而言,也是極為珍視的。

  九雲龍眸子泛著殺機,秉承做事做絕,不擇手段的他,可不會留下這些隱患。

  他需要的隻是司子期的情分,而這些‘知情人’,就顯得有些多餘了。

  “殺!”

  九雲龍爪功絕強,五指向著常雲光的天靈蓋狠狠扣下。

  “休傷吾家司馬!”

  十幾個甲士執刀攔著,九雲龍微微用力,勁道湧動間,數十刀兵斷裂破碎。

  忽然,一道寒光陡然從南方升騰,化為一輪銀月寶光,錚錚刀音不絕於耳。這一刀光清澈似水,遠比常雲光血戰八法,養就的一口刀氣,還要來得精純。

  其無處不在的森森冷意,令人窒息的危機。讓九雲龍一顆武心,刹那間支離破碎,麵上露出驚惶之色。刀意加身,雖是隔空虛晃,但其冷戾森然的氣機,仍讓九雲龍不得不收回攻勢。

  九雲龍若是強自扣下頂門,能不能要了常雲光性命,尚且還在兩可之間。但這一雙數十載苦修的神爪,在忽來的冷戾刀光下,是絕對保不住了的。

  “吼!”

  九雲龍似乎嘶吼一般,身軀頓時止住,步伐忽倏一錯,驟然退出十數丈遠。

  “誰?”

  九雲龍臉色陰沉,望著南方刀光升騰下,一尊少年身影逐漸走進。

  隨著少年臨近,沉沉陰陰的刀光,近乎烏雲蓋頂一般,滾滾翻騰之勢,混雜著電閃雷鳴之音。

  “好一個霸氣囂張的九雲龍!”

  少年持刀而立,冷峻的麵龐下,嘴角微微翹起。

  荀少冷冷道:“竟敢劫殺吾的部眾,莫非幾載不見,真當吾的刀不利了?

  迎著荀少的目光,九雲龍的眸子,不由飄忽了一下。

  千數的甲兵,在荀少麵前,猶如無物一般,一步邁出三、五十丈遠。以如此一步步走入千軍之中,又一步步走到常雲光的身前。

  九雲龍見著荀少,麵色變化,蒼白中泛著青色,強自笑道:“原是十四公子。”

  荀少淡笑道:“很驚訝?”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圍殺吾的部眾,是不是該給吾一個交待呢?”

  沿著卦象所顯的東南,荀少幾乎都要出了蔡地,所幸來的及時。

  若是荀少出刀慢了絲毫,常雲光已經被掀開天靈蓋了。

  常雲光將將起身,在幾名衛士攙扶中,勉強著行禮:“主君……”

  “嗯……”荀少頷首,看了眼常雲光這一百多,曆經磋磨的頂尖精銳。

  他的神態,似乎漫不經心般,道:“重安一役,非戰之罪,能全身而退,就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荀少出言開解常雲光,對於重傷昏厥的司子期,反而未曾正眼看一下,隻將其當做尋常人一般。

  九雲龍看著荀少鬆散的模樣,凝重道:“早已聽聞,公子武道煊赫,臻達肉身證道之境,九雲龍不才,正想領教一二。若是僥幸分得一招半式,還請將那位貴人交出,讓下臣帶回北地。畢竟,那位貴人傷勢頗重,以南地的條件,若是耽誤了貴人養傷,公子未必吃罪得起。”

  司子期的重要性,九雲龍當然不舍放棄。但荀少當麵,九雲龍就不敢如此粗暴了。沒有荀少賀的指示,直麵一位呂國公子,九雲龍還不敢下殺手。

  當然,真正麵對荀少時,心頭無時無刻,不在跳動的危機感,也是驅使九雲龍如此態度的主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