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挺合適的，我們已經是革命夥伴了，我照顧你是應該的，快進去吧。再說了，倒糞桶這事兒我們從小就幹，不是什麽大事兒。”說著，齊信川就拽著她的袖子把她拉回了房間裏，然後轉身出去了。

  　　童珊珊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在布簾子後頭的痰盂解決了生理問題。

  　　外頭有月光，她不怕黑，但室外的茅廁確實太冷了。

  　　雖說末世也冷，但他們穿的衣服比現在的暖和輕便，天沒亮的時候也沒人會在戶外上廁所。

  　　係好褲帶，童珊珊猶豫了一會兒，還是皺著眉頭把蓋了蓋兒的痰盂拎了起來。

  　　雖然齊信川是個好人，但這種事還是應該自己做的。

  　　童珊珊拎著痰盂走出屋子，發現齊信川一直在門外等著她。

  　　“好了？”

  　　“好了。”

  　　齊信川伸手把那個痰盂拎了過去，他說：“我去倒，你去洗臉刷牙。”

  　　“可是……”沒等童珊珊說出拒絕的話，齊信川已經拎著痰盂大踏步朝茅廁那邊走過去了。

  　　童珊珊隻能先去洗了手，然後順著光亮摸去了灶屋。

  　　灶屋也點著一盞煤油燈，錢鳳正在灶前做飯，齊信川的大嫂坐在那兒幫忙燒火，屋裏熱氣騰騰，地上還放著一個烤火盆，裏頭堆著燒紅的樹棍子。

  　　童珊珊深吸一口氣，整個人都舒坦了起來。

  　　齊家不是土牆房，所以沒有烤火專用的屋子，他們家這幾年一直用烤火盆。

  　　“珊珊起來了啊？”錢鳳轉個身才看見童珊珊，立刻笑了起來。

  　　“是的，我們起來了，媽媽早上好。”童珊珊跟錢鳳打了個招呼。

  　　“起來這麽早，冷吧？今天要趕路沒辦法，待會兒吃點熱乎的就好了。熱水都準備好了，讓信川帶你去洗臉。”

  　　齊信川剛好洗了手走過來，聞言便直接去打熱水，然後讓童珊珊去隔壁屋子刷牙洗臉。

  　　童珊珊洗刷幹淨回到灶屋，錢鳳遞給她一盒蚌殼油：“擦擦臉，家裏沒有好東西，等去了城裏讓信川給你買百雀羚。”

  　　蚌殼油就是蛤蜊油，價錢很便宜，村裏絕大部分人家都用得起。

  　　但童珊珊在娘家卻沒有用過，因為她之前分的錢都交給父母了，所以自己什麽都買不起，哪怕是最便宜的蚌殼油。

  　　她道了謝，挖了一點蚌殼油出來抹了臉，果然覺得滋潤了很多。

  　　等齊信川也洗好臉，錢鳳就把早飯和煤油燈端上小桌子。

  　　兩大碗熱氣騰騰的煮麵片兒，童珊珊的碗裏居然放了兩個荷包蛋，還有好幾塊鹹肉，一看就讓人流口水。

  　　她看了看齊信川的碗裏，他的碗裏沒有鹹肉，並且隻有一個雞蛋。

  　　童珊珊忍不住歎息了一聲，這麽好的婆婆，這麽好的人家，怪不得二姑想把女兒嫁過來呢。

  　　不過，現在這個福氣倒是讓她占著了。

  　　“謝謝媽媽。”童珊珊道了謝，拿幹淨筷子給齊信川夾了兩塊鹹肉片，算是感謝他剛才的幫忙。

  　　齊信川不要：“你吃，這是媽給你煮的。”

  　　“這麽早，吃不下這麽多，你幫我吃一點。”童珊珊不容分說給他夾過去了。

  　　齊信川這回沒有拒絕了，他看了看童珊珊亮晶晶的大眼睛，眼底閃過一抹溫柔的笑意。

  　　錢鳳站在一旁笑開了花，大嫂看上去也挺高興的，大概是覺得童珊珊這個人還不錯，知道心疼丈夫。

  　　兩個年輕人大口大口把早飯吃完，童珊珊甚至把湯都喝得幹幹淨淨。

  　　錢鳳說：“吃飽了嗎？鍋裏還有呢，再添一碗。”

  　　“夠了，吃的很飽，謝謝媽媽，您做飯真好吃。”童珊珊真誠的誇獎道。

  　　錢鳳做飯的手藝確實比吳大芬好多了，這碗麵片兒湯鹹鮮可口、滋味無窮，比基地食堂的大廚師手藝還好。

  　　錢鳳高興壞了：“你喜歡吃啊？那之後就經常回來，媽做給你吃！不就是做飯嗎？媽最喜歡做飯了。”

  　　齊信川的大嫂說：“珊珊這張嘴倒是甜，這麽會說話，以前咋沒發現呢？”

  　　錢鳳說：“你以前又沒跟珊珊說過話。”

  　　“咱們兩家隔得遠啊，早知道珊珊嘴這麽甜，以前就應該多跟她說說話了。可惜現在要去省城了，以後也難得見麵。”大嫂說：“剛結婚就要去那麽遠的地方，珊珊心裏怕不怕？”

  　　齊信川的大嫂比童珊珊大十幾歲，看她就像在看孩子，倒不存在什麽妯娌不合的問題。

  　　童珊珊說：“不怕，省城也不算太遠。”

  　　齊信川說：“是的，省城離得不遠，之後農閑的時候，媽跟兩個嫂子一起去省城玩幾天。”

  　　錢鳳笑得見牙不見眼，她說：“要是得了空，我是真的要去省城看看的。你們的新房布置在那邊，我總得去看一眼。還有你領養的那個孩子我們也都沒見過，不知道孩子咋樣。”

  　　“小滿是個好孩子，就是年紀小，天太冷了，所以不敢隨便帶他出遠門。”

  　　錢鳳歎口氣：“你也不容易，一個人照顧娃娃大概是照顧不過來的，不過現在好了，有珊珊在了。”

  　　童珊珊趕緊點頭，表示讚同。

  　　齊信川看了看左手手腕，低聲說：“媽，我們該出發了。”

  　　“這次回去了，你們兩個要好好過日子，小川要知道疼媳婦兒。”錢鳳拉著齊信川跟童珊珊的手，一臉不舍，“有空就給我們寫信，珊珊要是想回來玩，就提前跟我們說，媽給你準備好吃的。”

  　　“我會的，謝謝媽媽。”童珊珊知道嘴甜沒壞處，便認真道：“爸爸媽媽在家要保重身體。”

  　　“好孩子。”錢鳳欣慰極了，還擁抱了童珊珊一下。

  　　等他們四個人走出灶屋，天還是黑黢黢一片，不過齊家的其他人都出來了。

  　　所有人都站在院子裏，要親自送一送他們倆。

  　　“小川哥，我來啦！”院子外響起一個宏亮的聲音。

  　　“栓子來了！”齊信川的大哥齊信易趕緊過去打開院子門。

  　　外頭停著昨天接親用的那輛驢車，趕車的還是昨天那個趙栓子，他是生產隊負責照顧牲口的，所以趕車的也是他。

  　　要去省城就必須坐長途汽車，而長途汽車隻有縣城才有，所以齊信川提前跟生產隊打了申請，借用驢車送他們去縣城的汽車站。

  　　跟齊家人一一告了別，童珊珊就帶著自己的兩個大包袱坐上了驢車，跟齊信川一起出發了。

  　　天氣冷，驢車跑起來有風，童珊珊背對著坐在驢車上，還是冷得直縮脖子。

  　　她的空間裏倒是有圍巾和帽子，但這種時候也沒辦法拿出來戴，所以隻能忍著。

  　　齊信川在自己的軍綠色背包裏摸索了一會兒，拿出來一件軍綠色的毛線衣，然後遞給了童珊珊。

  　　童珊珊一臉狐疑地看著他，他說：“用這個裹住頭臉，可以稍微禦寒。你放心，這是幹淨的。”

  　　毛衣上有一股太陽曬過的香味，童珊珊便接過毛衣裹住了頭臉，隻露出眼睛和鼻子，果然覺得好受了一點。

  　　不到七點，驢車就把他們送到了縣城汽車站的大門口。

  　　齊信川遞給趙栓子一包香煙，然後道了謝：“栓子，謝謝了。”

  　　趙栓子高高興興把香煙藏好：“謝什麽呀？送小川哥不是應該的嗎？下回你跟嫂子回來，記得提前說，我趕驢車來車站接你們。”

  　　“好。”

  　　“那我回去了！”

  　　等趙栓子離開後，齊信川就帶著童珊珊去了候車大廳。

  　　青鬆縣城到市裏有一班客車，每隔一天發車，到了市裏，就可以買到去省城的車票。

  　　一路顛簸，等到了省城的時候已經是中午十二點了，童珊珊在車上睡得人事不知。

  　　“童同誌，我們到了。”齊信川溫和的聲音在童珊珊的耳畔響起。

  　　她登時一驚，這才意識到自己居然靠在齊信川的肩頭睡著了。

  　　她趕緊坐直身體，齊信川溫和地說道：“已經十二點了，我們先在附近吃個午飯，然後再回部隊。”

  　　“好，聽你的。”童珊珊又沒來過省城，當然是聽他的安排。

  　　下了車，童珊珊感受到了省城的不同之處。

  　　光是這個長途汽車站就比之前那倆好上幾倍，建築物幹淨明亮，連廁所都更衛生一些。

  　　走出廁所，童珊珊在自來水池前麵洗了手，終於有一種回到正常生活的感覺了。

  　　省城有自來水，還有電燈，雖然經常停電，但有了電就有了文明的感覺，這讓童珊珊感到很高興。

  　　出了長途汽車站，齊信川背著自己的大背包，又扛著童珊珊的兩個大包袱，帶著她去了不遠處的一家國營飯店。

  　　青鬆縣城也有一家國營飯店，可鄉下人不敢進去吃飯，因為他們沒有糧票，畢竟國營飯店隻收糧票。

  　　正是飯點，飯店裏食客眾多，有的在吃湯麵，有的在吃餃子，還有人在吃炒菜和白米飯，所有的食物都熱氣騰騰，看上去很有食欲。

  　　齊信川跟童珊珊找了張桌子坐下來，然後就問她想要吃什麽，他說：“糧票帶得夠，你可以隨便點。”

  　　隨便點……

  　　童珊珊對這句話非常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