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送別

  　　海陽醫療水平高，婁俞漸漸康複。

  　　在醫院躺了幾天，婁俞覺得人都快發黴了。

  　　葉池扶著她，慢慢在樓下遛彎兒。

  　　或許真的是從小長大的地方，婁俞臉色肉眼可見的變好。

  　　葉池一手攙扶著她，一隻手虛虛搭在她肩上。

  　　“今天已經走了很久了，要不要休息會？”

  　　“嗯。”

  　　葉池便扶著她到樹蔭下坐著，鬆手時，他指尖微攏。

  　　婁俞有些不好意思，這些日子都是葉池照顧她。

  　　兩人年紀相仿，讓他一個大男人，每天替自己跑上跑下，她很局促。

  　　“葉池，麻煩你了。”

  　　葉池站在婁俞的邊上，他抬眸看了看太陽的方向，默默挪了挪身體，替她擋住陽光。

  　　聽見她的話，葉池並沒有開心。

  　　他冷著臉：“沒事。”

  　　他冷著臉，婁俞卻不害怕，這已經算好的。

  　　她剛到他們那的時候，他連看都不看她一眼，每次見麵都是視而不見。

  　　直到婁俞和他妹妹小葉子相處融洽，葉池才開始和她說話。

  　　一開始婁俞也以為他很討厭自己。

  　　相處久了，她知道葉池隻是不愛表達，但他人很好。

  　　她在山裏迷路，還是葉池冒雨去找她。

  　　所以婁俞一直對他心懷感激。

  　　“你也坐一會吧。”

  　　他剛剛也陪她走了很久。

  　　葉池卻搖頭。

  　　婁俞也不勉強，她深吸一口室外的空氣，沒有刺鼻的消毒水味，清新宜人。

  　　葉池看著她眯著眼睛，享受的模樣，很想摸摸她的腦袋。

  　　這樣的她，和在山裏不一樣，多了幾分這個活潑生動。

  　　在山裏，她很安靜。

  　　葉池常常在她不注意的時候，注視她。

  　　她雖然人前很愛笑，卻總在無人的時候，流露出一種憂鬱。

  　　他想，婁俞應該更喜歡在這裏的生活。

  　　葉池想了想，還是沒忍住問她：“你還會回去嗎？”

  　　婁俞吃驚地睜眼：“當然，我答應了小葉子給她帶頭繩，她還在等我們呢。”

  　　太陽有些刺眼，她眨了眨眼。

  　　婁俞沒看見，她說當然的時候，一向沒表情的葉池笑了。

  　　“嗯。”

  　　提起小葉子，婁俞嘴角上揚：“等我好了，我們就去逛逛吧，給小葉子買點東西。”

  　　“好。”

  　　葉池眼神也變得溫柔。

  　　薛霽站在遠處，看著婁俞和葉池有說有笑，臉色陰鬱。

  　　他經常來，每次都能看見他們那樣說笑。

  　　薛霽控製不住的想，過去大半年她是不是就是這樣，和那個小子相處。

  　　她的臉上掛著笑容，看起來那樣開懷。

  　　所以她才會把他徹底忘了。

  　　薛霽狠狠吸了一口煙，壓下心裏的煩躁。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心煩，連工作的時候都接連走神。

  　　不就是一個小孩嗎？原來他就是一個人過的，照樣好好的。

  　　為什麽現在就不習慣了。

  　　這半年他用工作麻痹自己，可夜深人靜的時候，還是會想起那個身影。

  　　薛霽以為她回來了，這種症狀就會消失。

  　　可這幾天， 不僅沒有緩解，甚至比之前還難受。

  　　那個葉池天天圍在她身邊，薛霽看得礙眼。

  　　～

  　　夜深人靜。

  　　婁俞獨自一人在醫院，葉池在附近的賓館住。

  　　“吱……”

  　　薛霽借著月光，走向床邊。

  　　他凝視婁俞的睡顏，眼鏡微微反光。

  　　她消瘦的臉頰逐漸變得紅潤，就像離開前那樣，乖巧懂事。

  　　明明從小到大都那麽聽話，為什麽突然變得捉摸不透。

  　　或許是他身上的酒氣太重，床上的人眉頭逐漸收攏，眼皮微顫。

  　　薛霽知道她要醒了，可他沒有避開，反而直勾勾地盯著。

  　　婁俞莫名睡得不踏實，眼珠子輕輕轉動，緩緩睜開了眼睛。

  　　抬眸就看見黑暗中有一個身影。

  　　婁俞眨了眨眼，終於看清了來人——

  　　薛霽？

  　　“薛叔叔，你怎麽來了？”

  　　薛霽眼眸沒有絲毫情緒，冷淡開口：“來看看。”

  　　婁俞沒再說話，不知道該說什麽。

  　　自從那天被她氣走，他們已經好幾天沒見麵。

  　　婁俞以為他不會再來了。

  　　他那麽忙，很快就會忘記她這個忘恩負義的孤女。

  　　薛霽摸出一根煙，問她：“介意嗎？”

  　　婁俞皺眉不語，薛霽勾了勾嘴角。

  　　“抱歉。”

  　　見她不喜，他沒點燃，隻是夾在指尖把玩。

  　　黑暗中，婁俞看不清他的神情，隻聽見他清冷的嗓音。

  　　沒什麽溫度。

  　　“能問你件事嗎？”

  　　“嗯。”婁俞點頭。

  　　“一定要走？沒可能留下來嗎？”

  　　婁俞微怔，她以為被拒絕後，以他的驕傲不會再開口讓她留下。

  　　她垂下眼眸，似乎在思考。

  　　氣氛凝滯。

  　　片刻後，婁俞緩緩開口：“為什麽要讓我留在海陽？”

  　　薛霽：“……”

  　　為什麽要讓她留下？

  　　他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

  　　習慣了她在身邊的生活，兀然走了，家裏空空蕩蕩的。

  　　他的心好像也缺了點什麽，空空蕩蕩的。

  　　如果一定要說個理由，薛霽也說不出。

  　　“海陽不好嗎？你一直在這裏生活，你的朋友也在這。”

  　　婁俞搖頭：“這不是你想讓我留下的理由。”

  　　海陽確實是她最親切的地方，可這不是他的理由。這些統統和薛霽沒關係。

  　　這是她的理由。

  　　薛霽眉頭緊皺：“我希望你回家，還需要其他理由嗎？”

  　　婁俞神色冷淡，已經對他死心了。

  　　薛霽根本就不懂，他不知道她為什麽離開。

  　　他隻是習慣了家裏有人，可那個人是不是她，其實不那麽重要。

  　　他隻是暫時不適應而已。

  　　“薛叔叔，你回去吧。”

  　　薛霽眼眸沉沉，在夜幕裏陰鬱恐怖。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他。

  　　薛霽最終還是走了。

  　　婁俞隔天也辦了出院。

  　　離開前，她還去了趟商場，買了些小女孩喜歡的東西。

  　　婁俞離開，隻有安柔來送她。

  　　在火車站，安柔抱住她。

  　　“照顧好自己，別再受傷了，我在學校等你回來。”

  　　婁俞拍拍她：“我知道了，你也是。”

  　　火車快開了，婁俞對安柔揮手。

  　　葉池拿著行李，跟著婁俞身後，兩人檢票進站。

  　　安柔看著婁俞的背影，有些不舍。

  　　曾經那個和趙樂樂一起打鬧的女孩，也變得越來越穩重。

  　　這一走，下次見麵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