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思慮

  　　施嵐看著孫正的樣子，知道他不隻是在回想，更多的是在認真思考。

  　　他向來如此！遇到重大的事情，他總是這樣的動作，這樣的表情，不會立馬給出答案，總是 N 思後行。

  　　“孫正，做我男朋友吧！”

  　　施嵐是在和孫正一同漫步外灘時說的這句話，當時，孫正已經來上海工作了將近一年的時間，施嵐也已經大學畢業，沒找工作，居家中，她誓做一名作家。

  　　當時，施嵐和孫正倚欄杆而立，沐浴黃浦江上吹來的江風，正對麵是東方明珠，背後正對著繁華的南京東路，這條名道路的兩側林立著萬國建築群。

  　　施嵐記得清清楚楚，孫正聽到她這句話時，沒有回答，就是用力地咬嘴唇，不停地眨巴眼睛。

  　　按照施嵐一貫瀟灑的性格，她這時一定會直接走人。但麵對孫正，她深愛的人，她沒辦法那麽灑脫。

  　　但施嵐並不生氣，兩人相處一年了，她清楚地感覺到孫正對她有感覺。

  　　但她最後做的是雙手抓住孫正，用力地搖晃著說：“哥們，逗你的！”然後哈哈大笑著走開。

  　　她覺得這樣可以化解兩人之間的尷尬，但孫正一把拉住了她，說：“讓我想想。”

  　　一臉真誠，真誠得施嵐想笑，也想哭。

  　　孫正這一想，想了幾個月。這幾個月裏，兩人一起做很多事，逛街、吃飯、聊天，孫正對施嵐是百般容忍與順從，隨叫隨到。有時施嵐會故意地挽著孫正，還會偷襲式地親一下孫正，他一開始會吃驚，後來漸漸地就習慣了，但從來沒生氣。

  　　孫正向她表白是通過電話，這是施嵐怎麽都沒想到的。

  　　那天是 10 月 2 日，“十一”長假的第二天，2005 年。那天，施嵐 6 點多就醒了，但她百無聊賴地躺在被窩裏，不想起床，因為孫正回老家了。

  　　手機響的時候，她正盯著天花板回想著與孫正在一起的一幕幕，她不著急去接電話，因為她清楚地料定不是孫正打來的，因為孫正聯係她通常都用微信。

  　　她用手去慢慢地摸了手機過來，然後慢慢地拿到麵前，再慢慢地轉動眼珠，眼睛接觸到手機屏幕的一瞬，她嘭地一下從床上彈了起來，趕忙接通了電話。

  　　“喂？”

  　　“喂？”

  　　兩人幾乎異口同聲地向對方打招呼，兩人的喘息都有些急促，直覺告訴施嵐，孫正有急事找她。

  　　“你先說！”施嵐不容置疑的說道。

  　　“嵐嵐，我們戀愛吧！”孫正沒有推辭，但說出的話差點讓施嵐笑暈過去，這是什麽年代啊，還有這樣表白的！他們兩個不一直在戀愛嗎？

  　　“我說的是正式戀愛！”孫正又強調了一下。

  　　哦，原來以前不是正式的，施嵐真的想笑，忍了半天，還是沒忍住，大笑起來。

  　　“這麽嚴肅的事，你怎麽還笑啊？”孫正焦急的聲音傳來：“你是怎麽想的？”

  　　施嵐笑得幾乎岔了氣，不停地在床上翻滾，等她笑好，孫正已經掛了電話。

  　　她趕忙又打了過去，但電話一接通她就想笑，她一笑孫正就掛電話，後來她再打孫正就不再接了。

  　　她才意識到孫正生氣了，便給孫正發了微信：“生氣啦？”

  　　看孫正半天都沒回她的消息，她才又發了一條：“我是笑你的說話方式。”

  　　過了一會兒，孫正才回消息：“說話方式怎麽了？”

  　　她又大笑了一會兒，才回了他：“老土！”這條微信換來的又是孫正的不回複。

  　　施嵐也不想再理像個出土文物的孫正了。但她並沒屏多久，便發微信給孫正：

  　　如果你說你喜歡我，我會更喜歡！

  　　如果你說你愛我，我會更更喜歡！

  　　不過，總之，

  　　我接受你的表白啦！”

  　　孫正很快來了回複：受不了你！

  　　施嵐瞥了下嘴，發了一堆紅唇表情包過去。

  　　孫正從施嵐正式向他表白到完全接受這份表白，用了幾個月，而步入婚姻，他們用了三年。

  　　從孫正表白那天起，施嵐無時無刻不在夢想著和孫正結婚。相愛的兩個人應該攜手走進婚姻，一同享用三餐，攜手走過四季。

  　　但兩個人很快便做到了一起享用三餐，一起欣賞四季的風光，但孫正從來不提結婚的事，任憑施嵐百般暗示。

  　　“哇，謝霆鋒、張柏芝結婚了！”

  　　“孫正，小虎隊的吳奇隆結婚了啊！男神都結婚了啊！”

  　　發求婚照片、婚禮照片、結婚證照片給孫正，還加一句：好浪漫啊！

  　　但孫正如同穿了鎧甲，刀槍不入，又像被施了魔法，百毒不侵。

  　　一年、兩年、三年，最後把施嵐磨得沒了脾氣，沒了幻想時，孫正卻突然向施嵐求婚了。

  　　那時候，孫正已經越來越忙，和施嵐在一起的時間也越來越短，

  　　2007 年的夏天，和往年沒什麽兩樣，施嵐去三亞度假。

  　　到三亞時已是傍晚，她把行李放到房間，便衝到了海邊，踩過沙灘，站在淺水中，麵朝無垠的大海高聲呼喊：“大海，我來啦！”

  　　跑、跳、沙灘上撿貝殼等各種玩耍之後，她累得躺在了椰樹下的躺椅上，遠處的太陽在西沉，映照得海麵一片金黃。

  　　人也多了起來，大大小小的孩子們開始嬉戲，大人們也在不亦樂乎地享受著海邊的歡樂，有盯著孩子的，有三三兩兩結伴來的，當然還有成雙結對的。

  　　不管什麽年齡，來到海邊，都會變得像孩子一樣活潑，跑、鬧、喊叫，無所顧及，忘記自己的身份和年齡。

  　　但就在離施嵐不遠的地方，有一對情侶看起來卻與眾不同。他們兩個手牽著手，靜靜地在沙灘上走著，時而男孩會彎下腰，撿起個什麽，遞給女孩，然後女孩總會停下腳步，把頭靠在男孩肩上，舉起貝殼，看著。

  　　施嵐看著這幸福的一幕，心裏一陣心酸。孫正從來沒陪她來過海邊，每年的這個時候，他總是最忙的時候。

  　　可能，這輩子，我和他都不會有這一幕。想到這裏，施嵐覺得眼睛濕了。

  　　她低下了頭，沙子上落下一顆顆水滴，每一顆滴下，沙子上都會出現一個小坑。

  　　她站起來，扭轉身，準備跑離海灘，但剛抬起腳，便和別人撞在了一起。

  　　她頭都沒抬地說：“對不起，對不起”，然後往一邊挪了挪，可那人也跟著挪動了腳步。

  　　她又往相反的方向挪了下，誰知那人又跟著挪了下，她氣憤至極，按她以往的性格，早抬頭怒罵了，但她現在不想抬頭，不願讓人看到她臉上的淚水。

  　　但那人卻並沒有離開，仍擋在她麵前，施嵐無法再忍下去，說：“你這人？”說著邊抬起了頭，卻呆住了！

  　　孫正笑眯眯地看著她，但笑容很快消失不見，一臉焦急地問：“怎麽哭了？”

  　　施嵐趴進孫正的懷裏放聲大哭，不明就裏的孫正緊緊地擁住她，一邊用手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頭發。

  　　施嵐哭了一陣兒，然後抬起淚眼，笑著問孫正：“你怎麽來了？你不是沒時間嗎？”

  　　訂票時，施嵐曾拐彎抹角地向孫正確認了他沒時間陪她來海邊。

  　　孫正沒有回答施嵐，而是攬著她往右走去。

  　　施嵐這才發現，不知什麽時候，這裏集聚了很多人，他們好像圍在一起，說著什麽。

  　　孫正鬆開攬著施嵐的手，轉而拉起她的手，用力地擠進人群，然後拉施嵐進去，他們站在了人群圍成的圓的正中央。

  　　突然，他們兩個周圍亮起了燈，人們發出了“哇”的叫聲。

  　　因為亮的燈組成了心形。

  　　有人遞給孫正了一個話筒，孫正接過後說：“大家好！我叫孫正。”說完他攬住施嵐，接著說：“這是我的女朋友施嵐！”

  　　“我們 2003 年認識，相愛了 4 年，今天，我要向她求婚！”

  　　4 年，孫正說的是 4 年，他不是在 2005 年說要正式戀愛嗎？施嵐還沒想完，孫正鬆開她，把她擺正，自己對正她站好，又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小盒子，打開，然後單膝下跪，舉起那個盒子，送到施嵐麵前。

  　　裏麵是個戒指！這是什麽戒？施嵐還沒看好，聽到孫正說：“嵐嵐，我們結婚吧！”

  　　施嵐感到哭笑不得，求婚不該是問：“你願意嫁給我嗎？”

  　　但她還在發呆時，卻看見孫正站起身，直接把戒指戴在了施嵐的手上，是個金戒指！

  　　施嵐又想暈倒！真是太老土了！儀式老土，戒指也老土。

  　　“親一個，親一個！”人們開始起哄。

  　　施嵐低下了頭，但她感覺到孫正靠了過來，越來越近，然後孫正一把抱住了她，施嵐把頭埋進了孫正的胸膛，她感到兩頰發燙。

  　　人們起哄得越來越起勁。

  　　突然沒，孫正拉起施嵐，直接跑走。

  　　“嵐嵐？”孫正把施嵐從回憶中喊了回來，對她說：“我想起來了，是有同學向我推薦了柳平，就是柳玲的哥哥。”

  　　孫正向施嵐講述了決定與柳平合作的詳細過程。他去網上查了這個公司的網頁，又找人查了他的經營狀況、口碑，結果顯示都不錯，然後他與柳平簽了合作的合同。

  　　“他人品怎樣？”施嵐問。

  　　“從我跟他打交道看，覺得還是善良的。”孫正告訴施嵐，柳平長期從經濟上資助一位病逝的員工的父母。

  　　“但他打電話威脅過我媽，要求我媽必須把柳玲和孩子接到上海。”

  　　僅憑孫正說的這兩點，施嵐感覺也無法得出柳平害死爸爸的結論。

  　　一個善良的人她會去謀害別人，一個窮凶極惡的人也會感恩別人。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有理由，自己認為合理的理由。

  　　如果是柳平害死爸爸，理由是什麽？他們素不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