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瘋子

  　　當天晚上，他和宮雪在餐館見麵。

  　　這是自妻子死後，盧平軒第一次見到她。

  　　沒辦法，老婆死亡當天，兩個人在酒店裏親熱。

  　　這樣的事情不能透出去一點風聲，所以他當時告訴宮雪風頭沒過去前最好不要見麵。

  　　宮雪也很痛快地答應了。

  　　看宮雪一臉憔悴的樣子，盧平軒不禁對自己的判斷產生了懷疑。

  　　眼前這個女人真的是偷拍者嗎？

  　　她在玩弄自己的感情？

  　　“老盧，你不是說事情沒過去前不要見麵嗎？”宮雪入座後，問道。

  　　兩個人已經很熟了，平常都是以老夫老妻的方式稱呼彼此。

  　　“我那個時候，說話有點重，主要是她的事情……”盧平軒搖了搖頭，“不提了，這些天你我的壓力都太大了，陪我喝一杯吧。”說完，也不等宮雪同意，便打開了一瓶酒。

  　　他打算把宮雪灌醉。

  　　人喝到不省人事的時候，就算第二天發現異常，宮雪也隻會認為，和自己滾床單的人是他盧文軒。

  　　宮雪拗不過盧平軒，便陪他一杯一杯地喝，小姑娘酒量淺，很快整個人就搖搖晃晃，眼神迷離。

  　　“小雪，能聽到我說話嗎？”看著趴在桌上，雙頰通紅的宮雪，盧平軒拍了拍她的肩膀道。

  　　回應他的是含混不清的囈語。

  　　盧平軒咬了咬牙，還是有些不忍心，他需要驗證猜測才能過心裏那關。

  　　“小雪，告訴我，你把拍我們的視頻都放在哪兒了？”

  　　“什、什麽？”

  　　“視頻。就是你偷拍的視頻。”盧平軒低聲道。

  　　“什麽，什麽視頻啊。”

  　　盧平軒聞言一驚，隨即鬆了一口氣。

  　　果然，一切都是陳洵的蠱惑。

  　　小雪根本不知道偷拍視頻的存在。

  　　想到這兒，他不禁心一橫，產生了要和陳洵對抗到底的念頭。

  　　他不希望犧牲小雪來成全自己，那太下作了，就算感情淡漠如他也幹不出這種事。

  　　“哦，你說那些視頻啊。”宮雪低喃道。

  　　“……”

  　　“不是說好了嗎，等我們畢業的時候再用。現在他還隻是個教授，地位還不高，敲不了多少錢的。”

  　　盧平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怔了好久，才確認聽到的不是幻聽。

  　　他直起腰，居高臨下地俯視宮雪，眼神變得冷漠起來。

  　　四十分鍾後，他駕車載著醉酒的宮雪來到一條小路上，陳洵已等候多時。

  　　“老師果然是個守承諾的人。”陳洵上車，坐在後座上，看著一旁不省人事的宮雪，笑道。

  　　盧平軒冷聲道：“去哪家旅館，我送你們，不要在我車上搞。”

  　　“這話說得夠無情的啊，看來老師已經相信我說的話了。”

  　　“到底去哪兒！”盧平軒煩躁道。

  　　陳洵將宮雪拉起來，打量了一番：“好漂亮的美人兒啊。”

  　　“我說了，不要在我車上搞！”

  　　盧平軒真的怒了，泥塑還有三分火氣，更何況是一個人，他轉過頭，卻見陳洵雙手捧著宮雪的腦袋，哢嚓，竟然將她的脖子扭斷了！

  　　“啊！”看著宮雪的身體癱軟下來，盧平軒嚇了一跳。

  　　怎麽殺人啊！

  　　他想跑，但是一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別亂動。”

  　　“不要殺我！你要什麽我給你什麽！別殺我！”盧平軒徹底慌了，歇斯底裏地喊著。

  　　陳洵笑道：“我要是想殺你，早就動手了。老師，別這麽大驚小怪的，不就是死了一個人嗎。”

  　　如此平淡的語氣，宛如來自地獄的寒風，吹得盧平軒全身的血液都結冰了。

  　　他不敢亂動，生怕步了宮雪的後塵。

  　　直到這時，他才想起賀小川的警告：

  　　人，應該和怪物保持距離。

  　　“你能冷靜下來這很好，畢竟你這個從犯要是慌了，身為主犯的我會很苦惱的。”

  　　“你、你說什麽？”盧平軒聞言一驚，“什麽從犯？人是你殺的！”

  　　“但人是你灌醉的，也是你帶過來。你不是從犯，誰是從犯？”

  　　盧平軒悚然，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掉進了陳洵的陷阱。

  　　“你你到底想幹什麽！”他徹底沒招了。

  　　“我說了，你要幫我做五件事，現在還差兩件。”陳洵淡定道，“接下來，你幫我做第四件事，運送屍體。”

  　　“我求求你，不要再折磨我了！”盧平軒淚涕橫流，這種事他真的做不到啊。

  　　“我隻給你一分鍾的時間冷靜下來，要麽幫我運送屍體，要麽和你的小情人地下做伴。老師，你是個聰明人，應該懂得取舍的。”陳洵表情轉冷，“我現在，開始計時了。”

  　　盧平軒腦子裏一團亂麻，但他隻用了三十秒便穩住情緒。

  　　不穩住不行，他愛自己這條命勝過一切。

  　　“這就對了，現在，開車吧。”

  　　“幫你運完屍體，你真的會放過我嗎？”

  　　“你要對我有信心。”陳洵愜意地倚著座位，摟著宮雪的屍體道，“我是個講誠信的人，說不殺你，就不殺你。”

  　　盧平軒無奈，隻能驅車離開此處。

  　　半個小時後，在陳洵的指引下，二人來到舊城區。

  　　看到“陳家澡堂”的招牌，又看了看房屋鱗次櫛比的舊城區，盧平軒愣了片刻。

  　　“這裏是我家了，進來坐坐。”陳洵推開澡堂的門，盧平軒則背著裝有宮雪屍體的裹屍袋，四下張望，確定沒有目擊者才跨入大門。

  　　一路將屍體扛進男澡堂，盧平軒把屍體放在地上，警惕地望著陳洵道：“你到底想做什麽？你如果想幹什麽變態的事，請允許我離開。”他站的位置離門口很近，方便發生意外時逃生。

  　　“你把我看成什麽人了，不要因為這是澡堂，你就想些色色的事情。”陳洵張開雙手道，“你不覺得澡堂是一個很不錯的地方嗎？這裏有充足的水可以清理掉一切痕跡，也有鍋爐方便毀屍滅跡。”

  　　盧平軒張大嘴巴，隻能說變態腦回路清奇，但偏偏對方說的又不無道理。

  　　此時再看這間平平無奇的澡堂，好像每一片瓷磚，每一處角落，都浸透了鮮血。

  　　天知道這裏已經死了多少人才能讓陳洵用如此平淡的口吻說出這樣的話。

  　　“我、我要回去了。”盧平軒一刻也不想停留。

  　　“別著急走啊。這裏還有個人，我想你一定有興趣見一見。”陳洵打開桑拿房的門。

  　　當看到屋內坐在輪椅上，渾身燙傷，多處流膿男子後，盧平軒嚇得坐在地上。

  　　“楊、楊彥述？”盧平軒認識這個人。

  　　楊彥述是他帶的大四生中最殷勤的一個。

  　　楊彥述迷迷糊糊的，他遭受嚴重燙傷，傷口多處感染，已經發高燒，此時看到老師，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被燙傷的喉嚨發出意義不明的“嗚嗚”聲。

  　　他瞥到宮雪的屍體，瞪大雙眼，整個人劇烈掙紮起來。

  　　“老師看到了吧，你的好學生可認識你的小情人啊。”

  　　“啊？”盧平軒回過神來，因為震驚而差點宕機的大腦裏浮現出宮雪喝醉時對他說的那句話：

  　　“不是說好了嗎，等我們畢業的時候再用。現在他還隻是個教授，地位還不高，敲不了多少錢的。”

  　　我們？

  　　宮雪是有同夥的，

  　　難道，楊彥述就是她的同夥？

  　　刹那間，盧平軒覺得腦門上綠油油的。

  　　“他、他和宮雪有關係？”

  　　“回答正確。他啊……你給我閉嘴！”陳洵給了楊彥述一大逼兜，將他扇暈。

  　　陳洵恢複和顏悅色道：“楊彥述和宮雪才是一對，是他讓宮雪接近你，勾引你，也是他讓宮雪偷拍。”他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打開文件夾，“這麽久了，他收藏的視頻多達上百個。當然也不全是你和宮雪的，也有他和宮雪的，在視頻裏他還嘲笑你體力不行，要不要看看？”

  　　“夠了！”盧平軒怒道。

  　　“你對我發火做什麽，拍你視頻的人在這兒呢，要是一切順利，等你真坐上係主任的寶座，光是這些東西，就能敲光你的家產。”

  　　盧平軒慘笑道：“那我是不是應該謝謝你啊。”

  　　“這倒不用。好了，地上涼，起來吧。你還有事要做呢。”

  　　盧平軒一驚，起身後退道：“你還想讓我做什麽！”

  　　陳洵伸出右手，五指張開：“第五件事，也是最後一件事。”他朝楊彥述努了努嘴：“殺了他。”

  　　盧平軒愣了一瞬。

  　　“瘋子！你 TM 就是個瘋子！”盧平軒破口大罵，“我要報警！我不會殺人的！”

  　　“你不怕我把視頻公開？”

  　　“你隨便！反正我不會殺人！”

  　　陳洵擰了擰脖頸，就像俯視螻蟻一樣看著盧平軒道：“那你不怕，我殺了你嗎？”

  　　“……”

  　　盧平軒轉身便跑，但陳洵是練過的，兩步並作一步，衝到陳洵跟前，將他踹翻。

  　　一陣拳腳相加。

  　　直到盧平軒求饒，他才罷手。

  　　“你覺得你有資格違背我的命令嗎？”陳洵冷聲道。

  　　“求求你，求求你別打我了，我我什麽都聽你的。”盧平軒鼻間淌血，最後一點尊嚴和傲氣都被打沒了。

  　　“想明白了就好，起來，照我說的做。”陳洵將盧平軒拉起來，強迫他看著桑拿房裏的楊彥述，“我要你用拳頭，把他活活打死。”

  　　盧平軒淚涕橫流：“我我做不到啊！”

  　　“你不打死他，我就打死你。我隻給你一分鍾的準備時間，開始計時。”

  　　盧平軒心中千萬個不情願，此時，楊彥述醒了，他看到盧平軒向他走來，一個勁兒地掙紮，這嚇得盧平軒不敢靠近。

  　　“真 TM 是個廢物。”陳洵低聲道，決定給他添把火。

  　　他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打開楊彥述和宮雪的小視頻，頓時嬌喘聲和楊彥述對盧平軒的各種侮辱話語充斥澡堂。

  　　盧平軒的怒氣在躥升，既有對楊彥述的，也有對盧平軒的，他也分不清了，他也不想分辨。已經站在懸崖峭壁上了，再往前一步，就是死。

  　　他愛自己的生命，勝過一切。

  　　於是他咬了咬牙，借著這股上竄的火氣，大喝一聲，向楊彥述衝去。

  　　十分鍾後。

  　　楊彥述和宮雪的屍體躺在浴池裏。

  　　被迫穿上雨衣的盧平軒雙拳滴血，右手握著一個電動手鋸，怔怔地站在一旁。

  　　“好了要開拍了，別擺出一個死樣子，笑一笑。”陳洵端著手機，在浴池外拍攝。

  　　盧平軒抬起頭，無神的雙眼望向他。

  　　“好了，別愣著了。你是生物係的教授，在實驗室裏解剖的小動物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吧，分個屍而已，難不住你，開始吧。”

  　　盧平軒嘴唇顫抖，不敢動。

  　　“我說了，開始吧，你 TM 聽不懂人話嗎？”陳洵笑容盡失。

  　　盧平軒打了個哆嗦，再望向那兩具屍體，痛苦地閉上眼睛。

  　　已經，

  　　已經回不了頭。

  　　他蹲下身子，打開電鋸的開關。

  　　霎時間，血光飛濺。

  　　又過了十幾分鍾，被切開的屍體和碎肉堆在浴池一側，雨衣上沾滿鮮血的盧平軒縮在另一側幹嘔。

  　　他早就吐光了肚子裏的東西，已經吐無可吐了。

  　　陳洵停止錄像，走到盧平軒身邊，將他扶起來，拿掉他死死攥著的電鋸，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欣慰地笑道：

  　　“歡迎加入，現在，我們是一類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