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換房間

  　　第二天一起床，施嵐便打電話給孫正，她想跟他好好誇讚一下婆婆。但孫正沒接電話，發微信來說在開會，施嵐便改為發微信，發了很多條，每一條都是各種讚美婆婆的話。

  　　婆婆對人很熱情，考慮事情很周到，很關心自己……

  　　孫正隻回複了兩個字：好的。

  　　就這幾個字？施嵐感覺熱臉貼了個冷屁股，想對孫正發火，但考慮他在開會，就沒再去打擾他。

  　　她躺在溫暖的被窩裏想：我怎麽這麽有福氣，能遇到這麽好的婆婆？她在跟孫正結婚之前，從來沒過多地考慮婆媳問題，倒是施威，經常提醒她要處理好婆媳關係，要經常打電話給婆婆。

  　　但逢年過節施威是不讚成她和孫正一起去看婆婆的，一是因為路途遙遠，二是他害怕施嵐受委屈。

  　　他告訴施嵐，如果她跟孫正回了老家，就等於住在婆婆家，一來他不放心，從小到大，施嵐從沒獨自去別人家住過，二來不想女兒寄人籬下。

  　　還好，婆婆從來不同意他們回去，偷偷跑回去那次，也沒見上婆婆。

  　　所以兩人從來沒有住在一起過，施嵐想自己覺得婆婆還不錯是因為距離產生美嗎？帶著美感審視一個人，通常看到的都是優點。

  　　但又有一個可怕的念頭浮現在她的腦海中：這才相處一天，或許是在偽裝？或者說不定隻是曇花一現？

  　　那就往後看看吧。

  　　但事實是，婆婆帶給施嵐的溫暖每天都在持續著。

  　　她每天一大早會遞給李姐采購清單，並且會安排施嵐一天的飲食，葷素搭配不在話下，重要的是在施嵐看來非常的科學。

  　　每一餐的碳水化合物的量很少。早上通常是一個煮雞蛋或水鋪蛋，一個小麵包，一份牛奶，一小碟水果，一小碟堅果；中午一葷兩素，一盤水果；晚上一份蔬菜，一份豆製品，一份湯。

  　　湯有時是葷的，有時是素的。

  　　這樣的的日子持續了一周後，施嵐的臉上明顯有了血色，還有了光，紅潤就是這個狀態吧，令她開心的是，她很在意的體重卻一點都沒有增加。

  　　婆婆每頓都吃得很少，早上一個雞蛋一杯奶，中午一小碗米飯+菜，晚飯從來不吃。

  　　婆婆待施嵐真像她說的，像女兒一樣。她不允許施嵐離開家，說小產也要像做月子一樣。施嵐有些哭笑不得，這也不是她第一天小產，之前隻要身體沒什麽不舒服，心情調整好，她就恢複到正常的生活狀態。

  　　早餐吃完，她會陪施嵐去陽台上聊會兒天，然後上樓回自己房間，直到吃午飯的時候才出來。

  　　午飯後她就直接回房間了，說一定要睡會兒午覺。

  　　有一天中午，婆婆起身回房間時，施嵐從餐廳往客廳的沙發那裏走，不經意間看到婆婆上樓，這是她第一次看婆婆爬樓，她驚住了，原來這麽的不順暢。

  　　每爬三級台階她都要停下歇一歇！

  　　施嵐有點自責，婆婆為自己考慮得這麽周到，自己連她上樓這麽麻煩都沒注意過。

  　　她立馬跑過去，扶住婆婆說：“媽，你這上太艱難了，每天這樣爬上爬下太難受了，搬到樓下吧？樓下方便。”

  　　“太麻煩了，不用不用。”

  　　“有什麽麻煩的，樓下本來就是兩間，一間李姐在住，另外一間一直空著。”

  　　她不等婆婆回答，便自顧自地叫李姐，讓她把樓下的空房間收拾一下。爬到了樓上，婆婆說：“你去忙吧，不用管我了。”她沒有鬆開手，想把送婆婆回房間，但婆婆輕輕扒開了她的胳膊，自己往前走去。

  　　施嵐定了定神，然後跑下樓，去和李姐一起收拾樓下的房間。

  　　那間房一直是空關著的，但家具很齊全，都用白布蓋著的，所以收拾起來也很容易，隻需要撤掉白布，拖拖地、鋪鋪床就好了。

  　　收拾好後，施嵐就去敲婆婆臥室的門，但婆婆卻沒開門，施嵐猶豫了下，又敲了幾下，還是沒聲音，她突然有了不祥的感覺，她不會暈倒了吧，她用力地推了一下，但門是鎖上的。

  　　她跑到樓梯口大聲叫了一下李姐，然後又跑回來，在門地方站定，抬起腳，對著門用力地踹了一下，門沒開。

  　　哎喲，施嵐抱著自己的腿蹲了下來，電視上不經常有人踹門嗎？原來踹一下這麽痛啊！

  　　李姐趕到了，看施嵐蹲在地上，問她怎麽了，施嵐讓她趕緊把門踹開，可能婆婆在裏麵暈倒了。李姐一聽，趕忙拉施嵐離開。她剛抬起腳，門開了，不過隻開了一條縫，婆婆隻露出了一張臉，她問：“你們幹什麽？有什麽急事嗎？”

  　　“哦，媽，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出什麽事了？”

  　　“我能出什麽事？”婆婆看起來不太高興，接著說：“我剛剛隻是睡著了。”

  　　施嵐這才發現屋裏黑乎乎的。

  　　“你已經睡下了呀，媽，樓下的房間已經收拾好了，我是想著你今晚就可以住下去了，所以來幫你搬東西。”

  　　婆婆說：“我就說麻煩，”施嵐趕忙說：“既然媽已經睡下了，那就明天再搬”。婆婆淡淡地說了句好，然後就又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施嵐愣住了，婆婆怎麽了？怎麽突然這麽冷冰冰的？她對自己可是一向熱情有加啊，但她轉念又一想，可能是被打擾了睡覺，有點生氣吧。自己不也有起床氣嘛。

  　　但她回房後，總感覺有些不太對，便打電話給孫正，電話嘀嘀嘀地響了半天，才傳來孫正的聲音：“喂。”懶洋洋的。

  　　施嵐沒好氣地說：“怎麽這麽久才接電話？你在幹嘛？”孫正的聲音一下子變得清晰起來：“嵐嵐啊，我在睡覺啊！”

  　　看來這是他們家的傳統啊，早睡！不過這也太太早了，還不到 7 點。

  　　“喂，嵐嵐，你怎麽不說話啊？”孫正催促，施嵐說：“你媽有點奇怪。”她跟孫正講了讓婆婆搬到一樓的事，又講了剛剛婆婆表現很奇怪的情形。

  　　“剛剛你媽也說她在睡覺，但我看到她沒穿睡衣。”施嵐說。

  　　“她從來不穿睡衣，”孫正的話讓施嵐覺得他認為很正常，他說：“我在認識你之前不也不穿睡衣嗎？”

  　　施嵐感覺今天跟孫正聊天有點困難，她沒好氣地說：“她穿著白天穿的衣服！”

  　　然後沒等孫正說話，又喊：“你睡覺會穿著外衣嗎？”

  　　“哦，那她可能是不小心睡著了，沒來得及脫衣服。”施嵐突然感覺煩躁，又沒說婆婆的壞話，需要不停地給我解釋嗎？

  　　“我去找她，她門都不打開，就開了一個門縫！”她又一次大喊，然後又問：“你還覺得正常嗎？”

  　　“她可能是沒來得及……”施嵐掛了電話，孫正的話都還沒說完。

  　　孫正再打過來，施嵐也不願再接了，看孫正一直打，索性關了手機。

  　　隻過了一下午的時間，婆婆的表現怎麽反差這麽大？是我說錯話了？還是不想搬到樓下去？可是為什麽不願意呢？一樓對老年人來說不是更方便嗎？

  　　她不會是想著我不想讓她跟我住在同一樓層吧？施嵐突然覺得自己找到了婆婆不開心的答案。冤家宜解不宜結，我可得趕緊去跟她說清楚。

  　　她跳下床，但又回到了床上，再去打擾她，會更不樂意吧，剛才婆婆那冷冰冰的模樣出現在她的麵前，算了，明天早上再跟她解釋。

  　　這一晚，施嵐睡得並不踏實。她一直是這樣的人，心裏藏不住事，有事一定得解決掉，解決不掉也要找人說一說。

  　　以前爸爸是她忠實的聽眾，從學校裏發生的各種事，到學習上遇到的困難，再到宿舍裏的各種問題，她經常事無巨細地跟爸爸講啊講，而爸爸總是很耐心地聽她說，從來不打斷她，也不會責怪她，隻會給出她想要的答案：你想的沒錯。

  　　她剛才給孫正打電話也是這個原因，她想把事情講給孫正聽，習慣了爸爸的耐心的她，怎麽能接受他與自己意見的不一致？

  　　但她犯了個常識性的錯誤，她不該找當事人的孩子，尤其這個當事人還是她的婆婆。

  　　孫正每聽完施嵐問的問題都會給出解釋，因為那是他媽，媽媽在孩子心中都是善良的、完美的，還有一點，孩子會自認為他非常了解媽媽，他給出的解釋從他的角度看都是合理的。

  　　孫正是媽媽獨自撫養長大的，在他離家讀大學之前，從來沒和媽媽分開過。小學和初中都是在家附近讀的，每天放學回家，高中去了縣城，母親在學校附近租了房子，照顧他。

  　　媽媽從不讓他受一點苦，每次吃飯，媽媽都是坐在餐桌旁看著他吃好後，自己再吃；每個假期，媽媽都會全程羊肉滋補，不管是冷天還是熱天；每天早上 5 點，母親就會起床為他準備早餐，一年 365 天，從來沒落過。

  　　18 年的相依為命，孫正怎麽會不了解媽媽？含辛茹苦撫養他長大的媽媽，必須得到認可，尤其是自己的愛人。

  　　但施嵐理解這個道理，還需要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