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話落，病房裏的人皆是一怔。

  黎父看著他倔強的模樣，隻能把剩下的話都咽回去。

  而黎嫿轉過身，看著陸奕洲緊蹙的眉頭：“你又沒有被禁賽，為什麽還要……”

  “因為我就像跟著你！”話還未完，就被陸奕洲打斷。

  他語調急促：“黎嫿，你說好了，要和我做一輩子的搭檔。”

  聞言，黎嫿卻不由得沉下臉去。

  她抬腳朝外走去，瞬帶給陸奕洲丟下一句：“我們出去說。”

  陸奕洲抿唇，默默跟上黎嫿。

  醫院外，長廊。

  黎嫿看著陸奕洲倔強的模樣，直接了當的開口：“撤銷退隊申請，留在帝都好好明年世界賽做準備。”

  陸奕洲想也不想的拒絕：“我不去！”

  他言辭肯定，帶著少年的衝動。

  黎嫿依舊沉靜：“理由是什麽？”

  周遭頓時安靜了下去。

  陸奕洲張了張唇瓣，欲言又止好幾遍，都沒有說出話來。

  最後還是黎嫿打破這份沉默。

  她在陸奕洲麵前，有著從未有過的成熟和坦然。

  黎嫿一字一句：“因為你喜歡我，對嗎？”

  心事被驟然拆穿，陸奕洲不由得一怔。

  可黎嫿卻並不覺得難堪。

  她不願需要陸奕洲的回應，自顧自的說著：“所以你現在認為，隻要你跟著我去桐市，我就會喜歡上你。”

  “但不是這樣的，陸奕洲。”

  黎嫿言辭愈發懇切：“你這樣做，除了讓我覺得你幼稚，不會再有任何多餘的感情。”

  “我很恨江予白當年那樣冷漠而殘忍的對待我，但我也在他身上學會一個道理。”

  “真正的喜歡會成就你的前途，而不是需要你放棄前途。”

  黎嫿走到陸奕洲麵前，將手機塞到他手裏。

  她帶著幾分逼迫：“現在打電話給教練，順帶道歉。”

  陸奕洲緊抿著薄唇。

  半晌過去，他才接過黎嫿的手機，撥通了教練的對話。

  大雪漱漱落下，掩住一切過往。

  ……

  一年後。

  桐城，夏至。

  黎嫿提著一兜子菜，頂著烈日慢慢往新家走去。

  右手握著的手機正在通話，開著擴音的聽筒裏傳來黎父的聲音——

  “小黎，今天你生日，爸媽都說帶你出去吃了。”

  “這麽大太陽，你幹嘛非得去買菜到自己家做呢？”

  黎嫿氣都喘不勻，還強撐著回答黎父：“就買趟菜，能有多麻煩。”

  “再說了，我現在省點錢給你們在桐城買套房子養老，這才是正事呢！”

  黎父聽到這句話有些無奈，又勸不動黎嫿。

  正巧他那邊來了活，叮囑黎嫿早點回家後就掛斷了電話。

  黎嫿收好手機，正想一鼓作氣回家，手裏的塑料袋卻猛然一鬆。

  劣質帶子承受不了重量繃斷，菜散落一地，幾個橙子直接滑下坡去。

  黎嫿趕忙去撿。

  隻是在撿到最後一個橙子時，麵前突然出現了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

  手背上，有個她再熟悉不過的黑痣。

  她一怔，緩緩抬起頭，看著眼前男人清俊的眉眼擠出那三個字——

  “江……予白。”

  江予白臉上難得淡淡笑意，將手裏的橙子塞回給黎嫿。

  他低沉的嗓音久違的在黎嫿耳邊響起：“黎嫿，我終於能來找你了。”

  黎嫿還沒懂他話中的意思，旁邊小賣部裏的電視機，突然插播了一條新聞——

  “今日體育快訊，一年前雙人冰滑選手黎嫿，被指控在給搭檔服用興奮劑一事已經查明。”

  “據帝都隊江予白列出的證據所舉證，始作俑者為帝都隊沈冰，其幫手周誌行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韙，二人將被量刑……”

  後邊的話，黎嫿沒有再聽進去。

  她眼眶發紅，定定看著眼前的江予白：“我不是叫你好好訓練，不用在管這些事情了嗎？”

  這一年，他又沒辦法參加世界賽了。

  江予白卻沒有言語，他抱起壞掉的菜兜，拉著黎嫿的手往前走去。

  唯有一句話，堅定落進黎嫿耳中——

  “我在等我的搭檔回家。”

  蟬鳴聲長，樟樹鬱鬱蔥蔥。

  他們在極地冰川中相遇，又迎著強烈日光堅定向前。

  長長久久，再也沒有什麽能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