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作者:
趙夏意 更新:2022-12-09 18:48 字數:6056
第126章
兩個鞋廠的女工以為這會兒沒人聽見,說話聲音也沒有收斂,“你說她怎麽好意思,我就說人小趙不是那樣的人,我左邊鄰居就在服裝廠上班,說她們廠裏的獎懲製度就是小趙弄的,從人來了之後廠裏可是發生了變化,怎麽可能去會做那樣的事兒。”
“就是,我覺得也是,平時見了麵小趙哪回不是客客氣氣的,而且人家長的本來就好看,也沒必要嫉妒人文工團的啊。”
“嗐,你們不知道吧,這話就是從文工團傳出來的,說咱們的這位曹部長啊,將人小趙寫的方案據為己有,還壞人文工團女同誌的名聲,但她不知道的是她說這話的時候讓文工團的聽見了。”
“嘖嘖,不就仗著她男人是師部參謀嗎,參謀不帶長,放屁也不響。”
幾個女人說著就笑了起來。
曹慧臉色鐵青渾身哆嗦,她聽見了什麽?
一夜間她們怎麽了這是。
曹慧崩潰喊道,“你們說什麽呢。我愛人再怎麽樣也是參謀,可比你們家小營長強多了。”
幾個女人也沒想到說人是非被人聽見,她們男人也的確不如曹慧的男人有本事,幾人尷尬的笑了笑趕緊跑了。
曹慧卻站在那裏懷疑人生。
不遠處拐角的位置,趙夏意興奮道,“你聽見了吧?”
李甜點頭,“聽見了。太壞了,活該。”
趙夏意也沒想到文工團裏還傳出那麽多話,心裏這口惡氣總算是出了。
後麵她也不打算和鞋廠一起行動了,有什麽事兒就直接去找文工團團長去說,省的出力不討好。
倆人從拐角處出來,曹慧一眼就看見她倆了。
曹慧麵紅耳赤,“你幹的?”
趙夏意可不承認,“我幹什麽了,難道不是你在背後說我壞話嗎?”
曹慧不答,反而冷冷看她,“是你找文工團的人幫忙的。”
趙夏意更不能承認了,“我又不認識文工團的人,也沒什麽交情,她們憑什麽幫我說話,說不定就那天你說話聲音太大了被人聽了去了。還有人家說的也沒錯啊,方案本來就是我寫的,壞話你也的確說了,有本事說沒膽量承認啊。嘖嘖,還是參謀的愛人呢。”
說完趙夏意拉著李甜就走,曹慧道,“你小姑子在文工團。”
趙夏意噗嗤一聲笑了起來,“那你先去打聽打聽我和小姑子什麽關係再說這話吧。”
就許沐芸,她能幫她?不落井下石都不錯了。
倆人愉悅的走了,後麵出來上班的人對曹慧指指點點,曹慧麵色難堪,冷著臉去了鞋廠,她就不信了,還有誰敢說到她頭上來。
趙夏意和李甜到了工廠,碰見不少上班的工人,紛紛安慰趙夏意,順便譴責了一下曹慧幹事兒不地道。
趙夏意滿臉愁緒道,“唉,也不知道我怎麽就得罪她了,竟這樣說我。”
她滿臉悲傷的走了,幾個女工交代李甜多安慰一下,李甜憋著笑,“好的,沒問題。”
可事實上趙夏意也不需要誰安慰,隻要曹慧倒黴了,她心情也就好了。
趙夏意將方案按照裴如男提出來的問題又修改了一下,然後就各個車間的溜達,讓車間主任幫忙統計一下車間裏會唱歌跳舞的人。後來一想節目也得創新,萬一有人唱跳不行,但演雜耍行呢?於是又加了一條有才藝的也統計。
各個車間溜達完,趙夏意又去文工團了,不過這次不是來找徐團長,而是去文工團的練功房取經。
學習人家有什麽節目。
然而她還沒進去就吸引了一眾女團員的目光,一幫女同誌你推推我,我推推你,似乎還在說趙夏意身上特別白的事兒。
說實話這樣的場景讓趙夏意很不高興,可她是來取經的,哪怕不喜歡也不能扭頭就走。
而且她也沒什麽好怕的,長的好又不是她的錯。
趙夏意就溜達著在一邊看著,胡玲玲原本正在拉伸旋轉準備練舞,就看見趙夏意了。
她之前在團長那裏見過她,便過來問道,“趙部長,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
趙夏意看了胡玲玲一眼,笑道,“是有點小事兒,但覺得沒必要麻煩徐團長,就自己過來看看了。我想知道你們文藝匯演一般有什麽節目嗎?”
胡玲玲驚訝的看她一眼,然後轉身走了,沒一會兒回來手裏拿了一張紙給她,“這是我們元旦的節目單,往年也都是這麽來的。”
趙夏意就看向手中的節目單,一共十來個節目,頭一個節目是氣勢恢宏的民樂演奏配合大合唱,後麵便是圓號獨奏、男中音獨唱,中間穿插著手風琴二胡這些,最後是女高音獨唱。當然獨立於這些單獨節目之外的是幾幕樣板戲,總體來講時間能控製在兩個小時。
當然,今年時間肯定能長一些,畢竟多了兩個廠子的節目,一個節目五到十分鍾,再加上報幕,保守估計也得一小時。
趙夏意就想,人家唱歌有跳舞也有,那他們廠子該出點什麽節目呢?
唱歌跳舞肯定不如人專業,除非唱的特別好跳的特別好。
這種情況估計也不存在,真有這樣的人才估計也不能在廠子裏當工人了。
那就得想其他的辦法。
鞋廠那邊愛咋滴就咋滴,她們服裝廠怎麽也得來點有意思的。
回去再想吧。
趙夏意想著,便把節目單還回去,“謝謝你了胡玲玲同誌。”
胡玲玲一雙杏眼都瞪圓了,“您認識我?”
趙夏意笑,“怎麽不認識,我聽人說過胡玲玲長的特別好看,這一進來就看見你了,可不就是胡玲玲嗎。”
她和胡玲玲說話的時候其他人都竊竊私語朝她們這邊指指點點,趙夏意猜的不錯的話估計都在評論她和胡玲玲誰更好看呢。
趙夏意才不介意這個,“我說的對不對?”
“對。”胡玲玲性格有些靦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過您是真漂亮,如果您能來文工團……”
“沒這可能的。”趙夏意腦袋搖的像撥浪鼓,“我唱歌跑調,跳舞白瞎,來了當花瓶嗎?算了,我還是老老實實上班比較好。”
胡玲玲被她逗笑了,便說道,“那我先去忙了,您要是有什麽幫忙的一定跟我說,我們也住在家屬院邊上的宿舍裏。”
她頓了頓,“就在許營長原來住的宿舍樓西邊兒。”
趙夏意樂了,這姑娘漂亮歸漂亮,但一點傲氣也沒有。可比她原來的時候討喜多了。
趙夏意得到答案便先回廠裏。
結果才上樓就看見幾個女人站在辦公室門口正跟裴如男說話。
見趙夏意上來,裴如男笑了聲,“趙部長,過來一下。”
趙夏意這才看清楚,來人居然是曹慧和鞋廠工會主席林娜。
趙夏意有些奇怪,難道是來給她道歉?
就曹慧那張臉怎麽也不像啊。
她也沒當多大事兒,便問裴如男有啥事兒。
裴如男便朝曹慧二人呶呶嘴。
林娜笑道,“趙部長,是這樣的,今天來呢,是和曹部長過來給你道個歉。她現在也意識到錯誤了,大家都是同誌,都是為了咱部隊工作,你看……你能原諒她嗎?”
趙夏意奇怪道,“她幹啥了,要給我道歉啊。”
林娜臉色一僵,看了裴如男一眼,心道這丫頭是真傻還是假傻啊,還是說故意不給她們這個麵子。
曹慧自始至終垂著頭,也不吭聲,林娜道,“就前兩天的事。”
“哦。”趙夏意恍然大悟,擺手道,“我當什麽事兒呢,我早忘了,您不用擔心。”
她話音一落曹慧驚愕的抬頭,林娜也頗為震驚的看向她。
這麽大方?
跟傳言不符啊。
當初小姑娘幹掉溫雪梅姑侄倆爬上宣傳部部長的位置,整個家屬院哪個不知道。
就溫雪梅前幾天調走前還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說趙夏意的壞話。
聽的人有幾個先不說,起碼給林娜的印象是小姑娘年紀不大脾氣是真大,而且是個得理不饒人的。
但現在呢,她們來道歉,而人小姑娘並不當回事兒。
林娜忍不住看了曹慧一眼,就曹慧的年紀可能比趙夏意的媽年紀都大,欺負和小姑娘你也不害臊。
就這一眼,曹慧蘭的臉都臊紅了。
兩廂一對比,人趙夏意多大氣多寬容,曹慧是多小心眼多愛占便宜啊。
可早上曹慧才被趙夏意圍觀了她倒黴的時刻,說的話也不好聽,這會兒趙夏意說早忘了不計較了。
將她腦袋割下來她都不信。
但曹慧哪怕不信也沒再說出來,隻打量趙夏意的時候眼神中帶著不善。
趙夏意往裴如男身後縮了縮,小聲道,“曹部長,我真不記得了,我不在意這事兒。”
然後問裴如男,“主席,我能去工作了嗎?”
“去吧。”裴如男拍拍她的肩膀讓她去了,目光卻看都沒看曹慧一眼,她跟林娜客氣了幾句,林娜便告辭走了。
一出服裝廠的大門,林娜的臉就拉下來了,“曹部長,你不覺得丟臉嗎?”
曹慧不說話了,但不說話不代表就認同。
林娜哼了一聲道,“你連句道歉都說不出口,也難怪被人說閑話了。”
林娜不同於裴如男,以前裴如男因為丈夫級別低,哪怕當上主席對下屬管轄也有限。但林娜丈夫偏偏是師部政委,在級別上也能壓得住參謀,所以鞋廠的工會幾乎是林娜的一言堂。
曹慧再不服氣也不敢吱聲。
迎高踩低,向來如此。
林娜也知道,都這個年紀了想改也沒那麽容易,也不再多說了。心裏反而有些羨慕裴如男手下有個年輕小將能指揮。
要是她也有這麽個能幹的手下就好了。
看來她也得多扒拉扒拉,看看軍嫂裏有沒有合適的年輕的軍官媳婦,哪怕是個營長媳婦,慢慢培養起來也比這些上了年紀卻什麽也不會幹的人強了。
最讓林娜丟臉的是,人家服裝廠方案寫好了,計劃製定好了,都拉著她們鞋廠一起了,她們鞋廠還來這麽一出。
不光丟的是曹慧自己的臉,鞋廠的臉估計都沒了。
就剛才裴如男的態度,估計後頭也不會再帶著她們了,甚至她詢問獎懲製度的事兒,人家都不搭話了。
雖然她能打聽來,但到底是不一樣的。
而趙夏意回屋後才把本子拿出來,就見裴如男進來了。
裴如男看著趙夏意很是欣慰道,“不錯。”
不知道的人不明白為什麽誇,但趙夏意卻明白這是誇她剛才的表現了。
裴如男低聲道,“以後就得這麽來,你越大方,越表現的不計較,對方就越丟臉。”
趙夏意嘿嘿笑了起來,她就知道,她那點小心思瞞不過裴如男。
但這有什麽關係,曹慧做錯事在先,她不過是為自己討個公道罷了。
回到辦公室坐下,裴如男想到趙夏意狡黠的模樣,忍不住笑出了聲。
明明進廠才倆月,但做出的貢獻讓她這個當主席的都臉紅,而趙夏意的成長也是飛快的。
從一進廠時有仇必須當場報到現在也會使心眼兒了。
這就是成長。
這事兒過去也就過去了,外頭怎麽傳言趙夏意也不管了,現在她考慮的是節目的問題。
五個節目,唱歌跳舞最好也有一個,要是有人會樂器來個樂器獨奏或者合奏也行,但最後一個趙夏意想來個有新意的。
類比京劇樣板戲,但她也知道她們的工人會唱的估計也沒有,那就用說的代替唱。
將一個小故事以表演的方式展現出來,一個電影的縮影。
趙夏意這麽想著就暗搓搓的興奮。
但問題來了,表演什麽呢?
現在革命雖然結束,但社會風氣並沒有開放多少,許多人因為害怕再回到過去十年,生活上小心翼翼,言語上不敢出錯。
那該演什麽呢?
樣板戲很多都是白毛女和智取威虎山這類的革命題材的,那她就來一個新鮮的。
她們是軍嫂,也是服裝廠的工人。
那她就寫軍嫂,寫軍嫂的生活。
趙夏意突然有了想法,拿著筆就奮筆疾書的寫了起來,一直到中午李甜喊她吃飯才意猶未盡的放下筆。
一抬頭就對上溫亞青探究的目光。趙夏意將稿紙直接鎖抽屜裏了。
防人之心不可無,她信不過溫亞青。
中午吃飯的時候趙夏意還在想要寫的這個小故事。
這是她頭一回接觸這個,怎麽演,演出來效果怎麽樣,會有多長時間,這個都得她慢慢的摸索。
趙夏意頭一次覺得很難啊。
李甜見她愁眉苦臉,便關心道,“姐,你怎麽了?還因為曹慧的事兒生氣呢?”
“沒有。”趙夏意不在意的擺手,“因為她生氣不值當的,我上午再寫故事的腳本,但時間怎麽把握,該寫多長沒多大數。”
李甜了然,“你的意思是像電影裏演的那樣?那時間太長了吧?”
趙夏意搖頭,“那肯定不能的,我寫的短一點兒,將故事在十分鍾之內完成,或者占用兩個節目的時間。但長短我把握不好。”
這下李甜也不知道了,“要不咱們多找幾個人問問。”
趙夏意點頭,“隻能這樣了。”
然而吃完飯她又想起來胡玲玲,像胡玲玲這樣的台柱子不光唱跳可以,肯定也演樣板戲,或許她可以去問問?
她自己就笑了起來。
原本覺得客氣一下也就算了,沒想到早上剛見過現在就打算下午去找人了。
這臉打的啪啪響啊。
趙夏意說,“我知道問誰了,下班咱去文工團宿舍問問胡玲玲。”
說完,倆人便回辦公室了,經過半個多月的風吹雨打,黑板報已經掉了色不好看了。
李甜和溫亞青不得不趁著中午暖和的時候重新畫黑板報。
溫亞青下去後就覺得冷,便對李甜說,“反正也沒人看,不如就拿筆描一下吧,這樣能快一點兒。”
“誰說沒人看了。”李甜不樂意,拿著黑板擦子刷的一下就擦出一個弧度來,“每次畫完了都有人看,要不是天氣太冷,我都想三天換一版。”
溫亞青被粉筆灰嗆到了,氣呼呼道,“不識好人心。”
李甜也不在意,“啥好人心不好人心的,你不也為了能省事兒嗎,別打著為我的幌子。”
溫亞青瞪眼,“你就是趙夏意的狗腿子。”
李甜樂了,“我樂意,你想給趙部長當狗腿子她都不稀罕要你呢。”
說著李甜心情都好起來了,畫的時候也有感覺,她覺得她畫人物肖想比以前好多了。
每一期畫的人物都不同,起初幾次畫的都是之前努力工作的工人,後來這兩次李甜就聽從趙夏意的建議畫的進度最大的員工了。
今天要畫的是第六車間的一個工人季亞蘭。
季亞蘭又有不同,因為在之前季亞蘭工作就挺認真的,本以為這就是她的極限了,沒想到獎勵的製度一出,季亞蘭的水平又提高了,她做出來的衣服又快又好,線頭幾乎都看不見。
所以第六車間的主任直接就報了季亞蘭,然後李甜就要畫她了。
不過李甜沒專業學過畫畫,畫人物也畫不多標準,趙夏意也是這問題,所以趙夏意就讓李甜抓重點。
別人不好抓,這季亞蘭還是很好抓的,因為在她你下巴頦上有一顆黑痣,季亞蘭跟人說著這黑痣是有福之人才能長的。李甜就記住了,臉型畫的大差不差,五官大差不差,再畫上這顆黑痣,就沒人不認識了。
再不濟,旁邊還寫上人物介紹呢。一天做多少衣服,一星期做了多少。李甜都寫的清清楚楚。
數據一目了然,其他人也沒什麽不服氣的,你不服氣你比她做的多不就上了?
李甜在那兒畫,溫亞青就在下麵遞粉筆遞擦子,順便……吃粉筆灰。
她被嗆的咳嗽,氣的要命。
可李甜跟趙夏意一夥的,溫亞青想仗勢欺人都不敢。
太氣人了。
現在她算是明白了,她想繼續坐辦公室就得老老實實的任勞任怨,沒看到師部參謀的老婆都倒黴了,她不過是個不受寵的團長媳婦。
想到這兒溫亞青更委屈了。
趙夏意在辦公室裏也沒閑著,繼續寫她的腳本,時間不好控製那就先往精煉了寫,一個小故事濃縮一下。不過是元旦節目,那麽多嚴肅的節目了,那她就來點搞笑的?
如此寫了改,改了寫,到了下班也寫出框架來了。
她將故事重新抄錄一遍,便和李甜下班,然後直奔文工團女團員宿舍去了。
這文工團的團員級別也是不一樣,級別低的兩三個人一間屋子,級別高的一人一間屋子或者兩人一間。
胡玲玲是台柱子,來了文工團也五六年,如今也是副連級幹部,住的是單人宿舍,清清靜靜的。
趙夏意過來的時候胡玲玲正打算去食堂吃飯,見她們來了就讓她們進屋做。
趙夏意便說,“胡玲玲同誌,我來是真的有事麻煩你,不如我請你吃飯,我們邊吃邊聊?”
“行,”胡玲玲說著將門鎖了,“不過請我吃飯就算了,都是同誌,相互幫忙也是應該的。”
三人往外走,迎麵許沐芸和幾個女團員朝這邊來了,看見趙夏意的一瞬間,許沐芸哼了一聲,扭頭就走。
趙夏意摸了摸臉,什麽毛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