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四十一章 但是,你不能不懂事
作者:舒晚季司寒      更新:2023-08-26 18:27      字數:46697
  第一千一百四十一章 但是,你不能不懂事

    阿蘭垂下深不可測的眸子,盯著時亦纏繞著紗布的手腕,看了半晌後,緩緩勾了下唇角,“時亦,我是個不詳的人,你跟我在一起以來,不是受傷,就是受傷,還是不要繼續了。”

    時亦聞言,心髒狠狠顫了一下,可不知道為什麽,似乎早有預感,阿蘭會給出這樣的答案一般,所以當阿蘭這麽說出來時,時亦並不覺得意外,隻是……

    “阿蘭,蘇言不在了,不會再有人來傷害我……”

    阿蘭移開視線,抬眸看向期盼著她改變主意的時亦。

    “我殺了人,還當著你的麵被人侵犯過,這兩道坎,在我心裏永遠都過不去……”

    她也沒有找其他的理由,直接說了出來,其實當蘇言當著時亦的麵,強行要她的時候,阿蘭就和時亦不可能了……

    哪有人經曆過這樣難堪的事情,還能安然無恙的,跟對方結婚在一起過一輩子呢,要換作其他人,估計連麵都不敢再見了,阿蘭還算是堅強的,至少還能若無其事的,幫時亦治療。

    “我不介意。”

    時亦望著阿蘭時,眼裏皆是心疼的神色。

    “阿蘭,你隻是被逼無奈,這不是你的錯,包括開槍打死蘇言,你也是錯失之舉,並不是真的想打死他,這些我都看在眼裏,我也能理解你,所以我一點也不介意,為什麽你……”

    阿蘭笑了,眼睛彎彎的,就像夜空中最皎潔的明月。

    “時亦,我介意。”

    她笑著打斷時亦後,回頭望向站在病房外的中年夫婦,當她看見這對夫婦滿臉疲倦,以及耳鬢斑白的頭發時,深深歎了口氣。

    “時亦,你的父母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了,他們那麽愛你,又那麽開明,你也應該多為他們著想……”

    阿蘭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雖然你說,你的父母可以不要孩子,可是,天下哪對父母,不想要有個孫子常伴左右呢,你的父母說不要,是因為愛你,所以體諒你、理解你,但是,你不能不懂事啊……”

    時亦張唇,想要反駁阿蘭,卻被阿蘭再次打斷了。

    “時亦,除了以上的原因,我還要告訴你,我到現在還是沒有完完全全愛上你……”

    這句話,讓時亦到嘴邊的話,悉數咽了回去,他低下頭,盯著自己的手腕,看了半晌後,又不甘心的,抬起了頭。

    “阿蘭,我知道,你還沒有愛上我,一直都是我在一廂情願,但又能怎麽樣呢,隻要我愛你就夠了。”

    “不夠的。”

    阿蘭否決時亦後,又揚起眉眼,衝他淡淡一笑。

    “之前跟你在一起,你讓我感受到了被愛,我以為這樣過一輩子就足夠了,卻從來沒有想過,我這樣做,對你來說是不公平的……”

    他純純粹粹愛她,她應該還以同樣純粹的愛,但她給予不了,不管時亦介不介意,都是對他不公平的。

    “時亦,你這樣優秀善良的人,應該值得更好的女人,而我這樣的殺人犯,注定孤獨終老。”

    哪怕法律沒有製裁她,也會通過其他方式遭受到報應,她這一生,不會再趨於平靜,何必拉著時亦跟她一起下地獄呢。

  第一千一百四十二章 是他,間接害死了蘇言嗎

    阿蘭說完,就不再等時亦開口了,直接起身離開,她的果決,同向蘇言開槍時,是一樣的。

    阿蘭從來都不是猶豫糾結的人,決定好的事情,就會實實在在的,告訴對方,而後,斷絕關係,不再往來。

    但時亦知道,阿蘭不會就這樣跟他斷絕關係,至少在他的手徹底康複之前,她仍舊會像往常一樣來關心他。

    對於阿蘭來說,他在她心裏,同樣是很重要的人,隻是這份重要不及愛人,但分量,又不會達到形同陌路的地步。

    時亦過於清楚阿蘭是什麽樣的人,也就望著她的背影,緩緩的,開了口——

    “阿蘭,如果我當時沒有去找你,你和蘇言是不是就會在島上好好相處一個月?”

    阿蘭的腳步,慢慢停頓下來,卻沒有回頭,隻在原地頓了幾秒後,提步離去。

    沒有人知道阿蘭心裏的答案,時亦卻看出來了,如果他沒有去,阿蘭會和蘇言相處一個月,而後平安無事的歸來,就像打結婚證那次一樣,蘇言會送她回來的……

    時亦倒在病床靠枕上,遙望著那抹在他父母麵前站定的背影,神色一點點白了下來……

    是他,間接害死了蘇言嗎?

    阿蘭跟時亦父母打了聲招呼,叮囑了幾句讓時亦不要沾水的話後,就想轉身走人,卻被時亦父母叫住了。

    “周小姐,你剛剛跟時亦說的話,我們都聽到了。”

    時亦媽媽溫和的臉上,浮現幾縷猶疑不定的情緒,最終還是堅定下來,並笑著朝阿蘭致謝。

    “謝謝你的深明大義。”

    他們確實是折騰不起了,希望自己的兒子下半生安安穩穩的,不要再經曆這樣轟轟烈烈的事情,最好呢,是生個孩子,與溫雅的妻子,和和睦睦,創建一個良好的家庭。

    周院長也是個很好的女人,隻是時亦媽媽覺得,像周院長那般刻骨銘心的愛過一個人,還親手開槍打死了最愛的人,這輩子都過不去這道坎的……

    周院長心裏會有不可磨滅的痕跡,是沒法給兒子帶來安穩的日子,哪怕兒子再不介意,可時間久了呢,要是周院長一直沒愛上他,多多少少會有點不甘心的吧。

    倘若這點不甘心滋生了,兒子不會跟周院長心生嫌隙嗎,一旦心生嫌隙,兩人的日子,又怎能安安穩穩過下去呢?

    時亦媽媽不想自己的兒子,以後埋怨周院長,再跟周院長吵架,再拋棄周院長,到頭來,苦的人,還是周院長。

    女人是了解女人的,時亦媽媽擔憂的,正是阿蘭想到的,也就回以一笑,“這是我應該做的,還有……”

    阿蘭無比真誠的,向兩位老人彎腰道歉。

    “對不起。”

    對不起,讓你們的兒子受傷了。

    對不起,狠心拒絕你們的兒子。

    對不起,不能做你們的兒媳了……

    時亦媽媽上前,扶起阿蘭,再給了她一個擁抱。

    阿蘭抱了抱這位沒有緣分的婆婆後,鬆開手,繼而向兩位老人揮手告別,便踩著高跟鞋,離開了住院部。

    她回到門診,打算詢問哪個科室需要幫忙時,就有人從背後拍了拍她的肩膀。

    阿蘭回過頭來,看見的,是一襲藍色西裝的男人,看起來有點眼熟,卻沒了印象,“你是?”

    男人揚起清澈的笑容,衝阿蘭笑,“周蘭,我是白沐啊,你不認識我了?”

  第一千一百四十三章 她殺的,又怎會不知道

    聽到對方說他是白沐,阿蘭這才認真打量起他來,與年少時不太一樣,褪去了稚嫩,變得氣宇軒昂,文質彬彬的,倒是還挺帥氣俊朗的。

    阿蘭認出他來後,揚起笑容,同樣回以一笑,“你不是定居國外了嗎,怎麽現在回來了,還來了醫院?”

    白沐就像遇到老熟人般,感覺無比親切,也就熱情了幾分,“最近我外婆身體不太行了,我媽催我回國看看她,也就趕緊回來了,沒想到會在醫院遇見你。”

    說完,白沐的視線,又放到阿蘭的白大褂身上,“看你這穿著打扮,似乎是醫生,你這是從醫了啊?”

    阿蘭點了下頭,沒有多說什麽,白沐卻道:“以前高中的時候,你總是嘟囔著要考醫學院,我還以為你說著玩玩的,沒想到你真從醫了。”

    阿蘭心不在焉的,笑著反問,“聽你的語氣,好像是瞧不起從醫的。”

    白沐連忙擺手,“怎麽會呢,我是覺得發生那樣的事情後,你應該不會再追隨蘇言的腳步……”

    本來白沐還想說下去的,似乎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有些過分,連忙停止下來,並道了聲歉,“對不起,是我口無遮攔了。”

    阿蘭搖了搖頭,“沒關係,都過去了……”

    蘇言都死了,那些過往,也隨著他的死亡,消失了。

    提到蘇言,白沐又多嘴問了一句,“蘇言去世了,你知道嗎?”

    阿蘭臉色白了幾分,卻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知道。”

    她殺的,又怎麽會不知道呢?

    白沐長歎了口氣,“雖然他年紀輕輕就去世了,但有句話,說得還是挺有道理的,壞人總會遭到報應的,蘇言就是壞事做絕了,他才會這麽早就去世的……”

    當年,他買了艘輪船,打算在船上向阿蘭表白,本來是件很有意義、也很美好的事情,蘇言卻莫名其妙衝到船上,把阿蘭給帶走了,帶走之後,就聽說蘇言派人輪奸了阿蘭。

    白沐到現在都後悔,要是當時的他,再勇敢一點,追上去反抗蘇言,那麽阿蘭就不會遭受那種傷害了,但他當時就是畏懼蘇言,沒有膽量跟著去,阿蘭才會被蘇言派來的人欺負。

    想到這裏,白沐有些愧疚,死活要邀請阿蘭吃飯,阿蘭不想去,白沐卻道:“周蘭,你放心吧,我現在對你沒有那種心思了,純粹就是把你當同學,當朋友。”

    阿蘭架不住他的熱情,也就脫掉白大褂,交給護士,跟著白沐出了醫院,在離開醫院時,有位醫生叫了阿蘭一聲院長,白沐這才知道A市這所最貴、最好的醫院,竟然是阿蘭開的。

    他忍不住,朝阿蘭豎起大拇指,“原來你不單單是醫生,還是院長啊,你現在可真厲害……”

    年少時的白沐,是靦靦腆腆的,很多時候都害羞到不敢說話,現在的白沐,卻敢調侃她,倒是讓阿蘭感覺很輕鬆。

    她沒有坐白沐的車,而是開自己的車,帶白沐去了家不太貴的餐廳,待兩人坐下,她才問白沐,“你現在做什麽呢?”

    白沐是想請阿蘭吃些貴點的東西的,但顯然阿蘭還是跟從前一樣,比較節儉,也比較體貼,他能理解,便沒強迫。

    他用開水燙了燙碗筷後,一邊遞給阿蘭一邊回,“我在國外做研發,也是跟編程有關的。”

    說到這,白沐又笑著提起蘇言,“我能從事這個工作,還是跟蘇言有關,要不是他在學校顯擺自己會計算機,我哪裏會因為跟他較勁,在那個年紀就接觸計算機呢,不過也正因為這份較勁,我才有了現在的工作……”

    白沐家世背景在帝都也還不錯的,阿蘭問,“你怎麽沒有繼承家裏的事業,反而跑到國外做研發呢?”

    白沐端起茶杯喝了口水,不在意道:“我哥是繼承人,家裏以後會由他來打理,我嘛,逍遙自在的,做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就行了,反正不用管家族產業,我還能分到不少家產,這不是一樁美事嘛……”

    最後一句話說完,白沐自己都笑了,“別笑話我啊,我這個人就這麽點出息……”

    白沐性情好,阿蘭是一直都知道的,又怎會笑話這樣純粹開朗的人,“你這樣也挺好的。”

    白沐既自信又陽光的,衝阿蘭挑了挑眉,“是吧,我也這麽覺得。”

    有句話叫男人至死是少年,白沐就是這樣,因為家庭環境好,過得輕鬆自在,也就形成了這樣大大方方的性格。

    阿蘭被他逗笑,隻是表皮在笑,笑容卻不達眼底,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從蘇言去世後,阿蘭很難發自肺腑的笑,似乎身上背負著的,全是沉重的擔子,讓她沒法笑出來。

  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 是誰,給他們匯了款

    餐廳裏很快上了菜,兩人邊吃邊聊,結果聊著聊著,又聊到當年發生的事情上……

    本來阿蘭不想問的,可在聽到白沐說,那群欺負她的人出了監獄後的事跡,阿蘭還是問出了口,“他們都隻是小混混而已,怎麽還能在國外混得風生水起,是做什麽大生意了嗎?”

    白沐用公筷夾了一筷子菜,放到阿蘭盤子裏後,回道:“那群人哪有做什麽大生意啊,出了獄之後,就像是傍了什麽大款似的,突然就暴富起來,還都一起移民到了國外,不僅沒做生意,還天天吃喝玩樂,也不知道哪裏來的錢。”

    阿蘭出事那晚,除了個別幾個,在逃跑過程中,失足落進水裏,當場死了,其他幾個,雖然後來也被宋文雅送進了監獄裏,但人家出來就是過得極好,有錢得很。

    阿蘭拿筷子的手,抖了一下,“那這群人現在在哪?”

    白沐以為阿蘭要去找那群人算賬,連忙道:“早就死了,有的是出海死在海裏,有的是賭博被砍死的,有的是被車撞死的,反正那幾個都沒有好下場,估計老天爺在報複他們。”

    白沐一直覺得做了壞事,是會遭受報應的,隻不過是早晚的問題,也就在聽到這些人的下場後,沒有深思。

    可在阿蘭聽來,卻是疑點重重,為什麽會突然暴富,又為什麽會突然意外死亡?

    這聽起來像是怕他們知道什麽秘密一般,采取收買方式,再用錢財送走,緊接著慢慢滅口,如此,便可神不知鬼不覺。

    阿蘭垂下眼睫,沉思幾秒後,抬眸看向正低頭吃著東西的白沐,“你怎麽會知道這些?”

    白沐頭也不抬的回,“我跟他們待在同一個國家,他們出事後都上了當地新聞,我能不知道嘛……”

    得到確認後,阿蘭沉重的心髒,再次往下落。

    她突然又想起之前疑心過的問題,既然蘇言當年有點喜歡她,那為什麽還要派人輪奸她,對待喜歡的女孩,哪怕是再憤恨,也做不出這種事情吧,更何況是占有欲極強的蘇言呢……

    想到這裏,阿蘭騰得一下起身,“白沐,不好意思,我還有點急事要處理,下次再重新請你吃過飯……”

    白沐還在咀嚼東西呢,見阿蘭慌慌張張提著包離開,想跟她說話又不方便,隻能朝她嗯嗯點頭,再揮手告別……

    阿蘭直接去季氏找了蘇青,讓他幫忙去查,當年欺負過她的那群人出獄後的銀行流水。

    蘇青不明白阿蘭為什麽要查這個,那幾個強奸犯出獄後,怕被蘇家人報複,直接逃到了國外,蘇青原是想去殺了那幾個人的,阿蘭卻覺得他們也隻是受蘇言指使,便得饒人處且饒人,沒再追究,也沒再關注過他們,現在突然查他們做什麽,難道他的表妹還要報仇?

    阿蘭沒有多做解釋,隻讓他趕緊去查,蘇青這才去了趟銀行,他做事效率還挺快的,阿蘭隻等了一會兒,蘇青就拿著資料回來了,在見到阿蘭時,蘇青一臉凝重。

    “怎麽樣,是誰給他們匯了款?”

    蘇青沒有回話,隻冷著臉,將資料遞給阿蘭。

    有些心急的阿蘭,迅速接過資料,一頁頁翻下去。

    這些轉賬都是經過好多個銀行賬戶,最終才到達那幾個出獄的人的賬戶上,顯然是怕人查出來,才會這樣操作的。

    但就算是這樣複雜繁密的操作過程,蘇青還是查到了匯款人的信息來源……

    當阿蘭翻到匯款人的名字時,她的臉色驟然泛白,握著資料的手指,也止不住顫抖起來。

    趙浩——

    那是宋文雅的表哥,宋文雅原名叫周蓮香,算命的說,她得改名改姓才能大富大貴,她才把名字改成宋文雅的。

    沒想到真如算命先生所說的那樣,改了名字之後,她就遇到了蘇正義,從此以後,滔天般的富貴,果然朝這個小縣城裏走出來的姑娘身上潑過來,躲都躲不開……

    隻不過,這麽富貴的人,竟然會讓她的表哥,給欺負過她的混混們匯款,這讓阿蘭不能理解。

  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 我老婆懷孕了,我當然開心

    站在她麵前的蘇青,卻在看到趙浩名字的那一刻,就察覺出異樣,立即出聲提醒阿蘭:

    “當年那件事,很有可能是宋文雅在推波助瀾,不然她的表哥,不會那麽巧的,給這群人匯款,而且每個賬戶到賬的金額,都是一樣的……”

    哪怕是分了好幾筆,迂回轉入,但都是差不多的,要是背後之人是蘇言的話,那就是直接給這幾個人開國外銀行賬戶,再從中操作一番,讓想查的人都查不到,隻有沒什麽文化的宋文雅才會轉好多個賬戶,采取循序漸進的方式打賬……

    阿蘭的腦子有些恍惚,靠蘇青扶著,這才站穩腳跟,她抓著蘇青的臂膀,在沙發上緩緩坐了下來……

    蘇青見她這樣,立即拔出別在腰間的小刀,就要去帝都殺人,“我去把那個女人抓過來,問問到底是怎麽回事?!”

    阿蘭伸手攔住他,“我自己去。”

    她要自己去問問宋文雅,為什麽要給這些人轉賬,又為什麽在看到蘇言的骨灰盒時大笑,卻在回到帝都後在葬禮上痛哭?她要去問問這個疼愛她的姑姑,為什麽要有兩幅麵孔?

    她強撐著身子,扶著沙發起來,蘇青不放心她,想跟著她一起去時,許景的電話打了進來……

    阿蘭看見蘇青的唇角,逐漸上揚,緊接著連問好幾句‘真的啊’、‘真的啊’,便隱約猜到是什麽好消息。

    果然蘇青掛斷電話後,一臉高興的,對阿蘭說:“阿蘭,你嫂子懷孕了!!!”

    阿蘭陰霾沉重的心,在聽到這個好消息時,忍不住跟著愉悅起來,“太好了!”

    蘇青高興極了,恨不得現在就奔去醫院接媳婦,卻在看到阿蘭時,又迅速壓下興奮感,“走,我先陪你回帝都。”

    這個哥哥做到這種地步,也是很少有的,但阿蘭不能不懂事啊,“嫂子剛懷孕,最需要陪伴,你快去陪嫂子吧,我自己去找姑姑……”

    蘇青已經成立了一個家,現在這個家,又增添了一位新生兒,蘇青如今扮演的角色,不單隻是她的哥哥,還是丈夫、是父親,他自己已經夠忙了,就別讓他再為她的事團團轉了。

    況且蘇青已經和蘇家斷絕關係,而她卻和蘇家緊密聯係,甚至可以說是蘇家人養大她的,她去問才是正常的,蘇青跟蘇家這種關係、這種情況,還是不要去的好,免得又爆發矛盾。

    蘇青的意思是,等他去醫院接老婆回了家,再陪她去帝都一趟,卻被阿蘭拒絕了,她隻是去找姑姑問清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又不是去跟宋文雅拚命的,不會有什麽事的。

    蘇青也覺得阿蘭不會因為蘇言的事,跟她最敬愛的姑姑起衝突,也就沒有再勸,隻是還是擔心她,便派了幾個保鏢保護她,並叮囑阿蘭,有什麽事一定要給他打電話,阿蘭點頭同意了,這才帶著保鏢前往帝都。

    蘇青這邊,則是去總裁辦,找季司寒請長假,大概是因為老婆懷孕,有些開心過頭了,在推門進去的時候,那喜上眉梢的神情,連用手捂都捂不住。

    正在審批文件的季司寒,見他進來時不時發出笑聲,冷不丁抬起寒冷的眼眸,冷冷掃他一眼,“笑什麽?”

    就等著季總問出口的蘇青,連忙拿開捂住笑臉的手,衝到季司寒麵前,興奮到忘了總裁的潔癖,直接用雙手撐在季司寒的辦公桌上,“季總,我老婆懷孕了,我來請幾天假……”

    季司寒清冷如雪的眼睛,原本是死死盯著辦公桌上那幾個手爪子印的,聽到蘇青說的話,這才緩緩移開嫌棄的視線,放到蘇青滿麵笑容的臉上……

  第一千一百四十六章 季總不批假,也太狠了吧

    看到這張笑臉,怎麽突然有種想抽他一頓的衝動呢?

    季司寒凝眉想了半晌,想到源頭了……

    蘇青比他晚結婚,居然先懷孕,他卻……

    想到自己每晚努力耕耘,都沒蘇青中標幾率大,一下就鬱悶了。

    他重新拿起手裏的鋼筆,冷聲道:“不批。”

    蘇青的笑容,頓時僵硬在嘴角,“為什麽?”

    他老婆都懷孕了,還不給他批假,太狠了吧?!

    季司寒沒搭理他,繼續埋頭簽字,蘇青急得嗷嗷直叫,“季總,你就讓我請個假嘛,哪怕一天也好啊……”

    見自家總裁還是不理會自己,蘇青立即鬆開撐著桌麵的手,轉身走向沙發,“您要是不同意,那我就坐在這裏,靜坐抗議了啊……”

    季司寒:……

    他斜睨了蘇青一眼後,打開抽屜,從裏麵抽出一張銀行卡,直接扔給蘇青,“恭賀新生。”

    看到那張銀行卡,蘇青愣了一下,隨即擺手,“有您的祝福就行啦,錢就不要啦……”

    季司寒再次放下鋼筆,伸出修長的手指,拿回那張卡,“既然你不要,那就留給阿澤的孩子吧。”

    蘇青一聽,立即從季司寒手裏,將那張銀行卡抽了回來,“便宜誰,也不能便宜阿澤那個混蛋,還是我笑納了吧。”

    蘇青厚著臉皮,打著哈哈,把那張銀行卡要了回來,“那季總,我去接我媳婦了……”

    季司寒頭也不抬的,輕點了下頭,等蘇青走出辦公室後,他才抬起似星辰般璀璨的眼眸,望著蘇青的背影,勾唇一笑。

    這大概是他身邊人,第一個做父親的,自然為蘇青感到高興,隻是他的孩子,什麽時候會來呢……

    季司寒原本是不想要孩子的,但在看到蘇青那般喜悅時,又有點期待,不過這點期待在想到舒晚生孩子會痛時,瞬間煙消雲散,還是算了吧,沒孩子,他的妻子還可以少受點罪。

    阿蘭很快來到帝都,回到蘇家,宋文雅正坐在沙發上狠狠教訓著傭人,看到她進來,宋文雅立即閉嘴,連忙扶起傭人,讓對方別哭了,快去做事後,迅速起身,笑著迎向阿蘭。

    她挽著阿蘭的手臂,一邊拉著她往客廳走,一邊解釋方才發生的事情:“小娜把我的裙子燙壞了,這不,嚇得跪在我麵前道歉,我跟她說沒關係,但她怕賠不起裙子,就一直哭,我勸她,她都不聽,我就故意板起臉教訓教訓她,沒想到還沒教訓幾句,你就回來了……”

    宋文雅溫溫柔柔說完後,朝還在抹眼淚的小娜,抬手一揮,“小娜,沒看到大小姐回來了嗎,快別哭了,回廚房幫張媽做飯吧,記得多準備些大小姐喜歡吃的……”

    小娜委委屈屈的,看了眼阿蘭,卻什麽也不敢說,隻乖巧點了下頭,就轉身往廚房裏走去。

    要換作從前,阿蘭自然是看不出來的,現在卻一眼看穿小娜眼底的委屈,大概是知道宋文雅的表哥,給那幾個混混打過錢吧,她才能看出自己的這個姑姑,終究是表裏不一的……

    她又想到蘇言小時候罵過宋文雅很多次表裏不一,卻因為對方是自己的姑姑,從未懷疑過宋文雅說過的話、做出的解釋,如果她當時多想想,是否就能發現不一樣的姑姑……

    想到這裏,阿蘭不動聲色的,推開宋文雅的手,向來不拖遝的她,在沙發上坐下後,直接稟明來意,“姑姑,我來,是想跟你談一樁陳年往事的。”

    正打算往沙發上坐下來的宋文雅,聽到這句話,身子僵硬了一下,卻不露痕跡的坐下,接著笑著問,“什麽陳年往事啊?”

    阿蘭從包裏拿出一遝資料,放到玻璃茶幾上,“你的表哥趙浩,當年為什麽會在幾個混混出獄後,給他們打錢?”

  第一千一百四十七章 宋文雅死活不承認

    宋文雅撇了眼資料,心裏咯噔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時隔那麽多年後,阿蘭會去銀行查這種事情,卻很快穩住心神,裝作不知道般,一邊伸手拿資料,一邊露出驚訝的神情。

    “啊,我不知道啊,他怎麽會給那幾個混混打錢呐?”

    她拿著資料,皺著眉頭,不停的翻看,阿蘭坐在對麵,靜靜看著宋文雅,想從她的臉上,看出點異樣情緒,卻什麽也沒表露出來,甚至還能從她的眉眼間,察覺出幾分怒氣。

    “趙浩這個混蛋,怎麽會給那幾個欺負你的混混打錢呐!”

    宋文雅看完資料後,氣得一把扔掉手裏的資料,雍容華貴的身子都在發抖,似乎氣得不輕。

    “要不是那個混蛋兩年前去世了,我現在一定把他抓過來,好好問問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是啊,趙浩已經去世了,死無對證了,不然阿蘭直接找蘇青幫忙,把趙浩綁了,找到證據之後,再來找宋文雅對峙,她必然是無話可說的,她又何必跑到這裏來套話呢。

    阿蘭盯著氣憤不已的宋文雅,靜默幾秒後,淡聲道:“姑姑,表叔會在那幾個人出獄後,給每個人轉錢,說明幕後主使的人就是他,不然他沒有理由給他們轉錢。”

    宋文雅眼底情緒微變,卻沒顯露出來,“幕後主使不是蘇言嗎,當初我們逼問他的時候,他自己承認了啊,怎麽會是你表叔呢?

    會不會是你表叔欠了這幾個混混的錢,所以才在他們出獄之後,給他們匯了款,你也知道這群被逼入窮途末路的人,是什麽事情也做得出來的,估計你表叔這個爛賭鬼,怕被這些人追著砍,這才給他們打錢的。”

    倒是為趙浩找到很合理的借口,但阿蘭卻不信了,“姑姑,那群混混是跟著蘇言混的,他們的年紀比表叔小那麽多,表叔又怎麽會借錢借到他們身上去?

    再說表叔怕被姑父發現,賭博向來都是在國外賭的,又怎麽敢跟這些人扯上關係,更何況是蘇言的人,表叔不是跟你一樣,很痛恨蘇言嗎,怎麽還會跟蘇言的人借錢?況且那幾個混混也沒什麽錢呐,表叔怎會找他們借錢?”

    宋文雅被質問得有些啞口無言,卻死活不承認,“阿蘭,你表叔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的,他跟什麽人混,跟誰賭博,欠了誰的錢,以及欠多少,從來都沒跟我說過,每次都隻找我要錢……

    興許你表叔,私下裏真的跟蘇言的人有接觸也說不定,也興許是蘇言收買了你表叔,讓你表叔去做了傷害你的事情也有可能,你也知道你表叔當時欠了很多賭債,我不肯給他還賬,他一生氣跑去找蘇言,再和蘇言沆瀣一氣也是有可能的。”

    阿蘭知道從宋文雅嘴裏想要問出趙浩打款的緣由,是非常難的,也就改打感情牌,“姑姑,表叔的事情,你應該是清楚的,他這一生就靠在你身上吸錢了,要真被蘇言收買,做了什麽對我不好的事情,必然也會告訴你的。

    現在蘇言已經死了,我和他之間的恩怨也了結了,我不會為了他的事情來跟您吵架,也不會怪您隱瞞什麽,我現在隻是想知道一個真相。”

    宋文雅不動聲色的,打量了一眼阿蘭,見她看自己的目光,還是跟以前一樣,對自己尊敬友愛,沒有半分憎恨,心下微微動容了一下,卻還是搖頭,“阿蘭,我真的不知道你表叔為什麽要給那幾個混混打款。”

    她說完後,長長歎了口氣:“現在你表叔已經去世了,沒人知道他為什麽會這樣做,但你說他才是幕後主使,我覺得不太可能吧,畢竟蘇言當時真的承認是他派人做的。”

    如果宋文雅現在順著阿蘭的話說,幕後主使就是趙浩,阿蘭更會懷疑跟她有關,幹脆推到蘇言身上,畢竟當年蘇言也是起了這種心思的,雖然隻是嚇唬,但她順水推舟一下算什麽?

  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章 被自己兒子坑了

    宋文雅現在就是一口咬定,蘇言當時承認了,是,蘇言是承認了,但阿蘭沒有親耳聽到,當時的她,躺在醫院裏,所有的消息都是宋文雅帶給她的。

    正因為這樣,阿蘭在看到趙浩打款給那幾個混混時,才會那麽的震驚,但同時阿蘭又在疑惑,如果不是蘇言派人做的,他為什麽又要承認呢?

    阿蘭想要問清楚這些疑點,但顯然宋文雅是不會告訴她的,她猶疑片刻後,起身走到宋文雅麵前,再像兒時那樣,蹲在宋文雅身邊,將手放到她的腿上,仰頭看著她。

    “姑姑,我是你最疼愛的侄女,我也一直把你當成母親一樣,我們都是從小縣城出來的,理應互相愛護,互相幫助,互相信任,您也知道蘇漠年紀還小,蘇漠的堂兄堂弟們都盯著繼承人的位置,蘇家是股份製的,指不定哪天這些堂兄堂弟就上了位,到時蘇漠繼承人的位置,可就岌岌可危了。

    而我雖然身在A市,但我現在背靠的勢力也不小,季氏彈彈手指就能動輒蘇氏,您要是信任我,把真相告訴我,那麽將來我一定幫助蘇漠成為蘇家繼承人。”

    這番話確實還挺打動人的,也直戳宋文雅內心深處,蘇言沒死之前,她忌憚蘇言會成為繼承人,再將她一腳踢出蘇家,現在還要為了自己的小兒子,忌憚蘇漠的堂兄堂弟。

    這蘇家的股份製當真是可惡至極,就像是誰都可以摻和一腳,明明蘇正義才是董事長,哪怕蘇家是靠所有兄弟姐妹一起壯大起來的,但那也是蘇正義為首,憑什麽繼承人的位置,其他人還得來插一手。

    宋文雅心裏氣得胃疼,卻不動聲色的,凝著阿蘭純澈的眼睛,覺得阿蘭不像是在誘騙自己說出真相,但無論她是不是在誘騙,這件事宋文雅都不能說出來,相反的,還要穩住阿蘭,讓她以後幫助蘇漠,借助她背後季氏的勢力,成為蘇漠最強大的後盾。

    想到這裏,宋文雅抬起手,放到阿蘭手背上,一邊輕輕拍著,一邊誇她懂事,“阿蘭,我有個你這樣的侄女,真的很欣慰,你願意幫助蘇漠,我也不能虧待了你,這樣吧,等蘇家重新分配股份的時候,我跟你姑父說說,讓你也加入進來。”

    這樣以後阿蘭握一股,蘇漠占一大部分,繼承人投選的時候,蘇漠怎麽也是位列第一的,誰也別想越過他去。

    坐在旁邊看書的蘇漠,聽到這句話,陰鷙的眼底染上一抹黑暗,本來蘇家的股份就已經被瓜分,再讓阿蘭加進來,豈不是更少?

    還有阿蘭要是知道真相後,選擇不幫他,反倒去幫其他人呢,那豈不是在為他樹敵,與其走這一步風險棋,還不如徹底斬斷阿蘭進入蘇氏的路,免得後患無窮。

    思及此,蘇漠放下手裏的書,摘掉鼻梁上的眼鏡,冷冷看著表裏不一的宋文雅,“媽,不是你讓表叔派人去輪奸表姐的嗎,為什麽不承認?”

    一句話,讓宋文雅徹底震驚在原地。

    她睜大的瞳孔,似乎在說,你怎麽知道?

    蘇漠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般,麵無表情道:“兩年前,你跟表舅在房間裏起爭執的時候,我剛好聽見了。”

    兩年前,趙浩確實找過她,還是要錢,她不願意再給那個吸血鬼錢了,趙浩就拿當年的事情威脅她,兩人因此爆發了爭吵,卻沒想到會被蘇漠聽見……

    可蘇漠那時不過才五歲,記憶力竟然這麽好,而且他當時都聽見了,為什麽沒有及時跟她說,反而是在她提出給阿蘭股份時,他才說出來,他是覺得自己的利益受到威脅了嗎?

    宋文雅驚詫的瞳孔裏,在看到蘇漠眼睛裏流露出來的冷漠時,心髒咚咚咚跳動個不停,緊接著狠狠往下沉……

    因為……她恍然覺得這個兒子好陌生啊,比蘇青怒罵她是個小三還要陌生,至少蘇青是覺得她三觀不正,怨她怒其不爭,可蘇漠給她的感覺,卻是冷到了骨子裏……

    她突然覺得,這樣的人,很有可能會為了自己的利益殺妻弑母,更何況這種感覺是從一個七歲孩子眼底散發出來的……

    宋文雅有些害怕的,想要起身去教育蘇漠,她覺得孩子才七歲,還是可以教回來的,手卻被阿蘭抓住。

    她垂下眼眸,看向臉色煞白、眼睛猩紅,渾身都在發抖的阿蘭,這才想起阿蘭知道了真相,連忙搖頭否認,“我……我沒有,是蘇漠那個臭小子聽錯了,他那時才五歲,知道個什麽呀?”

  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 原來是她姑姑做的

    阿蘭紅著眼睛,死死盯著狡辯的宋文雅:“你是我的親姑姑啊,你竟然派人輪奸我,還將這件事推到蘇言的身上!!!”

    查到匯款人是趙浩時,她懷疑過是宋文雅,但心底裏更相信是趙浩個人所為,卻沒想到宋文雅的親兒子會指控她!

    阿蘭不能接受的,緩緩往地上倒去……

    原來是姑姑派人做的,不是蘇言……

    可她……

    卻因為怨恨蘇言,怨恨了十年,籌謀了十年,終於成功讓蘇言愛上了她……

    她狠狠的,傷害他,對付他,逼他發瘋,逼他去死,可他卻在試探到她真不愛他時,甘願死在她的槍下……

    想到蘇言是等血一點點流盡而亡,而她卻狠下心沒有返回去救他,她的心髒,就不受控的,痛了起來……

    這段時間壓抑起來的情緒,在頃刻間崩潰,眼淚止不住往下湧,卻又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宋文雅……

    她隻能抓著宋文雅的裙擺,一遍又一遍的問:“你為什麽要這麽做,為什麽啊……”

    宋文雅見狀,趕緊伸手扶起她,“阿蘭,你別激動,是蘇漠聽錯了。”

    說完,宋文雅又狠狠側頭,瞪向蘇漠,“快點告訴你表姐,是你聽錯了,別在這裏亂冤枉人!”

    蘇漠卻沒有向往常那樣聽宋文雅的話,反而將她當年做過的事情悉數兜出來,“媽,表舅拿這件事情威脅你給錢,你最終不是妥協給他拿了幾千萬嗎,而且之後,他也斷斷續續找你過幾次錢,可惜命不長,剛拿到最後一筆,他人就死了……”

    這話分明是在提醒阿蘭,有個人被宋文雅滅口了。

    阿蘭又怎會聽不懂、猜不到,隻是恍然間得知,這些事情不是蘇言做的,而是她的親姑姑做的,一下子崩潰了罷了。

    那可是好多個人輪奸她啊,她的親姑姑怎麽下得去手啊?

    阿蘭不可置信,卻又不得不相信的,死死凝著宋文雅。

    “事到如今,你告訴我真相吧,到底為什麽要這麽做?”

    被自己兒子坑到這種份上的宋文雅,有些無力的倒在沙發上,再抬眸看阿蘭時,臉上的表演痕跡收斂起來,緊接著隻剩寒冷。

    “我告訴你真相,你還會幫蘇莫嗎?”

    幫他……

    嗬,阿蘭在心裏冷笑一聲,麵上卻裝作像從前那樣,朝她輕輕點頭,“姑姑,我知道你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無論你說的真相有多麽殘忍,在我心裏,你仍舊是養大我、教育我的姑姑,這份恩情,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忘的……”

    阿蘭一直都很愚孝的,隻覺得自己父母雙亡就被接回了蘇家,其他親戚都不肯搭理她,隻有姑姑沒放棄她,而且從小到大待她就像待親生女兒那樣好,她心裏始終感恩著,所以宋文雅說什麽,她就聽什麽,讓她往東,她不敢往西,小時候的阿蘭,還經常說隻要姑姑有需要,她可以為她去拚命。

    這一點宋文雅也是很清楚的,也清楚若是此時不告訴阿蘭,那憑阿蘭的手段,也是可以翻天覆地查出來的。

    阿蘭之所以在查到匯款人是趙浩後,沒有直接去查,反而跑來問自己,說明對自己還是有點情誼的。

    不過這點情誼,在真相麵前,也不知道會不會煙消雲散,但如果等阿蘭自己查出來,那就是一堆證據,屆時情緒激動,惱羞成怒的阿蘭,要是直接把證據交給警方,那自己還有活路嗎?

    現在若是從她嘴裏把當年的事情說出來,再好言好語安撫住阿蘭,等阿蘭沒那麽氣憤了,她再派人把當年殘留的痕跡悉數抹去,就算阿蘭知道了,又怎麽樣呢?

    頂多是恨她,或是翻臉無情,但憑借阿蘭對她的恭敬愛護,她是不會真把自己送進去的,畢竟阿蘭已經愚孝慣了,這一點宋文雅可以確定,而且這件事情,她隻是推波助瀾,最大的錯誤,還是蘇言,她要恨,還是恨蘇言去吧!

    但是宋文雅千算萬算,都沒算到阿蘭包裏放著錄音筆,她從一開始就錄了音,隻要宋文雅把這些事情說出來,就算是天涯海角,宋文雅都別想好過……

    阿蘭她……也是會裝的。

    “姑姑你告訴我吧……”

    坐在地上的阿蘭,抓住宋文雅的裙角,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凝望著靠在沙發上、雙手環胸的宋文雅。

    打算用用緩兵之計、先穩住阿蘭的宋文雅,在看到這樣的阿蘭後,緩緩開了口——

    溫言暖語:最近生病了,還沒完全康複,可能會更得少一點,望諒解,另外祝各位讀者身體健康。

  第一千一百五十章 是你早就收買了那群人吧

    “人,確實是蘇言派過去的,他是想讓那群人嚇唬嚇唬你,誰知道正巧被你表叔聽見了,他立即慫恿我去收買那群人,讓他們假戲真做,我當時也是昏了頭,想著他身敗名裂,我就再也不用被他指著鼻子罵了,我便一咬牙應了……”

    宋文雅說完,一臉憐惜的,摸了摸阿蘭的臉龐。

    “對不起啊,阿蘭,姑姑當時真的是頭腦不清醒,被蘇言蒙蔽了雙眼,不然姑姑絕對不會傷害你的,事後看到你被欺負成那樣,我也後悔得要死,心裏一直對你有著極大的罪惡感……”

    阿蘭沒有動,任那冰涼如蛇蠍的指腹,遊走在自己臉上,渾身的血液都是冷的,就像掉落寒潭,被凍在裏麵,怎麽掙紮也掙紮不出來,隻能任由那樣寒冷的冰,將自己封上。

    她知道宋文雅的話真假摻半,可信的,也就隻有一點,那就是蘇言並不想讓那些人輪奸她,隻是想嚇唬她,所以這就是蘇言從來沒有解釋過的緣故嗎?

    阿蘭忍著滿腔的憤怒,緩緩抬起呆滯的目光,望著宋文雅那雙不露絲毫殘忍之色的眼睛,靜靜問她。

    “你們當時用家法處置他的時候,他沒有解釋嗎?”

    阿蘭躺在醫院裏的時候,聽說除了當場失足落水的幾個混混,另外幾個被抓進監獄裏的,沒有人說出幕後主使是誰,蘇言這才逃過一劫。

    是阿蘭在醒來之後,被宋文雅逼問,她才指控蘇言的,那時的蘇言,守在她的病床前,張了張嘴想解釋什麽,但在宋文雅幾個巴掌之下,選擇了緘默不言。

    阿蘭知道他被蘇家人帶回去後,被狠狠的處置過,她沒親眼見著,卻也看到被打到渾身是血的蘇言,來到她的病房前,他想進來的,宋文雅不讓他靠近。

    直到阿蘭康複到懷孕,蘇言都沒單獨見過阿蘭,拿掉她孩子的時候,蘇言也沒怎麽解釋過,既然他隻是想嚇唬她,為什麽一直不跟她解釋呢?

    宋文雅其實不想告訴阿蘭的,但見阿蘭沒有怪罪自己,也就大發慈悲。

    “當時處置他的時候,他解釋過隻是嚇唬你,卻沒想到那群人會來真的,我聽到他這麽說,怕蘇家人信了他的話,當場就衝過去扇了他一巴掌,怒罵他在找借口,他說沒有%

    我就質問他,就算你說的嚇唬是真的,這件事是不是因你而起,如果你沒有這麽做,阿蘭又怎麽會遭遇輪奸,所以不管是不是嚇唬,阿蘭受的傷害都是因為你,就別再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找借口了,他聽我說完之後,沉默了,大概是覺得確實是因他而起,也就沒什麽好解釋了吧……”

    原來是這樣,是因為他也覺得是他自己派人做的,解不解釋都不重要,畢竟傷害已經造成了,在蘇言心裏,大概一直以為是他做的,也就從來沒有在她麵前提起過這段往事……

    哪怕後來的相遇重逢,麵對她的時候,也是像從前一樣對待她,是覺得兩個人的關係,因為這件事不可能會冰釋前嫌,便用一種小男生欺負小女生的方式,圍繞在她身邊陰魂不散。

    阿蘭要報仇,便利用他的陰魂不散,勾引他,讓他愛上她,再狠狠傷害他,以為這樣就報仇成功了,卻沒想到真正要報仇的人,是坐在自己麵前,用憐惜神情望著自己的人。

    這個人,還說是趙浩慫恿的她,阿蘭又怎麽會信呢,趙浩當時都不在國內,去哪裏得知蘇言要派人嚇唬她?

    而且蘇言拉她下了船之後,就把她扔給了那群人,讓那群人給她點教訓,他自己則是坐進了車裏,就算趙浩提前得知蘇言的意圖,再通知宋文雅,這期間總得有個截停、收買的功夫吧,可是並沒有,想來宋文雅是在把她當傻子一樣欺騙……

    阿蘭想通透後,也不再偽裝,抬起手指,用指腹拭去眼角的淚水,再抬眸看宋文雅時,眼底隻剩一片寒冷。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是你早就收買了那群人吧,隻不過蘇言歪打正著,正好撞到你的槍口上……”

    這句話一出,宋文雅神色驟變,似乎沒想到阿蘭連這都會猜到,明明她已經隱瞞事實真相,阿蘭怎麽還會……

    宋文雅腦子裏極快轉著彎,想找個借口打消阿蘭的疑慮時,就見阿蘭緊緊抓著她的裙擺,用的力氣極大,仿佛要將她的裙子拽下來。

    她的動作、神情,叫宋文雅分辨不出,阿蘭是在得知真相後被震驚到了,還是在隱忍對她的恨意,隻覺得,這個孩子如今也學會偽裝了,終究是掌控不住了……

    不過不管掌控得住,還是掌控不住,宋文雅都不會承認的,也就選擇了沉默不語。

  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章 她要讓蘇言犯更大的錯

    但阿蘭何等聰明,隻要宋文雅給一個眼神,她就知道自己沒猜錯,是宋文雅先下手為強的。

    意識到這一點,比得知是宋文雅借蘇言的手,在推波助瀾,還要讓阿蘭難以接受。

    因為那晚,不管蘇言有沒有碰巧出這種主意,她的親姑姑都會借蘇言的名義這麽對她。

    畢竟隻要收買了混混,讓他們咬死蘇言,就算蘇言有一百張嘴也解釋不清的,況且堵住這一百張嘴的,隻要她一個指控就行了。

    所以那個時候,在阿蘭醒來之後,宋文雅沒有先關心她的身體,而是不停的逼問她,到底是誰指使的,她打著為自己報仇的名義,實際是想借此機會拉蘇言下水……

    但凡那個時候阿蘭沒有被親情蒙蔽眼睛,也沒有被蘇言的恨遮住心房,她都應該細思極恐的想想,今又何至於淪落為一顆棋子,一個為了個人利益被借刀殺人的棋子……

    阿蘭在心底冷笑不已,卻仍舊麵不改色的,質問宋文雅。

    “我的好姑姑,你告訴我,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利用我的,是從接我到蘇家開始,還是誘導我接近蘇言開始……”

    宋文雅盯著阿蘭那雙通紅的眼睛,忽然覺得她就像覺醒了一樣,什麽都看通透了,麵對這樣的阿蘭,似乎瞞不瞞著,意義已經不大了,因為她能感覺到,今天過後,這個侄女再也不會像從前那樣愛護她了,還不如告訴她,讓她念點自己的好。

    想到這裏,宋文雅又去抓阿蘭的手,讓她鬆開裙擺後,將她的手,放進自己掌心,又用另外一隻手覆蓋她的手背。

    “阿蘭,姑姑接你到蘇家,是看你父母雙亡,覺得挺可憐的,這才把你接過來,我是想讓你跟著我過過好日子的,卻沒想到蘇言會把對我、對蘇青的仇恨,轉移到你的身上。”

    如果從接阿蘭開始就利用她的話,宋文雅就不會提前先把蘇青送走,而是留在自己身邊,推阿蘭去做這個擋箭牌,正因為沒有這個心思,也就沒有在這上麵設防。

    阿蘭已經能分辨出來半真半假的話,沒有再去質疑宋文雅這句話裏的語重心長,而是繼續仰頭問她。

    “那是從什麽時候開始?”

    從什麽時候開始?

    從蘇言一次又一次冷言冷語嘲諷她、怒罵她、仇恨她開始,她就恨不得蘇言去死!

    可那個時候有蘇老爺子看護,她根本動不了蘇言,再加上蘇言腦子聰明,不論是飯菜,還是其它,他都能察覺出來有沒有問題,甚至好幾次,她想從背後推蘇言落水,都被他巧妙避開了,這樣的死小孩,竟是弄也弄不死的。

    正巧,她看見小阿蘭追著蘇言,要蘇言教她學醫術,覺得蘇言對小阿蘭,可比對她溫和多了,她就在想,如果把仇恨轉移到阿蘭身上,自己是不是可以少受點氣。

    她便在蘇正義麵前,溫言細語的,吹吹枕邊風,說阿蘭這個孩子多麽可憐、多麽無助,還經常被蘇言欺負什麽的,蘇正義聽在耳裏,又看在眼裏,也就對阿蘭多了幾分偏愛。

    蘇言那時還小,大概是覺得自己的父愛被奪走了,心裏有些不舒服,也就越看阿蘭越不順眼,為了加大他不順眼的力度,宋文雅冤枉他打了阿蘭。

    蘇正義聽說後,等蘇言放學回來,二話不說,直接狠狠扇了他幾巴掌,直接把他扇翻在地,口吐白沫,渾身抽搐,人都快不行了,他還抓著蘇正義的褲腳,咬著牙問為什麽打他,蘇正義說他欺負了阿蘭,大概是覺得阿蘭告了假狀,害他受了這種冤枉氣,便從那以後,蘇言徹底恨上了阿蘭。

    仇恨終究是轉移了不少,但蘇家人仍舊想讓天賦異稟的蘇言做繼承人,雖說蘇言幹了不少混蛋事,但那些堂叔什麽的,都還挺喜歡他的,幾乎是一邊倒,完全沒有考慮過遠在A市,寄養在季氏管家名下的蘇青,為了幫自己兒子謀劃繼承權,宋文雅覺得隻有讓蘇言犯下大錯,蘇家人才會徹底放棄他。

    她開始時不時挑釁蘇言,當然是在別人看不見、聽不見的地方,每回蘇言震怒的時候,會控製不住怒罵她,宋文雅每回都卡著點,等蘇正義回來,便裝作受了天大的委屈。

    這個時候蘇正義就會打罵蘇言,不論是非對錯,先抽一頓鞭子了事,蘇言每回一氣之下,就會將恨意轉移到阿蘭身上,再變著法子欺負阿蘭……

    蘇言對阿蘭做過的事情,宋文雅都會讓身邊親近的傭人說出去,說得帝都圈子裏的人,人盡皆知,名聲也就這樣慢慢敗落下來,就連蘇家人都覺得,蘇言越長大越沒品行……

  第一千一百五十二章 怎麽會有這麽蠢的人

    但這樣還不夠,蘇言犯的錯,還不夠大,她便讓阿蘭接近蘇言,誘導阿蘭先喜歡上蘇言,再讓阿蘭用這份真心,去換蘇言的真心,她想著,隻要兩個孩子心意相通,像蘇言這種不計後果、又瀟灑不羈的人,必然是會忍不住去碰阿蘭的。

    可蘇言這個死小子,竟是個油鹽不進的,怎麽也沒看上阿蘭,哪怕她已經暗示阿蘭進出他的浴室、房間,血氣方剛的他,都始終不為所動,以為計劃要失敗的宋文雅,卻好巧不巧的,看見蘇言竟然大半夜進出阿蘭房間。

    她當時輕手輕腳跟過去,悄悄推開了點門,看見蘇言站在阿蘭床前,盯著阿蘭看了很久之後,忽然附身,輕輕吻了吻阿蘭的唇瓣,吻完之後,就像做賊心虛一樣,他自己嚇了一跳。

    看到蘇言春心萌動的樣子,宋文雅便知道計劃成功了一半,後來的幾次,她更是看見蘇言膽子大了起來,每次都趁阿蘭睡著,低頭吻她,吻的時間,竟然一次比一次長,就是很有分寸,沒有進行下一步……

    宋文雅想等著蘇言自己犯錯的那一天,卻沒想到還沒等到呢,蘇正義卻因為蘇言的就業方向,和蘇老爺子起了爭執,宋文雅是怎麽也沒想到,就算蘇言的名聲已經壞成這樣,蘇正義也沒放棄讓蘇言做繼承人的想法,當她聽到蘇正義說,隻要蘇言就讀金融係,就讓他畢業後接手家族企業,她就急了。

    她謀劃那麽多年,可不是推蘇言做繼承人的,她要的是自己的兒子做繼承人,否則一旦蘇言掌權,自己在蘇家,還有地位可言,還不得被蘇言狠狠踩在腳下,說不定長大後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蘇言,還會想盡法子替他母親報仇呢。

    為了不讓蘇言得勢,宋文雅想過給他下點藥,誘使他強奸阿蘭的,但誰能想到一瞌睡就有人送枕頭,這不,沒過兩天,一個叫白沐的送阿蘭回了家,她便知道好機會來了。

    她趕緊引導阿蘭去喜歡白沐,還製造兩人單獨相處的機會,故意讓蘇言吃醋,宋文雅知道,年紀輕輕的小夥子,一旦吃起醋來,必然會暴躁不已,一暴躁總會做出點錯事來的。

    不過蘇言還挺能忍的,撞見白沐好幾次從阿蘭房間出來,他都選擇視而不見,能怎麽辦呢,她隻能推波助瀾一把,等到他們快高中畢業,她就開始明裏暗裏慫恿白沐向阿蘭表白。

    那會兒白沐是心儀阿蘭的,卻怕阿蘭不喜歡他,宋文雅說如果阿蘭不喜歡他,早就拒絕了,必然是喜歡的,隻是女孩子害羞而已,實際是她勸阿蘭不要拒絕白沐,白沐卻不知道,還真以為阿蘭不拒絕就代表喜歡呢,也就聽了她的話,就連在輪船上表白,也是宋文雅出的主意呢。

    她等白沐帶阿蘭上了輪船,這才找到蘇言,告訴他,白沐會向阿蘭表白,接著兩人會開著輪船,去周遊全世界,當時的蘇言,還是在忍的,為了推他一把,宋文雅便笑著對蘇言說,也不知道兩個人這樣相處兩個月會不會懷孕,如果懷孕的話,阿蘭就會嫁給白沐,還真是一對好姻緣呢,蘇言這才氣得臉色發青,一邊怒罵阿蘭跟她一樣不要臉,一邊發了瘋一樣去找人。

    宋文雅也不確定氣急了的蘇言,是會親自對付阿蘭呢,還是派人對付阿蘭,但憑借她對蘇言的了解,蘇言會選擇後者,因為蘇言對阿蘭是又恨又有點喜歡,隻是這份喜歡,蘇言怕是不自知的,所以他對阿蘭的恨意,占據的成分,要更大一些。

    索性讓她猜對了,蘇言那個蠢貨,竟然以為阿蘭要跟別的男人走,覺得阿蘭這種女人,跟她姑姑一樣,沒男人不行,就派一群人去嚇唬她,不過正因如此,倒是幫了她一把。

    而她為了讓那群人得逞,派人打傷照顧蘇言長大的老管家,再誘騙老管家,給蘇言打電話,讓他趕緊回來救人,老管家大概是被打傻了,捂著頭破血流的腦袋,連忙給醫術高明的蘇言打電話……

    估計蘇言到死都不知道這是自己的計劃,不過不管他知不知道,反正宋文雅每每想起這件巧合的事情,都止不住發笑,怎麽會有人這麽蠢呐?

  第一千一百五十三章 終究隻是她手指間的棋子

    她回憶往事時,不自然流露出來的笑意,悉數落在阿蘭眼裏,阿蘭便隱約猜到,無論是小時候,她慫恿自己接近蘇言,還是長大後,誘導自己喜歡上蘇言,這都是宋文雅的利用。

    包括後來設計她,再推到蘇言頭上,又用一句話堵得蘇言連解釋都沒了,也不過是知道蘇正義想把繼承人給蘇言……

    她,終究隻是宋文雅手指間的棋子……

    然而,把她當棋子的人,還在拉著她的手,推卸其責。

    “阿蘭,不管從什麽時候開始,你要知道,是蘇言先挑釁的我,是他從我進門開始,不停的,用言語羞辱我,甚至私底下還怒罵我是小三,要怪就怪他自己嘴下不積德吧。”

    阿蘭勾起苦澀的唇角,忽然笑出了聲。

    “難道不是嗎?”

    她紅著眼睛,凝望著眼前陌生到極致的姑姑。

    “你為了擺脫小縣城姑娘的身份,在明知道蘇正義有老婆的情況下,還是爬了他的床,蘇言他……是親眼看見你穿著他母親的衣服,在他母親的房間裏,和他的父親亂來,他才恨你的,更何況後來,你還強行住進蘇家,一次又一次逼瘋他的母親,逼得他母親跳了樓,他不怪你怪誰?”

    這些事情,阿蘭還是長大後,從別人口中聽說的,縱使那個時候三觀受到強烈的衝擊,可在宋文雅解釋下,還是選擇相信了她的無可奈何。

    畢竟她找的借口,是自己沒權沒勢的,被蘇正義這樣權勢滔天的人看上,她也沒有辦法逃啊,但現在想想,她覺得宋文雅是真有本事啊,死的能說成活的,黑的能說成白的,偏她還對自己的姑姑帶了層親人濾鏡……

    如果說蘇言帶給她的傷害,是一萬分,那宋文雅就是十萬分,她所認為的溫柔、善良的姑姑,竟然全是假的,就連疼愛她的樣子,也是偽裝出來的……

    難怪啊,難怪蘇言那樣待她,她還能不露痕跡對蘇言好,原來宋文雅沒讀過多少書,卻有極強的表演天賦……

    她對蘇言表麵在玩捧殺,背地裏卻在折磨蘇言,對她卻是從頭到尾的欺騙,沒有一點真實可言……

    阿蘭的心,痛到在滴血,這樣的真相,擺在她麵前,竟是比殺了她還要痛苦,因為她真的把宋文雅當成自己的母親,一個救贖過她的母親啊……

    阿蘭控製不住的,抬起手,捂住自己淚流不止的眼睛,到底為什麽要這麽殘忍,為什麽要把她當成一顆棋子,還是一顆利用了二十幾年的棋子,是至親呐,怎麽可以這樣害她……

    “阿蘭,我跟你說過的,是蘇正義強迫我的,不是我自動做這個小三的……”

    聽到這樣的詭辯厥詞,阿蘭不再說話了,與心思不正的人爭辯太多,反倒顯得自己很愚蠢。

    她擦幹眼淚,推開那隻始終覆蓋在手背上的手,再扶著沙發邊沿,緩緩站直了身子……

    不需要再問了,失足落水那幾個人,應該是蘇言得知自己被輪奸後,派人做掉的,另外幾個逃跑被關進監獄裏的,應該是宋文雅收買他們不許說出來,讓他們自己扛了,這樣蘇言不進監獄,警方就不會來查,警方不查,宋文雅就不會被暴露出來。

    這也就是那幾個混混進了監獄後沒有指認蘇言的緣故,蘇言估計還以為那幾個混混還講點道義吧,才會在他們出獄後,沒有追究責任,也就沒有發現有人給那幾個混混打過錢,或許蘇言是想追究責任的,隻是宋文雅提前下手了……

    阿蘭不知道了,都是猜測,畢竟蘇言死了,隻有宋文雅知道,宋文雅的確知道得清清楚楚的,隻是她不會告訴阿蘭,那幾個混混出獄後,蘇言就派人追殺過他們。

    當時那幾個混混逃來逃去,逃到她這裏,威脅她不拿錢送他們出國,就把這件事抖落出來,宋文雅為了穩住這幾個混混,這才借趙浩的賬戶,拿錢引渡他們出國。

    當時蘇言,並未查過那幾個混混的賬戶,隻是派人追到國外,讓人弄死他們,怎麽說呢,這幾個混混的意外死亡,大部分出自於蘇言的手筆。

    估計蘇言怎麽也沒想到,正因為他的嫉惡如仇,不僅解決了她的隱患,還讓她坐享其成到連血都沒沾過手。

    宋文雅想到這裏,抬眸看向轉身去拿包的阿蘭。

    “阿蘭,你姑姑我沒殺過人,就算你知道了真相,也隻能恨姑姑,但姑姑絕對不會因為這點陳年往事就被送進去的。”

  第一千一百五十四章 不這樣做,你又怎會痛恨蘇言

    “這點陳年往事?!”

    阿蘭驟然冷笑不已。

    “你派人輪奸我,是一點小事嗎?”

    宋文雅見阿蘭這樣,也冷下臉來。

    “我都說了,我當時也是昏了頭,並不是有意的。”

    好一句不是有意的,真把她當傻子了呢?

    阿蘭對宋文雅那一丁點親情,徹底化為虛無。

    她緩緩回過頭,同樣冷著臉,俯視著宋文雅。

    “你說你沒殺過人,那趙浩是怎麽死的呢?”

    宋文雅臉色一暗,又冷不丁瞪了眼坐在一旁沉默不語的蘇漠,要不是這個混蛋亂捅簍子,何至於讓阿蘭那個小妮子察覺出自己做過的事情。

    “他怎麽死的,我怎麽知道?”

    宋文雅死活不會承認的,阿蘭也不在意。

    “我會查出來的。”

    宋文雅聞言,也不裝了,直接冷嗤出聲。

    “查到了,你預備如何?”

    “查到了……”

    阿蘭眯著泛紅的眼睛,盯著窗外的炎炎烈日,冷聲道:“親手送你進監獄。”

    宋文雅是不相信阿蘭有這麽大的本事的,也就隨她去。

    “那你去查吧,隻要你查得到。”

    趙浩是自己中風了,她不過拔了下氧氣罐,沒人看見,阿蘭去哪裏查,除非死人開口說話,否則她不信阿蘭能查得到。

    阿蘭不再跟她多說,提著包就走,卻被宋文雅攔住了。

    “阿蘭,既然回來了,就先吃一頓飯吧,好歹姑姑這些年對你的好,是真心的……”

    她還在用緩兵之計,想要穩住阿蘭,哪怕她知道阿蘭已經痛恨上她,不會原諒她,卻仍舊留住她,是想趁此機會派人抹去她曾經做過的事情吧。

    阿蘭哪裏肯留下來,抓著包,凝著攔在自己麵前的宋文雅,“怎麽,難道你還有其他真相要告訴我嗎?”

    宋文雅雙手環胸,朝她點頭,“當然有了。”

    她自信說完後,又高傲的,朝阿蘭昂下巴,“知道蘇言為什麽要拿掉你的孩子嗎?”

    阿蘭身子一僵,蘇言說過這個孩子是野種,他討厭這個野種,所以要拿掉她的孩子,難道這裏麵還有其他的隱情嗎?

    宋文雅說,讓她留下用餐,就告訴她,阿蘭為了這一點真相,選擇了妥協,在餐廳坐下來時,看見宋文雅派傭人出去做事了,她當做沒看見,反正有用的東西,都在自己包裏。

    飯菜上桌後,阿蘭動了幾筷子,她知道宋文雅不會蠢到在自己家動手的,也就敢吃。

    見她吃了,宋文雅這才喃喃開口,“在你懷孕的時候,醫生就說你子宮感染,非常嚴重,導致孩子不健康,得立即拿掉,我沒告訴你,是借你的肚子,逼蘇家人趕走蘇言……”

    這大概是阿蘭聽過最惡毒的話,明知道她肚子裏的孩子不健康,還想利用她的肚子,來謀取利益。

    阿蘭捏著筷子的手,止不住發顫,難怪蘇言一摸她的脈搏,就立即拉著她去做流產手術,原來她早就感染了,她還以為是蘇言痛恨自己,這才不顧她子宮壁薄弱,硬要拿掉她的孩子……

    阿蘭垂著一雙發紅的眼睛,仔細想了想,這才接連回想起來,蘇言當時說過一句的,他說這個野種不健康,不拿掉,她會感染至死的,隻是那時的阿蘭被仇恨蒙蔽,沒有去細究這句話是什麽意思,隻以為蘇言是在找借口……

    她死死捏住筷子,捏到雙手發抖,那些細節越發清晰起來後,她感覺到自己的心,猶如萬箭穿心,所以,不是蘇言做手術粗糙,導致她感染的,是從一開始,她就感染了啊……

    是啊,被那麽多人碰過的地方,又怎麽不會感染呢,一顆被感染的子宮,不摘掉,她肯定會死的,可她當時,怎麽就沒有發現這些問題呢……

    還有,阿蘭抬起眼睫的時候,眼淚撲簌簌往下掉。

    “把我扔到荒郊野外的人,是不是你……”

    蘇言並不是因為恨她、討厭她、報複她,才拿掉她的孩子,而是為了保住她的命,才拿掉她的孩子,摘掉她的子宮。

    一個想要保住她性命的人,又怎麽會把剛做完手術的她,扔到荒郊野外呢,這絕對不是蘇言做的,隻有宋文雅才會這樣……

    果然,宋文雅一邊優雅吃著美味,一邊麵無表情點頭。

    “不這樣做,你又怎麽會痛恨蘇言,痛恨他去死呢。”

    隻有阿蘭痛恨蘇言,才是對蘇言最好的報複,畢竟哪個男人受得了自己喜歡的女人,對他仇恨不已呢。

  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 兩權相爭,她坐收漁翁之利

    宋文雅猶記得蘇言當時找不到阿蘭,發了瘋一樣,來質問她,到底把阿蘭送到哪裏去了?

    宋文雅說不知道,當時的她,也確實不知道阿蘭被誰救走了,蘇言見她不像撒謊的樣子,還以為阿蘭是自己離開的。

    畢竟蘇言派小混混嚇唬過阿蘭,害阿蘭被輪奸、被懷孕、被感染、被流產,吃盡一切苦頭,阿蘭不想再見到他,也是說得過去的,自知理虧的蘇言,也就沒再滿世界找阿蘭,大概是覺得阿蘭遠離他,能重獲新生吧。

    兩人再相見,就是十年後了,那十年裏,蘇言倒也成長了不少,估計是看在阿蘭的份上,沒有再對她冷言冷語。

    但那會兒蘇漠出生了,為了給蘇漠謀劃繼承權,宋文雅隻能通過發發短信,加深阿蘭對蘇言的仇恨,阿蘭倒也沒忘記對蘇言的恨,竟然想出誘騙蘇言愛上她的戲碼,來報複蘇言……

    知道起了這種心思的阿蘭,是不會再給蘇言解釋的機會的,宋文雅也就把心放在了肚子裏,反正他們兩權相爭,她坐收漁翁之利就行了。

    也就任由兩人鬥去,自己偶爾從旁挑撥挑撥兩人的關係,包括時亦和阿蘭的點點滴滴,她都會添油加醋的說給蘇言聽。

    那時的蘇言,一麵受她刺激、又一麵被阿蘭逼迫,壓力倒是不小,卻仍舊死活要娶阿蘭,但蘇正義又怎麽會同意這種喪家門、丟臉麵的事情呢,想都不想,直接把他關了起來……

    那時的蘇言啊,被關在房間裏,不吃不喝,還要承受她帶來的謊言,雖然他麵上沒什麽反應,宋文雅卻知道蘇言的心在滴血,畢竟她說的,都是阿蘭和時亦互相纏綿的話……

    她還派人偽造照片,讓傭人拿去,放大給他看,蘇言看到那些照片後,氣得是雙目通紅,有時候還惡心不止,眼淚更是不受控的脫湧而出……

    他估計真以為阿蘭和時亦做了什麽吧,才會被氣成這個樣子,還為了能著急見到阿蘭,不惜割腎妥協,看到這樣的蘇言,宋文雅便知道蘇言愛慘了阿蘭,也知道這樣的蘇言,早晚有一天會死在阿蘭的手下……

    果然不出她所料,沒過多久之後,就傳來了蘇言的死訊,至於是不是死在阿蘭手下,宋文雅在看到阿蘭的反應時,便已經猜到了,那一槍必然是阿蘭開的。

    正因為是阿蘭開的,阿蘭才會那麽想要知道當年的真相,這背負的是一條人命,阿蘭又怎會無所觸動呢,隻是……

    宋文雅夾了一筷子菜,放到阿蘭碗裏,再看她時,眼底帶了絲得逞的笑意。

    “阿蘭,蘇言是你殺的,你要怪,就怪你自己,與姑姑,無關……”

    阿蘭被她一提醒,渾身的血液都跟著涼了下來。

    她抬起被水霧充斥整個眼眶的眼睛,怔怔看著宋文雅……

    蘇言是你殺的,蘇言是你殺的,蘇言是你殺的……

    這句話一直盤旋在耳畔,令阿蘭整個人呆滯到像是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一般,竟是連句反擊的話都說不出來。

    因為,確實是她殺的啊,是淪為劊子手的她,殺的啊……

    阿蘭想到這裏,有些不受控的,猛然放下手中的筷子,提起包,飛快往外跑。

    宋文雅見狀,一個眼神掃向傭人,立即就有人上前去攔阿蘭……

    被幾個傭人堵住去路的阿蘭,抓緊手裏的包,放在自己的胸口,有些發懵、又有些發傻的,立在原地不動了……

    就在她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做什麽反應時,蘇青一腳踹開蘇家大門,帶著一群保鏢衝了進來……

    縱使是自己老婆懷孕了,仍舊心係阿蘭安危的蘇青,在看望過老婆,將老婆接回家安頓好後,就立即趕到帝都。

    也算是來得及時,宋文雅還沒對阿蘭做些什麽,不然蘇青非得拆了蘇家大宅不可。

    蘇青衝進來後,迅速走到阿蘭麵前,一腳踹開堵住阿蘭的幾個傭人,緊接著一把扣住阿蘭的手腕,拽著她就往外走。

    期間連看都沒看宋文雅一眼,氣得宋文雅臉色鐵青,自己生的好兒子啊,竟然忽視她的存在,還有沒有親情可言了?

    宋文雅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疾步衝上去,攔住蘇青,“阿青,你統共就回來兩次,第一次把你父親劫持走了,第二次你又要把阿蘭帶走,你不能這樣無法無天的……”

    雖然阿蘭知道真相也不太打緊,但派出去的人,還沒傳回消息呢,得先等他們把殘留痕跡抹去了,她才能放阿蘭走,現在無論如何都得穩住阿蘭,不能讓她就這麽跟著蘇青走了。

  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 錄音發給蘇家人,發給媒體

    蘇青卻不是個好惹的,一掌就將擋在眼皮子底下的宋文雅推開,他力氣大,宋文雅是個弱不禁風的女人,被這麽一推,整個人往地上倒去,摔得砰砰響。

    宋文雅疼得齜牙咧嘴,想撐著爬起來,蘇青的黑色皮鞋,驟然踩住了她散落下來的連衣裙,順著鞋子視線往上看,對上的人,是一張黑如羅刹的麵孔。

    蘇青居高臨下,冷視著宋文雅,“你先好好交代後事,等我回來再找你算賬——”

    他丟下這句話,拉著阿蘭,疾步離開蘇家,唯留下趴在地上,遙遙望著兩人離開的宋文雅……

    半晌後,宋文雅忽然笑出了聲,這就是她拚命為其謀劃的兒子,這就是她養出來的好侄女,竟然這樣對她,瞎了狗眼!

    蘇青將阿蘭帶上車後,抬眸看了她一眼,見她臉色煞白,額頭冒冷汗,渾身都在發顫,忍不住心疼了一下。

    “阿蘭,你怎麽了?”

    阿蘭向來冷靜自持,還從來沒有這麽失態過,是被宋文雅欺負了嗎?

    蘇青剛想帶阿蘭先去醫院做個檢查,就見阿蘭顫抖著雙手,打開包,從裏麵取出一支錄音筆,遞給蘇青。

    “表哥,麻煩你,把這裏麵的錄音發給蘇家人……”

    她要曝光宋文雅的所作所為,替蘇言正名,為他洗刷冤屈,也要讓蘇家人知道,宋文雅在蘇言很小的時候,就想除掉他,僅憑這一點,宋文雅都不可能在蘇家待下去……

    她要宋文雅自食其果,從雲端跌至穀底,還有……

    “她殺死了趙浩,也麻煩表哥查出證據,移交給警方。”

    已經打開錄音在聽內容的蘇青,聽到阿蘭這麽說,愣了一下,隨即眼底的憎惡,越發深邃。

    “連自己的表哥都殺,她可真是喪心病狂……”

    喪心病狂……

    阿蘭側過頭,看向急速倒退的車窗外,她也殺了人,殺死最愛她的人,她也一樣喪心病狂……

    她彎起唇角,自嘲的笑,果然不愧是宋文雅養大的人,就連蛇蠍心腸都是一樣的……

    明明可以打他的腿,打他的手,讓他沒有反擊之力,但她偏偏就是那麽狠毒,就是對著他的心髒下手……

    她想擺脫他,想要永遠擺脫蘇言,所以她殺了他,她就是想要殺了他……

    阿蘭抬手捂住悶到發疼的心髒,一遍又一遍的問自己,阿蘭,現在終於擺脫蘇言了,你開心了嗎?

    阿蘭說不開心,為什麽呢,因為……她到今天才知道,自己冤枉了蘇言,也是到今天才知道,那個強勢、毒舌、不羈的少年郎,也曾喜歡過她……

    他們本該有著雙向奔赴的感情、共同治病救人的偉大理想,卻因為她的親姑姑,全部毀於一旦……

    現在,她的親姑姑,終於讓蘇言成為了死人,讓她成為了殺人犯,他們的人生……

    嗬,哪有人生可言?

    她和蘇言互相愛慕,是一場蓄謀已久的陰謀……

    她和蘇言互相憎惡,也是一場謀劃已久的計劃。

    就連在一起的那幾年,也是一場規劃十年的欺騙。

    這樣痛苦多於歡樂的時光,哪有人生可言呢?

    阿蘭攤開自己的手掌,腦子裏鮮紅一片,滿目都是血。

    她晃了晃腦袋,想要將那些鮮血晃出去,卻越晃越多。

    她有些絕望的,降下車窗,讓午後的熱風,湧進來……

    以為會吹走肌膚上的涼意,卻沒想到仍舊寒冷如窟。

    阿蘭,不要怪自己,蘇言也不是那麽好的,他從小到大,總是欺負你,一生氣,還喜歡用言語羞辱,行為也暴力,他不好,他一點都不好,死了就死了吧……

    可是,是宋文雅的緣故,蘇言才會變成這樣的,是宋文雅在讓他們互相殘殺的啊……

    阿蘭崩潰的,捂住眼睛,任淚水在指尖肆意流淌……

    蘇青聽完錄音後,氣得半死,當即就發布給了蘇家人,並同步發給帝都的媒體,讓媒體幫蘇言正聲,也讓媒體去給蘇家施壓。

    遠在集團開會的蘇正義,還是聽到有媒體人來爭相采訪,這才知道自己家的醜聞,現在天下皆知。

    他氣得臉色鐵青,當即推開媒體遞過來的話筒,坐進車裏,再命司機快速回到家,衝到宋文雅麵前,揪起她的領子,就是幾個巴掌,打得宋文雅動都動不了。

  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 這麽蠢的母親,隻會拖他後腿

    宋文雅怎麽也沒想到阿蘭那個混賬東西,竟然在包裏放了錄音筆,還編輯過她說的話,更是跟媒體說,她為了幫自己兒子謀奪繼承權,利用惡毒手段對付原配繼承人。

    她多年在帝都圈子裏樹立起來的形象,因為這條錄音徹底被毀,不管是貴太太們,還是全網,大家都在罵她是個喪心病狂的小三,讓她去死,讓她把蘇言蘇天才還回來!

    她躲在家裏都不敢出門,偏偏蘇正義連句解釋都不聽,隻覺得丟了他的臉麵,回來就是抽她一頓。

    宋文雅氣得要死,可她卻也知道,蘇正義是自己的丈夫,多說幾句軟話,道個歉,怎麽都會放過自己的,誰知道蘇正義居然哭了。

    “你知不知道,在你沒進門之前,蘇言有多乖,有多聰明啊,他不僅有醫學天賦,還有著過目不忘的本領,那麽小的人啊,隻是看一眼我電腦上的數據,他就能知道問題在哪裏,這樣好的孩子,卻被你給毀了……”

    說到這裏,蘇正義已經泣不成聲。

    “我當年就不該喝你遞來的那杯酒!”

    是那杯商務上的酒,讓他沉淪了,沉淪到連自己的老婆、孩子都不顧了,竟然為了宋文雅,拋妻棄子,現在換來這樣的下場,也是他活該,是他活該!

    蘇正義抬起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後,轉身就走。

    望著那道決絕而去的背影,宋文雅心髒一窒,連忙爬過去拽他的褲腳。

    “老公,不關我的事,殺死蘇言的人,是阿蘭,不是我!”

    蘇正義腳步停頓一下,再轉過頭來時,對宋文雅失望至極。

    “阿蘭是你的刀——”

    言外之意是,誰動手的,都是一樣的……

    被蘇正義一腳踹開的宋文雅,見蘇正義把蘇言的死算在她的頭上,氣得雙拳緊握,惡毒的眼神,卻流連到靠在欄杆旁、一副看好戲的蘇漠身上。

    自己落到這樣的地步,都快要被蘇正義拋棄了,這個小兒子居然還是這幅事不關己的冷漠模樣,宋文雅既心寒又憤恨。

    “蘇漠,要不是你多嘴說那麽一句,阿蘭那個賤人又怎麽會拿到我的把柄,你倒好,像個沒事人一樣,你就不怕我倒台後,你的繼承權沒了嗎?!”

    小蘇漠聞言,放下環胸的小手,踩著黑色小皮鞋,一步一步走到宋文雅麵前,倒是很紳士的,彎腰扶起宋文雅,隻不過在扶起來之後,他忽然仰頭,望著宋文雅露出詭異的笑容。

    “媽,你倒台了,也不會影響到我的,因為大哥已經死了,二哥又不可能回來,父親呢,也不會讓堂叔家的孩子,獲得繼承權的,所以,無論你倒不倒台,父親都會幫我。”

    而且,她倒台了更好,這麽蠢的母親,以後隻會拖他的後腿。

    這句話,讓宋文雅徹底怔愣在原地,她沒想到年紀這麽小的蘇漠,竟然將利弊權衡得如此精細,甚至精細到,可以放棄她這個強大的後盾……

    不,在蘇漠眼裏,可能不是把她當後盾,而是當棋子,一個借腹生子的棋子……

    可怕,真可怕……

    宋文雅渾身如墜蛇窟時,蘇漠鬆開她的手,朝她禮貌鞠了一躬後,提起步伐,去追蘇正義。

    正打算坐進車裏回集團壓新聞的蘇正義,見蘇漠跟過來,以為他要幫他母親說好話,臉色立即冷了下來。

    “你來幹什麽?”

    蘇漠自己拉開車門,坐進來,再露出一臉天真的表情,寬慰蘇正義。

    “爸,我媽這樣對大哥,是她的錯,我在這裏,代她向您說一聲對不起,雖然這句對不起微不足道,但我還是不想看爸爸你那麽難過……”

    說完,他還用小手,摸了摸蘇正義蒼老的臉龐……

    見這個小兒子,眼裏布滿清澈,蘇正義心裏頓時欣慰不少,還好,這個兒子沒有被宋文雅教壞,而且他小小年紀也懂金融,倒是跟小時候的蘇言不相上下的,這也算是老天開眼。

    蘇正義伸手,抓住蘇漠的小手,放在自己掌心,用寬厚的手掌,拍了拍他的手背。

    “小漠,好好學習,等你長大之後,爸爸一定把繼承權爭取交給你……”

    蘇漠裝作懵懂無知的,衝蘇正義眨了眨眼睛。

    “我對繼承權不是很懂,我隻知道,隻有爸爸身體健康,一輩子陪在我身邊,我才會開心……”

    這話換來蘇正義一個熊抱。

    “真是我的好孩子。”

    被抱在懷裏的蘇漠,眼睛逐漸冷下來,裏麵透露著的,是奸計得逞後的醃臢笑意……

  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 要他做鬼,都做孤魂野鬼

    蘇正義壓新聞,沒壓過季氏,便將自己摘除出去,一切都推到宋文雅的身上……

    宋文雅一時之間成為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蘇家人也趁機逼迫蘇正義,讓他把宋文雅趕出家門。

    蘇正義還念點情,猶猶豫豫,一直沒有交出來,直到警察上門,把宋文雅給銬走,蘇正義才反應過來,宋文雅竟然殺了她自己的表哥!

    宋文雅被帶走時,撲跪在蘇正義腳邊,抓著他的褲腳,痛哭流涕,“老公救我,我沒有殺人,你快讓他們放開我……”

    蘇正義從驚詫中回過神來後,垂下眼睫,看向哭到麵目扭曲的女人,簡直不敢相信,她溫柔外表下,原來包裹著的,竟然是這般惡毒的蛇蠍,就為了一個本就可以唾手可得的繼承權,殺了自己親表哥,還害死了蘇言……

    他似乎才看清宋文雅一般,什麽話也沒說,隻彎下腰,一點一點扯開抓著褲腳死活不放的手,繼而任由警察把她帶走。

    宋文雅見蘇正義不救她,開始破口大罵,罵蘇正義沒用,連自己老婆都保不住,活該原配跳樓,活該死兒子,罵得要多難聽有多難聽,就連蘇正義的父親、母親都連帶著罵了……

    罵到最後,宋文雅又開始拉墊背的,“你們別光抓我,把阿蘭那個婊子也抓了吧,她殺了蘇言,是她殺的蘇言,為什麽你們隻抓我,不去抓她!”

    警察懶得搭理她,直接用力將她壓進車裏,再關上車門,警車從蘇家大門前呼嘯而過,宋文雅這股風,從此以後,吹遍帝都每一個角落,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的笑話……

    隻是提起蘇家的小三兒,必然會說起蘇家長子,此時的笑話,就會變成一聲歎息:當年的蘇言,那治病救人的本事,多厲害啊,就這麽死了,可惜啊可惜……

    終於沒有人再辱罵蘇言不孝,蘇言品行敗壞了,他的名聲回來了,隻是他的人,再也回不來了……

    在宋文雅進監獄後,阿蘭來到蘇言的墳墓前……

    她扶著那塊墓碑,緩緩蹲下身子,在看見碑上空空如也,連張遺像都沒有貼時,阿蘭的心髒,狠狠抽疼了一下……

    四周,每一塊墓碑,都是鑲嵌著遺像的,隻有蘇言沒有,沒想到,風光大葬的背後,竟是如此殘忍、淒涼之像。

    她撫著蘇言的名字,每撫摸一下,就在心裏說一聲對不起,還有……

    她凝著那材質並不怎麽好的墓碑,啞聲道:“我拒絕了時亦,以後都不會嫁給他了,你……放心……”

    他生前最怕的,就是她嫁給時亦,隻是生前,她沒有如他所願,死後,就讓他如一次願,雖然沒有任何意義了……

    阿蘭張了張唇,還想說些什麽,卻發現話到嘴邊,又不知道該怎麽開口,說愛,還愛嗎,說不愛,為何難過,說原諒,他也暴力對待過自己,說不原諒,他也沒有犯下該死的大錯。

    阿蘭心裏仍舊如同被撕裂般,無限拉扯著,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現在到底是陷入了何種煎熬的地步。

    隻知道日夜難寐,需要靠藥物,才能忘記開槍殺死蘇言,以及蘇言血流而亡,坐在那裏慢慢等死的畫麵……

    她煎熬度日,卻又覺得自己能挺過來,畢竟他們之間,始終是恨意更多一些,但是……

    阿蘭垂下眼睫,想到蘇言到死都在保護她,有種疼痛,就像病毒來襲,侵入四肢百骸,讓她生不如死……

    她捂著胸口,難受至極時,蘇漠從背後緩緩走了過來。

    “表姐。”

    聽到這道聲音,阿蘭迅速擦幹眼角的淚水,再直起身子,轉身看向已經走到她麵前的蘇漠。

    阿蘭沒有跟他說話,隻是看著他,雙手插在白色小西裝褲兜裏的他,則是側頭,看向蘇言的墳墓。

    “表姐,你在這裏來祭拜他,是祭拜錯了。”

    阿蘭聞言,心髒一頓,清淡秀眉,驟然鎖緊。

    “什麽意思?”

    難道蘇言也像晚晚那樣,被人調包帶走,再被救活了?

    這個念頭一出,阿蘭猶如死水般的心髒,再次跳躍起來。

    然而,蘇漠卻彎起唇角,冷笑著,斬斷她的胡思亂想——

    “他的骨灰,早就被我媽,撒進了大海裏,這裏躺著的,不過是一堆沙子——”

    誰會關心蘇言呢,誰又會揭開骨灰盒看看,裏麵是不是真的骨灰呢?

    正因為沒有人,宋文雅才會像撒著玩一樣,一把抓著一把,扔進海裏,或者說沒有進海裏吧,而是被風吹走了……

    吹在哪裏呢,異國他鄉,一個不知名的荒海,連點人間煙火都沒有的地方……

    宋文雅她,就是要蘇言做鬼,都要做個連陪伴都沒有的孤魂野鬼……

  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 是瘋了,還是想念到出了幻覺

    蘇言死了,連捧灰都沒有,就像一陣風,輕飄飄來這世間一趟,什麽也沒留下,什麽也沒帶走,就這樣消散不見。

    阿蘭沒有追問,骨灰撒在哪個國家,又是在哪個大海,隻凝著那座連遺像也沒有的墓碑,久久沒有動彈。

    直到帝都的雨水澆灌下來,蘇青的雨傘遮下來,她才慢慢回過神,對蘇青說了句‘走吧’……

    她回到A市,又過上往日忙碌的生活,治病救人,偶爾待在兒科,看看小朋友,也會去照看時亦……

    她跟往常沒有什麽兩樣,隻是夜深人靜時,需要靠藥物入睡,夢裏倒是沒有見過蘇言……

    每次夢見的,都是她在開槍,每開一槍,她都會在睡夢中驚醒,繼而盯著自己的雙手發呆……

    次數多了之後,她就加重藥劑,以此來壓製這些噩夢,慢慢的,她不再做夢,卻在一次接診急救患者時,看見身形優雅的蘇言,穿著一襲白大褂,從救護車上下來……

    他還是像生前那樣,烏黑墨發,一絲不苟的,梳在腦後,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眉目如畫之下,是一雙深邃到瞧不清情緒的黑瞳……

    望著那雙黑瞳,阿蘭的心髒,驟然停止跳動,她邁動僵硬的步伐,朝擁有黑瞳的主人走過去……

    “蘇言……”

    蘇言聽到聲音,垂下眼眸,看向比他矮很多的阿蘭。

    “我在。”

    他說我在時,微微揚起了唇角,笑得眉眼彎彎的。

    看到這抹笑容,阿蘭的眼睛,不受控的,發了紅。

    她撲過去,一把抱住蘇言,拚盡全身力氣,用力抱住他。

    被抱住的醫生,莫名僵硬了一下,繼而有些不好意思的,抬手拍了拍阿蘭的後背。

    “院長,我是陳明,不是蘇醫生。”

    一句話,讓阿蘭回到現實,連忙鬆開被自己抱住的醫生,卻又不敢置信的,盯著陳明的臉,徹底看清楚眼前這張臉是誰後,阿蘭垂下頭,說了句‘抱歉’就匆匆跑進了洗手間。

    她打開水龍頭,用水拚命衝洗自己的臉龐,一次又一次警告自己,阿蘭,你已經不愛蘇言了,你現在這樣隻不過是知道真相後心裏愧疚,你才會想念蘇言,想念到出了幻覺……

    她這麽欺騙著自己,卻感覺到有一雙溫熱的手,繞過細腰,從背後將她一把抱進懷裏,她嚇得猛然回頭,看見的,是一臉囂張乖戾的蘇言……

    他摟著她,再順著她的腰,緩緩往上滑動,當食指觸碰到下巴時,微微用力,繼而勾起……

    被迫仰頭的阿蘭,怔怔看著低下頭來的蘇言,暗紅的眼睛,盯著他的睫毛,他的眼睛,他的肌膚,卻不敢伸手去觸摸眼前的人是真實的,還是幻想出來的……

    她就那樣,任由蘇言抱著她,沒有動彈,也沒有像從前那樣躲開,隻是仰望著他。

    而他見她那麽乖,心情也很好似的,細長的手指,摸了摸她的臉後,又抓起她的手,放在他自己的後腰上……

    他附在她的耳邊,暗啞著嗓音說:“阿蘭,你知不知道,我為了來見你,把腎割了,費了好大的力氣才逃出來,你卻要和別的男人結婚,你對得起我嗎?”

    他的聲音很委屈很委屈,好像被人背叛後,無處發泄,無處喧囂,隻能跑到她麵前,訴說一句。

    但當時的阿蘭,痛恨蘇言把她給綁走了,不僅沒有關心他一句,還用手指扣開他的傷口,任他鮮血淋漓,任他痛到冷汗涔涔……

    阿蘭想到自己做過的事情,心髒止不住抽疼,下意識的,放柔動作,摸了摸他的後腰,“還疼嗎?”

    蘇言猩紅的眸子,逐漸染上一絲驚詫,緊接著被委屈覆蓋,然後像個孩子一樣,再次低下頭,將下巴埋在她的頸窩處,“你揉揉,就不疼了……”

    阿蘭回了句‘好’,就立即轉過身,想要幫他揉一揉,卻在伸手的刹那,看見原本抱著她的蘇言,驟然坐在了地上……

    他渾身是血的,靠坐在落地窗前,上半身筆直,下半身僵硬,手中握著一把槍,對準自己的胸口,陽光灑在他的身上,襯得他的肌膚,白到透明,沒有一絲生氣……

  第一千一百六十章 你來陪我吧,我等你

    阿蘭看到這一幕,嚇得愣在原地,再也不敢上前,而是迅速轉過身,往洗手間外麵跑去,她就像瘋了一樣,連電梯都沒乘,直接爬樓梯,一路跑到院長室……

    她想回院長室好好休息休息,卻在來到門口時,看見一襲白色西裝的蘇言,雙手環胸,倚靠在牆壁上,瞧見她來了,蘇言微微偏過頭,朝她昂下巴……

    “周院長,沒想到十年沒見,你還是一樣動人呢……”

    阿蘭忽然崩潰了,她蹲下身子,緊緊抱住自己的雙臂,眼淚像是脫了線的珠子,從眼眶裏脫湧而出……

    誰來救救她?

    沒有人來救阿蘭,她隻能自己救自己,吃藥、拚命吃藥,就是她的自救方式……

    她覺得自己是醫生,以為這是創傷後應激障礙,想著等這段時間熬過去就好了,就會沒事了,蘇言就不會出現了……

    但她沒想到的是,過不去了,這輩子都過不去了,蘇言無處不在,如影隨形到,就像是她的影子,隨處可見。

    她一麵裝作若無其事的工作,一麵與幻想中的蘇言平靜相處,偶爾也會跟幻想中的蘇言吵吵架……

    每當這個時候,阿蘭就在想,如果蘇言還在,那麽他們倆的相處方式,大概就是這樣細水長流的。

    可惜……

    沒有如果。

    阿蘭自以為控製得還可以,直到有天晚上,她看見蘇言坐在她的床前,垂著頭,一言不發……

    剛洗完澡出來的阿蘭,也不管他是不是幻覺了,直接走過去,在他麵前半蹲下來後,抬手撫摸他的臉龐,“你怎麽了?”

    蘇言感覺到她的觸碰,緩緩抬起眼睫,凝著阿蘭,“你答應過要陪我一個月的,但你隻陪了我一天……”

    阿蘭的手指,僵硬下來,已經哭過無數次的眼睛,聽到這句話,還是會被水汽籠罩,很快就不爭氣的,落下淚來。

    蘇言沒有管她是不是在哭,隻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拉進自己懷裏,然後再冷聲問她,“你什麽時候來陪我?”

    阿蘭聞言,靜默幾秒後,伸手抱住蘇言,“你想我去陪你嗎?”

    蘇言點了點頭,“我一個人在這裏很孤獨,阿蘭,你來陪我吧,我等你……”

    即便他說完這句話,就消失不見了,阿蘭還是僵在原地,撫摸著他坐過的地方,冰涼到沒有任何溫度,明明知道他不是真的,是自己幻想出來的,阿蘭還是哭到泣不成聲……

    原來當一個人真的離開了,她才會知道埋藏在心底的愛意,到底是有多麽的沉重,又是如何的肆意瘋長……

    阿蘭就是這樣的,她以為自己早就不愛蘇言了,可是卻從來沒有想過,真正能放下一個人,是釋懷,連恨都沒了。

    她卻不是,那十年就是靠恨蘇言才活下來的,從來沒有做到過釋懷,正因為沒有,她才會和蘇言糾纏不休。

    阿蘭遙望著窗外的月光,想起蘇言生前說過的話,陪他一個月就放她離開,蘇言是真想跟她相處一個月,才會拿一把隻上了一顆子彈的槍給她吧……

    他這麽做,是想告訴阿蘭,如果期限到了,他不放,就讓她開槍,他在用一把槍約束他自己,同時也是在試探阿蘭,看看她會不會為了逃離他,朝他開槍。

    蘇言賭輸了,或者說,阿蘭從來沒有讓他贏過,所以他被擊中心髒的時候,連吭都沒有吭一聲,還顫抖著手,把手銬鑰匙遞給她,讓她帶著時亦離開……

    阿蘭在想,蘇言當時抓住她的腳腕時,想說什麽呢,是不是想解釋過往呢,最終又為什麽沒說呢,是覺得她不愛他了,滿心滿眼都隻有時亦,所以,說了也沒意義了是嗎?

    阿蘭找不到答案,隻是起身,打開浴缸的水龍頭,將水放滿後,躺了進去……

    聽說當水淹沒心髒位置,時間久了之後,會窒息死亡呢……

    蘇言讓她去陪他,她應該去陪他的,免得他一個人在異國他鄉,孤孤單單的……

    想到這裏,阿蘭閉上眼睛,緩緩沉進浴缸裏……

  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 明明很多人愛她,卻感覺不到

    即將感覺到窒息時,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一聲接著一聲,砰砰響個不停……

    阿蘭不願意搭理,卻隱隱約約聽見舒晚焦急的嗓音……

    “阿蘭,開門!”

    舒晚和杉杉,在得知宋文雅的事情後,來看望過阿蘭好多次,都被阿蘭以‘我沒事’為借口打發走了。

    阿蘭表現得就像沒事人一樣,每天都在正常工作,也會按時回家休息,與往日並無兩樣,兩人幾乎以為阿蘭能挺過來。

    但今晚,舒晚怎麽也睡不著,心裏忐忑不安的,滿腦子想著阿蘭的經曆,總覺得阿蘭遭遇的,不是普通的糟心事,而是從小到大被至親利用,長大後又親手殺死摯愛,這怎麽能挺得過來呢?

    她怕阿蘭表麵偽裝成沒事人的樣子,背地裏卻獨自吞噬所有痛苦,最終撐不住之後,會做出傻事來,連忙掀開被子下床,隨意披件衣服,就直接來找阿蘭。

    季司寒也來了的,背靠在車椅內,微側著臉龐,凝望著敲門的舒晚,見她敲了好一會兒,那扇門還沒開,絕美神情下,隱隱透著一抹不安……

    他抬起修長手指,正要推門下車時,門開了,渾身濕漉漉的阿蘭,出現在路燈下,臉色煞白,毫無血色,像是剛經曆一場生死搏鬥,顯得很是病態……

    人是裹著浴巾出來的,季司寒縱有疑惑,也沒深究,直接移開視線,目不斜視的,盯著車子前方……

    舒晚見阿蘭總算開了門,連忙上前拉住她的手,“阿蘭,你的臉色看起來很蒼白,是不是生病了?”

    阿蘭本來想這樣死了算了,可她想起還有好多事情沒有交代,至少要告知這些愛她的人,讓她們不要為她擔心,而不是就這樣了無聲息的離開,也就從浴缸起了身……

    她回握住舒晚的手,朝她笑著搖頭,“剛剛在浴室泡澡,估計把臉泡白了吧……”

    說完,她拍了拍舒晚的手背,“我沒事的,你別擔心。”

    舒晚哪裏會不擔心呢,“你那麽久都不開門,我還以為……”

    阿蘭勾唇淺笑,“你該不會以為我會做傻事吧?”

    舒晚凝著阿蘭的眼睛沒說話,眼底的神色卻給予了回應。

    阿蘭瞧見後,又忍不住揚起唇角,笑了起來,“傻瓜,我都多大人了,至於為了這麽點小事,就去做傻事嗎?”

    阿蘭表現出來的輕鬆,以及淡然,讓舒晚一時分辨不出真假,隻能展開雙臂,給她一個抱抱。

    “阿蘭,你撐不住的話,就找我跟杉杉,我們一定會陪在你身邊,永遠不離開……”

    舒晚的擁抱,向來是溫暖不已的,每次靠在她的肩膀上,都很容易被治愈,但這一次,阿蘭卻感覺不到了,渾身的冰涼,讓她如同身在北極,縱使是舒晚,也難以融化她。

    阿蘭的內心,已然身處地獄,被黑暗籠罩住後,誰也拯救不了,就算是光也不行,背地裏,她已經在陰暗裏爬行,麵上卻仍舊裝作若無其事的,笑著拍了拍舒晚的後背。

    “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我要有事,早就找你和杉杉訴苦了……”

    她一邊安撫著舒晚,一邊抬眸看向遙坐在豪車內的男人,知道季總是為了舒晚,大半夜才會出現在這裏,連忙鬆開舒晚。

    “好了,你看過我了,我沒有出事,也活得好好的,所以趕快回家睡覺去吧,別讓你老公等急了……”

    臨了,還要打趣舒晚一句,就跟從前一樣,總是不怕死的,打趣著她跟季司寒。

    望著這樣的阿蘭,舒晚倒是鬆了口氣,隻不過還是很擔心。

    “這樣,我去跟季司寒說一聲,讓他先回去,今晚,我陪你。”

    阿蘭一聽,嚇了一大跳,連忙攔住舒晚。

    “姑奶奶,你就別禍禍我了,你要是留在我這裏睡一晚,我這棟房子都會被他鏟平的……”

    “不會的,他不敢。”

    “他敢,他敢得很!”

    舒晚還想說什麽,阿蘭已經推著她往外走了。

    “快快快,快回去吧,別來吵我了,我要睡覺了……”

    阿蘭打發走舒晚,就將門關了,隔絕開來後,她背靠在門上,任由發軟的身子,順著門往下滑落,最終跌坐在地上。

    她抱緊雙膝,將下巴擱在膝蓋上,屋子裏隻點了盞昏暗的小燈,映照在她煞白的臉上,跳躍著張牙舞爪的光……

    她在想什麽,她什麽也沒想,隻覺得世上的事與物,已然毫無意義,但明明還有很多人愛她,為何感覺不到了?

  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 但你,絕對不可以

    舒晚坐進車裏後,望著那棟隻亮著小小光的別墅,覺得阿蘭還挺孤獨的,沒有傭人,也沒親人,隻有她自己……

    原本以為待她好到極致的親姑姑,是她最親的人,誰知道竟然是從小拿她當棋子的人……

    原本以為該痛恨的男人,是待她最壞的人,誰知道那位叫蘇言的男人,卻愛她如命。

    她被最親的人毀掉,再親手殺掉愛她如命的男人,縱使身邊還有不少人關心著她,但她在這樣的絕望下,還能感覺得到嗎?

    舒晚憂心忡忡的,看向季司寒,“老公,我明天帶果果,還有杉杉來陪阿蘭,可以嗎?”

    抓著她的手、放在手心裏把玩的男人,輕點了下頭,“阿蘭看起來不太正常,多關注她的精神狀態。”

    他不太方便跟女性多做溝通交流,隻能交給舒晚,希望阿蘭能感受到,在這個世上,還有值得讓她留念的地方吧。

    舒晚想了想後,反手握住季司寒的手,放在自己心房上,略帶撒嬌的問:“那我可不可以住在阿蘭家裏?”

    季司寒抬起溫情繾綣的眼眸,淡淡掃她一眼,“多久?”

    舒晚趁機得寸進尺:“一段時間……”

    具體‘一段’是多久,視情況而論。

    季司寒抽出修長的手指,點了下她的額頭,“沒門。”

    舒晚厚著臉皮,又湊過去,“老公,隻要你答應我,下次你讓我幹什麽都行……”

    季司寒拒絕畫餅,“你可以讓喬小姐,或者池念初,住在阿蘭家裏,但你——絕對不行。”

    結了婚,還想讓他獨守空房,想什麽呢。

    見老冰棍鐵麵無情,舒晚也懶得再求他,哼的一聲,甩開他的手,扭頭看向車窗外。

    這副氣呼呼的樣子,倒是讓季司寒忍不住勾了下唇。

    他伸手,一把攬住舒晚的腰,將她抱坐在自己腿上。

    舒晚還以為他會鬆口呢,誰知道他抱著她就啃,非但沒答應,還食髓知味的占她便宜……

    舒晚嗯嗯掙紮,按著她的男人,卻不給她喘息的機會,偶爾不做什麽,他也要吻很久,比如回去的路上,就沒打算放過她……

    這段時間,舒晚停了筆,杉杉則是推了夜場的工作,帶著果果,來陪阿蘭,三個人用最暖心的方式,溫暖著阿蘭。

    但阿蘭仍舊能看到蘇言,在無數次被果果逗笑的背後,笑著笑著,就看見蘇言渾身是血的,朝自己走來……

    她很多時候,會呆愣很久,直到果果抓著她的手,用奶呼呼的聲音,對她說:“蘭姨,你不要再發呆啦,我們繼續玩遊戲吧,這一次,我一定能打敗你喔……”

    她才能從征愣中回過神來,可下一秒,就看見蘇言坐在對麵,陪著他們一起玩遊戲,還能看見他抱著個孩子,朝她笑。

    阿蘭內心很崩潰,麵上卻要保持著微笑,隻有這樣,愛著她的人,才不會為她感到擔心,哪怕她的心,被撕裂成渣……

    她越來越覺得自己快要熬不下去,再猶豫許久後,阿蘭提議去旅行,就讓她留下一段美好、一段溫暖給最好的朋友吧。

    旅行的地方,也不是很遠,就在隔壁海邊城市,三個女人,帶著一個孩子,住在海邊,季司寒、季涼川則是帶著人遠遠跟著,保駕護航,卻不上前打擾。

    初晨的時候,阿蘭先起來,坐在沙灘上,看日出,想象著蘇言的骨灰,撒在海裏的時候,是日出時分,還是晚霞時刻。

    舒晚撩開落地窗簾,看向那抹孤寂的背影,有海鷗偶爾飛過,微風不大,卻掀起阿蘭的長發,以及仙氣飄飄的裙擺。

    她凝著阿蘭的背影,總覺得這抹身影,就是天地間最美好的風景,也是留不住她的,這個念頭一出,舒晚心裏慌得很。

    她不自禁的,加大力量,拚盡全力的,對阿蘭好,以為隻要對她好,讓她感受到溫暖,阿蘭就一定會有值得留念的地方,卻忽視了一個精神出問題的人,是很難留住的……

    彼時的舒晚,隻是隱約感覺不安,沒往那方麵去想的,特別是看到阿蘭在沙灘上陪著果果肆意奔跑、瘋狂大笑的樣子,還以為她出來散散心,就會慢慢好起來……

    阿蘭是很開心的,抱著果果,拍了很多照片,還和舒晚、杉杉她們留了很多影像,視頻基本都是帶著笑容的,就連舒晚這樣細心的人都沒看出來,更別說杉杉了。

    大家都以為她好了,畢竟旅遊結束後,阿蘭就回歸常態化工作,跟從前一樣。

  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 阿蘭用義診騙舒晚

    除了舒晚她們的陪伴,蘇青和許景也經常來看望阿蘭,許景是個挺好的嫂子,哪怕是懷孕了,也經常跑到阿蘭家裏,給她做飯,陪她聊天,隻是會避開孩子的話題。

    誰都知道阿蘭沒有子宮,即便這是一件喜事,許景都會避諱著,阿蘭卻不在意,經常摸著許景的肚子,跟孩子說些話,說得最多的,就是等孩子出生後,會給孩子一份大禮……

    這份大禮是什麽,阿蘭在遺書裏寫道:名下財產,全部歸表哥蘇青孩子所有……

    阿蘭找了位律師,將財產擬進遺囑裏,再把後事交代清楚後,拿出手機,給舒晚打了個電話。

    正牽著果果、打算出門的舒晚,接聽到阿蘭的電話,有些詫異,“阿蘭,怎麽了?”

    阿蘭抬起腕表,看了眼時間,“晚晚,我臨時接了個外派的項目,要去國外義診一個月,今天怕是不能陪你們玩了。”

    舒晚腳步停下來,皺眉問:“要去一個月嗎?”

    阿蘭點頭,“是啊,你也知道義診的話,時間都很長的,一個月已經很短暫了。”

    舒晚,“怎麽突然接這樣的工作?”

    身為院長的阿蘭,做做管理就好了,可她卻總是奔赴一線,不停的接各種工作,現在連義診都要親自去了。

    阿蘭,“做點有意義的事情,總比虛度光陰的好。”

    這話堵得舒晚不知道該怎麽接,總不能阻止阿蘭去做好事吧,“那有人陪你去嗎?”

    阿蘭點頭,“有的,各院係都派了醫生,有組織的。”

    舒晚這才稍稍放心些:“那你記得每天給我發視頻,每天打電話,有什麽事情都要第一時間告訴我。”

    阿蘭淡笑,“放心,我會的。”

    舒晚又叮囑了很多,阿蘭一一應好,掛斷電話後,阿蘭拿著早已準備好的行李箱,開車前往機場。

    義診,確有其事,名單上,也有阿蘭的名字,但她沒有去,隻不過是用來迷惑舒晚的小手段罷了……

    舒晚看完名單後,把心放在了肚子裏,並給阿蘭發消息,讓她路上注意安全。

    前往巴拿馬的阿蘭,看到這則消息,仍舊笑著回‘好,放心’,繼而關閉手機,落座在位置上,側頭看著窗外……

    她很快來到巴拿馬,並租了一艘輪船,登了島。

    這座小島,由於主人涉嫌畏罪自殺,始終處於封鎖狀態,警戒線都沒撤……

    阿蘭掀起警戒線,彎腰鑽進去,裏麵沒人打理,已然雜草叢生,到處都是蕭條的跡象,與蘇言在時,完全不同。

    阿蘭立在莊園裏,環顧著這裏的景象,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隻是邁動著僵硬的步伐,拖著沉重的箱子,一步步走進別墅裏……

    推門進去,到處都是黑色腳印,是進進出出的人員,留下來的,原本整潔光滑的客廳,因著這些腳印,顯得肮髒不堪。

    阿蘭放下手中的箱子,把裏麵的五花肉,一條條拿出來,放進冰箱裏後,又去浴室取來工具,將客廳打掃得幹幹淨淨。

    她從一樓掃到三樓,立在鳥籠房門口時,腳步像是被釘住了一般,不敢往前一步,似乎推開門後,會看見崩潰的一幕。

  第一千一百六十四章 既然沒有意義,那活著幹什麽

    她最終還是勇氣沒有進去,隻在樓下客廳活動,也沒做什麽,就是陪著蘇言,坐在沙發上,看看電視,等飯點到了,她就起身去廚房,做一頓紅燒肉。

    她做紅燒肉的時候,蘇言站在旁邊,雙手環胸,靜靜看著她忙忙碌碌,等她做好,把菜端到桌上,他才坐下來。

    這個時候,阿蘭就會夾起一塊紅燒肉,放到蘇言碗裏,“你嚐嚐看,好不好吃?”

    蘇言輕挑一下濃眉,再張開唇瓣,示意阿蘭,“喂我。”

    阿蘭無奈一笑後,將碗裏的肉,重新夾起來,放進他嘴裏,看著他慢慢吃下去,無奈的笑,就會轉變為寵溺的笑。

    哪怕那塊肉早就從高處掉落下來,砸在了地上,她仍舊渾然不覺的,繼續喂蘇言吃紅燒肉,似乎這樣就能彌補些什麽。

    晚上的時候,阿蘭會牽著蘇言的手,去別墅外麵的花園,其實隻剩下雜草叢生,在阿蘭眼裏卻是花園……

    她會牽著蘇言的手散步,從花園走到海灘,再躺在草坪上,看看夜空,看看星星,再和蘇言說說話。

    夜深了,阿蘭會回到主臥,洗幹淨澡後,抱著蘇言的腰,再窩進他的懷裏,閉上眼睛睡覺,即便那隻是個抱枕,她也感受到了蘇言存在的力量,很窩心,也很安心……

    她就這樣,陪著蘇言,度過了29天……

    最後一天,阿蘭推開鳥籠房的門……

    奇怪的是,她沒有看見靠坐在落地窗前的蘇言,那個位置什麽也沒有,隻有殘留的血跡……

    因為沒人會關心蘇言,他死了,把屍體搬走後,就不會有人來為他清理血跡了,這裏等於是荒廢了。

    裏麵血腥味很重,還有一絲腐爛的氣息,這絲氣息引誘著阿蘭走向死亡,似乎隻有死亡,她才能得以解脫……

    阿蘭握著槍,一步步走到落地窗前,繼而緩緩坐下來,坐的位置,保持的姿勢,與蘇言是一模一樣的……

    她殺了他,得償命,所以他以什麽樣的方式死的,她就該以什麽樣的方式死去,誰也別想逃脫良心的譴責……

    她在開槍之前,給當地警方發了條消息,稟明蘇言並非畏罪自殺,而是她槍殺致死,這也算是遲來的自首吧……

    她發完後,舉起手裏的槍,沒有任何猶豫的,對準自己的心口,狠狠開了一槍——

    與此同時,舒晚的視頻通話,準時響起,同這29天來一樣,她若不接,那個傻女人就打個不停……

    阿蘭的心口,湧出無數血液,能清晰感覺到,子彈穿透心髒,凹進身後落地窗上,有沒有破窗而出,阿蘭就不知道了……

    她垂著黑眸,盯著手機上,舒晚甜美的頭像,眼淚撲簌簌滾落下來……

    晚晚,對不起,辜負了你的期望——

    你想讓她活著,可她卻活不下去了。

    她的前半生都是錯誤的,從小到大的存在都是錯誤的。

    她視作母親的人,竟然會派人輪奸她,這讓她怎麽接受?

    那可是她最親的人呐,是她可以拿命去報答的人,結果被最親的人利用三十幾年後,告訴她,這一切都是假的……

    待她好是假的,保護她、嗬護她也是假的,就連溫柔細語、神態動作都是假的,可她就活在這樣的虛假麵具下,幫她運籌帷幄……

    阿蘭在想,自己的人生,又有什麽意義呢,好像沒有意義了,既然沒有意義,那活著幹什麽呢?

  第一千一百六十五章 足夠了,下輩子,不要再見了

    她沒有接舒晚的視頻,隻伸出手,按掉聲音,瞬間萬籟俱寂,世界都停止了運轉,安靜到,隻能聽到窗外鳥獸飛絕聲。

    她感覺到自己體內的血液,在一點點往外流,就像體會到蘇言當時血流而亡的痛苦般,煞白的唇角緩緩揚起……

    原來,等血流幹,竟然會這麽的痛苦……

    她沒有掙紮,而是放鬆全身,靠在落地窗上,清落的眸子,慢慢移動到窗外海域……

    蘇言就是從這個位置,看到她沒有回過頭吧,所以連遺言都沒寫完,是覺得她不會回來,也沒人會為他收屍吧。

    阿蘭清澈的眼睛,逐漸染上水霧,氤氳出的色彩,透著幾抹釋然,緩慢頓住之前,阿蘭腦海裏閃過一生的回憶……

    她以為記憶最多的,是與宋文雅有關的,卻沒想到閃過的,都是蘇言的畫麵,是從前忽視過的……

    比如,小蘇言跟在她後麵,用小手護住她快要摔倒的身子。

    再比如,小蘇言把她惹哭之後,會找老管家要酥餅,再悄悄放到她的桌上。

    還有長大後的蘇言,會在她睡著之後,來到她房間,趁她不注意,偷偷親她。

    哪怕是在學校裏麵,蘇言也會情不自禁的,用書本擋著,低下頭,偷吻趴在桌上的她……

    阿蘭到這一刻才知道,原來她的初吻,是被蘇言奪走的,不是那群混混……

    她勾唇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模糊視線裏,她又看見一襲黑色西裝的蘇言,迎著漫天的光,朝她走了過來。

    他在她麵前立定後,單膝蹲下,再抬手,撫上她的臉龐。

    “阿蘭,你做的紅燒肉,我吃到了,很好吃。”

    阿蘭怔怔點頭。

    “下輩子,還做給你吃,好嗎?”

    蘇言低垂下長長的眼睫,似乎在猶豫下輩子要不要見麵。

    他沒有立即給出答案,隻是抿起薄唇,淡淡笑了一下。

    “你已經陪了我29天,足夠了。”

    足夠了,所以,下輩子,不要再見了……

    阿蘭鬆開捂住心口的手,有些著急的,去抓蘇言的手,卻隻抓到一把虛無,哪有什麽蘇言啊,不過是她幻想出來的。

    她失落的,放下手來,蘇言,如果我說,我還愛你,下輩子,還能再見到嗎?

    沒有人回答阿蘭,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有沒有下輩子?

    畢竟孤魂野鬼是沒有機會投胎的,而自殺的人也要受到地獄的製裁,他們,注定是連下輩子都沒有的人……

    若是……若是能在陰間路上遇到,請讓阿蘭說一句吧,就一句‘蘇言,對不起,我也愛你’,如果能的話……

    阿蘭的身子,逐漸僵硬下來,血液流失的速度,很快就讓她的眼睛失去生機……

    在徹底陷入黑暗之前,阿蘭看見十八歲的自己,捧著一封情書,紅著臉,來到少年麵前……

    “蘇言哥哥,我……我喜歡你,可以跟我在一起嗎?”

    靠在大樹下麵的少年,不滿的,瞥了眼她手裏的情書。

    “都什麽年代了,還寫這麽老套的情書。”

    這句話一出,阿蘭的臉色更紅了,就連耳朵都紅了。

    “那你到底接不接受我?”

    蘇言一把接過阿蘭手裏的情書,再上前將她圈在懷裏。

    “接受。”

    阿蘭這才開心的,笑了。

    能與喜歡的人,心意想通,大概是世上最美好的事情。

    阿蘭想,十八歲那年,沒有那件事,這就是她和蘇言的結局……

    可惜,人生沒法重來。

    她和蘇言的結局,隻能是一個被殺,一個自殺……

    因為,他們的恩怨糾葛,從一開始就注定了結局……

  第一千一百六十六章 生前沒愛過,又怎會不遺憾

    阿蘭答應過舒晚,每天都會跟她開視頻通話的,但29天後,那通電話怎麽也沒接聽。

    舒晚捏著黑了屏幕的手機,心中的不安感,逐漸放大,也逐漸察覺出不對勁,一個月的期限,似乎是蘇言定下的……

    她迅速離開書房,跑去找季司寒,正好看見他在接聽電話,神情裏的嚴肅,是舒晚從未見過的。

    她有些不太敢過去,怕聽到不好的消息,隻停足在原地,靜靜望著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

    “無論如何,你們都不能放棄,繼續救人。”

    季司寒吩咐完,將電話掛斷,繼而轉身,看向舒晚,見她眼底流露出緊張、害怕的情緒,微微蹙了下眉。

    “是不是阿蘭出事了?”

    舒晚踩著柔軟的地毯,一步步走到季司寒麵前,離得近了,更能看清男人眼底惋惜的情緒。

    季司寒是不願讓舒晚跟著操心的,但這種事情,她早晚都會知道,也就在猶疑片刻後,輕輕的,點了下頭。

    “她……自殺了。”

    巴拿馬當地警方打電話過來,說阿蘭發消息自首後,選擇開槍自殺,等他們趕到時,人已經血流而亡,沒有生命跡象。

    季司寒不願意放棄,讓當地警方務必繼續搶救,但子彈穿堂而過,連落地窗的玻璃都穿透了,壓根救不了。

    聽到阿蘭自殺了,舒晚嬌小的身子,驟然僵硬在原地,踩在地毯上的腳,都跟著生寒,就像被人搬進冰窟裏,感覺不到外界的溫度,隻覺得好冷、好冷……

    季司寒見她小臉煞白、渾身冰涼,連忙伸手,將她攬進懷裏,寬厚修長的大手,撫在她的後背上,一下又一下輕撫她。

    “這是阿蘭的選擇。”

    是她的選擇,誰也阻止不了,包括拚盡全力溫暖著阿蘭的舒晚。

    因為,從一開始,他們就看錯了一件事,那就是阿蘭還愛著蘇言,正因為愛著,阿蘭才會生不如死,最終選擇死亡。

    如果從一開始,他們就知道阿蘭還愛蘇言,那麽他們還有機會挽救,但沒有如果,阿蘭從始至終的表現,都是不愛。

    靠在季司寒懷裏的舒晚,用力抓緊他的襯衣,自責、遺憾、心疼的情緒,席卷而來的時候,眼淚止不住迸發而出。

    如果阿蘭去義診的時候,她跟著一起去,阿蘭就沒有時間去做傻事了,現在也就不用聽到她自殺的消息……

    但是阿蘭她,原來是那麽的愛蘇言,愛到在蘇言死後,連一點悲憤情緒都沒表露出來,隻是平靜的,安排好一切,而後奔赴巴拿馬,去完成蘇言最後的遺願,再陪他一起葬在那裏。

    舒晚眼淚掉下來的那一刻,她才明白29天的含義是什麽,可她卻沒有早點猜到,是為什麽呢,是因為她以為阿蘭不愛。

    他們都是這樣以為的,包括杉杉,包括蘇青,阿蘭身邊所有人都以為她不愛蘇言,甚至恨蘇言恨到恨不得他去死。

    阿蘭她……偽裝得很好,騙過所有人,也騙過了她自己,正因為如此,連蘇言死前都以為阿蘭不愛……

    阿蘭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是什麽樣的心情,舒晚感知不到,隻能感同身受到這份感情裏的遺憾……

    那種遺憾,讓她每每想起都會忍不住想哭,一個以為不愛,悲涼離世,一個裝作不愛,就以為不愛,再淒慘離世。

    可是,他們生前都還沒好好愛過對方啊,就連在一起的那幾年,阿蘭都在欺騙蘇言,沒有半分真心,又怎麽不遺憾呢?

  第一千一百六十七章 阿蘭給每個人的遺言

    他們一行人,連夜趕到巴拿馬,見到了靠坐在落地窗前的阿蘭,姿勢、動作、神態,與蘇言是一模一樣的,她在用這種方式贖罪,也在用這種方式告訴生人與死人,她還愛的……

    蘇青看到死去的阿蘭時,撲通一聲,跪在她的麵前,從未表露過情緒的他,此刻卻潸然淚下。

    阿蘭,都怪我,沒有時刻關心你,時刻保護你,是他這個表哥失職,才害你走到這一步,也是他這個表哥,給你帶來災難,是他的存在,害你成為擋箭牌,是他,一切都是因為他。

    蘇青自責的,抬起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身側的許景見狀,連忙阻止,再緩緩蹲下身子,抱著蘇青的手臂,默默陪著他哭。

    舒晚鬆開季司寒攙扶著的手,走到阿蘭麵前,盯著那張血耗幹的臉龐,久久發不出聲音……

    明明一個月前,阿蘭還牽著果果,在沙灘上狂奔,明媚張揚的笑容,還有微風吹起的裙子,都昭顯著生命的鮮活,這樣鮮活的生命啊,怎麽突然就沒了呢……

    她有些不可置信的,蹲下身子,伸手輕輕觸了觸阿蘭的臉龐,冰涼、僵硬,想來離開了許久,所以,再也沒有從前的體溫……

    她在來時的路上,已經哭幹了眼淚,此刻隻是望著阿蘭,心中說不出的難過,堵在心房上,悶悶的,難以呼吸。

    旁邊的杉杉,則是抓著阿蘭的手,拚命的搓著,她想用自己的體溫,重新讓這具僵直的身子溫暖起來,卻怎麽搓都沒用,逝去的人,已然離體,剩下的,就隻是一竅軀殼……

    “阿蘭,你答應過果果,要永遠做她幹媽,要陪她長大的,你怎麽忍心就這樣離開了呢……”

    杉杉抓著阿蘭,顫抖的嗓音,讓她也忍不住落下淚來,那些淚水砸在阿蘭的手背上,竟是停留下來,沒有滾下去,似乎也在為好友們的惋惜,感到很抱歉……

    阿蘭死了,追隨蘇言而去,是事實,沒法改變,他們沒有重塑時間的能力,也沒有起死回生的本事,隻能無力的,看著警方將阿蘭的屍體運走……

    在火化之前,阿蘭的遺囑律師,趕到了現場,當場宣讀了阿蘭留下來的遺言:

    晚晚,抱歉啊,沒法繼續替你治療,不過我的老師,何醫生的醫術,比我更好,他一定會讓你懷上孩子的,如果你生下孩子,希望有一天,你能讓他們也喊我一聲幹媽……

    杉杉,也要跟你說一聲抱歉,我介紹給你的沈醫生,不是那麽好,害你差點受到與我一樣的傷害,我一直覺得很內疚,對不起啊,還有,其實季七少還不錯……

    表哥,我也很對不起你,沒有等到你的孩子出生就匆匆離開了,但我相信你一定能理解我的,一生都是被利用,還殺死了我最愛的人,我又怎麽活得下去呢,死亡才是我最好的解脫,所以你千萬別哭啊,你在我眼裏,就是一塊大木頭,木頭呢,是不會哭的,對吧。

    最後,季總,謝謝你當年救下我,再培養我,雖然你隻比我大一丁點,但在我心裏,你始終是如同恩師一樣的人物,希望來生,還能做你的手下……

    還有,能遇見你們,是我今生最幸運、最美好的事情,縱使我不在了,但你們,永遠伴隨著我的靈魂,生生不息……

    律師宣讀完遺言,又將財產文件轉交給蘇青後,告訴所有人,阿蘭要求將骨灰撒進海裏,隨便一個海域都可以……

    蘇青打電話到處查,這才知道宋文雅將蘇言的骨灰撒進無人海域,是個荒島,在什麽地方都不知道。

    所以阿蘭才會留下這樣的遺言,她也想變成孤魂野鬼,這樣興許在遊蕩的過程中,能遇到一直徘徊在世間、無法投胎的蘇言……

    然後,再以靈魂相遇的方式,告訴蘇言,我的愛來晚了,但我一直都在,請原諒我遲來的追隨……

  第一千一百六十八章 如果不是他,阿蘭不會死

    舒晚捧著阿蘭留下來的遺書,哭到泣不成聲,明明阿蘭自己都痛苦成那樣,可她字字句句擔心著的,仍舊是親朋好友。

    她答應過阿蘭,要做阿蘭的親人,要永遠陪伴在她身邊,要給予家的溫暖,這些還沒做到呢,阿蘭就這樣離開了……

    記憶裏,從認識阿蘭開始,她就在幫助自己,不論是治病,還是遇到危險時的挺身而出,她都是衝到最前麵的,這樣好的阿蘭啊,怎麽就沒了……

    她無法接受的,跪在阿蘭麵前,再一把將軀體僵硬的阿蘭,緊緊抱在懷裏,以為抱住了,阿蘭就不會走了……

    她死死抱著,不讓任何人靠近,試圖像杉杉那樣,用自己的體溫,讓冰涼的阿蘭,恢複體溫……

    但誰都清楚,阿蘭早就死了,不可能再起死回生,舒晚這樣做,不過是在拚盡全力,最後再挽救一把罷了……

    同樣跪坐在旁邊的杉杉,哭到雙眼發腫,腦海裏憶起的,都是當年拿著銀行卡,追在阿蘭身後,死活要把錢還給阿蘭的景象……

    那個時候的阿蘭,答應過舒晚,要留很多錢給杉杉,就真把她畢生的積蓄,全留給杉杉,是很傻,卻又很善良……

    沒想到這般善良的人,就這樣結束自己的生命,明明她才三十幾歲,正是花一樣綻放的年紀,竟這樣生無可戀的離開。

    對於杉杉來說,這樣的情景,已經是第二次了,第一次是舒晚,沒想到第二次,會是阿蘭,這樣痛失摯友的苦,已然嚐受過一次,偏偏老天爺還要讓她經曆第二次……

    杉杉心裏不可言說的痛,並不比舒晚少,卻又不知道該做什麽,隻能跪在旁邊,捂著唇瓣,默默流著眼淚……

    鳥籠房裏的人,除了她們,就數蘇青哭得最撕心裂肺,那是他的親人,唯一的親人,甚至還沒來得及好好道個別,他的親人就離開了他……

    阿蘭說他會理解,可蘇青不理解,他覺得蘇言沒有那麽的好,為什麽阿蘭會追隨而去,是殺了對方自責嗎,還是真就那麽愛蘇言,愛到寧願拋棄親人、朋友,也要跟著一起離開……

    蘇青不太懂這種轟轟烈烈的愛情是什麽,隻知道阿蘭很傻,也很可憐,本是明媚的一生,卻被他的母親毀得什麽也不剩,阿蘭的悲劇,全源於他的母親……

    蘇青盯著阿蘭煞白的臉,死死捏住拳頭,阿蘭,你放心,我絕對絕對不會讓那個老妖婆好過的,我一定會為你報仇,報被利用的仇,報她拆散你和蘇言的仇,報所有所有的仇……

    季司寒不是個容易共情的人,但此時此刻,男人垂直濃密的眼睫,也逐漸染上幾絲水汽,跟了他那麽久的人,突然沒了,縱使再堅硬的心,也不受控的,動容了幾分……

    他凝著阿蘭僵硬的臉龐,在心裏淡淡道,阿蘭,一路走好,若有來生,願你得償所愛,幸福一生,不必為我奉獻……

    每個人都和阿蘭做了告別,卻遲遲沒有動遺體,他們在等一個人的到來,唯有他到了,才能送去火化。

    縱使現在,大家已經知道阿蘭不愛時亦,但時亦對阿蘭傾盡所有,亦是愛到極致的,人已然逝去,告別卻不能逝。

    時亦接到消息的時候,還在拆開手腕的紗布,重新上藥,聽到阿蘭去世了,幾乎是在一瞬間,紅了眼睛。

    他不敢置信,卻又連夜登上季司寒安排的專機,匆匆趕到巴拿馬,連跑帶摔,一路跌跌撞撞上島。

    幾乎是半爬著,爬進鳥籠房,在見到被舒晚抱在懷裏的阿蘭時,時亦整個人都僵住了,壓根不敢相信眼前毫無血色的人,是一個月前,還在幫自己換藥的阿蘭。

    她分明在換藥的時候,還跟自己有說有笑的,甚至在他問,阿蘭,等我好了,請你吃飯,好嗎,她都笑著點頭答應了,那個時候,時亦還以為自己還有機會,可以慢慢來,誰能想到這才過去多久,她竟然……

    直到這一刻,時亦才知道,原來阿蘭愛蘇言愛到了這種地步,如果早知道她那麽愛他,那他一定不會上島帶走阿蘭,那麽阿蘭和蘇言還有重新複合的機會,是他……

    是他以為阿蘭不愛蘇言,冒冒失失跑來巴拿馬,帶走阿蘭,害死了蘇言,也間接的,害死了阿蘭……

    時亦有些不能承受的,雙膝撲通跪在地上,沒敢上前,隻是睜著一雙猩紅的眼睛,死死盯著阿蘭……

    “對不起,阿蘭,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他不應該上島的,不應該打擾她和蘇言的,要不是他,蘇言不會死,阿蘭不會死……

    時亦將一切罪責都攬到自己身上,負罪感、愧疚感,傾襲而來,叫他渾身冰涼,連血液都是冷。

  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 我不能這麽自私,對嗎

    單薄、虛弱的身子,止不住發抖,就像被雷霆擊打過一般,痛楚由內而外,彌漫開來,就連手指心都是鑽心般的疼。

    他身子發軟,根本走不了,隻能用手掌撐在地上,以攀爬的形式,爬到阿蘭麵前,幾乎是不敢碰她的,卻忍不住抬起手,輕輕觸碰了一下她的臉龐……

    那樣冰涼的觸感,身為醫生的時亦,很快明白過來,阿蘭她真的沒了,那個放在心尖尖上喜歡的女人,沒了……

    時亦的臉色,一點點白下來,豆大的眼淚,也猶如窗外砸下來的雨珠,不受控製的,滾個不停……

    他不願讓人看見他的狼狽,隻低垂著頭,從舒晚手裏,無聲無息的,接過阿蘭,抱進懷裏那一刻,手指慢慢收緊,像摟著稀世珍寶一般,用盡全身力氣,將阿蘭抱進骨子裏。

    他的側臉,貼著阿蘭毫無生氣的臉龐,輕輕摩挲兩下,卻又舍不得用力般,小心翼翼離開……

    他垂下眼眸時,淚水打在她的臉上,正中阿蘭的眼窩,晶瑩剔透的淚珠子,就這樣凝在上麵,沒有動,與她的肌膚,倒是融為一體,似乎在說,時亦,不要哭……

    時亦卻哭到不能自已,心髒裏的痛楚,讓他的淚腺就像脫了韁一般,根本就控製不住……

    阿蘭的律師,確認清楚無聲流淚的男人,就是時亦後,走到他麵前,將一份手寫的遺書遞給他……

    “這是周小姐生前親筆寫的,讓我親自轉交給時先生。”

    時亦抬起水花盈潤的眸子,看了眼信封,繼而緩緩伸出手,指腹觸碰到那光滑的紙麵時,就像摸到了沉重的山峰,叫他連氣都喘不過來……

    他接過捏在手裏,沒有立即打開,隻是連信帶人,一起緊緊抱在懷裏,似乎這是最後一次機會般,叫他不舍鬆手……

    可是,他再不舍,也要將遺體運走了,警方已經給足季司寒麵子,沒有隨意搬動屍體,但再拖下去,就不符合規矩了。

    按理說時亦是個醫生,理應冷靜的,但這一次,他比舒晚和杉杉還要來得瘋狂,死活不肯鬆開阿蘭,就是要抱著。

    一群警察拚命拖拽,他都不動如山,坐在落地窗前,猶如一尊雕像般,沒有任何生氣的,靜靜看著懷裏的人……

    最後,還是季司寒上前,單膝蹲在時亦麵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對他說:“阿蘭要去找蘇言,別讓她等太久。”

    是這一句話,才讓時亦鬆手,是很殘忍的話,足以讓他崩潰,卻也是事實,阿蘭要等骨灰撒進大海裏,再隨著海域漂泊,去偶遇同樣四處漂泊的蘇言,這般寓意,眾人皆知。

    阿蘭被送去火化了,時亦沒有去,靠坐在原地,展開手裏的信封,當他看到第一句話時,眼淚再次脫湧而出……

    時亦,要向你,說無數遍對不起。

    答應過,要嫁給你的,卻沒有履行承諾。

    也答應過,要把蘇言送進監獄的,仍舊沒做到。

    我似乎從遇見你開始,說過的話,答應的事,都沒完成。

    我感到很抱歉很抱歉,你跟我在一起,隻是白白高興一場,並沒有給你帶來什麽回報,真的很對不起。

    我也承認,我很沒出息,說好恨蘇言的,但好像他死了之後,我的恨沒了,心也空了,隻想去找他……

    哪怕知道,他死了,永遠也找不著了,但我也想用自己的方式,找到他,我是不是有病啊?

    我知道我這樣,最對不起的人,還是你,但是時亦,我不想欺騙你,也不想再欺騙自己,所以,隻能說無數遍對不起。

    不過,我當時答應要嫁給你,包括去領證,我都是真心的,除了,愛上你……

    如果沒有意外,我已經嫁給了你的,但人生總是這樣,有許許多多的意外……

    我希望你能忘記我,在下一站旅程的時候,重新遇見屬於你的意外,而我,注定消散於天地間,你,不必惦念。

    阿蘭。

    時亦看完後,將這封信,貼近自己胸膛口,發紅的眼睛裏,湧出來的淚水,很快沾濕手背……

    阿蘭,在學校講座上看見你的第一眼,我心已然沉淪,你叫我不必惦念,我又如何能做到?

    還有,阿蘭,你說蘇言死了之後,你的心空了,隻想去找他,可想過我,也隻想去找你……

    但是,阿蘭,我知道,如果我去找你,必然又會讓你和蘇言心生嫌隙,你們還會為了我吵架,我不能這麽自私,對嗎?

    阿蘭不會回答時亦的話了,她已經被送往焚化爐,按鍵開啟的刹那,代表著曾經明媚張揚、樂善好施的阿蘭,永遠的離開,再也不會回到這個塵世間……

  第一千一百七十章 老子要做蘇家繼承人

    阿蘭被推進焚化爐裏時,舒晚沒敢看,側過頭,窩進季司寒懷裏,眼裏的淚水,就像斷了線的珠子,滾落個不停。

    最好的朋友,最好的阿蘭,最終化為一捧灰,被裝進小小盒子裏,也不知道是失去了自由,還是重新獲得了自由。

    總之,這個世上不會再有阿蘭了,她追隨著她所愛的人,去往了另外一個世界,重新去構造屬於她的幸福。

    其實這隻是人們美好的幻想而已,人死之後,什麽也沒有了,所謂的靈魂,也不過是活著的人寄予的期望罷了……

    蘇言和阿蘭,終究是,一個到死都以為對方不愛,一個到死才知道自己深愛……

    遺憾嗎?

    遺憾的。

    可這就是結局。

    阿蘭火化後,時亦親自撒的骨灰,挑的海域,就是蘇言所在的小島。

    縱使兩人的骨灰,都隨風飄進大海,並沒有留下任何痕跡,時亦還是為兩人立下衣冠塚……

    墓碑上,以夫妻之名,刻下兩人的名字……

    他想,等他們靈魂相遇後,這裏就是棲息之所。

    人,總歸還是要有點幻想與期望的,不然拿什麽支撐?

    他們一群人,守在墓碑前,足足站立了一個晚上,直到風雨所至,狂風乍起,潮水翻漲,他們才被迫離開。

    這場雨,就像是阿蘭不想讓親朋好友們,為了她,一直傷心難過一般,故意降下一場雨,將他們趕走。

    所有人都離島了,隻有時亦,撐著傘,站在墓碑前,不願意走,任那些雨水,灌溉進衣衫裏,似乎這樣,心中的痛,就會少一些。

    最終,他身體堅持不住,暈倒在墓碑前,季司寒才派人將他扛回輪船上……

    等他醒過來時,人已經在回國的專機上,他安然無恙的回了國,而阿蘭永遠留在了那個國家,那個島上……

    時亦推開飛機上的遮擋板,透過玻璃,看向外麵的藍天白雲……

    有那麽一瞬間,他感覺阿蘭和蘇言在這樣美好的風景下相遇了,這一次,他們全心全意愛對方,不帶任何雜質。

    他將頭輕輕靠在窗戶上,垂下來的眼睫,昭示著他已經接受阿蘭離開的事實……

    坐在前麵的蘇青,盯著相冊裏阿蘭僅有的照片,看了半晌後,起身走向季司寒。

    “季總,我想去替阿蘭報仇。”

    西裝筆挺的男人,抬起濃密的眼睫,淡淡掃了眼蘇青。

    “有計劃嗎?”

    “沒有。”

    蘇青搖了下頭。

    宋文雅已經被送進監獄,頂多讓她老死在裏麵,但又覺得這樣的懲罰,簡直便宜了她,卻又不知道該從何報起。

    “簡單。”

    季司寒眼裏的清冷,是沒有任何情緒的,叫人看不清他在想什麽,即便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蘇青,也是看不穿的,也就不知道簡單二字是什麽意思?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季司寒接過空乘遞來的毛毯,輕輕蓋在舒晚身上後,再次抬起寒冷如雪的眼眸,冷冷凝著蘇青。

    “她越想得到什麽,就越不讓她得到什麽。”

    這便是最好的報複。

    得到提點的蘇青,回到國內第一件事,就是踹開蘇家大門,握著把刀,衝到蘇正義麵前。

    蘇正義嚇了一跳,“你這個逆子,你要幹什麽?!”

    蘇青淡淡瞥了蘇正義一眼後,就像回到自己家裏似的,輕車熟路的,在沙發上坐下來後,抬起修長大腿,架在茶幾上——

    “從今天開始,老子要回蘇家,做蘇家繼承人!!!”

  第一千一百七十一章 宋文雅精神失常了

    剛從書房出來的蘇漠,聽到這句話,白淨的臉蛋,立即陰沉下來,沒想到解決了蘇言,又來個了蘇青,他的人生,還真是挑戰不斷呢……

    蘇漠冰冷的視線,釘在蘇青身上,叫蘇青緩緩抬起了頭,“是你告訴阿蘭,蘇言的骨灰撒進了大海裏?”

    蘇漠沒什麽表情的,扯了下嘴角,“二哥,我不過是見表姐來祭拜大哥,告訴她實情罷了,免得她拜錯了墳,難道這也有錯?”

    蘇青拔走那把插在沙發上的刀,用指腹撥了撥刀刃,“你沒錯,要不是你告訴阿蘭實情,她也不會死。”

    這話倒是聽不出好賴了,蘇漠識趣的,不再接話,反而露出小孩子天真的表情,跑到蘇正義麵前。

    “爸爸,二哥要回來做繼承人,那我以後是不是不用上管理課了?”

    為了拔苗助長,蘇正義也不管蘇漠年紀還小,直接派專人,給年僅七歲的蘇漠上管理課。

    “你以為他想回來就能回來?”

    蘇正義回了蘇漠一嘴後,冷冷看向來討債的蘇青。

    “我當年親自去接你,你都不回來,還說生不進蘇家門,死不進蘇家祠堂,既然這麽有骨氣,怎麽還回來?”

    蘇青冷笑一聲,“我是生不進蘇家門,死不進蘇家祠堂,但蘇家的繼承權,我要。”

    他要到繼承權後,將蘇家股份售賣出去,全拿去捐了!

    宋文雅想要她兒子獲得繼承權,等她從監獄出來後好享福,門都沒有,他要叫她出來後,連蘇家在哪都找不到!

    還有蘇正義,若不是他見色忘利,又怎會讓宋文雅有可乘之機,這樣的人,就該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所有代價!

    蘇青通知完蘇正義後,就帶著人去抄底蘇家的股份了,反正蘇家的堂叔們,也不是那麽團結,很容易瓦解的。

    等他拿到的股份,與蘇正義旗鼓相當,他倒要看看蘇正義怎麽繼續坐鎮蘇家,又怎麽在他麵前耀武揚威?!

    蘇青做這些事情,是借著季司寒的勢力,有他在背後撐腰,做起事來,不僅順風順水,還快得很,不到一個月,就拿到不少股份……

    這下蘇正義急了,蘇漠更急,一直在給蘇正義出主意,明裏暗裏,想讓蘇正義把蘇青給噶了……

    奈何蘇青,再也不是從前的走狗,現在的他,有權有勢,就連帝都的顧家,也推波助瀾的在幫他……

    蘇正義覺得顧景深背叛蘇家的友好聯盟,實際顧景深也是在為自己的摯友報仇,所以在背後幫了蘇青一把。

    蘇青就這樣,借著兩方勢力,留在帝都,搞垮蘇家的同時,也不忘給牢裏的宋文雅,送些有價值的東西。

    比如偽造蘇正義有小三,甚至小三有孩子的證據,將‘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句話表現得淋漓盡致……

    宋文雅看完這些東西後,氣得渾身發抖,恨不得衝出來殺了蘇青,然而,蘇青隻是冷冷看著她,任她發瘋……

    他不但讓宋文雅感受到蘇言母親當年的痛苦,還故意派‘小三’和‘小三的孩子’時不時去監獄探望她……

    不久之後,蘇青得到宋文雅精神失常的消息,卻沒有太大的情緒反應,隻覺得這就是報應……

    宋文雅當年做過什麽,就要為自己做過的事情,付出應有的代價,其實也可以直接殺了她的,但慢慢折磨才是對她最好的報應……

  第一千一百七十二章 光說謝謝沒用,要實際行動

    蘇青這邊是在瘋狂報仇的,舒晚這邊,在痛失好友後,連續一個月都沒睡好覺……

    每次午夜夢回都是阿蘭明媚的臉龐,嚴肅的,笑著的,哭著的,特別的清晰,就像要生生刻在她的腦子裏一般……

    他們說,人死了之後,對於她存在的痕跡,以及腦子裏對她的樣貌,都會漸漸淡去,直到模糊了印象,再也想不起來,便是遺忘的開始……

    舒晚不願意忘記阿蘭,每天重複看阿蘭的照片,又重複做夢,一次又一次,最終肝氣鬱結,病倒在床上……

    季司寒心疼不已,守在她的病床前,皺著眉,緊緊盯著她蒼白的小臉。

    “老婆,你要是身體垮了,我該怎麽辦?”

    時間降至,他要去暗場生死搏鬥,可這樣的舒晚,叫他怎麽放心得下?

    他眼裏的擔憂,像星星般,散落下來時,舒晚微微怔了怔,“別擔心……”

    季司寒修長的手指,撫在她憔悴不堪的臉龐上,“你這樣,我又怎麽會不擔心?”

    聽到這句話,舒晚突然理解了阿蘭,如果季司寒出了事,她也會追隨而去的,愛到深處,便是飛蛾撲火……

    她想通透後,伸出手,摸向季司寒跟著憔悴的臉龐:“老公,對不起,讓你跟著擔憂了……”

    季司寒輕搖了下頭,再鬆開手指,去端粥碗,“我讓周伯熬的,你吃點?”

    舒晚強撐著起來後,張開唇瓣,吃下遞來的粥,“何醫生說要給我掛水的,你讓他老人家下午跑一趟吧。”

    季司寒見她終於願意重新振作起來,絕美無暇的臉上,染上幾分淺淡笑意,“你好好休息,這些事情交給我。”

    舒晚應了聲‘好’,便乖乖把粥都吃了,再在季司寒的照顧下,躺進被窩裏。

    隻有她走出阿蘭的夢境,季司寒才會好好的,她想,阿蘭的離開,是教會大家懂得珍惜,不是讓大家沉浸在悲痛裏日漸消沉的……

    但也許是為了阿蘭的遺言吧,舒晚振作起來後,每天都按時喝何醫生開的藥,不論有多苦,都會一口悶掉,總覺得早點懷上孩子,就可以讓阿蘭做幹媽了……

    舒晚拚命喝藥,杉杉則是拚命喝酒,借酒消愁愁更愁的她,好幾次醉倒在夜場裏……

    喝醉了之後,杉杉頭腦就不清醒了,總是捧著手機,給阿蘭打電話,一邊打,一邊問阿蘭怎麽老是不接電話……

    守在旁邊的季涼川,見她不停戳著手機屏幕,忍不住上前,一把奪過她的手機。

    “阿蘭不在了,你給她打電話,也不會有人接的。”

    他的共情能力,比季司寒還要差,再加上阿蘭跟他也沒怎麽接觸過,不是那麽熟,說起話來,也就冷漠無比。

    喝醉了的杉杉,就不愛聽這種話,強撐著身子,去奪手機,卻因為比季涼川矮,搶了幾次都沒搶到,還搖搖晃晃的,不小心撞進季涼川的懷裏……

    她醉了,季涼川可沒醉,摟著懷裏的女人時,性感喉結微微滾動了一下,正想像正人君子般,伸手扶正杉杉時,她一個彈跳,蹦起來,搶走手機……

    杉杉力氣大,蹦起來的時候,攤開的手掌,直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巴掌呼在季涼川的臉上,如一陣風似的,呼啦刮過,再以擊掌之力奪走手機,季涼川疼到瞬間濃眉緊鎖……

    “喬杉杉!”

    杉杉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扇了季涼川一巴掌,搶回手機後,蹲在角落裏,捧著手機,一邊拚命戳屏幕,一邊咬牙切齒怒吼:“這是誰的手機啊,怎麽解不了鎖,破手機,破手機……”

    望著那抹蹲在地上縮成一小團的身影,季涼川心裏的怒火,莫名降下去一些,他頂了頂被扇疼的腮幫子後,提步走到杉杉麵前,伸出手指,幫她劃開解鎖鍵。

    杉杉見他這麽輕鬆就把手機解鎖了,有些傻氣的,衝他一笑,“謝謝啊……”

    看著這樣的杉杉,季涼川也不知道是起了什麽心思,一把抓住杉杉的手腕,將她拉到自己懷裏,“光說謝謝沒用,要實際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