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受害者（大結局）

  　　一個兩層樓的鄉間小院裏，左側是個小花園，各種大花小花盛開著，招來了蜜蜂，引來了蝴蝶，右側是一個小菜園，一畦畦的種滿了綠油油的菜。

  　　太陽不偏不倚地把陽光灑滿了整個院子，花上、菜上都有晶瑩的水珠在發著光，院子的正中央有個女人坐在輪椅上暖暖地曬著太陽，她的眼睛微閉著，似睡非睡。

  　　屋裏跑出一個小女孩，大聲地喊著：“姨媽，姨媽，快嚐嚐，媽媽剛烤好的！”她一手拿著一個金黃的蛋撻，一邊跑一邊大叫著。

  　　小孩子總是慌張的，她左腳踩到了右腳的鞋跟，整個人摔在了地上，她哇得一聲哭了起來，輪椅上的女人睜開眼，嘴裏喊著：心心，心心！然後，她從輪椅上站了起來，跑向小女孩。

  　　屋裏也跑出兩個女人，其中年輕一些的快速地往小女孩身邊奔，但她突然來了個“急刹車”，睜大了眼睛，跑在後麵的女人沒來得及停下來，兩人撞在了一起。

  　　“別去別去，”年輕的女人阻止了年紀大一些的，接著說：“你看，劉鳳從輪椅上下來了，還去扶了心心。”

  　　小女孩那裏，劉鳳蹲在地上，把剛扶起來的心心攬在懷裏，給她擦著淚，安慰著：“哦，心心不哭了啊，一會兒給你剪花花。”心心轉身趴在劉鳳的肩膀上，看到了媽媽，然後掙脫了劉鳳的懷抱，跑向媽媽，一邊撕心裂肺地喊著：“媽媽！”

  　　她一頭撞進媽媽的懷裏，媽媽緊緊地抱住她，小聲地安慰著，年紀大一點的去扶了劉鳳坐回到輪椅上，然後轉身去撿掉在地上的蛋撻，沒有找到，卻聽到劉鳳說：“看小狗。”

  　　屋簷下，小狗多多懶洋洋地坐在陽光裏，舌頭不住地舔著嘴巴，她轉身叫了一聲：“心心寶貝，你看，多多也愛吃蛋撻，吃完還在舔嘴巴！”

  　　正把頭埋在媽媽懷裏流淚的心心跑向了小狗，媽媽走向了輪椅，俯身跟劉鳳說話，年紀大些的說：“嵐嵐，你看心心啊，又去親多多。”年紀輕的女人回應：“哎呀，媽，沒事的，讓她玩吧！”

  　　但做外婆的有幾個會聽女兒的呢，她拉起心心，嗔怪她不講衛生，心心突然跑開，嘴裏喚著小狗的名字，多多馬上起身去追她。

  　　小院裏充滿了咯咯的笑聲、急切的叮囑聲，輪椅上的劉鳳跟隨著心心的身影不斷地在調整著姿勢，年紀輕的女人拿起相機，記錄下這美好的時光。

  　　三年了！這個小院與心心同一年誕生，也和心心一起變化著，心心不斷地解鎖著新技能：會坐了，會爬了，會走路了，會說話了……，小院也在不斷地迎來新麵貌：花開了，菜打籽了，迎來的小狗，接來了小貓……

  　　和心心、小院一起改變的還有施嵐，她用 3 年的時間來彌補自己的過錯，忘記過去，療愈心傷，改變心境，開啟新生活。

  　　搶救過來的第一件事是給孫正寄了離婚協議書，但並沒有等來孫正的簽字，卻等來了孫正的辭職信還有一封短信，孫正說母親說的一切他都不知情，並舉出了充足的理由，施嵐沒心思細看，直接掃到最後，看到孫正說他陪母親回老家了，如果她願意原諒他，就聯係他，手機 24 小時開機。

  　　施嵐把信撕得粉碎，扔進垃圾桶時她心如刀割。

  　　她請甘伯來一起把公司轉讓給了別人。然後，她賣掉了郊區和市區的房子，在橫沙島上買了一套別墅，生完心心後搬了進去。

  　　做好月子，她去看了爸爸留下的信，平靜地讀完，心情依然平靜地接受了她不是爸爸的親生女兒的事實。信中爸爸也提到了她推小女孩的事情，他再三強調她當時是不小心推的，但她沒辦法相信，因為爸爸當時並不在場，隻有她和小女孩知道真相，而小女孩精神狀況不好，她沒有那部分記憶。

  　　心心半歲時，她和李姐帶著她回了一趟爸爸的老家，證實了孫正媽媽說的她推過人的事情，也知道了被推的女孩名叫劉鳳。輾轉幾次，她找到了劉鳳住的醫院，轉去了上海最好的醫院，狀態好時會接她回家小住幾天。

  　　她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很充實，周末上課，烘焙、咖啡、心理學。工作日的白天，她帶心心、做美食，弄花種菜。晚上心心睡著後是她的閑暇時光，她重拾閱讀，慢慢地又重拾了寫作。

  　　做烘焙、咖啡讓她放鬆，閱讀、寫作帶著施嵐不斷地思考，心理學讓她學會審視自己，正視自己的經曆。

  　　她推那個女孩是意外還是故意已經無從查證，能看到的事實是女孩的身心因此而遭受重創，年紀輕輕連正常的生活都無法過上。孫正的母親一心要報複她，主要是心疼劉鳳，她的做法是極端，但她一個貧苦的農家婦女，如何與家大業大的施威抗衡？

  　　養父母之間的恩怨是他們自己的事，她沒必要再花時間、精力陷在裏麵，更沒有必要去追究，何況他們已是往生之人。

  　　她和孫正之間的關係因為這些錯綜複雜的過往，暫時無法再繼續下去，但她數次回憶和他在一起的點點滴滴，相信孫正對她是真心的，他們兩個真心愛過，但當下她要做的事是放下。

  　　在她生活中的所有糾葛中，每個人都是被害者。她，被孫正母親惡意傷害；孫正母親是施嵐無心之過的間接受害者；父親、母親相互傷害；孫正被母親視為私有財產，成了她報複別人的工具，被自私的母愛傷害。

  　　又是陽光明媚的一天，她接到編輯的電話，說她的新書《成人也不要忘了成長》確定出版。她放下電話，看向院子裏那個給她生命和生命力的人——媽媽。

  　　她和媽媽相認太來之不易！

  　　她被搶救過來時特別地憎恨自己，恨自己為什麽這麽命大，幹嘛又活過來。她想不出任何活著的理由，這世上，她已了無牽掛。

  　　當李姐告訴她孩子還健康地生活在她肚子裏時，她除了吃驚和厭惡，沒有其它，她當時冷笑了一下：原來這世上還有和她一樣命大的。接著她想了很多除掉這個孩子的辦法，捶肚子、蹦跳，但她的這些想法都沒逃脫李姐的眼睛，在她的嚴密監視下，施嵐幾乎無計可施。但當一個人心意已決的時候，總能找到機會。

  　　有天晚上，施嵐假裝睡著，確定李姐睡下後，她起身下床，找出抽屜裏的跳繩，準備去樓下跳繩，但剛打開門，就被李姐堵在了門口，李姐讓她不要做傻事，將來會後悔的，她卻說自己沒有將來，也不想有，就想混吃混喝等死。

  　　李姐哭了，問施嵐為什麽要自抱自棄，施嵐哭了，過了會兒，她問：“我還有別的選擇嗎？我有活著的理由嗎？”

  　　李姐抽泣著告訴她：“你有！”施嵐用力地搖搖頭，李姐用手捂著臉，哭了半天，才斷斷續續的說：“你，還——有媽媽！”

  　　施嵐抬起淚眼，望著李姐，李姐嘴唇動了半天才告訴她：“你就不想想見見親生母親？”她怎麽會不想？她多少次夢裏出現媽媽，但不是背影，就是她那淒慘的“媽媽”的呼喊聲，李姐見她不作聲，接著說：“等你生完孩子，我陪你帶著孩子去找外婆。”

  　　外婆，這個別樣的稱呼一下子給了施嵐注入了能量，從兒時起她就愛聽《外婆的澎湖灣》這首歌，外婆這個稱呼很特別，叫著或都聽到都讓人心生暖意。

  　　她不再想著拋棄孩子，開始跟著李姐好好養身體，身子慢慢地滾圓起來，她的眼前時常會浮現她抱著孩子和母親在一起的情景，三個人一起分享零食，一起推著嬰兒車溜達……

  　　而這個願望在她做完月子後便實現了。

  　　那天，李姐說要去醫院看病，讓她陪同，然後竟然帶她來到了親子鑒定中心！

  　　在她莫名其妙之時，李姐又帶著她一起抽了血。她問李姐這是什麽意思，李姐從錢包裏掏出一張親子鑒定書，上麵寫得很清楚李姐是施嵐親生母親的概率為百分之 99，9999，小數點後有很多位。

  　　施嵐有些慌亂，她不太相信這是真的，李姐是親生母親？李姐說：“我是拿你的頭發去做的鑒定，怕你不相信，今天再帶你做一次。”

  　　幸福來得太突然，她激動得有些心慌意亂。她一直覺得自己很悲催，從來沒有感受過母愛，沒想到母親早已在自己身邊，一直在照顧自己，陪她度過一次次痛苦的時期：3 次流產、父親去世、夫妻吵架、被孫正欺負。

  　　她一頭撲進了母親的懷抱，她渴望了多年的懷抱！

  　　施嵐把自己從回憶裏拔了出來，她走出院子，叫了一聲：媽媽！正在給心心編辮子的母親抬起頭，問她什麽事，她笑笑說沒事，就是想叫一聲，母親笑了笑，說她無聊。

  　　“媽媽！”心心突然大叫一聲，嚇了她一跳，她問幹嘛，心心模仿她剛才的聲音說：“沒事，就是想叫一聲”。她蹲下身，刮了刮心心的鼻子：“小丫頭片子！”。

  　　“咚咚咚”，門外響起了敲門聲，心心掙脫外婆，跑去開門，施嵐趕忙起身去追，母親的動作比她更快，邊跑邊叫：“小孩子，別亂開門！”施嵐聽到門嘩啦一聲打開了，然後是心心奶聲奶氣的聲音：“叔叔，你找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