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作者:趙夏意      更新:2022-12-09 18:48      字數:10122
  第33章

    火車發動的時候趙夏意又忍不住回頭,她看到許沐晨就站在車廂的窗戶那兒看著她,注意到她的目光後,許沐晨忍不住笑了笑,然後指了指身後的臥鋪床。

    趙夏意也笑了起來,看著他慢慢變小走遠。

    趙夏意呼了口氣,出去時的步子也輕快起來。

    兩人從相親到分別真算起來才一個多月的時間。她從沒想到她能在一個多月的時間裏喜歡上一個人。見不到就想的那種。

    這種體驗是以前沒有的,可能也正因為這樣,當初得知隋鵬飛和王倩倩勾搭在一起,又和鄭秋眉來眼去的時候才不覺得難過吧?

    現在的許沐晨太不一樣了,她都不敢想象若是許沐晨背著她找了其他人她會怎麽樣。

    估計會拿一把菜刀追著去那邊將許沐晨給剁了吧。

    趙夏意覺得這個可能不高,就許沐晨的性子哪怕改的再好估計也不會那樣的。

    出了火車站,曹慧蘭正拿著手絹擦眼淚,趙夏意過去扶著她道,“曹奶奶,您既然舍不得他怎麽不一塊跟著過去?”

    “我們去幹嘛。”曹慧蘭笑道,“他整天也忙,我們去了可能也不自在。”

    上了車,曹慧蘭拉著趙夏意的手說,“夏意啊,等你們以後結婚了生孩子了我們再去,好不好?”

    換個其他姑娘還沒結婚呢聽見這話指定紅著臉低頭笑著不說話。

    但趙夏意早把許沐晨當成她的人了,此時曹慧蘭這麽說便理所當然的點頭,“行啊,咱們正好做伴兒,等我爸媽退休了也到那邊兒去,咱們就更熱鬧了。”

    聽她這麽說曹慧蘭忍不住笑眯了眼睛,那點因為許沐晨走帶來的傷感也少了許多。

    曹慧蘭說,“夏意,你真是個好姑娘啊。”

    趙夏意格外的讚同,“沒錯,我也這麽覺得。”

    小劉開車先將趙夏意送回家,這才開車回去,許根生看著趙夏意進家屬院了才說,“的確是個好同誌啊。”

    曹慧蘭白了她一眼,“下次誇人當人麵誇,背地裏誇誰知道啊。”

    到家的時候劉麗榮和趙大剛已經回來了,件她蔫了吧唧的沒精神,忍不住問道,“就這麽舍不得?”

    趙夏意點頭,幽幽道,“您肯定能懂我的對吧?”

    結果劉麗榮微微笑了笑,“抱歉,我並不太懂你這想法,我們那個年月到處都不太平,大家忙革命忙工作,哪裏會和你們是的天天膩在一塊嘰嘰歪歪黏黏糊糊的。”

    說完劉麗榮嫌棄的看她一眼,“有閑心想這個,書看完了嗎?知識點都記住了嗎?你可別忘了過了十五就考試,我已經給你報名了,今天都初十了,還有五天的時間你來得及嗎?”

    劉麗榮的話又狠又鋒利,把趙夏意說的小臉煞白。

    趙大剛於心不忍了,“你少說兩句,當初咱們不也分開過一段時間沒嘛。”

    “是啊。”劉麗榮涼涼的開口,“當初你媽看不上我,嫌我出身不好,背著我給你介紹其他女同誌接觸,可不就分開過一段時間嗎。”

    聽到這話趙大剛就知道自己水漏嘴,他悻悻道,“這都多少年前的事兒了,你怎麽還提。當時還不是她要死要活的,我就跟著去見了見,不也義正言辭的跟人說清楚了。我對你的心那可是日月可鑒,天地可知,對劉麗榮的忠誠無比真誠。”

    眼瞅著趙大剛開始說情話,趙夏意酸的不行,捂著鼻子就趕緊進屋去了。

    躺在床上趙夏意就在想,她媽說的沒錯,馬上就要考試了,那她能考上嗎?

    趙夏意除了語文在其他科目上就沒有多少天賦。

    隻是看紡織類的書到底和語文不一樣,語文看著賞心悅目,紡織類的書籍枯燥無味,看著就頭疼。

    趙夏意聽著外頭父母說話聲消了,歎了口氣翻身起來拿著本書開了台燈看了起來。

    她還年輕,那就努力一把吧。

    雖說許沐晨不會嫌棄她什麽都不會,但她也不能這麽心安理得不是。

    隻不過和許沐晨相處了這麽一個多月,一下子見不到許沐晨了趙夏意還真有點不自在。

    早上九點多的時候她好幾次往門口看,想象著許沐晨突然來敲門喊她去許家學習,然而到底隻是想象罷了。

    到了下午兩點來鍾,正托著下巴看書,忽然聽家屬院電話亭的陳秀喊她,“趙夏意,趙夏意,電話。”

    趙夏意蹭的站起來,穿上棉襖就往外跑。

    肯定是許沐晨打電話來了。

    趙夏意一溜小跑下樓又飛快的到了電話亭,氣喘籲籲的接過電話,“喂。”

    “是我。”

    熟悉的聲音隔著話筒傳入趙夏意的耳朵,趙夏意低落的心總算好了一些,“你是誰啊。”

    許沐晨愣了一下,“許沐晨。”

    “哦。”趙夏意又不說話了。

    許沐晨本來就是個沉默的性子,這一沉默都沒話說了。

    於是趙夏意聽見那邊有人喊道,“許營長,還打不打啊,不打我們還打呢。”

    “打。”

    趙夏意聽見許沐晨說了一句。

    趙夏意笑,“那你說話啊。”

    許沐晨說,“我剛到部隊。”

    趙夏意嘴角浮現出一抹笑來,那就是剛到部隊就給她打電話了。趙夏意很高興他有這樣的覺悟。

    趙夏意問他,“昨晚在火車上順利嗎?沒有給其他人讓鋪位吧?”

    “順利,沒有。”許沐晨回答的飛快。

    趙夏意對他的反應很滿意,繼續說,“周末我們要搬家了,可惜你這個女婿不在家沒法表現了。我家老趙還念叨,老丈人托不上閨女婿的福呢。”

    許沐晨微微皺眉,“我知道了。”

    隨即趙夏意道,“說著玩兒的,東西雖然多但也不是一天兩天搬完,慢慢收拾過去就行了,而且家屬院裏那麽多人呢,趁著休息的時候一幫子人上來一下就能給搬過去了。”

    話雖這麽說,但許沐晨卻上了心,掛了趙夏意的電話,許沐晨轉頭對後麵的人說,“我再打一個。”

    就算他不在身邊,他也得找人幫忙盡一下閨女婿的責任和孝心去。

    掛了電話,趙夏意就看到陳秀正眼睛都不眨的看著她,一臉的好奇和求知欲。

    趙夏意白了她一眼說,“想問什麽?”

    陳秀小聲問道,“你對象?”

    “當然。”趙夏意嘚瑟道,“不是我對象我能這麽積極?”

    陳秀笑了起來,“看來你對你對象比之前的隋鵬飛好很多。不過你現在的對象長的是真精神,和你站在一塊挺養眼的。”

    “那當然。”趙夏意說完搓了搓手,“我走了,忒冷。”

    沒出正月都不暖和,許沐晨走後趙夏意估計又得開始了蝸居生活。

    下午的時候趙大剛回來一臉納悶兒道,“許沐晨的舅舅怎麽知道我們要搬家了?”

    趙夏意正啃蘋果,動作一頓,想起早上打的電話了,難道是許沐晨說的?

    她便說道,“他是許沐晨的舅舅,肯定是許沐晨說的唄。”

    “那就難怪了。”趙大剛說,“今天湊巧碰見他了,他說周末的時候過來幫忙搬家。”

    趙夏意樂了,“這不好嗎,你女婿找人來盡孝心了。”

    趙大剛白了她一眼,不讚同道,“你是不是說什麽話了,他都回部隊了,你就不能消停點讓人省心?咱搬家還用得著他幫忙?一吆喝家屬院裏得有多少人啊。三個人搬一件兒都能把家搬空了。”

    趙夏意噘嘴,“知道了。”

    但心裏還是甜滋滋的,被人放在心上被人惦記的感覺真美妙啊。所以說她的低落和思念也沒白瞎不是?

    周末已經是正月十四了,趙夏意除了接電話那一回其他時間都在家裏沒出去,一直到了周六的時候才和劉麗榮夫妻一起打包行李。

    雖說周天來幫忙的人多,但很多東西他們都得自己打包好,不然總不能讓外人來插手他們的東西吧。不是說不信任,人總得有點隱私不是,可不能搬一次家讓人知道了趙廠長家的底細。

    忙到大半夜,除了床上用的東西,趙夏意自己屋裏的衣服等東西該收拾的都收拾起來了,再出去一看,劉麗榮收拾的夫妻倆東西也收拾好了,趙大剛負責的客廳裏的東西也打包好了。

    趙大剛擺擺手道,“趕緊睡覺去,明天有的忙活呢。”

    趙夏意沒料到他的有的忙會起的那麽早。才四點來鍾劉麗榮就將她喊起來了,將東西檢查一遍,再把床上的被褥用個大床單子包起來係成一個大包袱,再把穿的鞋子用個網兜裝起來,劉麗榮又忙活著煮麵條做飯去了。

    正做著飯呢,劉麗榮哎呀一聲,“廚房還沒收拾呢。”

    於是趙夏意和趙大剛又開始忙活收拾廚房裏的東西。

    這年月但凡進嘴的東西都金貴,趙家好歹倆幹部人口又少,這些年偶爾也有人給趙廠長送點東西,所以家裏的好東西還真是不少。

    趙夏意把一斤阿膠裝起來說,“這要是讓人看見這些東西夠您喝一壺吧?”

    趙大剛白了她一眼氣急敗壞道,“趕緊的吧。”

    阿膠什麽時候有的還真不知道呢。

    結果劉麗榮卻將那盒子阿膠拿起來了,“哼,是夠喝一壺的。”

    劉麗榮說,“這盒阿膠還是當初你姥姥給的,結果拿回來沒等我吃呢就不見了,我問你I奶奶你,她說不知道不認識沒見過。結果在這兒發現了……”

    她沒說完趙夏意就明白了,這阿膠是在櫥子底下扣了一個洞放裏頭的,要不是她把摞在那裏的兩個常年不用的盤子拿起來都看不見這個地方。

    而家裏能這麽做的隻有她那個奶奶。

    她奶奶不光看不起她媽生不出兒子,還是個財迷摳門的老太太,恨不得把家裏的東西都攥在手裏。

    哪怕這個家裏蹲訛東西沒有一點兒是她賺來的,也不耽誤她覺得自己是大家長想做所有人的主。

    最初她媽覺得老太太想管家就管家吧無所謂,結果老太太針對各人分派食物,像鄉下那樣,男人吃最好的,剩下的女人才能吃一點。

    要都這樣也就算了,她奶奶把剩下的大頭給她姑媽,到她媽那兒就隻剩清湯寡水了。

    都不用她媽反對,她爸趙大剛同誌就先抗議了,哪怕老太太一哭二鬧三上吊也沒動心,直接不讓她管了。

    你想管也行,反正錢夫妻都不給,那時候趙小娟也上班了,但小算盤打的響根本不理會她媽的想法,反正有她吃喝有便宜占就行了。

    趙夏意不記得這事兒是因為這事兒發生的太早,起碼得十多年前姥姥家還沒沒落的時候。

    隻是她沒想到她奶奶到死也沒把到手的阿膠吃了。

    似乎有那麽點慘。

    趙夏意把阿膠裝好說,“等回頭熬了您補補。”

    這盒阿膠惦著重量得有二斤多,時間又那麽久了,肯定是好東西。

    劉麗榮把袋子拿過去說,“我收起來,回頭再說。”

    這東西是娘家來的,那正好給娘家,她爸還在農場受苦呢,要不就打成粉給寄過去偷偷衝水喝。

    趙夏意也不在意,一扭頭就見趙大剛臉色不太好了。

    趙夏意顯然明白她爸這是愧疚了。趙夏意覺得老趙同誌也不容易,受夾板氣那麽多年,她拍拍她爸的肩膀說,“爸,都過去的事兒了,您就別想了,我媽肯定早不在意了。”

    “嗯。”趙大剛抹了把臉說,“我是在想趕緊的該拆開看的看看,省的有漏掉的地方,你奶奶可會藏東西了。”

    趙夏意:“……”

    難不成還能藏金條?

    趙夏意搖了搖頭又和趙大剛開始收拾起來。

    隻是想法挺美,現實很殘酷,老太太藏的東西的確有一點兒,但也沒多少。廚房離的東西很快被收拾打包完了,趙大剛看著眼前一袋差不多十來斤已經黑的看不出顏色的大米有些犯愁,“這讓人看見不得舉報我浪費糧食啊。”

    糧食是好東西,一個工人一個月的糧票才多少,這十斤大米可真的很值錢了。

    但就這麽被浪費了。哪怕趙夏意是個不知道人間疾苦的,看著都覺得心疼,更別說舊年間餓過肚子的趙大剛了,旁人不舉報他心裏都不好受。

    “先收起來吧。”趙夏意聞著那股子味道不好聞,忙將東西重新收了起來,還怕被人發現用牛皮紙包了一下,隻能先搬過去,等晚上的時候再偷偷的扔了去。

    外頭有人來了,趙大剛出去招待,原來是車興旺來了。

    而且車興旺也不是自己來的,還帶了四五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一見麵車興旺就笑著說,“趙哥,我還帶來兩輛排車,距離近直接拉過去就行了。”

    趙大剛哪想到車興旺這麽客氣,不但帶人來還帶車子來。看來今天光他們這些人就夠了,都不用麻煩家屬院的鄰居了。

    然而他想法才落,家屬院裏那些閑著的人便都過來了,趙大剛笑道,“你們都回去休息去,這不是小許讓他舅舅帶人來幫忙了,也用不了那麽多人。”

    曹強笑道,“閑著也是閑著,早幹完早歇著。”

    其他幾個人也都這麽說,曹強又道,“書記和其他幾家也開始搬了,大院裏的人都在幫忙呢,不來這裏也是去其他家,就幹得了。”

    都這麽說了趙大剛也不多說了,一行人便開始搬行李。大家搬的都小心翼翼,生怕磕壞了東西,畢竟這時候買東西沒那麽方便價格也不便宜,像桌子凳子這些都得帶過去,哪怕壞了一條腿的都得帶去。

    趙夏意就背著自己的包,提了一兜子書,下了樓車興旺道,“小趙,提這幹嘛呀,放車上多方便。”

    “謝謝車叔叔。”趙夏意笑著道了謝將東西放上車,車興旺笑道,“早晚得等著你喊我舅舅。”

    幾個幹活的人也紛紛笑了起來。

    兩棟樓的距離都不超過五十米,從這邊拉過去也就幾分鍾的路程。

    半路上趙夏意看到崔書記家也在搬了,幾個先進員工家裏也開始搬了,還真挺熱鬧的。

    劉麗榮拿了鑰匙遞給趙夏意讓她上去開門,便準備和其他人一起搬東西了。

    趙夏意上去的時候正碰見崔如海的愛人韓秀紅正開著門打掃衛生,見趙夏意上來了笑了聲,“夏意啊,你對象回部隊了?”

    趙夏意應了一聲,韓秀紅哎呀了一聲,“當軍嫂我可是有經驗,當初你崔伯伯沒轉業的時候我自己在老家照看孩子照顧老人,可累壞我了,後來等老太太沒了我說什麽也得讓他回來,現在這不是挺好的,可比在部隊上受罪強。”

    趙夏意啊了一聲轉身去開門,韓秀紅還在那兒說,“要我說你讓他轉業回來得了,有那麽厲害的爺爺,到咱豐城也能安排個好工作。”

    聞言趙夏意回頭看了她一眼,“聽說當初崔伯伯轉業的時候都是副團長了吧,這麽多年過去了要是沒轉業不得到了旅長師長了?”

    說完趙夏意就進去了,韓秀紅的臉也僵了一下。

    韓秀紅剛想張嘴說兩句,樓下傳來崔如海的聲音,“老韓,趕緊下來搬恭喜。”

    韓秀紅這才嘮嘮叨叨的下去了,那麽多男人為什麽非得讓她下去呢。

    趙夏意開了門,樓下搬東西的人也陸陸續續上來了。

    大房子就是寬敞,起碼一進來就不至於沒地方下腳。

    趙大剛忙讓他們放下,然後讓趙夏意去泡熱茶,順便再把昨天買的煙拿出來,一人兩根煙,在喝口熱茶,大家夥都挺高興的。

    車興旺環顧這房子說,“這房子可真不錯,寬敞,三口人盡夠了。”

    一個大叔笑道,“現在是三口,等夏意結婚了就剩趙廠長兩口子了,閑著沒事兒在家裏打滾兒都打的開了。”

    一屋子的人頓時都笑了起來。

    趙夏意心情卻有些不爽,是啊,等她結婚了家裏就剩她爸媽了,多孤單啊。

    按照她和許沐晨現在的感情發展,盡早結婚是正常的事兒,可她又真舍不得爸媽。

    而且還有隋建強那兩口子也不是好東西,在看到的劇情裏,這兩口子能把她爸媽當她跳板,這一回沒了那些事,誰知道會不會再翻出其他的事來攻擊她爸媽。

    所以最好的辦法是她找到隋建強做壞事的把柄將人弄下去,但前提是隋建強這人真的經不住調查。

    至於幾率,趙夏意也不知道。

    既然這樣,那她有空也得提醒一下她爸,省的真到了那一天她爸太被動了。

    “想什麽呢,水開了。”劉麗榮過來將水壺提走幹脆利落的倒入茶壺裏然後瞥了她一眼笑道,“想什麽呢?”

    “沒事兒,晚上再說。”趙夏意說著便把茶杯從打包的箱子裏拿了出來,跟劉麗榮一起到外頭招待客人。

    畢竟剛把東西搬過來,桌椅板凳也就那麽幾個,好幾個人都是站著喝茶的。

    趁著他們喝茶的功夫劉麗榮又把昨晚燉的羊湯放在蜂窩煤上熱了。幸虧蜂窩煤是一路提過來的也沒滅,不然還有的折騰。

    羊湯熱好,一人一碗羊湯,家屬院的男人不舍得喝,得了羊湯便告辭端著走了,後麵會讓孩子把碗還回來,車興旺帶來的幾人都沒結婚也沒那麽多心事,給了也就喝了,拿了煙便跟趙大剛告辭了。

    才搬家有多的東西要收拾,他們再待下去也不像話。

    車興旺臨走時對趙大剛說,“聽說您以前和機床二廠的隋廠長做過親家?”

    趙大剛不意外對方能知道,畢竟這事兒也不是秘密,便點了點頭,“是啊,小孩子的事兒咱也搞不明白,孩子說什麽就什麽了。”

    “都這樣。”車興旺低聲道,“我在國營飯店也有認識的人,聽到過他的一些話,您好歹是我外甥未來的老丈人,您以後多注意著他點兒。”

    趙大剛心頭咯噔一聲,他擔心的事兒看來不是沒有道理。

    隋建強就不是個寬宏大量的人,相反是個極其小心眼的人,估計將隋鵬飛下鄉的事兒強安到他們身上來了。

    這讓趙大剛鬱悶壞了,但還是感激的跟車興旺道了謝。

    國營飯店不止有大堂,也是有兩個包間的,想從那裏聽到消息,雖然不太容易,但也不是完全做不到。

    趙大剛送人回來上樓,劉麗榮正收拾廚房裏的東西,見他進來忙倒了碗羊湯說,“你送對門去,崔書記他們好像也搬完了。”

    於是趙大剛又去送羊湯,開門的是韓秀紅,聽趙大剛說明了來意便將羊湯接了然後回屋倒下,出來的時候拿了一把奶糖,“這是前幾天我兒子買的,你也拿回去甜甜嘴。”

    趙大剛:“……”

    行吧,有來有往,奶糖就奶糖吧。

    也不知道崔書記怎麽娶的媳婦兒,居然讓他回去甜甜嘴?

    趙大剛轉身,結果又被韓秀紅喊住了,“趙廠長啊。”

    趙大剛笑著問,“嫂子,怎麽了?”

    “就是你那個閨女。”韓秀紅皺眉開了口。

    這時屋內崔如海的大嗓門喊道,“老韓同誌,你進來一下。”

    “來了來了。”韓秀紅笑著說,“你瞧,老崔就是離不開我。我就是想跟你說,你家夏意太不像話了,剛才我跟她說話還跟我嗆聲,你可得好好管管了,不然嫁去部隊大院兒不得讓人嫌棄啊。”

    一聽這話趙大剛的臉直接就拉下來了,“嫂子,在我們當父母的眼裏,孩子永遠是自家的好。”

    韓秀紅臉一僵,“我就那麽隨口一說。”

    “嗯,我明白的。”趙大剛說,“畢竟如果我也這麽說您孩子,您也會不高興吧。”

    說完趙大剛便點了點頭進家門了。

    韓秀紅的臉色鐵青,朝著趙家的方向呸了一口氣哼哼的關了門。

    “我叫你好幾聲你沒聽見嗎?”崔如海氣呼呼質問道,“你剛才跟趙廠長說什麽了?你怎麽就是管不住你這張破嘴啊。”

    韓秀紅臉都漲紅了,瞪大眼睛道,“我說什麽了我,我好心好意的提醒他好好教教女兒,他狗眼看人低……”

    “我看就你事兒多,人家閨女怎麽樣關你什麽事兒。”

    夫妻倆瞬間就吵了起來。

    原來的筒子樓隔音不好,但這新蓋的樓房,隔音效果還真不錯,隔了一家和兩道門,在趙家也隻能隱約聽見一點動靜罷了。

    趙大剛這人在設計到老婆孩子的時候格外的小心眼兒,還小心翼翼的開門他聽了聽,劉麗榮都覺得無語。

    等他將門關上了白了他一眼道,“至於嗎你。”

    “非常至於。”趙大剛便把韓秀紅的話說了。

    聽的劉麗榮直皺眉頭。

    機械廠員工眾多,家屬樓也有五六棟,原來的時候兩家住上下樓,平時交往的也少,也算相安無事,這回兩家都選了三樓又住了對門兒,劉麗榮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日後日子的雞飛狗跳了。

    這才搬過來第一天呢,對方居然就想替他們教孩子了,日後還不得登堂入室給他們當家做主?

    想了想這個可能劉麗榮就打個哆嗦,而趙夏意還在纏著趙大剛問崔家吵了什麽。

    趙大剛才不說呢,將她推一邊兒去,“去去去,趕緊的收拾東西去。”

    東西一個包裹一個包裹的都堆在房間裏,好在床是前幾天趙大剛新買的,倒是不用搬了,這會兒先把鋪蓋什麽的鋪上再說。

    但鋪了被褥床上又太軟,趙夏意一屁股坐下就不想起來了。

    站著不如躺著,還是躺著舒服啊。

    當然,東西沒收拾完趙夏意也不敢睡,躺了一會兒又起來收拾東西了。

    一整天,一家三口門都沒出就在家收拾東西了,中午三口又熱了剩下的羊湯喝了,晚上收拾完趙大剛大手一揮道,“走,去國營飯店吃飯去。”

    一出門結果又碰上崔家人了。

    韓秀紅生了兩個兒子一個閨女很驕傲,除了老大當兵去了,閨女下鄉了,就剩小兒子在身邊,小兒子也結婚了,孩子也不過三四歲。

    兩家相見,趙大剛和崔如海打聲招呼並肩往下走,崔如海歎了口氣道,“老趙,對不住。”

    這聲對不住是替韓秀紅說的。

    韓秀紅是什麽性子崔如海一清二楚。可當年他沒辦法,到了老了也吵不動了。

    趙大剛笑了笑,“沒事兒,您不用放在心上。”

    其實在廠裏趙大剛很尊重崔如海。

    崔如海大了他十來歲,為人也正派,思想還不守舊,兩人一個抓生產發展一個抓員工思想,配合的相當不錯。所以機械廠內沒和其他廠一樣烏煙瘴氣的明爭暗鬥,員工之間的關係也都不錯。起碼做到了升遷有跡可循,人事任免都據可靠。

    所以機械廠能在這幾年力壓機床廠這種大廠成為豐城工廠的龍頭,才能蓋的起這家屬樓而員工也沒因此打起來。

    這都離不開兩位領導的傾力努力。

    趙大剛再小心眼兒也不至於將這事兒怪罪到崔如海身上,甚至牽扯到工作中去,他可不想將好不容易得來的平靜被打破再回到過去。

    崔如海五十多歲了,頭上白發不少,兩個曾經在戰場上摸爬滾打的人格外投機,他笑了笑,“你還年輕,以後大有可為啊。”

    這話是鼓勵也是遺憾。

    鼓勵是對趙大剛,遺憾是對自己。

    五十多歲的人了,若是組織挽留,晚幾年退休也一樣。但崔如海的心已經累了,他自己沒那勁兒往前衝了。

    兩個男人更熟悉也有話說,趙夏意就做個貼心的小棉襖老老實實的抱著劉麗榮胳膊看著劉麗榮皮笑肉不笑的和韓秀紅寒暄。

    韓秀紅就仗著年齡大,嘴巴沒個把門兒的,不過早上才和崔如何吵過一架,這會兒倒是沒再多嘴了。

    得知趙家三口去國營飯店吃飯,韓秀紅愣了一下道,“不虧是倆幹部的家庭啊,就是有錢吃啊。”

    這話說的尷尬,趙夏意樂嗬嗬道,“韓大娘,您這話說的就跟韓伯伯的工資不夠你們吃一頓國營飯店一樣。您問問咱大院裏,日子過的再差的每個月也會去打包個菜回來吧。我家雖然有倆幹部,但我們也沒天天去啊,是吧。”

    “你這孩子。”劉麗榮等她說完了才嗬斥,“不說了,我們走了。”

    韓秀紅氣呼呼的看著她們走遠呸了一聲,“不就是個資本家的閨女,得意什麽呀,要不是家裏人和她斷絕關係,容得她在這耀武揚威。”

    一回頭就見崔如海陰沉著臉站在她後麵,韓秀紅的心直接咯噔了一下。

    崔如海轉身就走。

    韓秀紅的話趙夏意和劉麗榮並沒有聽見,走出大院兒了,劉麗榮突然歎了口氣說,“也不知道你姥爺和舅舅他們怎麽樣了。之前寫的信也不知道收到沒有。”

    趙夏意心思一動,“我記得舅舅他們下放的農場就在魯省?”

    劉麗榮一愣,“是在魯省,但位置聽說靠近西南跟豫省搭界了。”

    說起這事兒劉麗榮的心情就不太好。當年她媽因為她弟弟的死直接上吊自殺,她爸和她大哥出事後直接和她斷絕一切關係,臨走前也囑咐她不要去看他們。

    雖然這兩年環境送了不少,劉麗榮也托人給那邊捎過信和東西,但到底沒見到人心裏不得安穩。

    可真讓她去她也走不開,也是擔心,畢竟她有那樣的出身能坐在這個位置上,除了因為是趙大剛的身份,還有就是當年她爸媽捐的錢的關係。那些人也不敢逼的狠了,怕人罵。但她想離開豐城似乎也沒那麽容易。

    之前她還和趙大剛說等以後退休了就去找趙夏意,可現在想想似乎不太容易。

    趙夏意說,“可許沐晨給我的地址,他部隊所在的位置就在魯省西南,靠近豫省,你說我今年去看他的時候順便去看看姥爺和舅舅他們好不好。”

    “等等。”劉麗榮先是感動接著就聽出不對了,“不是說晚上坐上火車天亮就到了?”

    “沒錯啊。”趙夏意說,“天亮就到魯省了啊,到了魯省去他坐在的部隊還得坐火車過去,若是開車也得六七個小時吧。”

    趙大剛聽的滿頭黑線,“合著晁鳳梅坑我們了?這哪裏是一晚上就到了,看著挺近,也要倒車費勁。”

    劉麗榮也不高興了,“明天我找她算賬去。”

    趙夏意摸了摸鼻子,心裏有些對不起晁鳳梅阿姨,然而比起怒火轟在她身上……還是讓晁鳳梅阿姨多擔待吧。

    結果正慶幸呢,劉麗榮一巴掌就糊她腦袋上了,“你這丫頭是不是早就知道,知道了還不跟我們說,還沒嫁出去呢胳膊就拐出去了。”

    趙夏意哪會承認,忙說,“我也是他快走的時候才知道啊。再說了,這事兒咱們也沒正正經經的問過許沐晨啊。中間全是晁鳳梅阿姨傳的話,興許她以為她說清楚了呢,誰知道咱沒問啊。所以還是咱們自己的責任。”

    劉麗榮氣壞了,氣的指了指她的腦袋往前麵去了。

    趙大剛現在也沒別的法子,對趙夏意說,“你媽其實沒生你的氣,估計想你姥爺了。”

    “那我等有時間就去看沐晨、不,是去看看我姥爺和舅舅。”趙夏意說。

    趙大剛瞪眼,“你趕緊消停吧,後天考試你真考上了就得好好上班了,還想出去看對象,美的你。”

    趙夏意:“……”

    可不就是想的挺美的,沒事兒還不能多想了?

    到了國營飯店,一家三口點了四個菜,劉麗榮女士化傷心為力量多吃了一碗大米飯,回去的時候直揉肚子。

    到家後門關上,一家人總算能安安生生的說句話了。

    劉麗榮說,“你去那邊也不是不可行。”

    “嗯。”趙夏意說,“您繼續。”

    劉麗榮繼續道,“那也得等你們結婚了,現在沒結婚,你又要考我們廠,你哪有功夫去。”

    趙夏意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她爸媽似乎都沒考慮她考不上這事兒,難道她爸媽對她就這麽有信心?

    這個問題趙大剛夫妻沒法回答,因為總有種迷一樣的自信:孩子是自家的好,自家孩子都那麽認真努力了還能考不上?

    趙大剛不相信,劉麗榮也不相信。

    至於結婚的事兒,趙夏意也有自己的打算,“我和他說了,要是感情穩定,初夏的時候就結婚。”

    好吧,這簡直就是一個爆炸性新聞,劉麗榮還好,在相親的時候就做好了嫁閨女的準備,但趙大剛同誌的心又一次受到了傷害,心裏又把許沐晨罵了一遍。

    果然女婿這東西都是壞的,專門來搶閨女的。

    正月十五是吃湯圓的時候,但這天是上班的時間,昨天才搬家,一家人累的夠嗆,劉麗榮就沒包,早起來後才將糯米泡上準備下午回來包了。

    然而趙夏意的所有任務就是看書看書看書,其他的一切都不需要關心。

    直到晚上吃了兩種口味的湯圓,劉主席都不忘提醒她,“明天就要考試了,趕緊的臨陣磨槍。”

    好吧,趙夏意用功到了九點多終於還是睡著了。

    正月十六,趙夏意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終於出門了,她要去考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