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作者:趙夏意      更新:2022-12-09 18:48      字數:3782
  第70章

    黃翠娥能來可是驚掉一幹人的下巴,趙夏意先是一愣,她沒想到黃翠娥竟能抹的開臉來上班了,接著笑開了,“喲,黃主任、不對,黃組長來上班了。”

    黃翠娥臉色難堪的站在車間門口,眼神不善的看了眼趙夏意。她能猜到趙夏意來做什麽,無非是來看她熱鬧的。

    不過是個狗眼看人低的東西。他們隋家現在還好好的呢,趙夏意有什麽好得意的。

    她沒說話,車間裏的女工們反倒嘰嘰喳喳的說上了,“喲,這不是黃主任嗎,您今天過來有什麽指示?”

    另外一個趕忙道,“指示啥啊,人家現在是小組長,可不是辦公室主任了。”

    趙夏意樂嗬嗬道,“哎呀,這組長還能遲到啊。而且我記得當時書記說的是讓黃組長回去考慮一天,這好幾天了吧?”

    這話說的明眼人就知道不懷好意,不過趙夏意也不屑於隱藏自己的意圖。就她和黃翠娥的那些事兒,廠裏哪個人不知道啊,她如果真的為黃翠娥說好話才讓人懷疑呢。

    壞就要壞的坦蕩蕩,這是趙夏意做人的信條。

    管著這邊車間的主任嚴肅道,“黃翠娥同誌,看在老同誌的份上前幾天的我就不報了,明天開始早點過來。”

    看似是給她走了後門,還是把黃翠娥慪個不輕,趙夏意讚同的點頭,“可不,老同誌了就該有老同誌的待遇,不過黃組長這老同誌也該為廠裏考慮,要都這麽晚才來,那咱們生產計劃可是完不成啊。”

    黃翠娥終於怒了,抬頭看她,“所以你在這兒做什麽呢?你的工作地點難道也是車間而不是工會?”

    她咬著牙根兒說話,臉上的表情僵硬又恐怖,趙夏意毫不懷疑下一秒這女人就會朝她撲過來。

    但趙夏意可不是怕事兒的人,樂嗬嗬的笑道,“那可不是,不過我們工會本來就是工人的工會,專門為工人做貢獻,為工人爭取利益的。當然得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隻有了解了工人的訴求,才能更好的為工人謀福利。可不是像您以前那樣兒,對著工人吆五喝六,當然是做不好工作的。”

    這話簡直打黃翠娥的臉,黃翠娥怒目而視,偏偏趙夏意牙尖嘴利還故意咧嘴笑。

    黃翠娥想到隋建強的話忍下怒氣,恨聲道,“你會倒黴的。”

    趙夏意撇嘴,“我最倒黴的就是和你兒子處過對象,現在最倒黴的事兒已經過去了,您可好好表現吧。”

    說完,趙夏意也不管黃翠娥如何羞惱直接走人了。

    這幾天她是來車間看情況不假,但也的確為了工作。現在功成身退,後麵如何痛打落水狗還有其他人在。被黃翠娥得罪過的人可不止趙夏意一個呢。

    哪個車間裏沒有被黃翠娥莫名訓斥過,或者故意使過絆子的?

    趙夏意回到工會,劉麗榮看她,“來了?”

    “來了。”趙夏意道,“這人還真是能屈能伸呢,我以為她不會來呢。”

    劉麗榮將文件合上揉揉眼睛道,“怎麽不來,等事情了了,說不定這是他們家的支柱工作呢。”

    趙夏意眼前一亮,“那隋鵬飛豈不是也回不來了?”

    但回不來也是暫時的,畢竟明年底還有高考呢。

    怪不得大家都喜歡痛打落水狗,因為打死來比較爽啊。

    下班後趙夏意說,“我去百貨商店買點東西,明天去看爺爺奶奶。”

    劉麗榮應了一聲道,“你這次還是在那邊住?”

    趙夏意點頭,“當然。”

    其實從結了婚從魯省回來,每到周末的時候趙夏意就會去許家住一天,然後周一再繼續回趙家。

    第二天一大早趙夏意就拎著點心上門了。

    小劉開門笑道,“司令他們早就等著了。”

    果然趙夏意一進屋就見曹慧蘭和許根生已經坐在飯桌前等著了。

    早飯有油條有豆漿,還有大包子,曹慧蘭招呼道,“快坐下吃飯,有你愛吃的排骨肉包子,可香了。”

    一旁的許根生道,“還多虧了你來了,你奶奶都不讓我吃。”

    聽他委屈,趙夏意忍不住樂了,趕緊去洗手拿了倆包子放到許根生跟前,“爺爺,您先吃。”

    早飯後曹慧蘭突然說,“你爸和你岑阿姨可能要離婚了。”

    通過這話趙夏意聽不出曹慧蘭是什麽態度,反倒是許根生有些不自在,“這事兒你跟夏意說什麽,長輩的事兒跟他們沒關係。”

    曹慧蘭忙笑了笑,“對對對,是這個道理,跟夏意他們可沒什麽關係。”

    但許國盛打電話回來的時候可不是那麽說的,話裏話外的意思,似乎是跟沐晨兩口子有關。說是他們倆跟岑美芳說了什麽,然後岑美芳才要求離婚的。

    不過這年月離婚是很丟臉的事情,尤其像他們這樣的家庭,一旦離婚會被很多人看在眼裏。

    許根生覺得二十年前那次丟臉已經很嚴重了,現在再丟臉也覺得無所謂了,但曹慧蘭不一樣,總覺得心裏頭不自在,總覺得日子能過下去就沒必要離婚。

    而且曹慧蘭也不明白岑美芳為什麽一定要離婚。許國盛是不好,可岑美芳也跟他生了一雙兒女,倆人都在醫院工作,體麵又受人尊重,許國盛的不好也是對許沐晨的不好,曹慧蘭覺得於岑美芳母子幾個卻是可以的。

    不過被提醒後曹慧蘭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趙夏意也不會傻到去問。可以說這事兒她早就知道了。之前離開魯省的時候岑美芳就跟他們說過。

    隻是沒想到岑美芳真的下定了決心真的要離婚了。

    趙夏意竟有些佩服岑美芳了。

    等中午午睡的時候許根生終於逮到機會批評曹慧蘭了,“你說你一把年紀了怎麽就管不好自己的嘴,你把那事兒跟夏意說什麽。”

    許國盛打電話回來目的很明確,就是希望二老能幫忙勸一下岑美芳,可許根生不想勸,他自己也覺得兒子配不上人家。但曹慧蘭心軟,覺得夫妻過了二十年了沒必要離婚,想著勸和一下。

    被許根生訓斥後曹慧蘭也有些委屈,“到底是我們的兒子,我不也想勸和一下?”

    許根生哼了一聲道,“不知道感恩的東西,我們養他這麽大哪裏對不起他了?這時候想著我們了。早知道今日何必當初。對沐晨不好我們也不管了,可他根本就沒把人當回事兒,不然能一意孤行的全家調任到魯省去?你也不想想,沐陽為什麽也要調到魯省去了,還不是許國盛以前得罪人太多了把沐陽的路也堵上了。”

    曹慧蘭垂頭抹淚,“可到底養大的孩子,真就看著他離婚?”

    “他一把年紀的人了,愛離不離,我們操心這麽多幹什麽,我們養了他已經是天大的恩情了,不然他現在還在鄉下種地呢,說不定早餓死了。”

    聽他提起舊事,曹慧蘭卻不是滋味了,“說到底你還是嫌我沒給你生個兒子,可當年……”

    “行了。”許根生發火了,“真要嫌棄早和你離婚了,用得著去鄉下撿一個回來。”

    許根生以前的時候脾氣是很暴躁的,上了年紀後整個人脾氣才好了,也是被曹慧蘭嘟囔煩了這才發了火。

    發完火,許根生直接穿鞋出去了,曹慧蘭看著窗戶愣神。

    趙夏意敲了敲門,“奶奶,您還好嗎?”

    “夏意啊。”曹慧蘭抹了抹眼淚扯出一個笑來,“我沒事,就是被沙子迷了眼睛。”

    可在房間裏哪裏來的沙子啊。

    但趙夏意也多少猜測出了點原因,卻沒道破。看爺爺的意思是不讓他們摻和的,曹慧蘭不說那她也就不要問了。

    萬一問了,曹慧蘭希望她能幫忙,那她還得拒絕,多不好啊。

    趙夏意隻當沒聽見老兩口的爭吵,便說,“爺爺一會兒就好了,您要不先休息?”

    曹慧蘭哪裏睡得著啊,但還是聽話的躺下閉上眼睛。

    一閉上眼,曹慧蘭眼前就浮現出當年抱起許國盛時的情形,那麽小的孩子瘦骨嶙峋可憐巴巴的看著她。當他頭一次喊她媽媽的時候,她心裏的高興就更不用提了。

    不是親生勝似親生,若非這一回,夫妻倆大概永遠不會提起這件事。

    可曹慧蘭心裏的委屈沒法說,更不能對趙夏意說,隻能在心裏歎息。

    到底是他們沒把孩子養好,想當初將孩子帶走時還答應他的親生父母會好生教養,沒想到會到如今的局麵。

    趙夏意見她呼吸慢慢平穩了才出來,準備出門找老爺子去。

    才出了門,就見許根生蹲在門口在那抽煙鍋子,見她出來,許根生說,“你奶奶還好嗎?”

    趙夏意笑,“這麽擔心您自己回去看看就是了。”

    許根生輕笑一聲然後深深吸了一口煙袋鍋子,“她就是想不開,非得想去摻和。”

    趙夏意道,“奶奶也是想著家和萬事興。”

    “怎麽可能和呢。”許根生冷笑道,“早就不和了,談什麽興不興的。”

    趙夏意沒吭聲。

    許根生又道,“本來有些事我們也不打算告訴你們的,畢竟你們是小輩了,不過你以後也得去魯省,少不了見麵,我就跟你說說吧。回頭你給沐晨寫信的時候也說說。”

    趙夏意一聽就知道有大事兒,忙豎起耳朵仔細聽了。

    可許根生卻沒直接說,反而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道,“其實你公公不是我們親生的孩子。那年月戰火紛飛的,你奶奶懷過兩次都沒了,後來我們路過一個村子的時候那邊剛經曆戰爭,不少家裏的人都沒了。當時有一戶人家裏有五個孩子,年紀都不大,偏偏男人又死了,於是我和你奶奶便商量了一下決定收養一個。”

    說到此處許根生苦笑道,“五個孩子都是好孩子,但你奶奶選了一個看起來最可憐的,在那樣的歲月裏養大一個孩子太不容易了。你奶奶天性善良,哪怕後來有了你姑姑,也從不曾另眼相待過,一直都將他當成親生兒子來對待。在他成長中也的確勤奮努力,也的確給我們爭氣,可沒想到走的路卻越來越歪了。”

    這對趙夏意來說無意於驚天大雷,她之前還說許根生夫妻都是豁達善良的人,怎麽生出個許國盛這樣的兒子來,沒想到這中間還有這樣的隱情,那樣一個自私自利的男人竟真的不是爺爺奶奶的親生兒子。

    那趙夏意又有了新的疑問,“那他知道這事嗎?”

    許根生搖頭,“這我也不知道,收養他的時候五歲了,看上去是忘記了以前的事兒,不知道是真是假。”

    聞言趙夏意卻有種超乎尋常的預感,她感覺她公公是知道這事兒的,五歲是個可以記事兒的年紀了,戰亂時期的孩子大多早熟,許國盛明顯也是個腦筋好使的人,他能記不住?

    許根生的話才落口,乎聽門內曹慧蘭道,“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