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童珊珊迅速反應了過來：“孩子到底是誰的？”

  　　“我覺得是老萬的。”張瀟瀟說：“老萬也覺得是自己的。”

  　　“那要是生出來是呂同誌的呢？”

  　　“我偷偷問過醫生了, 老呂年紀太大了，我每次也是算好日子才跟他同房的，所以應該不是他。”張瀟瀟說：“這個孩子必須是老萬的, 也隻能是老萬的。”

  　　“為什麽？”童珊珊有點不明白。

  　　“我隻能跟你這麽說, 老呂的好日子沒多久了，老萬……也在動作了。”張瀟瀟低聲道。

  　　老萬就是呂天貴的舅舅萬鐵軍, 萬鐵軍今年才三十幾歲, 從小是呂天貴的母親帶出來的，所以跟姐姐關係一直很好，才會在姐姐去世後一直非常照顧呂天貴。

  　　萬鐵軍八年前結過一次婚，但是愛人命苦，結婚過了好幾年好不容易懷上一個孩子，結果難產走了, 孩子也沒保住, 萬鐵軍一夜之間白了一半頭發, 之後一直到現在也沒有再婚。

  　　他心裏苦，就更加心疼唯一的親人呂天貴了, 所以跟呂向前一起把呂天貴慣得無法無天。

  　　但呂天貴到底不是他的兒子, 張瀟瀟做了這麽久的工作, 萬鐵軍的心早就倒到張瀟瀟那一邊去了，他覺得呂天貴確實不是個好東西，也放棄了對他的一切管教。

  　　在張瀟瀟懷孕後, 萬鐵軍更是欣喜若狂，他這個歲數了, 總算有了自己的孩子, 第一個想法就是讓張瀟瀟離婚。

  　　但張瀟瀟跟他說了, 呂向前比他能力大, 如果知道她懷了萬鐵軍的孩子，那到時候連孩子到萬鐵軍，都得倒大黴。

  　　到了這個時候，萬鐵軍也下定決定了，他要除掉呂向前。

  　　他是呂向前的小舅子，這麽多年來，呂向前做過的那些醃臢事，他手裏都有記錄，甚至連證據都掌握了不少。

  　　隻要萬鐵軍找到機會把這些證據交上去，呂向前就要倒大黴了。

  　　童珊珊聽完之後，頓時陷入了沉默之中。

  　　張瀟瀟說：“你怎麽不說話了？”

  　　“我有點兒震撼，我沒想到萬鐵軍居然私藏了針對呂向前的證據，還藏了那麽多，他們不是親戚嗎？而且，他那麽在乎呂天貴呢。”

  　　“老萬這個人心眼兒可多了，不然你以為他這個歲數就能爬到這個位置嗎？呂向前是幫了他不少忙，但更多的還是靠他自己鑽營。”張瀟瀟說：“不過，你這話也沒有說錯，他原本確實很在乎呂天貴。他手握這些證據，最初的目的是為了給呂天貴留一個保障的。他一直擔心呂向前再婚後會虐待呂天貴，所以一直留著一手呢。我也是接觸了幾次後就發現了，光讓呂家父子反目成仇是沒有用的，關鍵人物還是老萬。而且，我算是看出來了，他盯上老呂的那個位置很久了。老呂要是下去了，那個位置就是他的了。誰會沒有野心呢？親兄弟還要明算賬呢，何況他隻是呂向前的小舅子。我現在啊，就等著呂向前倒下去了，他倒了，呂天貴也要跟著倒黴。老萬會提前通知我的，我隻要收拾好東西搬出去，就可以趕在老呂被抓前離婚了。”

  　　“那……之後怎麽辦？我的意思是，你們這樣的關係，就算後頭離婚了，萬同誌真的能跟你結婚嗎？他不怕別人議論嗎？”

  　　先嫁給姐夫，再嫁給小舅子？這事兒法律上沒什麽問題，但肯定會引來很多閑言碎語的。

  　　“他啊，早就想好了，等我跟老呂離婚後，就把我送去外地一段時間，之後給我改個戶口改個名字，然後弄成回城知青，給我和孩子單獨弄個家住著。過兩年，老萬會申請調職去外地，然後我跟孩子一起跟過去，到那邊再領證結婚，也就沒什麽事了。”

  　　“你相信他啊？”童珊珊輕聲問道。

  　　張瀟瀟笑著說：“你放心吧，我不相信他的，他這麽說，我就這麽聽著。反正孩子是我的，我有孩子，再弄些錢，有奶奶幫我一起照顧孩子，怎麽都能活下去的。而且你不用擔心我的，都經過這麽多事兒了，我還能不懂他們男人是怎麽回事兒嗎？我跟老呂結婚後，就問他要了很多金子，我手裏有錢的。”

  　　童珊珊笑了起來：“那就好，隻要你手裏有金子，以後去哪兒都能生活的。”

  　　過不了幾年就要改革開放了，張瀟瀟這麽聰明的人，到哪兒都有活路。

  　　張瀟瀟輕輕摸了一下自己平攤的小腹，然後笑著說：“我以前也沒想到自己可以做到這麽多，我一直是有小聰明的人，但之前狠不下心來。現在真的狠下心做到這一步，發現沒什麽辦不到的。所以我特別感謝你，是你提醒了我，可以選別的路走下去。”

  　　“我又沒有做什麽，你可別感謝我了，你比我聰明多了，以後肯定會過得很好的。”童珊珊說：“對了，你的身體怎麽樣？有沒有什麽反應？”

  　　張瀟瀟說：“什麽反應都沒有，不過可能還沒到時候吧。你呢？你結婚這麽久了，還是沒有反應啊？”

  　　“沒有，生孩子講緣分的，我不著急。”

  　　“你確實不著急，你今年才二十一呢，這麽年輕，真是羨慕死人了。”張瀟瀟伸手摸了一下童珊珊的小辮子，道：“我怎麽覺得你最近又長漂亮了呢？”

  　　“有嗎？我沒覺得啊。”

  　　“有，我也就一段時間沒見到你，你的皮膚更白嫩了，眼睛也更亮了，沒表情的時候也像是在笑……你怎麽回事啊？是不是有喜事沒有告訴我？”

  　　童珊珊確實有喜事，那就是她最近才跟齊信川做了真夫妻。

  　　但這些事肯定不能告訴別人，所以她隻好說：“可能是因為出去旅遊的關係吧，我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出去旅遊，去的還是大城市，可把我高興壞了。人一高興，那氣色就好啊。”

  　　“挺有道理的，可惜我結婚那會兒沒機會出去旅遊。不過，我也不想跟老呂出去旅遊，他啊，睡覺的時候喜歡打呼嚕，震天響，吵死人了。”

  　　“那你晚上睡覺怎麽辦？你現在懷孕了，一定要休息好。”童珊珊微微有些擔心起來了。

  　　“你別擔心，除了新婚那一個月，後來我就跟他分房睡了，是醫生建議的，要不然我可一輩子別睡覺了。”

  　　“他居然同意啊？”

  　　“他同意的，因為我每天晚上睡不著就推醒他，讓他一晚上醒來十幾次，你想啊，他歲數大了，怎麽受得了？後來他就自己提出分房睡了，我可真是巴不得呢。”

  　　跟張瀟瀟聊了一個多小時，齊信川就帶著齊小滿回來了。

  　　張瀟瀟跟齊信川打了招呼就立刻站了起來：“那我就回去了，正月我不過來了，呂家親戚多，老呂應酬也多，我要過完年才有空找你玩。”

  　　“你要好好注意身體，千萬不要累著自己。”童珊珊把她送出家門外。

  　　“放心吧，老呂現在對我可照顧了，呂天貴又離家出走了，我天天吃得好睡得香，別提多快活了。”張瀟瀟擁抱了她一下，“珊珊，我可真高興啊，我終於要有親人了。”

  　　她的眼睛裏閃著光芒，看得出來，她現在是真的快樂。

  　　童珊珊可以理解她的想法，同樣是很早就沒了爹媽的人，童珊珊也希望有一個跟自己血脈相連的親人。

  　　她笑著輕拍張瀟瀟的後背：“我也為你高興。”

  　　“恩，那我回去了。”張瀟瀟擺擺手，高高興興地回去了。

  　　童珊珊目送她離開後，就關上門回到客廳去了。

  　　齊信川說：“她拎了很多東西過來，你看看。”

  　　張瀟瀟放在客廳的布袋子裏裝了很多東西，有兩塊鹹豬肉、一隻切開兩半的鹹鴨子，還有一串小鹹魚，都是這個時候很難得的葷菜。

  　　童珊珊瞪大了眼睛：“這拜年的禮物也太貴重了吧，她剛剛懷上孩子，按道理我應該給她送點營養品的，結果她給我送了這麽多葷的，多不好意思啊。”

  　　齊信川笑著說：“大家都知道你喜歡吃肉，所以張瀟瀟也給你送葷菜。今年，咱們家可以過一個好年了。”

  　　“確實。”童珊珊抱著那個袋子去了廚房，然後把這些醃製品一直掛在了廚房的鉤子上，“等過年前買好兩斤新鮮肉，就可以開開心心過年了。”

  　　齊小滿高高興興跟在旁邊：“媽媽，過年做好吃的嗎？”

  　　“做好吃的，做很多好吃的，小滿想吃什麽都可以。”童珊珊拉著齊小滿走出去，“齊信川，除夕你真的不回家嗎？”

  　　“現在還不知道，明天去了營部聽聽上頭是怎麽安排的。”齊信川說：“不過，我是最年輕的，很可能是我輪值。”

  　　“那我就去給你送吃的，帶上小滿一起，我們可以在門衛那邊跟你一起吃飯。”

  　　“好。”齊信川笑著抱住她，“那我可等著了。”

  　　很快就是小年，童珊珊跟隔壁的鄭荷花一起買到了很多豆腐，又囤了一堆大白菜和白蘿卜在家裏，可以吃上十天半個月的。

  　　“小時候最盼望過小年了，過了小年，家裏的飯菜就會變好了，我媽炒菜也舍得放豬油了，肚子裏有油葷，跑起來都有勁兒。”鄭荷花說：“後來結婚了，除夕得在婆家過，也就小年可以回我媽那邊去吃一口飯。現在離得遠了，不管大年小年都回不去了，我媽一直念叨我呢。”

  　　童珊珊說：“荷花姐想家嗎？”

  　　“想是想的，不過也沒辦法，離得這麽遠，我還有兩個孩子，拖家帶口回去一趟實在是不容易。老杜跟我說了，等明年過年，我們一家人回去過上二十天再回來。”鄭荷花看了一眼油鍋，說：“珊珊，我看油溫可以了。”

  　　“好。”童珊珊趕緊拿了竹筷子開始炸紅薯片。

  　　過年期間要炸東西，也要做很多大菜，所以童珊珊讓齊信川弄了一個煤油爐子回來，放在廚房炸東西，這樣就不會讓油煙飄到客廳去了。

  　　炸好紅薯片，童珊珊又用同一鍋油炸了一些麵果子。

  　　這些麵果子是鄭荷花教她做的，很簡單，炸好了以後裝在盒子罐子裏，可以吃很久，過年期間拿出來待客也是一道很好的小零食，要是做成鹹的，還可以下酒，所以這邊家家戶戶過年前都會炸很多。

  　　鄭荷花昨天就炸好麵果子了，今天是專門陪童珊珊做的。

  　　齊小滿跟郭順兩個人趴在齊家客廳的茶幾上畫畫兒，郭順雖然不會畫，但也拿了一根鉛筆塗抹得有滋有味。

  　　香氣從廚房的門縫鑽了出去，郭順聳聳鼻子深吸一口氣：“小滿，好香啊，你聞到了嗎？”

  　　“聞到了，我媽媽在做好吃的。”齊小滿頭也不抬，“一會兒做好了，就會拿給我們吃了。”

  　　郭順一聽有好吃的，立刻沒有心思畫畫了，他攥著那根鉛筆一眨不眨地看著廚房的木頭門。

  　　等了好久，木門終於被打開了，穿著圍裙的童珊珊端著一個白盤子走了出來：“順順，小滿，去洗手，洗完手吃點心啦。”

  　　“好！”郭順歡呼一聲，放下鉛筆就往衛生間跑。

  　　齊小滿畫完那一筆才慢慢站了起來：“媽媽，這是什麽吃的？”

  　　“炸紅薯片和炸麵果子，剛剛炸出來是最香的，所以你們倆都多吃一點。”童珊珊說：“我再給你們做個湯，就當午飯吃了。”

  　　郭順已經跑了出來，很乖巧地展示自己的小胖手：“阿姨，我洗幹淨了。”

  　　“真乖，快坐好，我給你們衝麥乳精。”童珊珊把盤子放在茶幾上，然後把兩個娃娃的畫圖本挪開了。

  　　油炸的東西就是非常香，兩個人孩子把一盤子炸物吃光，童珊珊又端著兩碗白菜豆腐湯出來了：“再把這個喝了。”

  　　她跟鄭荷花的午飯也是這些，童珊珊又端了一份送去隔壁，兩邊都解決了午飯。

  　　一直到下午，童珊珊才把該炸的東西炸好了。

  　　鄭荷花說：“行了，我也回去準備晚飯了，今天過小年，老杜要喝上幾杯的，我得給他做幾個下酒菜。你們家小齊回來嗎？”

  　　童珊珊說：“今天回來的，除夕那天不行，他最年輕，他要守在那兒。”

  　　“那你們就不能一起過年了。”

  　　“沒事兒，到時候我做了飯菜帶著小滿過去找他。”童珊珊笑著說：“荷花姐快回去做飯吧，我也要準備一下晚飯了。今天不光是小年，還是齊信川的生日呢。”

  　　“怎麽？你還要給小齊過生日啊？真講究啊，我們家老杜生日是哪一天我都忘記了，哪有給大人過生日的？”

  　　“也不算過生日，就是多做一個菜罷了，再做一個長壽麵，意思意思。”

  　　“你對小齊可真好。”鄭荷花笑了笑，就回去了。

  　　童珊珊把泡好的蘑菇撈出來，又準備了一些蔬菜，郭順就被他媽媽接走了。

  　　齊小滿搬了個小凳子坐在廚房門口看著童珊珊廚房客廳兩邊跑，小家夥不一會兒就要端杯水遞給童珊珊：“媽媽，喝水。”

  　　童珊珊心裏溫暖極了，忙起來也渾身是勁兒。

  　　五點半，齊信川就裹著一身寒氣從外頭回來了。

  　　“外頭又開始下雪了。”齊信川摘下帽子，放在門口抖了抖。

  　　童珊珊拉著齊小滿跑了出去：“真的下雪了！”

  　　“又可以打雪仗了！”齊小滿歡呼一聲，跑出去接了一會兒雪花，被童珊珊給拉回來了。

  　　“準備吃飯了，今天是爸爸的生日呢。”童珊珊說：“你先把你畫的畫送給爸爸呀。”

  　　齊信川微微有些意外：“你真的給我過生日啊？”

  　　“當然是真的，今天又是小年，放在一起過不是剛好嗎？”童珊珊說：“快點洗手過來端菜。”

  　　晚飯很豐盛，有鹹魚燉豆腐、紅燒白蘿卜、肉末炒粉絲還有一碗蒸雞蛋，主食是長壽麵。

  　　童珊珊跟齊小滿兩個人吃的是掛麵，但齊信川那碗麵是童珊珊專門做的，用麵粉揉麵，然後直接做成了一根很長很長的麵，就這樣一根麵煮了一碗。

  　　齊信川非常驚喜：“這個做起來很麻煩吧？”

  　　“還行，就當做手工了，還挺有趣的。”童珊珊給齊信川倒了一杯白酒，然後端起自己的麥乳精杯子，笑著說：“齊信川，祝你生日快樂。”

  　　“爸爸，生日快樂。”齊小滿也趕緊端起自己的小杯子。

  　　齊信川的眼眶微微有點發熱：“謝謝珊珊，謝謝小滿，我很高興。”

  　　“高興就多吃一點兒，今天也早，可以多喝兩杯。”童珊珊笑著說：“我知道你酒量好。”

  　　一家子熱熱鬧鬧地吃了晚飯，童珊珊又去廚房端了一碗蒸發糕出來：“給，這是我給你做的生日蛋糕。”

  　　齊信川說：“怎麽還有甜食吃？”

  　　齊小滿很高興地拍起了手：“我要吃我要吃。”

  　　童珊珊把發糕放在桌子上，正要去拿幹淨筷子給他們倆分發糕，就聽見外頭響起了敲門聲。

  　　“來了，誰呀？”童珊珊過去打開了門。

  　　這個時間是晚飯時間，有的人家裏做飯晚，也會在這個時候互相串門借個油鹽醬醋什麽的。

  　　但門外站著的並不是鄰居，而是一個眼熟的小戰士。

  　　“怎麽啦？”童珊珊問道：“不是有人給我打電話吧？”

  　　“是的，是有人給你打電話，說是張瀟瀟。”小戰士說：“外頭雪可大呢，童同誌你要去接電話嗎？”

  　　“要去的。”童珊珊回過頭喊道：“齊信川，我出去接個電話，你跟小滿先吃發糕，不用等我。”

  　　“我陪你去吧。”齊信川走了過來。

  　　童珊珊穿好門後掛著的棉襖，笑著說：“不用了，外頭在下雪，你今天過生日，就在家裏待著吧，順便把碗洗了。”

  　　“好。”齊信川笑了笑，又拿起門後的圍巾給童珊珊裹上，然後看著她打傘跟著小戰士跑走了。

  　　到了傳達室，童珊珊又等了一會兒，電話就打過來了。

  　　“喂，瀟瀟，是你找我嗎？”童珊珊笑著開了口。

  　　“童同誌？我是瀟瀟奶奶，瀟瀟……瀟瀟出事了……”那頭傳來一個老人家的聲音，說著說著，她就哭了起來。

  　　半個小時後，童珊珊跟齊信川一起到達了軍區醫院，在急診那邊找到了張瀟瀟的奶奶。

  　　“奶奶你好，我就是童珊珊，瀟瀟現在怎麽樣了？”童珊珊著急得不得了，這麽冷的天，她也急出了一頭汗。

  　　張奶奶是個矮小瘦弱的老人家，她一頭灰白的短發，戴著一個鐵絲絞出來的發箍，穿著一件厚實的深藍色大棉襖，表情看上去失魂落魄的。

  　　“你來啦，來了就好，瀟瀟進去前，一直說想見你呢。”張奶奶紅著眼睛說：“都進去這麽久了，怎麽還沒出來呢？”

  　　“奶奶別擔心，瀟瀟一定會沒事的。”童珊珊嘴上這麽說，心裏卻一點底也沒有，“奶奶，到底是怎麽回事啊？瀟瀟不是跟呂同誌回鄉下過年了嗎？而且會突然被呂天貴推下來了呢？呂天貴不是離家出走了嗎？”

  　　張瀟瀟被呂天貴從樓梯上推了下來，摔的比較嚴重，當時人就已經不能動了。

  　　她一個人在家，呂天貴推完之後就跑出去了，張瀟瀟命大，大喊大叫引來了門外路過的鄰居，進去救了她，又送來了醫院。

  　　張奶奶說：“呂向前突然有了工作，走不開了，就說不回去了。瀟瀟還跟我說，不回鄉下更好，她可以陪我過年。誰知道……誰知道就弄成這樣了。”

  　　“那呂向前人呢？瀟瀟都這樣了，他人在哪裏？”童珊珊非常憤怒地問道。

  　　正說著，就看見那頭跑過來一個氣喘籲籲的呂向前，他身後還跟著一個中年男人，花白的頭發，高大的個子，跟呂天貴有三分相似。

  　　都說外甥像舅，不用問，這位肯定就是呂天貴的舅舅萬鐵軍了。

  　　“奶奶，瀟瀟怎麽樣了？”呂向前跑過來，著急地問道。

  　　瘦弱的張奶奶舉起自己的右手，狠狠一巴掌甩在了呂向前的臉上。

  　　呂向前可是有地位的人，他登時就被打懵了，下意識第一個舉動是要還手，卻被童珊珊擋住了。

  　　“呂同誌，你想幹什麽？你兒子殺人未遂，你現在還想對受害者的奶奶動手？”童珊珊冷冷地把他那隻手給甩了回去。

  　　呂向前一愣：“什麽殺人未遂？哪裏有那麽嚴重？”

  　　“張瀟瀟懷著孩子，他把張瀟瀟從樓上推下來，這就是殺人未遂，而且是一屍兩命！”

  　　“你才屍體呢！你別胡說！瀟瀟一定會沒事的！”呂向前也急了。

  　　“有沒有事不是你說了算的，瀟瀟進去這麽長時間了，還沒出來。”童珊珊說：“奶奶已經報過警了，你兒子到底藏在了什麽地方？你快點把凶手交出來！”

  　　呂向前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不說話了。

  　　後頭的萬鐵軍沉聲道：“放心，呂天貴做出了這樣的事情，相信他會得到應有的懲罰的，現在，要緊的是張同誌的身體，她跟那個孩子……”

  　　呂向前攥緊了拳頭：“孩子可千萬不能有事……”

  　　張奶奶罵道：“都什麽時候了還記著孩子？我們瀟瀟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你拚了！”

  　　張奶奶撲過去廝打呂向前，呂向前原本想要還手，但卻被身後的萬鐵軍給抱住了，他假意勸架，實際上是鉗製住了呂向前，讓張奶奶好好打了他一頓。

  　　這邊鬧得亂糟糟的，手術室那邊總算有了進展，張奶奶也顧不上打人了，趕緊往那頭跑。

  　　呂向前想過去又不敢，結果被萬鐵軍給搶了先。

  　　一陣兵荒馬亂後，張瀟瀟被推進了單人病房。

  　　“醫生醫生！我愛人肚子裏的孩子怎麽樣了？醫生！”呂向前搶著問道。

  　　醫生說：“孩子沒保住，她流了很多血，差點連命都沒保住，幸好還是救回來了。”

  　　呂向前兩腿一軟，跌坐在了地上：“孩子沒保住？怎麽能沒保住呢？這……這……”

  　　站在一旁的萬鐵軍已經快把手掌心給掐破了，他低聲道：“姐夫，人沒事已經是萬幸了，你還惦記孩子嗎？”

  　　“我當然要惦記孩子了，我為了她肚子裏的孩子，可是把天貴趕出家門了啊，現在這個孩子沒了，我怎麽辦？我要怎麽辦？”

  　　“要怎麽辦？呂天貴殺人未遂，姐夫想想以後怎麽去監獄探監吧。”

  　　呂向前微微回過神來：“鐵軍，你說什麽呢？天貴可是你的外甥，這種自家發生的事情，當然是就此揭過啊。又沒人看到，天貴沒有推人，你可別瞎說。”

  　　萬鐵軍沒說話了，但童珊珊注意到，他的眼中閃過一抹非常凶狠的光。

  　　張奶奶已經快要哭得昏厥過去了，童珊珊安慰了她好一會兒，好不容易等她情緒穩定下來，又跟齊信川一起送張奶奶回家。

  　　醫生已經說了，張瀟瀟今天晚上應該醒不過來了，所以萬鐵軍安排了一個女性熟人在這裏看著，又讓呂向前的車子送張奶奶回家。

  　　張奶奶還住在自己原本的房子裏，這是廠區的老房子，一共兩間，以前，她跟張瀟瀟一起住在這裏，現在張瀟瀟搬出去了，就老人家自己住在這裏。

  　　她雖然已經六十好幾了，但身體很好，完全可以自己照顧自己。

  　　童珊珊看著張奶奶睡著，才跟齊信川一起關上門走出去。

  　　外頭的雪越下越大，積雪厚厚一層，吉普車很慢很慢地把他們送回家。

  　　“珊珊，你沒事吧？”睡覺前，齊信川輕輕安撫她的後背。

  　　童珊珊低聲道：“我就是有點不開心，張瀟瀟很想要這個孩子的。”

  　　這個張瀟瀟盼望了很久的孩子，到底還是消失了。

  　　張瀟瀟很年輕，醫生也說了隻要養好身體，她以後還能生育，但……這個被期盼的孩子，到底還是沒能來到這個世界。

  　　齊信川沒說話，隻是用力抱住童珊珊。

  　　這一夜，童珊珊幾乎沒有睡著。

  　　第二天早上，齊信川起來的時候，她也跟著一起起來了。

  　　“起來這麽早，你要去醫院？”齊信川低聲問道。

  　　“今天要去買肉買豬肝，過了今天，菜市也不開了。”童珊珊說：“買好菜回來，我再去醫院。”

  　　齊信川點點頭，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童珊珊的情緒很不好，她的臉上一絲笑意都沒有。

  　　她洗漱之後，把紅棗、桂圓泡好，就裹上大圍巾出去了。

  　　外頭是厚厚的積雪，雖然天剛亮，但大家都跑出來買菜了。

  　　童珊珊跟鄭荷花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雪地裏，費了不少功夫才走到地方。

  　　“自從你有自行車之後，我們很久沒有走路過來了。”鄭荷花大喘著氣，“今天真冷啊。”

  　　“是啊，真的冷。”童珊珊輕聲道。

  　　好在買菜還是很順利的，童珊珊買到了自己的想買的東西，然後又踩著積雪回到家。

  　　吃過早飯，齊信川先一步出門，他抱著童珊珊安慰了幾句：“我今天晚上很早就可以回來，到時候我陪你一起做晚飯。”

  　　“好。”童珊珊親了他一口，“謝謝你。”

  　　等齊信川出了門，童珊珊把煮好的紅棗桂圓湯裝在搪瓷缸子裏，然後把齊小滿送到隔壁鄭荷花家裏，就一個人去了醫院。

  　　張瀟瀟已經醒來了，張奶奶陪在這裏，還有萬鐵軍找來照顧她的嬸子。

  　　“你來啦。”張瀟瀟頂著一臉的口子看向童珊珊，“我都聞到味道了，你是不是給我帶吃的了？”

  　　“是啊，煮的紅棗桂圓。”童珊珊把搪瓷缸子拿出來遞給張奶奶，“你要是想吃就吃一口。”

  　　“我過一會兒就吃，剛才吃了煮雞蛋。”張瀟瀟說：“我沒什麽事了，醫生說骨折三個月就能養好，肚子也是，你別擔心我。”

  　　“我不擔心，你還年輕，你一定養得好。”童珊珊低聲說：“呂天貴呢？抓到了嗎？”

  　　“呂向前把他藏起來了，不過你放心吧，萬鐵軍會找到他的。呂天貴殺了萬鐵軍的兒子，這回，舅舅可是不認外甥了。”張瀟瀟低聲說：“我要拜托你一件事。”

  　　“好，你說。”童珊珊湊了過去，把耳朵對著她的嘴巴。

  　　“萬鐵軍會打著這次的事情大義滅親，檢舉的材料今天就會送上去。我現在不能動了，我藏的東西麻煩你幫我拿走。等我出院了之後，我再找你拿，可以嗎？”張瀟瀟低聲道。

  　　“當然可以。”童珊珊說：“你的東西藏在哪裏了？”

  　　“有一部分在我奶奶住的地方，還有一部分最近的，在呂家廚房窗戶外頭的那個花盆裏頭。”張瀟瀟說：“我怕他們今天就會去抄家，麻煩你幫我跑一趟，去花盆裏頭把東西挖出來。我奶奶家的那些東西，我會讓我奶奶藏到外頭去。”

  　　“好，我知道了，那我現在就去。”童珊珊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也知道如果真的有人去搜東西，那肯定是掘地三尺，所以必須趕在前頭去挖出來。

  　　童珊珊拿了張瀟瀟給她的家門鑰匙，立刻坐了公交車去了呂家。

  　　呂家那個家屬大院兒童珊珊是路過過的，所以還算熟悉，因為天冷裹著圍巾，所以門衛也沒有攔住她，她按照張瀟瀟說的門牌號找到了呂家。

  　　呂家的院子門緊鎖著，看樣子，誰都不在家。

  　　童珊珊確定家裏這會兒沒人，就趕緊打開院子門走了進去。

  　　廚房窗戶的外頭確實有一個花盆，還挺大的，裏頭有一顆已經枯萎的小樹苗，放在那裏也不算很突兀。

  　　童珊珊聽著動靜，從空間裏摸出自己的小鏟子三下五除二就從花盆裏麵挖出來了一個被油紙包裹了好幾層的小包裹。

  　　她打開看了一眼，包裹裏麵確實都是金首飾，她就趕緊收到空間裏麵去了。

  　　然後，她把小樹苗重新種回去，又把花盆的土填好，做出原本的樣子。

  　　做好這一切，童珊珊正要出門，卻聽見外頭來了很多人。

  　　她立刻意識到不妙，趕緊用鑰匙打開呂家的屋門跑了進去。

  　　進去之後，她到處找了一下，在樓上找到了張瀟瀟的臥室，她拿出一個行李袋，開始往裏麵裝東西。

  　　貼身衣物、毛衣、幹淨毛巾、梳子、百雀羚……童珊珊有條不紊地裝著東西，然後就聽見有人破門而入的聲音。

  　　她趕緊拎著行李袋跑了出去：“誰來了？是呂同誌嗎？我來給瀟瀟裝一些換洗衣物送去醫院……咦？你們是誰啊？你們幹什麽啊？”

  　　好幾個表情嚴肅的男同誌跟童珊珊撞了個正著，為首一個喝道：“你是幹什麽的？”

  　　“我是瀟瀟的朋友，她住院了，需要換洗衣物，我來給她拿衣服的啊。”童珊珊瞪大眼睛，“你們是幹什麽的啊？”

  　　“不該問的不要問！把你手裏的袋子拿過來，我們要檢查！”

  　　“檢查什麽啊？我怎麽聽不懂你在說什麽？”童珊珊說：“我給瀟瀟拿衣服的！”

  　　“衣服也要檢查！快點拿過來！”為首那個男同誌一把就將行李袋搶了過去，然後非常粗魯地將所有東西倒在了地板上。

  　　呂家是木頭鋪出來的地板，塗了深紅色的油漆，打掃得非常幹淨，但地麵畢竟是地麵，童珊珊看到落在地麵上的貼身衣物，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但對方可不管這些，他把每一件衣服和毛巾都抖開仔細查看，最後翻了好幾遍才確定沒事。

  　　“好了，你裝回去吧！”

  　　“你都弄髒了，這怎麽穿啊？這都是內褲，穿髒內褲要生病的！”童珊珊很不高興地說道。

  　　“你怎麽那麽多事？快點走快點走！”那人開始驅趕童珊珊。

  　　這些人撞開了每一道門，正在這個家裏大肆翻找。

  　　童珊珊不想惹事，趕緊把地上的東西胡亂裝進袋子裏，就要離開。

  　　她剛走到一樓門口，就聽見一個人從外頭跑進來，低聲跟那個男同誌說了什麽。

  　　男同誌喊住了童珊珊：“站住！”

  　　“又怎麽了？行李袋你不是找過了嗎？就幾件衣服啊。”童珊珊不高興地說道。

  　　“外頭有東西被挖開過，痕跡很新鮮，你可不能走。”那人說：“小趙呢？過來給她搜身！”

  　　一個女同誌從樓下的一間屋子裏跑了出來，要給童珊珊搜身。

  　　童珊珊作出一副生氣又害怕的樣子，然後被搜了身。

  　　“怎麽樣？”

  　　小趙說：“什麽都沒有，就兩串鑰匙。”

  　　“兩串鑰匙？”男人眉毛一挑，“還有一副鑰匙是開哪裏的？”

  　　“開我家的，你出門不帶你自己的鑰匙嗎？你們真的很奇怪，我都說了，我是來給瀟瀟收拾換洗衣物的，你們不知道她受傷了在住院嗎？住院需要換衣服的好嗎？”童珊珊回道。

  　　那男人盯著童珊珊的臉看了半天：“你真的隻拿了換洗衣物？”

  　　童珊珊火了：“袋子，你也搜過了！我身上，你也搜過了！我要是拿了什麽東西，你看不到啊？”

  　　那男人罵了一句髒話，然後說：“行了行了，你趕緊給我滾開！別打擾我們做事！”

  　　童珊珊說：“我還要給她拿飯盒、勺子和杯子過去！”

  　　“小趙給她拿，拿了就讓她滾蛋！”那男人很不耐煩地擺擺手。

  　　小趙去廚房拿了一個空飯盒，一把勺子和一個最大號的搪瓷缸子，然後一把塞給童珊珊：“快點走！不要影響我們工作！”

  　　“你以為我想待在這裏啊！哼！”童珊珊一扭頭就走了。

  　　走出去的時候，她發現好幾個人正在院子裏用鏟子挖地，那個花盆也挖開了，院子裏一片狼藉。

  　　她沒有多看，趕緊拎著行李袋跑走了。

  　　院子裏，剛才的小趙也跟著她一起跑了出去。

  　　童珊珊走出去就發現有人跟著自己了，她不慌不忙地坐著公交車去了軍區醫院，然後故意走得慢吞吞的，讓那個人看到她進了張瀟瀟的病房。

  　　張瀟瀟這會兒已經睡著了，張奶奶也不在裏頭，隻有那個過來照顧張瀟瀟的嬸子坐在一旁嗑瓜子。

  　　“嬸子，我是來給瀟瀟送衣服的，這些都是換洗衣物，但是被人丟在地上過了，好在這個屋子很暖和，你可以幫她把貼身的衣服洗一下，晾幹以後再拿給她穿。”童珊珊低聲叮囑道。

  　　嬸子接過行李袋，小聲說：“放心吧，我收了錢，肯定會好好照顧小張的。”

  　　“那就交給你了，等她醒了，你就跟她說，我過來過，好嗎？”

  　　“好啊，等她醒了我就告訴她。”嬸子說：“那你現在是要回去了嗎？”

  　　“對，家裏還有孩子呢，快要過年了，我也忙。”童珊珊說完，就走了出去。

  　　外頭那人還跟著童珊珊，童珊珊也不慌張，大大咧咧回到了家屬大院兒。

  　　作者有話說：

  　　有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