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零章宣宗中興
作者:棄還真      更新:2020-04-01 07:54      字數:43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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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越,

  更始一十三年!

  南京,皇城,大明宮!

  方一襲黃絹,麵色衰敗中,帶著一抹青色,躺臥於龍榻上。

  一應宮內禦醫、內侍們,俱然戰戰兢兢,趴俯著於地上,額頭貼著地麵。

  方自嘲的歎息一聲:“……十三載春秋,時也命也啊!”

  “英雄遲暮,美人白首,人世大憾也……”

  三十三歲登基,方穩坐大位一十三載,一日十二時辰,兢兢業業,最多隻有兩個時辰的小憩時間。

  從他登基的那一日起,方就再也不是為了他自己而活。

  江山為重,社稷為要!

  為了這江山,他可以殺妻;為了這社稷,他也可以戮子。

  此刻的方,早就不是當年,那個初入京畿,一心懵懂求存的‘方少君’。登基九五的代價,就是舍棄陪伴三十載的點滴印記。曆時十三載春秋,方終於如願以償的,從江寧國公,再從大越嗣君,登基穩坐九五之位。

  這其間,經曆不知多少的廝殺,多少的夜不能寐,多少的驚惶失措,方有著如今大越更始皇帝。

  “太祖,太宗……”

  方失神仰頭,囈語道:“方氏的江山社稷,絕不會喪於朕手。”

  為了這江山,為了這社稷,他失去了許多,也得到了許多。

  失去……得到,誰又能真的說得請,道得明?

  方看著身畔,跪著的赫連鐵城,道:“太子,何在?”

  赫連鐵城,道:“陛下,太子正於宮前候旨。”

  “嗯……”

  方幽幽,道:“赫連呐,你我君臣相識微末,朕尚記得當年,就是你率著鹵薄,去丹陽縣迎朕入京。如今匆匆十三載,你我都已有老態了。”

  左衛大將軍赫連鐵城叩首,鏗鏘有力,道:“陛下當年,英姿勃發,臣至今猶記。”

  “太子如今年幼,朕若一朝駕崩,必然朝綱大亂,有權臣趁勢而起,已是必然之態。”

  方淡淡道:“昔年霍溫,就是一例!五朝元老,三十載皇權更迭,霍溫大權獨攬,甚至民間都有方氏禪位,霍氏天子的呼聲。”

  “遙想當年,朕初入京畿,孜然一身,謹慎寡言。以霍溫為尚父,借其餘威,勉強維持著皇權儀度。”

  赫連鐵城狠狠咬牙,沉聲道:“陛下毋憂,臣將兵十五萬,必護太子周全。”

  方咧著嘴,艱難的笑了笑,道:“赫連呐,朕信你的赤誠,君臣十數載,一直都是朕的心腹之臣。”

  “如果,就連你……朕都信不過,朕真不知道,還能信著誰啊!”

  士為知己者死,赫連鐵城嘴唇顫動,:“臣……”

  方道:“朕這一生,起於市井,僥幸居九五,享天子福澤。”

  “漫漫十數載,細細數來,朕也辜負了不少人。有的是不得不辜負,有的就是取死有道。霍溫公,霍皇後,都是朕一生辜負之人啊!”

  說到此時,方回想著發妻的伉儷情分,又想到霍溫病逝之後,為了收攬權柄,漸漸夫妻反目,賜死發妻,溺殺嫡子的種種。

  曆經三十載,煊赫一時的霍氏,就這般倒在方的徐徐籌謀之下。霍氏滿門鮮血,染紅了方更始盛世

  “朕駕崩之後,後事從簡從素,唯與霍皇後合葬一事,不可怠慢輕乎。”

  赫連鐵城沉聲道:“陛下盡可放心,赫連知陛下心意,絕不坐視宵小之輩,伺機鑽營。”

  “唉……爾等都退下吧……”

  方幽幽歎息一聲:“宣召儲君入宮,朕要見皇兒最後一麵。”

  赫連鐵城躬身伏首,道:“喏!”

  方仰身靠著龍榻,眸光微微一頓,看著赫連鐵城寬闊背影,嘴角莫名上揚。

  君臣情分十幾載,真耶,偽耶!

  不可辯?

  毋可辨!

  “大奸似忠啊……”

  方嗤笑一聲,身子愈發疲憊,躺在龍榻上,神思恍惚不定。

  …………

  陰世,

  大越龍庭,

  百萬陰兵聚首,周天鬼神雲集!

  一道道力量光輝,激蕩著冥土八方諸域。

  荀少周身純赤光輝搖拽,恍若一輪紅日般,照耀著茫茫冥土。

  “陛下!”

  一尊百丈赤甲大將,踏著冥土大地,聲若山崩一般,綿延一片。

  “魏庭餘孽,俱已鎮壓,末將今奉還帝旨。”

  說罷,魯明達張開手掌,掌心浮現道道赤氣盤恒,一時猶如龍嘯九霄,化作一尊赤龍之形,聚散生滅其間。

  所謂帝旨,即是荀少凝聚的一道敕命,執掌這一道敕命,從某種方麵而言,宛若荀少自身親臨,可執一分大越龍脈氣數。

  “善!”

  荀少頷首,眉心浮現一道純赤神篆,帝旨化為絲絲縷縷龍氣,遊弋著湧入純赤神篆之中。

  “明達,爾征討魏庭有功,朕賜爾龍氣一道,以固鬼軀自在!”

  荀少淡淡的說著,彈指一揮,一縷赤紅氣機垂落,湧入魯明達體內。

  這一道龍氣,飽含著大越龍脈精華,於鬼神而言,最是大補不過。

  若非龍脈承載億萬黎民之念,其中念頭磅礴不可抑製,非是任何鬼神之流,能夠觸碰的。

  怕是要有許多鬼神,都要打這龍脈的念象。但一丁半點的龍脈精華,還是能夠讓鬼神補益的。

  這一道龍脈精華,一落入魯明達身軀,即刻鬼神真身,一道道氣機外露。魯明達戰甲錚錚嗡鳴,逾越百丈戰軀寸寸拔高,愈發凝實凝煉。

  強橫的氣機變化,讓周匝鬼神之流,都麵露欽羨之色。

  這,至少省去了十載苦修!

  魯明達喜形於色,悶聲道:“末將,謝陛下厚恩。”

  荀少稍稍頷首,祖竅眉心,那一麵石鏡,流動著純正赤色,滾滾赤氣凝聚之極,隱約中有著絲絲‘金’意。

  所謂亢龍有悔,剛過易折。至剛至陽的龍氣經受磋磨,更顯得其中內斂本色。

  而陽世大越,重現振興之時,龍氣再度回轉盛世之態。其赤色龍氣昂揚,已頗有幾分赤金韻味。

  現在的荀少,可謂是處於最強之時,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堪比金口玉言,言出法隨一般。

  就是陰世一十三尊地君,佛道幾大真君親臨,不在他們主場情況下。與荀少煌煌龍氣當麵,也要狼狽奔逃。

  可惜,這股沛然之力,依托龍運社稷而存,也由龍運社稷而衰,盈盈不可久。

  而且,地君身處神域,本身立於不敗之地。除非荀少下一刻踏破金敕門檻,以力鎮壓一切。否則也就隻能無可奈何的,錯失這證就陰天子位業的良機。

  “嗯?”

  驀然,荀少眸光一動,神情亦微有變化。

  “楊不已何在,”

  楊不已躬身,道:“末將在,”

  荀少道:“宣宗不日歸位,速速前往接引宣宗皇帝,歸入陰庭帝位。”

  楊不已低著頭,道:“喏!”

  楊不已為開國元勳,地位崇高,堪比尋常帝王。但宣宗皇帝,為中興之主,雖是後輩子孫。但論及實際地位,還要在幾位短命皇帝之上,僅在太祖、太宗二帝之下。由這一位開國元勳,親自接迎,也是顯得宣宗之尊榮。

  荀少歎息,道:“宣宗一十三載帝命,多一分不多,少一毫不少,天數著實可畏可怖耶!”

  一眾鬼神之中,一尊浮動純白神輝的老人,麵上驟然露出三分冷意。

  一些宣宗一朝的老臣,都是麵帶懼意,看著那一位披著白色神輝的老人。

  霍溫咬牙,麵色鐵青:“方少君……”

  一朝宰輔,死後有靈,也是一尊越庭鬼神。

  霍溫就在陰世看著,宣宗皇帝如何一步步,將整個霍家送入死路。

  軟刀子割肉,潤物細無聲,讓霍家這大越第一世家,就在不知不覺間,轟然倒塌。隨後,看著自家的嫡親孫女,在一卷三尺白綾之下,徹底斷送了霍家最後一絲可能。霍溫的心情,是極為複雜的。

  於宣宗一朝而言,宣宗皇帝將刻薄寡恩之性,可謂演繹到了極致。為著大越社稷安穩,江山不易,更是悍然殺妻戮子。

  常言道,虎毒不食子!這一位帝王的毒與辣,顯然超乎尋常人的底線。

  曆數諸代,太宗雖施酷烈,但太宗之烈,更似陽剛之烈。而宣宗則以霸略,威壓群臣,囊括四海宇內。兩者實為各有千秋,迥然不同於世。

  …………

  轟

  冥土虛空,一頭赤龍,遨遊其間。強橫的赤龍氣機,當場鎮壓數千、數萬遊魂惡鬼。

  這一頭赤龍,氣息剛猛無鑄,稍稍一動,即有無數遊魂、惡魄尖叫逃竄。

  楊不已領帝旨,赤氣鎮壓周匝百丈鬼祟。

  他麵色凝重的,看著這一尊赤龍翻騰之相。

  這是宣宗初入陰世,銜龍氣而降,引發的冥土異象。

  楊不已徐徐呼喚著:“宣宗陛下……”

  “宣宗陛下……”

  看著赤龍之氣強盛,楊不已高聲,道:“宣宗陛下……”

  赤龍龍尾一掃,蕩平數萬遊魂幽鬼。無數龍氣匯聚,一道尊貴身影,矗立於茫茫冥土之間。

  方目光失神的望著,無邊無際的冥土大地。十幾載前模糊的記憶,讓方陌生中,還夾雜著些許熟悉。

  楊不已見狀,連忙上前,躬身一拜:“臣,參見宣宗陛下!”

  所謂的宣宗,是皇帝大行之後,祭祀的廟號尊位。方的更始皇帝之稱,則是其在位之時的年號。

  宣宗皇帝道:“將軍,可是龍庭,接引朕的使者?”

  多年前的經曆,固然模糊不清,但宣宗皇帝的氣度,也不似昔年市井之時一般。

  因著陽世、陰世不能混同,宣宗皇帝昔年一遊陰世冥土,但回轉陽世之時,這一段記憶遺失了大半,隻剩些唇牙醇香酒氣,讓他能夠回味多年不忘。

  楊不已道:“臣,楊不已,見過宣宗陛下。”

  宣宗皇帝赫然一驚,道:“楊不已……可是荊國公當麵?”

  這可是一位實打實的重量級人物,是開國八公之一,位列開國元勳,一生聲威赫赫。就於如今大越軍方,都是一大山頭勢力。

  楊不已含笑,道:“正是微臣……微臣出身草莽,陛下不輕微臣卑賤,屢屢啟用微臣,才有著微臣今時。”

  “臣奉帝旨,接迎宣宗陛下,還請宣宗陛下乘輿。”

  方看著楊不已身畔的儀駕鹵薄,道:“楊卿,為吾大越開國元勳,是朕之長者,朕焉能乘輿,而慢怠長者?”

  “朕請長者,與朕同輿而行。”

  恍惚間,方似乎想著多年前,也是如此一般謙恭著,向霍溫垂首相見之時。

  楊不已躬身,沉聲道:“臣請宣宗陛下,登輿……”

  方一顎,隨即了然頷首,道:“既然如此,朕便隻能慢怠長者了。”

  冥土漫漫遙遙,但鬼神之流,神通法力超乎尋常想象。

  大越陰庭,這一套帝王鹵薄,每一尊隨行陰兵,都是純黑位格,是堪比厲鬼的軍魂。

  上萬陰兵開路,數百駕伴行,排場之大,威勢凜然,腳下生出一道道陰路,直通大越陰庭深處。

  …………

  嗷!嗷!嗷!

  宣宗皇帝一朝踏入大越龍庭,龍庭上下不住的顫動。煌煌龍氣一朝沸騰,似猶滾油一般。

  宣宗皇帝感到一種莫名的充實,似乎每一時每一刻,自身都在玄妙的蛻變著。

  尤其是踏入龍庭的刹那,宣宗皇帝更是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讓這種‘強大’的念頭,愈發不可抑製。

  荀少道:“太祖開國,太宗治世,高宗守成,宣宗中興,哀宗亡國。吾大越開國一百三十載,曆太祖,太宗,高宗,宣宗數代打拚……方有今朝顯貴矣!”

  轟隆隆

  七重龍台,轟然作響,氣數堆砌,一重龍台自七重龍台間,徐徐衍生而出。

  祥雲浮動,萬千瑞氣,縷縷垂下,映襯著這一重龍台尊榮顯耀。這一重衍生出的龍台,位於高宗之上,太宗之下,是名副其實的第三重龍台。

  而且,這一重重龍台,皆由陽世之時的氣運、名分,一一分顯化的實質,並非是由人心念頭操控。故而在第三重龍台,則是宣宗皇帝一生功績的體現。

  望著燦爛輝煌的第三重龍台,宣宗皇帝徐徐說道:“孫臣,今來複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