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作者:趙夏意      更新:2022-12-09 18:48      字數:5561
  第143章

    對這年月的孩子來說,沒挨過打的幾乎就沒有。

    孫巧雲大中午的將朱大偉狠狠的打了一頓,朱老太太見大孫子被打了哭的驚天動地,然後連滾帶爬捂著胸口讓人將朱富貴給喊回來了。

    然後朱大偉也是倒黴,朱富貴原本還覺得孩子那麽大了不能打了,結果一聽孫巧雲說了原由,朱富貴比孫巧雲還生氣,直接將皮帶抽出來扒了朱大偉的棉褲狠狠的抽了一頓。

    朱大偉在孫巧雲揍他的時候敢哭天搶地,但在朱富貴跟前挨了打哪怕疼的要死也不敢吭一聲。因為他知道,但凡他求饒,他爸打的更更狠。

    但往往家裏總要又個豬隊友,比如他奶,大孫子被打了,那簡直要了他的老命,哭著喊著不活了,“為個外人你打我孫子,你打死我算了。”

    “都是那狐狸精勾引的我孫子,你不打狐狸精你打我孫子。”

    這簡直是胡攪蠻纏,朱家所在的地方住的可都是些團級幹部,可是被人聽了去。

    中間那不就有一團團長家?人家趙夏意的愛人許沐晨可是一團團長的心頭愛,簡直是在墳頭上唱戲,找死啊。

    朱富強更生氣了,又多抽了幾皮帶。

    最後朱大偉的屁股都被抽腫了,趴在炕上別說胡打狗幹了甚至去上學了,就是起來直立行走都成了問題。

    兒子被打成這樣,孫巧雲比誰都心疼,但想到趙夏意說的話她不得不狠心道,“打的好,再有下一次就抽的更狠。”

    其實她也明白,這種作風問題要是不從小約束好了,長大了說不定鬧出什麽事來。現在還能說不成熟,以後那可就是一輩子的事兒,一旦記錄在案,那部隊可不會要他的兒子。

    孫巧雲飯也沒吃就回去上班了,上班的時候看著趙夏意的方向糟心極了。

    都是些什麽事兒啊。

    而蔡誌英也終於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趕緊跑了一趟後勤處,跟後勤陳主任說了夜校麵臨的問題,“雖說夜校辦了大家學不學的在個人,但總有人是被父母逼著去的在裏頭,自己不學習就算了,還影響其他人學習進步。長期以往咱們辦夜校就沒有什麽作用了。”

    陳主任當然知道昨天晚上夜校發生的事兒,說實話他也沒覺得意外。

    部隊家屬院的孩子多多少少都有點兒眼高於頂,自認為比其他人厲害多了。尤其是家裏長輩身居高位的這種情況就更明顯。

    今天就算蔡誌英不來找,他們後勤部也打算解決了,現在蔡誌英來了,當然要聽聽蔡誌英的意思。

    蔡誌英一愣,尷尬道,“我哪懂這個。”

    陳主任有些不高興了,都是當部長的人,蔡誌英比趙夏意大了得一半兒的年紀,結果遇到事兒就什麽也不知道了。他都懷疑蔡誌英過來找也是其他人的意思。

    陳主任便不想跟他多說了,“既然你不知道那就先回去吧。”

    蔡誌英看得出來對方的態度,臉上像被人打了一巴掌是的火辣辣的,回去的路上她就忍不住想自己主動把這活攬過來到底是對是錯了。

    原本這提議是趙夏意提的,隻不過元旦過完廠裏說部隊要籌備廠裏需要出人幫忙的時候趙夏意不在,她便覺得這是個在後勤處那裏刷臉的機會就主動爭取了。那時候鞋廠的組織部部長也想摻和一腳最後還被部隊否定了。

    那時候蔡誌英還挺高興,可到頭來她居然還是被嫌棄了。

    這就讓人鬱悶了。

    可現在交又交不出去,還得硬著頭皮幹。

    她腳步突然一頓,她忘了趙夏意說的問題了。

    因為上午的時候又有人找她報名了,眼瞅著教室就太小坐不開了,到時候怎麽整?

    隨即蔡誌英又回去了,哪怕被人嫌棄也得把問題交代了。

    結果陳主任態度竟比剛才好了許多,“既然學生多了那就先統計著,等人數夠了再開一個班級就是了。”他頓了頓,繼續說,“蔡部長,您也是老幹部了,凡事多為服裝廠考慮考慮,隻要表現的好,咱們部隊上和廠裏的領導都看的見,後麵有發展需要肯定會優先考慮我們老同誌的。”

    蔡誌英被陳主任說的臉上火辣辣的,再次出來她竟有些迷茫了,難道她以前的行事準則錯了嗎?

    她也不知道。

    但剛才她將新的問題反饋了,陳主任誇她了。

    這說明趙夏意提醒她的這件事兒是好事兒?

    至於趙夏意,讓孫巧雲教育孩子後便去畫新的黑板報了。

    這一期的黑板報宣傳的就是掃盲。

    她其實很想讓廠裏不識字的大姐大嫂們都去學學認字兒,但恢複高考這事兒頂多能刺激她們把孩子送學校去,至於自己,卻覺得已經一把年紀了沒有學習的必要了。

    趙夏意就很無奈。

    黑板報的內容也是想了很久,最後自己胡編了一個女性從文盲變成作家的故事,然後以畫的形式畫在了辦公樓兩旁的黑板上。

    下午下班,趙夏意和李甜仍舊先去食堂吃飯,再去學校上夜校。

    到了上課的點趙夏意發現好幾個學生都沒來,而且幾乎都是昨天晚上調皮搗蛋說話也不好聽的那幾個。

    難道是孫巧雲打孩子嚇著了?還是說這些孩子的父母也打孩子了?

    但毫無疑問,今天的課堂是真的安靜。

    結果趙夏意和李甜去後麵坐下後發現問題了。

    倆穿著軍裝的小戰士就坐在後頭呢。手裏拿著紙筆,坐的筆直目視前方。

    趙夏意抬頭。

    就看見黑板上貼著一張紀律表,上頭說了,不好好上課的會有警衛營的戰士帶出去切磋。

    至於怎麽切磋,大院的孩子都清楚,為了自己的屁股著想也得老老實實的。

    於是在劉俊榮來上課的時候教室裏格外的安靜。

    他不習慣了。

    好在講課後也很安靜,甚至還有學生回答問題了。

    趙夏意很滿意,下了課拿著自己的課本跟舅舅詢問一下,下節課卻是不打算聽了,先李甜一步回去。

    語文大概是趙夏意最有信心的科目了,她自認為學的很好,不要再聽了。她回去得學物理化。

    想到物理化趙夏意就覺得頭疼,她可能真的要慎重考慮這個問題了。

    她學起來真的很費勁。

    趙夏意學了半小時便有些犯困,幹脆拿出毛線繼續打毛衣了。

    給曹慧蘭的毛衣已經打完了,現在手頭上的是給許根生的,用不了幾天也能收尾。後麵便是她爸媽的。

    她突然覺得人物好重。

    快八點的時候李甜回來了,臉上還挺興奮,“你舅舅和舅媽人可真好,被我拉著講了好半天的題目也不煩。”

    對這點趙夏意倒是同意。

    劉俊榮現在雖然和以前不太一樣了,但那也是在性格上。至少在大是大非上不會有問題,在教養這方麵更不會給人指摘的機會。

    至於舅媽畢詠君就更不用說了,從年輕時候性子就好,留過洋思想開放,那種優雅更是從骨子裏透出來的。

    “那你就好好學吧,珍惜現在學習的機會。”

    李甜連忙應了,又問,“姐,你知道小學班兒的另一個老師是誰嗎?”

    趙夏意很給麵子的問,“誰?我們認識?”

    李甜笑了起來,“認識倒是不認識,但是熟人的孩子。”她故意賣個關子繼續說,“是林書記的女兒,今年正好高中畢業,然後就被安排去教小學班兒了。”

    聽她這麽說趙夏意了然,隻不過這兩天她並沒有碰見。不過林書記那麽溫和的人,她的女兒應該也不會差吧。

    果然李甜誇獎道,“謝媛媛同誌人可溫柔了,得虧現在有警衛營的戰士在那站崗,不然就她往那一站都得讓人欺負了去。”

    聽她心疼的語氣趙夏意忍俊不禁,“你這還心疼上了,這麽誇張?”

    “就那麽誇張。”

    趙夏意點頭,“行吧,李甜同誌,現在我們趕緊學習吧。學無止境啊。我們還得考大學呢。”

    李甜頓時一凜,趕忙將雜念清除,好好學習吧。

    第二天是星期天,李甜和趙夏意去洗了澡,然後便回家了。

    臨走前,李甜鄭重其事的說,“姐,我決定把對象的事兒和工資的事兒跟我媽說清楚了。”

    以前的時候李甜很少失眠,但自從趙夏意跟她說了那麽多事情之後她就頻繁的失眠。

    睡不著的時候就想趙夏意說的那些話,還有她爹娘大嫂他們說的那些話。

    翻來覆去的,再加上上班之後見識到的,她覺得趙夏意說的是對的。

    她爹娘再心疼她也不會超過她兩個哥哥,當她的利益和兩個哥哥的又衝突的時候她肯定是那個被放棄的。

    雖然倆哥哥對她都很好,但他們都長大了,慢慢的都會有自己的家庭,以前幫大隊裏幹活給的幾塊錢她從來沒要過,包括上班以來的工資大部分她也都上交了。

    但大嫂仍舊不滿意。

    既然不滿意那以後就徹底分清楚吧。

    李甜笑了笑說,“謝謝你姐。”

    李甜走了,趙夏意繼續打毛衣學習,中午暖和的時候再往供銷社買點肉回來。

    然而才從供銷社回來,遠遠的就看見她家門口蹲著一個人影,走近一看不是早上剛走的李甜是誰。

    李甜身邊放著一個行李袋,聽見腳步聲抬頭,看見趙夏意的瞬間忍不住就咧嘴哭了起來,“姐……”

    趙夏意驚訝,“怎麽了?”

    她趕緊開門拉著她進去,直到進屋她才問道,“是跟你娘談的不順利?”

    李甜抽抽噎噎的說,“我早上回去、回去才知道,我娘給我安排了相親……可你知道是誰嗎?”

    趙夏意有股不好的預感,“誰?”

    “李超。”李甜不忿道,“雖然我們不是一個本家,可我怎麽能嫁給他,他們怎麽可以那樣啊。”

    趙夏意聽著李甜哭訴,心裏難受壞了,看見她哭的時候趙夏意還覺得不好意思以為是她給李甜出的主意使得李甜和自己親娘鬧了別扭。可現在她卻覺得她真的太善良了。

    “你爹娘安排的?”趙夏意問道,“那這親事你爹娘什麽態度?”

    李甜哭道,“這事兒是我大嫂給張羅的,但我娘說張羅了就張羅了,那就去相一下,說我們都是一起長大的……”

    這話說的趙夏意都覺得惡心。

    之前李超拿了溫雪梅的錢故意破壞趙夏意做的黑板報,然後導致整個安保隊都被遣散的事兒這才過去多久,李甜的父母難道就都忘了嗎?

    還是說書記的兒子這個身份誘惑力就那麽大?

    趙夏意皺眉問道,“你爹娘同意你嫁?”

    “我爹不同意,但我大嫂拿了李超家裏的好處……”

    趙夏意想罵人了,“誰拿的讓誰拿回去就是了。”

    李甜吸了吸鼻子說,“我爸也這麽說的,然後我大嫂現在在家裏一哭二鬧要死要活,說我不嫁過去她就帶著肚子裏的孩子一起死了算了。”

    趙夏意:“……”

    她很想說一句,真要死那就趕緊死,簡直就是禍害,沒見過這麽禍害自己小姑子的。

    要是小姑子不是個好東西就算了,趕緊嫁出去拉倒,可李甜勤快能幹,脾氣也好,關鍵現在還能掙工資。

    而且現在很多縣城的工人一個月才二三十塊錢,那已經是香餑餑了,誰要說能賺三十多塊錢那可以橫著走。

    李甜今年才十七,就已經能掙三十多塊錢的工資,如果換她是李甜的大嫂,她就把著李甜別嫁人,起碼等二十好幾非得結婚的時候再說。

    結果呢,李甜的大嫂竟然聯合外人急著給李甜找婆家,這不是把李甜往外頭推?

    當然,李大嫂對李甜的態度估計李甜早就習慣了。最讓她難以接受的大概是她娘的看法吧。

    李大娘的想法也不難猜,她是典型的封建家長,哪怕再疼閨女也不能越過兒子。兒媳婦是自家的,還得給她養老的,閨女卻是早晚要嫁人的。

    而且嫁誰不是嫁,李超好歹都是李家村的還不是一個老祖宗的。更重要的是李超的爹是村裏的書記。萬一得罪了李超那就得罪了書記。到時候李甜的爹這個大隊長也不好做。

    要說李超以前幹了錯事兒,很多老人又會給找理由了,男人嗎,不結婚不長大,等結婚了生孩子了心也就安了。

    這樣的想法不止李大娘一個。

    但事情發生在李甜身上,別說李甜難以接受,就是趙夏意也難以接受。

    她替李甜委屈。

    趙夏意看著哭成淚人兒一樣的李甜,問道,“那後麵的事兒呢?你爹娘什麽態度?”

    “我娘那意思,既然都這樣了那還能怎麽辦,就說委屈我了,讓我嫁過去。我說不樂意,她又哭起來說要給我跪下求我。然後我就跑出來了。”

    趙夏意簡直無語,李大娘這明白著被李大嫂給拿捏住了,兒媳婦搞不定了就來搞定閨女。覺得閨女心疼她,最後肯定委屈自己成全她的一片慈母心。

    趙夏意好想吐。

    但現在她想知道的是李甜爹的態度還有李大哥的態度。

    可李甜不知道。她被自己娘這麽委屈哭訴,心裏難受,收拾了行李就跑出來了。不然的話這會兒還不知道怎麽著了。

    趙夏意很生氣,便說道,“那你今後就先在我家住著,我就不信他們敢上這裏來找。”

    就算找來也沒用,來找她起碼先過門口警衛員的關。沒有她的同意李家人一個都別想進來。

    廠裏更不用說了,現任大隊長董大軍直接將廠子看的跟鐵桶是的,想進去也不行。

    趙夏意突然想起來,“你娘不是說讓你找個軍官?”

    李甜撇嘴,“那是以前沒被我大嫂拿捏的時候了。閨女哪有孫子重要。”

    這不是李甜的氣話,這是她真實感受到的。

    趙夏意歎了口氣問道,“那你以後打算怎麽辦?真的不回家了?”

    “不回。”李甜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指,她的手指因為以前冬天幹活布滿了凍瘡,還是今年在趙夏意家裏住著之後慢慢養好的,她說,“家裏如果不改變這看法我就永遠不回去了。”

    趙夏意笑了起來,“新時代了,不講究包辦婚姻了,她們真敢給你包辦婚姻,那我就敢帶著你大鬧李家村。”

    迎著她的目光,李甜突然就不害怕了。她知道趙夏意敢這麽說就敢這麽做。

    她忍不住笑了起來,抱住趙夏意,“姐,謝謝你。”

    趙夏意笑,“我買了肉,走,做飯去,幹啥也不能虧待自己的肚子。”

    “嗯,我給姐做。”李甜擦去眼淚去做飯去了,轉過身去趙夏意的臉色卻非常不好看了。

    又是李超,上一回聽說隻是口頭教訓就放回去了,沒想到這才過了多久,把手伸到李甜身上來了。

    李超為什麽能耐,不就因為有個書記爹?

    至於那個書記,趙夏意也是見識過的。一看就不是好東西。

    現在她要確認的是李甜他爹的態度,如果李甜的爹也是那樣的想法,那李家不回也罷。

    晚飯後倆人神色如常的學習,突然外頭有人喊趙夏意。

    趙夏意出來一看居然是羅紅娟。

    羅紅娟朝她家裏看了眼說,“李甜在你這兒吧?”

    趙夏意點頭,“是在我家。”

    “那就對了。”她小聲道,“家屬院外頭來了倆男人,說是來找李甜的,是她爹和大哥,警衛員不認識他們不讓進來,正好我聽見了,就趕緊過來跟你們說一聲。”

    羅紅娟猶豫了一下還是道,“小趙,李甜是好姑娘,但她家裏的情況看著也複雜,你就算好心幫忙也有個界限,別因為她陷入麻煩。李家村之所以叫李家村是因為大部人都姓李,別看平時不聲不響,但也是地頭蛇,咱們還是別招惹比較好。”

    趙夏意知道她是好心,便點頭答應,“謝謝你羅姐,我知道了。”

    不過李甜的爹和大哥既然來了,那不正好問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