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鳳台野望
作者:棄還真      更新:2020-04-01 07:54      字數:3390
  元始諸天最新章節

  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

  揚州者,江南膏毓之地。

  大魏一十三州,揚州最為繁華鼎盛。

  然而無論何等的繁華鼎盛,在兵災戰亂之中,都似虛假泡沫一般,一戳即破。

  揚州,丹陽府,江寧縣!

  義軍大營之中,燈火通明。

  兵卒們三人一崗,五人一哨,十人一警。

  一座座兵帳,如同切割整齊的豆腐塊兒,整整齊齊。

  一隊隊兵卒,頭戴紅巾,腰配樸刀,穿梭於眾多兵帳。

  一處偏帳,燈燭紅暈,一位黑衣青年手握一卷卷冊,隨意坐在地上草席上。

  就著身旁案幾上,那一點點燭火,儼然入神。

  這黑衫青年,相貌普普通通,粗布麻衣。渾身氣質,看似和尋常黔首百姓,別無二致。

  黑衫青年幽幽念叨:“五年了!!”

  這一方大魏世界與主世界之間,時間流速相差極大。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荀少在主世界,用了五天時間,踏入【易筋鍛骨】,超凡脫俗。

  而這一方大魏世界,儼然物是人非,過去了整整五年光景。

  這五年光景,不但荀少境遇變化極大,就是天下一十三州的格局,亦發生了翻天覆地的大變化。

  大魏朝廷在這五年之中,固然致力平息諸方動亂。

  大軍兵鋒正銳,所到之處,殺的人頭滾滾,血流漂櫓。兵鋒披靡,個個以一當十,悍勇無比。

  對黔首百姓組成的各路義軍,以堪稱碾壓之勢,鎮壓大、小義軍數百。

  然而,苛政猛於虎,大魏赫赫武功,壓不得莊帝拓跋奢的窮奢極欲,亦壓不得沸騰不止的民怨積憤。

  就算明知以卵擊石,各路義軍仍此起彼伏,諸多豪傑紛紛揭竿而起。

  亂世序幕,正在一點點揭開序幕!

  千裏無幾鳴,百裏無人煙,諾大揚州,繁華不在!

  他把手中兵卷放下,迎著漫漫月光,一時略微失神。

  “這五年來,多虧了有第二意識,可以支配肉身,這一具肉身,才沒有廢了。”

  如今五年過去了,荀少相貌變化極大,身形粗壯,骨節寬大,眉宇間一絲凜然。

  讓荀少略顯平庸的相貌,多了一些虎踞龍盤之相。

  “可惜,第二意識,終究不是第二元神,第二化身之類的玄妙法術。是機緣巧合,才成就了一道殘缺意識。”

  就是這一道意識存在,才讓荀少真靈,回返主世界之後。亦能似平常一般,談吐言談,一如既往。

  “不過,優點明顯,缺點一樣明顯。到底不是完整意識,為人處世之間,太過呆板。”

  荀少眸光開闔,權衡這幾年際遇。

  想當初,他帶著明遠,以及幾個心腹,狼狽奔逃。

  就連益州,都不敢多待。一路從西益,奔逃揚州境內,才有了些許安生。

  當時,正值丹陽大亂,義軍、突勒幾方戰況膠不定著。

  荀少幾人大亂羈絆,因緣際會之下,都投身了其中的一股義軍之中。

  在義軍之中,憑著敢打敢殺,一身外家大成的殺人功夫,荀少橫衝直撞,一路摸爬滾打。

  如魚得水一般,短短幾年光景,就得了這一支義軍渠帥信重。成為這支義軍,舉足輕重的人物,甚至獨領一軍,鎮守一方之土。

  荀少暗自思量:“這幾年,突勒人頹勢已露,兵鋒漸鈍,一日不如一日。各路義軍,漸漸占據主動。”

  以往一直在山溝中,打轉的各路義軍,漸漸吞並周邊城鎮。

  現在江寧縣全境,都處於義軍控製。

  賦、稅、錢、糧,一並由義軍掌握。這在幾年之前,是不可想象的。

  “第二意識在這幾年裏,敢打敢拚,恰逢突勒人勢力,大幅收縮的良機,在義軍中的勢力,頗為樂觀。”

  第二意識的為人處事,固然呆板,自主性弱。但這種呆板,亦有著呆板的好處。

  一切行為準則,按著荀少自己,設置的條條框框來。

  對上忠,對下仁,對同僚義!

  荀少就是憑著,這一股子老實憨厚,深得渠帥重用。

  五年光景,除了有限心腹,知道荀少是獠牙深藏之外。他一直表現在外的,就是這般重情重義的性情。

  想著心事,荀少指尖,不住敲擊桌案,思緒漸遠。

  …………

  鳳台山,

  臨近江寧縣境內,地勢高亢,山勢橫斷。

  牛山、扁擔山、張山、小張山等,一眾群山環繞。

  山中多有野人,藏身山澗古木,以狩獵、山林為生,多集群落,嘯聚群山。

  吳家寨!

  寨由其名,闔寨上下,都是由吳氏族人聚居。

  這吳氏一脈,傳家數百載,自前衛戰亂,逃入深山避世。

  一避就是五、六百載,就連先宋立朝,都未曾出山入世。

  吳氏族人繁衍生息,日益壯大,躲過數次滅國大難,十幾次國朝動蕩。

  如今族人數千,青壯近千,是鳳台山上,數一數二的霸道人家。

  夜色沉沉,竹木纏繞,老蔓延出,山寨人家,炊煙嫋嫋。

  “喝!!”一虯髯大漢,身著灰色長衫,半擼衣袖,手臂滿是黑毛。

  他蒲扇般大手,托著一盞海碗碗足。

  桌案之上,山珍野味,燉煮一鍋,冒著山野清香。

  幾個大海碗一碰,灑出酒水,飛濺在桌案上。

  “喝!!”幾人都毫不猶豫,海碗一碰。

  山裏人脾性爽直,幾度來回,觥籌交錯,幾人醉意萌生。

  “三哥啊……嗝……”喝的興起,一個大漢搖搖晃晃起身。

  “啊……”虯髯大漢蒲扇般的手掌,拍了一拍漢子的肩膀。

  那漢子搖晃的身軀,大著舌頭,道:“三哥……哥……”

  “俺……俺聽說……高……高……”

  漢子大著舌頭,舌頭說話時候,使喚不動,不知不覺中都打著卷。

  看著這漢子,說話時的費勁模樣,幾個漢子哈哈大笑。

  “行了老五,就你這酒量,喝了幾口黃湯子,舌頭都打卷了。”幹瘦漢子拍了拍,瘦成皮包骨的前胸。

  吳三微醺道:“老五啊……哪裏都好,就是這酒量麽,不像咱們山裏人噥。”

  “哈哈哈……”幾個漢子,爽朗大笑。

  幹瘦漢子道:“高家這幾年,挺出挑的麽,”

  “聽說啊,他們兼顧了強匪活計,大秤分金,大秤分銀。這幾年來,勢力增長極快!”

  聞言,吳三眸子一閃,若有所思:“是嗎,高家?”

  高家是鳳台山上,另一處大寨,其勢力雄厚,

  與吳家寨一並稱雄,八十裏鳳台山。

  有人的地方,就有爭鬥,就是看似一窮二白的山民,都不能免俗。

  吳、高兩家,作為八十裏鳳台的土霸王、渾江虎,平日裏都是兩相看厭,誰也不服誰。

  吳三作為這一代吳家寨的領頭人,對高家寨這個宿敵、死對頭,當然不會有什麽好感。

  “高家的事,不要亂說。”他不鹹不淡的,說了一句。

  “高家做什麽,不代表我吳家,亦要跟著做。金銀雖好,也能招惹禍根。”

  吳三看出,幾個同宗的兄弟,明顯有些心動,不由聲音微冷。

  吳七搖頭叫道:“三哥,你忒迂了,”

  “他們老高家,仗著自家人多勢眾,下山狠刮地皮。這過路錢,既然他們能賺得,憑什麽咱們老吳家,就賺不得?”

  有人憂慮道:“這兩三年,老高家不知滅了多少殷實人家,財大勢雄,不好惹……不好惹啊……”

  這兩家要是都做起了無本買賣,遲早要兵戎相見,分個高低長短不可。

  “丹陽府周邊幾縣,高家人出沒頻繁,勢力不小。”

  吳三眉頭狠狠一蹙,道:“看來,高家人其誌不小啊!”

  這說話功夫,吳五酒意醒了大半,舌頭稍微平直了一些。

  “俺聽……聽說,最近老高家,要幹上一票大的。”

  吳老五腦袋有些迷糊,伸出五根手指,前後一翻:“最少這個數!”

  幾個漢子一下來了興趣:“這麽大?”

  這一筆財富,讓幾個漢子的醉意登時一清。

  吳三聲音驟然微沉:“在哪個縣?”

  吳三和其他兄弟,關注方向,全然不同。

  老高家這幾年發展勢頭,是有些凶,但也就這個樣了,翻不了天。

  他吳老三,看不上這種方式的發家。

  這人呐,手上一旦沾了血腥。想要洗掉,就是花費十倍、三十倍努力,都未必有用。

  他吳老三命好,趕上了這個亂世大潮。

  有各路義軍,各大梟雄,爭相上台。

  這種好時候,他不去博個光宗耀祖,反而做個下三流的強盜匪徒。

  他是不願的!

  “嗝……江寧縣……”

  吳五打了一個飽嗝,酒氣四溢。

  吳三若有所思,念叨著:“江寧縣?我記得,那座縣城,不是在義軍的掌握中嗎?”

  “是個叫方國端的義軍人物,駐守江寧縣吧……聽說,這個方國端,是個棘手的人物,不知道,能不能讓高家人,跌一個大跟頭。”

  “聽說,那個方國端,今年才不過十八,就能獨鎮一方,真是令人羨慕。”

  吳五的一顆建功立業之心,愈發熾烈,幾乎難以抑製。

  亂世中人,正該披荊斬棘,一路廝殺,求個公侯萬代,王侯百年。

  天下紛爭,對有的人來說,是劫難,是災厄。但,對有的人而言,卻樂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