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作者:趙夏意      更新:2022-12-09 18:48      字數:5478
  第209章

    對謝元傑這人,趙夏意已經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在火車上的時候這人就問許沐晨的事兒,就謝元傑對許沐晨的關心程度,她都有些懷疑謝元傑對許沐晨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了。

    但大過年的,你也不可能把人關在門外,門外除了謝元傑還有一些家屬院裏其他的青年同誌呢。

    大家都是這樣,有人留在家裏剁餃子餡兒,有人閑著沒事兒出門打牌。要麽年齡相當的人湊在一塊聊天打屁。

    以前在家屬院的時候趙夏意都是和曹思米幾滿大院兒的玩,到了這邊肯定也得適應其他人往家裏來串門的事兒。

    但趙夏意不想出去,就讓許沐芸出去開門,等人進來看見許沐晨竟然在剁餃子餡兒,頓時驚呆了。

    謝元傑湊過去看許沐晨,“你怎麽在剁餡兒?”

    其實許沐晨也好奇謝元傑為什麽來他家。以前的時候也不是沒有兩人一起回來探親的時候,但他向來跟其他人不合群,大院裏的同齡人也不會主動來找他,他從知道自己不受歡迎後也不會主動找其他人了。

    要是以前許沐晨可能會不知所措。

    但現在,許沐晨隻是淡淡的看了她們一眼反問道,“我不剁你剁?”

    郭老的孫子郭耀棠便笑道,“讓你媳婦兒剁唄,誰家大老爺們兒幹這個啊。”

    他就隨口那麽一說,大部分家庭也的確是這樣,小媳婦幹活,男人出門打牌兒。他自己說完也沒覺得哪裏說錯了,謝元傑拽了拽他讓他別說了,結果郭耀棠沒明白,“怎麽了?我說的不對?”

    謝元傑捂臉,就聽趙夏意輕飄飄的問,“不是男人幹的活,那女人包的餃子男人是不是也不吃啊?男人就比女人高貴啊,剁餡兒還剁不得啊。”

    聽趙夏意說話這麽衝,郭耀棠有些驚訝,他突然瞪大眼睛說,“你是當年機械廠家屬院的小霸王?”

    趙夏意免費送他一個大白眼。

    郭耀棠像個沒腦袋的鋼炮,也不理許沐晨了,直接過去找趙夏意說話,“你以前好歹也是個小霸王,怎麽就嫁給許沐晨這根兒木頭了呢?我聽我爺爺說你們相親還是在我家……”

    “你話太多了。”謝元傑看著趙夏意陰晴不定的臉,咬牙切齒的扯了扯郭耀棠的袖子,“不要說了。”

    “我說的是實話啊。”郭耀棠完全沒看出來謝元傑的暗示,還在那兒回憶往昔趙夏意多麽牛逼是多麽厲害的人物。

    而其他幾個青年似乎也想到了這事兒,紛紛說起當年的事來。

    趙夏意瞄了一眼許沐晨,發現許沐晨除了手頓了一下,繼而又恢複剁餡兒了,像沒被這些話影響一樣。

    但對於趙夏意而言,那些都是九歲之前的記憶了,對她來說那些記憶更像是別人的,跟她關係不大。而在九歲之後,她幾乎沒來過這裏,所以根本不記得這些人。

    郭耀棠見其他人也想起來了,於是也哈哈笑起來了。

    過了一會兒郭耀棠突然說,“說起來,我記得趙夏意以前見過許沐晨啊,當初好像還問許沐晨……”

    他話還沒說完,整個人卻被人拎起來了。

    郭耀棠也忘記八卦了,“唉,許沐晨,你這是幹什麽……”

    “太吵了。”許沐晨終於忍無可忍,提著掙紮的郭耀棠跟拎兔子是的給拎出了門外然後砰的把門關上了。

    門外郭耀棠著急的拍門叫喊,屋內一片寂靜,幾個青年終於意識到他們剛才好像說錯話了,似乎惹了許沐晨不痛快了。

    謝元傑心中暗罵幾個人混賬,站起來說,“時候不早了,我們先回去了。”

    “還早。”許沐晨看著他說,“你來是想跟我約架?不,探討一下?”

    謝元傑有些後悔了,但想到機會難得還是點頭,“是……”

    “那走吧。”許沐晨將身上穿的薄棉衣脫下來,隻剩下一件單薄的襯衣,見謝元傑站著不動,他挑了挑眉,“不來嗎?”

    屋裏剩下的人無不尷尬的看著這一幕,雖然打架不好,但他們又實在想看看許沐晨和謝元傑到底誰更厲害些。

    對於許沐晨年紀輕輕能當團長這事兒,在他們大院兒也有討論,有人覺得許沐晨可能就有這本事,但更多的人卻覺得以許沐晨那樣子怎麽可能憑自己的本事當上團長,說不定就是許根生為了自己孫子走的關係。

    其中一個笑了笑,“這也不必了吧,大過年的……”

    許沐晨卻根本不看對方,隻看著謝元傑道,“不敢嗎?你要是不敢的話那就算了。”

    到了這份上,謝元傑哪有拒絕的道理,何況他來這兒不就這意思?隻不過他的想法是好歹等過完年再較量較量,今晚上過來也是想著聯絡一下感情,日後好相見。哪成想自己找來的幾個都是些混賬玩意兒,沒一個是省油的燈,分明是想搞事情。

    謝元傑點頭,“敢,較量一下。”

    說著他也自曝其短,“之前在學院就被你摁著打,過去那麽久了我正好看看現在什麽水平。”

    謝元傑也把自己的棉衣脫了下來,但他身上還穿了一件襯衫和一件羊絨馬甲。

    趙夏意站起來要出去看看,曹慧蘭簡直無奈,“大冷天的也不嫌凍的慌。”

    起先老太太還高興有人來家裏玩能熱鬧一些,可她忘了家屬院這些小年輕沒個善茬,都是挑事兒的祖宗,現在要切磋一下老太太也沒啥擔心,反正自己孫子也不會吃虧。

    趙夏意笑道,“正因為大冷天的才該活動活動,不然閑著沒事兒光想找事兒。”

    幾個青年臉上一熱,被人噴臉上了,可也不好反駁啊,他們的確想看。

    曹慧蘭就笑,“那去吧。”

    一行人呼啦啦去院子裏了,趙夏意扯了一件軍大衣裹在身上出去了,曹慧蘭看了眼許沐芸說,“你也去看吧,我去收拾東西。”

    於是許沐芸也穿上厚棉衣出去看熱鬧了。

    許家的院子寬敞,加上今年老太太沒種菜什麽的,院子裏除了一個以前許沐晨用過的沙袋也就沒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了。

    除了要切磋的倆人,其他人都往邊上站著。趙夏意站在台階上看著,然後給許沐晨加油,“沐晨,揍扁他。”

    謝元傑有些牙酸,女人真是無情啊,真是一點小時候的交情都不留。

    他看了眼麵前明顯柔和了許多的許沐晨說,“盡全力吧,我不需要你讓著我。”

    許沐晨眼神瞬間變冷,“本來也沒打算讓你。來吧。”

    倆人攥緊拳頭擺開陣勢同時間衝想對方,你一拳我一腳的就開始了戰爭。

    旁邊看熱鬧的人和郭耀棠擠在一塊看熱鬧,忍不住看了眼趙夏意,郭耀棠說,“你不記得我們了?”

    趙夏意淡淡的瞥他一眼,怒光挪回許沐晨的身上,“閉嘴。”

    又不是潘安,幹什麽要記得他們啊。

    郭耀棠沒得到回答也不問了,幹脆認真的看起倆人的切磋來。

    起先他們沒看出什麽區別,但過了一會兒他們就看出來了。

    許沐晨的耐力好到可怕,在謝元傑已經開始步伐轉慢,呼吸急促的時候許沐晨腳不亂心不慌,打出去的拳頭跟剛開始的時候就沒兩樣。

    然後他們就眼睜睜的看著許沐晨的一拳頭倒在謝元傑的眼睛上,而謝元傑卻根本沒能避開。

    謝元傑悶哼一聲,捂著眼睛開始懷疑人生,“打人不打臉。”

    許沐晨神色如常道,“上戰場上你告訴敵人打人不打臉,看看人家理不理會你。”

    雖然覺得許沐晨說的和現在不是一回事兒,但謝元傑就不想認輸承認,他咬牙揮拳,卻被許沐晨直接揮拳對上,謝元傑隻覺得拳頭砸在石頭上,疼的他整隻手掌都發麻了起來。

    許沐晨說,“認輸嗎?”

    “不認輸。”

    謝元傑也被打紅了眼了,哪怕自知不敵,也不想輕易認輸,他現在認輸了,估計以後許沐晨更不會將他放在眼裏,更不會再跟他較量了。

    而一眾看客們幾乎已經看呆了,覺得這時候謝元傑認輸也沒什麽,但謝元傑偏偏就不。任憑體力一點點流失,許沐晨的拳頭一下下砸在身上。

    與此同時,這些曾經桀驁的大院子弟們也終於相信,許沐晨是有絕對的實力當上團長的。

    謝元傑在他們這些人中絕對是翹楚,年紀輕輕當了團政委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了,但團政委是要用腦子,他們這些人卻更慕強,許沐晨能輕鬆的贏了謝元傑,那麽許沐晨憑借自己當上團長也無可厚非了。

    不知不覺間,原本還嘻嘻哈哈的院子裏除了過招的聲音再沒有其他聲音了。大家都認真的看著兩人你來我往。

    越到後麵越能看出一個人的實力。

    許沐晨神色如常,像不知疲倦,但謝元傑已經疲憊不堪。他們相信隻要許沐晨想,謝元傑下一秒就能被撂倒在地。

    許沐芸縮在趙夏意身邊,小聲問道,“我大哥這麽厲害啊。”

    趙夏意與有榮焉,心情愉悅,她嗯了一聲,“那當然。”

    語氣中的自豪感毫不掩飾,令幾個看熱鬧的青年不禁看了過來。

    趙夏意也不避諱,直接問道,“我說的不對嗎?他不厲害嗎?”

    幾個青年訕笑,忙不迭的說,“厲害,非常厲害。”

    趙夏意滿意了,也願意多解釋一下,“我九歲時發高燒,小時候的事不記得了。”

    眾人恍然。

    隨著她話說完,許沐晨也沒耐性陪著謝元傑玩了,直接將人撂倒在地,“結束。”

    不光眾人鬆了口氣,謝元傑自己也鬆了口氣。

    挨打的滋味真的不好啊,渾身上下的疼。

    謝元傑被郭耀棠扶著站起來,問許沐晨,“臨走前還能再打一架嗎?”

    “不能。”許沐晨回答的幹脆,“你再練上三年也不是我的對手。”

    說完他拉起趙夏意的手就進屋去了。

    他又不傻,怎麽可能聽不出這些人的調笑,他們就想看他的笑話,可他為什麽讓他們如願。

    現在的許沐晨不再是以前任人欺負的小孩了,現在的他隻會帶給這些人威懾。

    是的威懾,趙夏意隻能用這個詞來形容。

    倆人進屋去了,郭耀棠幾個忙過去扶著謝元傑,“傑子,怎麽樣?有沒有事兒?”

    “許沐晨下手也忒狠了。”

    幾人圍著謝元傑你一言我一語竟然批判起了許沐晨。

    許沐芸都看不上眼了,“真不要臉,明明是你們自己挑起來了,我大哥隻是應戰滿足你們的好奇心而已,結果你們當著我大哥的麵不敢說現在背地裏說他壞話了。好歹滾出我們家再說啊。”

    郭耀棠幾個對許沐芸不熟悉,又被罵到臉上,頓時有些訕訕。

    謝元傑將嘴角的血跡擦去,對許沐芸說,“是我想跟你大哥較量一下,跟你大哥沒關係。”

    說著謝元傑甩開郭耀棠等人的攙扶踉踉蹌蹌的往外頭去了。

    郭耀棠幾個有些尷尬,也不好在許家再待下去,便紛紛嘟囔著朝外頭去了。

    許沐芸呸了一聲轉身進屋。

    她腳下突然一頓,猛的想起自己以前的幹的事兒,跟這些人似乎也沒什麽區別。

    許沐芸摸了摸鼻子進去屋了,謝元傑頂著這麽一張臉進門卻是將謝家人都嚇了一跳,“你這是幹什麽去了?怎麽成了這副模樣?”

    謝母皺眉,“過了年還想讓你和周楠結婚呢,頂著這麽一張臉怎麽結婚。”

    聞言謝元傑臉上表情更淡了,“我不結婚。”

    “這由不得你。”謝母不高興道,“周楠多好的姑娘,跟咱們家也是門當戶對,你有什麽不滿意的。”

    謝成剛看著他的臉卻問道,“你是找許沐晨較量去了?”

    “是。”在這大院裏沒秘密,與其讓他們從別人口中得知,還不如自己承認,“我自己水平不到家,所以才受了傷。”

    謝成剛看著兒子哼了一聲,“你是為了不結婚故意的吧?”

    謝元傑不吭聲了。

    他就想不明白了,像謝家身份已經夠高了,何必非得再和周家聯姻將他的人生給搭進去。可不管是他媽還是他爸,都鐵了心的要他娶周楠,甚至知道他回來特意讓周楠去接他,更是讓周楠一直呆到昨天才回自己家。

    現在又告訴他婚期已經定了,他隻管等著當新郎官就好。

    謝元傑心灰意冷,對這樁婚事是極力抵抗的。

    但沒用,沒人在乎他的想法,就好像他隻是一個聯姻的工具一樣。

    有時候謝元傑都覺得自己過的還不如封建社會的人,竟成了物品被人擺設。

    而謝母一聽是許沐晨打的頓時惱火,“怎麽又是許沐晨,他現在還是跟你過不去嗎?不行沒,我找他去,切磋就切磋,為什麽一定要把人打成這樣,這樣過年怎麽能出門。”

    大過年的,大家往來的時候自然要攀比兒子。謝元傑出息,年紀輕輕當了團政委,這可讓謝母非常驕傲的事情。現在臉成了這樣出門,人家還不知道怎麽想他們謝家呢。

    謝母也不管是不是過年,站起來就要往外走,謝元傑哪肯讓她去,忙攔住她道,“跟許沐晨沒關係,是我自己挑釁他想要挨打的,你找人家幹什麽。”

    “他將人打成這樣就不對。”

    謝元傑呼吸急促,“是周楠告訴你的嗎?嗬,你們可真投緣啊。”

    謝母:“那倒是,當兒媳婦的和婆婆一條心那就太好了。”

    謝元傑冷笑,“那您不如直接您娶她好了,我是不會娶的。”

    “那我就去找許沐晨。”謝母見他渾身僵住,便知道自己抓住了謝元傑的命脈,“你是想跟許沐晨當朋友吧,可惜對方不太願意搭理你。你說我再上去攪和一通,以後許沐晨還會理你嗎?”

    謝元傑渾身一震,不可思議的看著他的母親,他是被母親逼婚了嗎?

    然而令謝元傑絕望的是他的父親謝成剛也淡漠的看著他說,“你以為你當上團政委僅僅是因為你的本事嗎?你以為你是許沐晨,做了那麽多次任務,獲得了那麽多的榮譽嗎?你能當上團政委,你以為沒有周家出力嗎?現在隻是讓你結婚,周楠喜歡你人也不錯,你還有什麽好挑的,男人嗎,就要以事業為主,娶一個對你有幫助,還全身心喜歡你的人,你應該感到慶幸。”

    謝元傑呆立在原地,渾身像在冰窖裏泡過一樣冰冷,竟不知道該怎麽反應了。

    謝母柔和了自己的語氣,一步步靠近自己的兒子,愛憐的摸著他臉上的傷口說,“你爸說的沒錯,男人要以事業為重,你是爸媽的長子,我們對你給予厚望,你可不要讓我們失望。你要知道,天底下的父母是沒有不愛自己孩子的,我們這麽做也是為了你著想。你現在年輕不知道輕重,現在拒絕了周楠,你以後後悔都沒地方找去。”

    “乖,聽媽的話,爸媽會竭盡全力將前路鋪平,你隻管大膽的往前走就行。”謝母溫柔道,“許沐晨再厲害又能怎麽樣,他爸那事兒看似對他沒影響,但在未來,至少有很長一段時間他也就止步於團長了,而你,背後有謝家有周家,你的前程會一片坦途。那是許沐晨無法比的。”

    謝元傑看著母親臉上微微的譏諷,半晌回不過神來,他看著這個家,看著曾經崇拜的父親和愛戴的母親,他突然覺得這個家就像一座牢籠。他就是被關在籠子裏被精心飼養的鳥雀,而他的父母就是飼養他的主人。哪怕主人說的再好聽,也無法更改一個事實。

    他的自由被剝奪了,甚至他的未來也被剝奪了。

    曾經引以為傲的,曾經令他堅持不懈的,似乎在這一刻都變的渺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