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黑暗裏的銀光（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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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我之前寄希望於你的祖父。”冥玄說道。

  　　月銀容不語，冥玄在她心裏的形象，竟然慢慢與阿澈的身影重疊了。

  　　冥玄繼續說他的故事。

  　　月的祖父也曾因為好奇進了冥玄的那一片黑暗裏，他聽了冥玄的故事，雖然不能對那種恨意感同身受，但也變得不太想幫人類了。

  　　於是在鎮壓了相柳之後，月的祖父化了四顆龍珠給了人類，假意自己已經奉獻了所有，以此換取了自己的自由，然後自己變成人的模樣，體內卻留了雷靈珠，跑到瀛洲隱居。

  　　後來月的祖父愛上了一個從海難裏救來的人類女子，生了後代，有了瀛洲的龍族。

  　　冥玄說到此處，忽然大笑起來：“你祖父應該是覺得，這是一勞永逸之法，既可以保護人，也可以保護龍。他以為人類有了龍珠以後，就不會再召喚龍了。可是他沒有想到，人類是如此的貪婪。”

  　　貪婪，月銀容記起，這是黑蛇與她說的第一個形容人類的詞語。

  　　“我妹妹為什麽會救素玨？”

  　　“這就得好好了解一下召龍儀式了。”

  　　“跟儀式有什麽關係？”

  　　“你在接受召喚的時候，是否有聽到‘以命相召，以身赴召，以死換生，龍佑天地’一類的話？”

  　　“有，那不是上古之神警告我們嗎？”

  　　冥玄搖搖頭：“不，那不是上古之神的聲音，那個聲音，來自最初召喚龍的那一位聖女。”

  　　月銀容不明白。

  　　“上古之神之所以選擇一位十九歲的女性作為召喚龍的通道，是因為，母之性別，象征了一切美好，同時也是生命之起源。十九歲，能確保她有自己的意願，因為接受召喚的龍，將繼承她的遺誌。你瞧，本該是這樣的，一個代表了美好的姑娘為了天下蒼生，決定犧牲自我召喚龍來，現在卻演變成了一個姑娘被強迫躺上那個石台，被迫渾身赤裸地死在那個台子上，而龍的力量，不再為了拯救，而是為了統治。”

  　　月銀容呆呆地看著冥玄：“你說龍會繼承聖女的遺誌，是什麽意思？”

  　　冥玄笑笑：“就像你會擁有召喚你的聖女的記憶一樣，救下素玨的，不是你的妹妹，而是召喚你妹妹的那個聖女。”

  　　月銀容喃喃地說道：“是未右救了素玨。”

  　　“我想著你變成一個十九歲的姑娘，必定有許多人會試圖侵犯你冒犯你，這樣你不僅會殺死更多的人，還會愈發憎惡人類。”

  　　月銀容想到了阿澈，想到了俊哥，想到了塗山山洞裏的四個男人，想到了宿尹，想到了燭瑞，想到了唐瀾，還有口口聲聲要教訓她的冷之君。

  　　冥玄看著月銀容的臉色變得陰沉，明白她正在回味那些令人憎惡的人類，禁不住喜上眉梢，搓著手說道：“那我們事不宜遲，趕緊將你妹妹救出來吧。”

  　　月銀容垂下眸子：“你為什麽，不在我下來之前，就告訴我一切？”

  　　冥玄振振有詞：“我是怕你和你祖父一樣，即使聽完我的話，也還對人抱有期待，所以想著，不如讓你去凡間親身體驗一下再說。”

  　　月銀容語氣冷冷地問道：“你就不怕我與我妹妹一樣，為了救人，而掉進那黃泉甬道裏？”

  　　冥玄聳聳肩：“不怕，不行就再等五百年唄。”

  　　“也是，你從頭至尾都在提醒我不要違抗人的命令，你的這一盤棋下得步步為營，勢在必得。”

  　　冥玄抓了自己的一縷頭發盯著，不以為然地說道：“你何必對我冷嘲熱諷的？這整件事，你都怪不到我頭上吧，你與你妹妹可不是我慫恿去禁地的，你妹妹也不是我讓她接受召喚，你接受召喚就更是與我無關了。”

  　　“但你還是利用了我。”

  　　“你不也是想要救出你的妹妹嗎？你也利用了我呀。”

  　　“我利用你什麽了？”

  　　“馬上打開黃泉甬道，不就要用到我的力量了嗎？”

  　　月銀容眉頭擰成一個疙瘩：“那我的鱗片呢？”

  　　“當然是我自己用了，沒有鱗片可是很不安全的。”

  　　月銀容沉默。

  　　“你還猶豫什麽？”

  　　，

  　　冥玄的話音剛落，就聽到有人一聲喚：“師姐。”

  　　月銀容循聲看去，晚姨、冷星稀與管清濁都到求如山上來了。

  　　“你們……”

  　　“看到結界又撐起來，料想是您做的，這兩個就都非要來找您，他們都放心不下您。”

  　　“這兩個”當然指的是冷星稀和管清濁。

  　　月銀容站起身來，對晚姨鄭重其事地說道：“相柳已經被我殺了。”

  　　晚姨喜上眉梢：“那真是太好了，感謝您為我們的付出。”

  　　“師姐，這是誰呀？”冷星稀眼睛看著冥玄，人已經跑到月銀容身畔，攬住月銀容的胳膊。

  　　冥玄笑起來：“我是你師姐的一位故交。”

  　　月銀容垂頭看看冷星稀挽著自己的手，狠狠心，掙脫開來。

  　　“師姐，你怎麽了？”

  　　“冷星稀，你聽好了，我不是你師姐，我是一條龍，我也不叫雪銀容，我的名字就一個字，我叫月。”

  　　“那又如何？叫一聲師姐也不是看血緣的，不是嗎？”

  　　“雪野不是我師父。”

  　　“那你也還是我的師姐，我的法術是你教的！”冷星稀喊道。

  　　月銀容把頭別開。

  　　“你是，要回你的地方去了嗎？”管清濁啞著嗓子問道。

  　　月銀容感到心痛得揪起來，但她必須要救星，星才是她最疼愛的妹妹。

  　　“看來，是這兩位讓你遲遲無法行動呀。”冥玄麵帶戲謔地說道：“我之前給你講了那麽多癡情女子薄情郎的故事，也講了不少姐妹之間反目成仇的例子，你居然一點都沒有聽進去。”

  　　冷星稀罵道：“你是哪裏來的壞東西！你給我閉嘴！誰說我會和師姐反目成仇了？”

  　　冥玄不怒反樂了：“戴著無知麵具的人，真是可愛呀，冷星稀，伊澤族冷家少主，原冷家二小姐，本有一父親名冷之君，一兄長名冷大郎，還有一位姐姐叫冷月明。”

  　　晚姨警惕：“你到底是什麽人？”

  　　冥玄拍拍手：“我是什麽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些真相，我得讓你們知道。”

  　　“什麽真相？我勸你最好不要造謠生事，挑撥離間。”晚姨疾言厲色道。

  　　“不要急，我不是要用嘴巴說，我是要帶你們看。”冥玄說著，從懷裏掏出一個光球來。

  　　“這是我的龍珠，我的龍珠和你們的龍珠稍有不同，我的龍珠能記下一些人間發生的事情。”

  　　冥玄將他手裏的龍珠拋至空中，天空很快映出了青要城的樣子。

  　　在那龍珠造出的景象中，幾隻琴蟲正在青要城裏麵盡情肆虐，而冷之君正帶著卿澤齋的弟子，試圖將琴蟲朝著觀青崖引。

  　　月銀容帶著冷月明出現在了傳送台上。

  　　接下來，冷星稀看到了冷月明的死，看到了冷大郎的死，也看到了自己父親的死。

  　　月銀容兩手緊緊握成了拳頭，卻什麽話也不說地站在一旁，等著她們看完。

  　　景象消失了。

  　　冷星稀的表現出乎了月銀容的意料，冷星稀竟然一滴眼淚都沒有落下。

  　　隻是鼻尖與眼眶微微發紅。

  　　“這是真的嗎？”冷星稀輕輕地問。

  　　顯然這個問題是問月銀容的。

  　　月銀容似豁出去一般，頭一昂，朗聲說道：“是真的。”

  　　冷星稀含著淚笑笑：“其實我早就知道了。”

  　　月銀容一怔。

  　　“采藻和我說的。她說是她被唐瀾挾持的時候聽唐瀾說的。”

  　　月銀容不語，晚姨雙手搭上冷星稀的雙肩：“她也是奉了金玉娘娘的命令。”

  　　冷星稀繼續道：“得知采藻是細作的時候，我心底裏升起一種希望，我希望采藻說的那些話，都是騙我的。”

  　　月銀容冷冷地說道：“讓你失望了。”

  　　冷星稀搖搖頭：“可在此之前，我也相信了她的話。那又怎樣呢？”

  　　所有人都一臉迷茫，不明白冷星稀的意思。

  　　“就算是師姐對月明姐見死不救，對大郎哥痛下殺手，那又怎樣呢？與我有什麽關係呢？無論是師姐還是大郎哥，甚至是我的父親，他們從未關心過我，對他們來說，我隻是家裏不應該多出來的那一個人，同樣的，他們對我而言，也和陌生人沒有什麽區別。”

  　　月銀容張大了嘴巴。

  　　“一次又一次關心我，救我的，都是師姐。師姐，你還記得塗山的那個山洞嗎？從那以後我就下定了決心，就算你讓我為你去死，我也願意。”

  　　月銀容又難過又感動：“你已經為我死過了。”她指的是冷星稀擋下酸與的那一噴，雖說就算冷星稀不擋，月銀容也不會有什麽事。

  　　冷星稀的眼淚終於落下來：“你，不，我這一輩子，你都是我最親最愛的師姐。”

  　　冥玄在一旁鼓起掌來：“不錯呀，小小人的演技，非常棒。那接下來，讓我們看看這位管公子，啊不，應該說是上官神濁公子吧。”

  　　冷星稀對冥玄怒目而視，冥玄全然當沒看見一樣，將已經落回自己手裏的龍珠，又拋到了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