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九章官道神道
作者:棄還真      更新:2020-04-01 07:54      字數:4366
  元始諸天最新章節

  大成世界!

  龍鳳十三年,

  金華府,當陽縣!

  當當

  絲絲香風酥麋,浸入城隍法域,二三司鍾陰吏,皆有皂衣小帽,淡淡黑氣纏繞間,生著威嚴肅穆。

  數十尊麵露威嚴的地祗,渾身散發溫潤白光,矗立於城隍法域前,靜靜等待著。

  數百陰吏齊出,朦朦朧朧的白光揮灑著,絲絲縷縷的純白神力,宛如朝陽一般,旭日東升的蓬勃之氣,讓人渾身暖洋洋的。

  這是當陽一縣全部陰吏地祗,匯聚衍化的宏大氣象。

  前不久的當陽城隍,五百載陰壽耗竭,已經墮入天地輪回之中。

  當陽縣經過金華府城隍的思量,最後簡拔了一外縣判官,來做一任當陽城隍。

  而這些六司判官,鄉、村土地,就是來迎接新任城隍爺的。隻是等了許久,城隍法駕仍未見到。一些養氣功夫淺薄的地祗,已經有了些許心浮氣躁。

  畢竟神道還是凡人做,這些身居高位的地祗們,生前未必都是飽讀詩書,養氣功夫深沉的大儒名家。反而販夫走卒,各個行當的人物都有,素質上的參差不齊,也就是必然的了。

  “老李啊,”

  一位正八品官袍在身的地祗,低聲念叨著:“咱們這位上官大人的性子,你這執掌陰陽司的主判,該是多少知道一些的。”

  “給咱說一說,萬一犯了上官的忌諱,也能有個回旋餘地不是?”

  陰陽司為城隍六司之一,權柄深握,看似隻是正八品之位,但一尊鄉土地調入陰陽司做一任主判,那就是大大的高升,反之就是貶嫡了。

  這兩個位置,就跟地方調入中央一般,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

  李姓判官撇了這鄉土地一眼,周匝幾個實權土地,都巴巴的望著自己。李姓判官如何不知道,這其中有著什麽意思。

  隻是神道雖然超凡,但經過曆代延襲,也與俗世官場一般,染上了官場上的潛規則。

  上上下下,尊尊卑卑,一切都在框架中,一切也都隻能在框架中。

  正從九品神道在此世,已有數千、上萬載,各個位置都已然填滿,一個蘿卜一個坑,除非是一些村中小廟,還能有些位置,鄉以上的神位,都已經是滿滿當當的。

  “不可說,不可言呐!”

  “禍從口出啊,各位大人應該知道這個理。”

  他淡淡點了一句,隨即閉口不言,眉宇間沉肅一片。

  點論上官的是是非非,不是為人下屬同僚之道。

  更何況,這李姓判官位高權重,是這六司中權份最要的判官,不知惹得有多少人嫉妒,又怎會平白落人口舌。

  多年為官為吏的經驗,告訴李判官,最緊要的信息,從來都是隻有一個人知道的。一旦超過一人知道,就永遠談不上緊要了。

  “嘿嘿……”

  這鄉土地汕汕一笑,他未必是有什麽壞心思,但官場上的道理,有時候是分不清好壞對錯的。

  當陽縣城隍墮入輪回,不知有多少人彈冠而慶,也不知多少人眼巴巴的望著,這一正七品當陽城隍的位置。

  這可是位格上的升華,正七品者有淡赤位格,有白日顯聖之能,與正七品之下有著質的飛躍。

  但府城隍一道敕命,讓這些彈冠而慶的幾大當陽地祗,都紛紛失去了最後一縷念想。

  可以說,就是這一空調而來的縣城隍,讓多少人咬碎一口鋼牙,夜不能寐,恨入骨髓。

  這可是生生斬斷了他們最後念想,三百載陰壽一到,這些地祗免不得走一遭輪回的。

  故而,眾地祗對這位上官大人,倒是好意者少,惡意占了多數。

  隻可惜上下有別,就算眾多地祗盈沸反天,也不敵城隍上官的一根小拇手指。

  李判官冷冷撇了在場眾地祗,嘴角浮起一抹不屑。

  作為法域之中城隍之下,眾地祗之上第一判官,李判官曾距離城隍大位,前所未有的近。

  然而微末之差,失之毫厘之遠,李判官也無可奈何,隻能靜靜等著那位上官法駕。

  這些地祗中,飽含著多少惡意,就是李判官自身,都不深清楚。但這不妨礙李判官,謹小慎微為人處世的信條。

  踏踏踏

  一聲聲蹄音,自渺渺茫茫中回響。

  一點點浮動鬼焰,灼燒不盡,一名名陰兵,腳尖離地二三尺,一步滑出二三丈。

  十數陰兵,個個著淡白之色,披甲胄兵,圍立馬周圍。

  “籲……籲……”

  馬嘶長鳴,數匹鬼馬踩踏著朦朧鬼焰,一道道慘綠之色,自鬼馬身畔蜉蝣嫋嫋。

  馬輪動間,一尊麵目模糊的地祗,盤膝坐著銅中,淡淡深白神芒流動不休,自虛無之間涓涓而動,恍若一座神山大嶽,鎮壓周匝八方不動。

  李判官麵色一變,迎著神力動蕩的馬儀駕,煌煌凜然之威,讓李判官暗自心驚。

  李判官當即躬身稽首,喝道:“下官陰陽司李貞,見過上官。”

  見得李判官如斯,諸位城隍僚屬,自然知道正主已至。

  李判官畢竟為城隍法域,城隍之下第一人,正八品神位加身,能與之相比的寥寥可數。

  一名名城隍官屬,紛紛稽首躬身,道:“下官,恭迎城隍上官,”

  “……恭迎城隍上官!”

  一名名陰兵陰吏,向著眼前那一輪白色光華,看似溫和但高高在上的威儀,讓其不由伏首叩拜。

  “諸位,毋需多禮,”

  微風拂過中紗簾,荀少神情漠然,絲絲淡紅雲氣,自純白本命中蜉蝣。

  得從七品之位,荀少細細品味著,這其中滋味,神道位格一等之別,就是天差地別。哪怕他隻有一縷淡紅之機,可窺正七品神位,隻差地運入身,方是真真正正的神道七品。

  “上官大人親履當陽,下官自當見之!”李判官挪步,走到駕一旁,畢恭畢敬之態,。

  十數名陰兵甲士,皆是強悍精勇之輩,其神光湛湛似水流動,堪為九品地祗的位業。而且,一朝布下軍陣軍略,其威勢更可有八品威勢。

  荀少扶起紗簾,看向周匝眾多地祗。

  “諸位……”

  他語速緩慢,帶著漫不經心,卻又別有一番威儀的姿態。帶著一抹雄鷹擊長空,神隼遨太虛的狷狂。

  “吾……為當陽城隍!”

  他的神軀周匝,無時無刻不在散發著赫赫神威。

  這一股股神威,泛起層層異象,蕩漾開來的波瀾。位格間的差距。令著所有地祗、陰官們,渾身都徹骨冰寒。

  先前的一點小心思,紛紛壓下心頭,甚至強迫自己忘卻這般可笑念想。生怕城隍一念之間,就把他們生生的鎮殺。

  在凡俗之中或許還有著,讓麾下僚屬蒙蔽。更甚者裏外溝連,一齊架空上官之時。

  但於神道而言,所謂的位格之差,何止有百十倍數,足以翻掌鎮壓底下的諸般陰私鬼譎。

  夏蟲不可語冰!

  這低等生靈麵對高等生靈,那種種惶恐不安,是常人百般千般,也想象不到十之一二的。

  就如大象不知螻蟻浮塵之惶恐,亦似高山不解日月星辰之偉岸。

  在荀少當麵,哪怕荀少本身,並未真正進身正七品。但隻是一縷純赤之氣,就足夠他們心驚膽顫許久的了。

  …………

  當陽縣,為古縣名之一,亦為古曹國都。

  所謂曹國,於成,魏、渝、宋四朝之前,是為諸國爭霸、禮樂崩壞之時,南方一小小諸侯國。

  雖於國言之,當陽縣小到了極點,但對於‘縣’而言,已可列入天下諸縣前百之數。

  曆經千載歲月,如今籍有一萬一千戶,合計約民四萬口,是當之無愧的大縣、上縣。

  既然當陽有著如斯底蘊,當陽城隍自然也順勢水漲船高,是金華府有數的肥缺之一。

  荀少踏入城隍法域之時,一道無形的波瀾,輕輕掃過法域上下。

  一枚枚銅鈴輕聲搖晃,一時間有千千萬萬銅鈴,一齊顫動著。

  城隍法域周長五百丈有餘,雖為城隍官邸,也是一方城邸,鎮壓著當陽周邊的惡鬼,乃至於修行人。

  執兵甲五百,掌陰吏二十五,地祗地官一十三。

  “位繼當陽城隍,可謂一步登天,根基穩固矣!”

  他麵帶笑意,默默撫著公案,囈語輕吟著。

  荀少能從一介村土地,一步步謀劃算計,由從八品、正八品之位,爬到了從七品高位,有了封疆一方的資格。

  看似這不過幾載功夫,但這其間所耗的心力,又有幾人能知的。

  自身能力是有的,但若非得貴人賞識提攜,他也不能幾度遷升,積累、厚實了自家的資曆。

  神道似爐,神律似獄,其間雖不至於一成不變,但除非上三品大神們驟然變動。或是各大派係爭鬥血拚,致得多方神位動蕩,諸神各失其位。

  否則神道中人,其神位千年不更萬世不易,都隻若尋常之事而已。

  所以,在局勢平穩的當下,荀少能以寥寥之念,穩坐一地城隍位置,遍數諾大江南三州十三府,也是有名的神道新貴了。

  “下官,參見城隍老爺,”

  法域大堂中,一位位六司判官,鄉、村土地等正從神位者,都向著公案前的荀少,躬身作揖。

  哪怕是心懷覬覦者,此時麵對荀少煌煌鋒芒,以及他執掌的那一道神道敕命,都要小心翼翼,俯首帖耳著等候上令。

  大堂公案之上,一枚城隍印寶流動著赤紅雲氣,涓涓赤雲固然看不真切,但一絲半縷的威嚴氣機,就讓人毋敢直視。

  這就是荀少,正位城隍的依憑。從七品到正七品的過度,雖然緩緩慢慢,卻又著實堅定之極,大有水滴石穿之勢。

  有著一縣之地的氣運,荀少正七品位格的升華,似乎愈發的簡單明了。

  數萬黎庶雲氣升騰,似獅虎一般,亦似蒼鷹一般,變化中交替著,一一落入荀少的本命氣中。

  點滴力量的匯集,荀少眸光開闔,也泛著非凡的威懾力度。

  兩方世界的時間差異,前一刻的荀少,還意氣風發的征伐蠻人,下一刻的他,已然穩坐高堂,接受眾多下屬朝拜。

  “沒想到,這方世界竟然讓第二神魂發展至斯……”

  荀少眉目無喜無悲,一如既往的高似幽穀。

  所謂的第二神魂,就是他強自斬下的一縷神魂,寄托了此方世界的神位。雖然平時處世之道,略顯呆滯板正。但五載治理水患之功,也是得了一位正四品大神的賞識,神途一番坦順。甚至隻用了幾載之功,這一絲神魂經過眾生願力,已然成長到不弱於荀少自身強度。

  而且,因為這一絲神魂,本就是同根同源,一經融入荀少本身,受得神魂滋養,他的真靈反而愈發凝煉。

  “城隍爺,請觀當陽縣一年的冊、賬、簿。”

  糾察司判官靜候荀少落座,自袖袍中拾出數卷書冊,高高舉起著,向荀少獻出。

  這新任城隍上位,由糾察司官一並列出曆年積存公務,是為曆年以來常理。

  也是讓城隍上官,借此機會掌握縣中實政,而不至受人蒙蔽的一種妥協。

  畢竟,世間的諸多地祗地官們,也都曾是食五穀雜糧的販夫走卒。如今雖然食香火,得了長生之途,但骨子裏的品性,已經是打下了劣根兒性,想要拔去簡直萬難千難。

  而爭權奪利的本性,更是仿佛烙印在骨髓中,是個人都能漸漸摸索出來。

  固然城隍一念可決眾官生死,但是城隍的衙屬爪牙全無,就剩下光杆城隍一個,也是無法政通人行,順利執掌城隍法域上下的。

  況且若無賞罰,若無獎懲,哪怕城隍有著威懾,但城隍威權不得舒展,也是有無分別的。

  這時,這些賬簿冊子的作用,可就是甚為關鍵了。

  荀少道:“呈上,”

  糾察司判官小心翼翼的,捧著一卷書帛,頭顱低低垂著,挪步上前。

  公案一側,矗立著的陰兵,立刻上前數步,接過書籍卷帛。

  陰兵腰杆筆直的挺著,步伐中帶著一股虎虎生威之勢。

  這些陰兵都是城隍班底,也是近臣之屬,雖然看似卑微,但一朝得勢,未嚐不可得一神位,享香火萬民福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