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延慶裏 3
作者:榮祿      更新:2022-12-07 17:49      字數:3674
  第九章  延慶裏 3

    “我今天來想要你一句話,這裏邊有沒有你的事。”

    馬連元說這話的時候,馬榮祿低著頭默不作聲,沒有給予馬連元正麵回答。馬連元又等了一會兒,看馬榮祿還是沒有回音,老頭兒無奈的搖搖頭。

    晚上 11 點 36 分,龔虎跟古三兒還李軍三個人坐在洋人茶館正對麵的延慶裏十字街口,這位置正好看得到洋人茶館與其兩側的圍牆及通道的全貌。經過或者停留的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將近午夜了,路燈的光暈下海河中路頗為闌珊,與這周遭景色格格不入的是洋人茶館外圍的黃色隔離帶,那黃色顯得格外刺眼。正門幾乎沒有人會主動靠近,就連行人要通過洋人茶館門口時都盡量繞著走,不想沾染晦氣。

    就在他們三車裏坐著蹲點閑聊時,一個穿著灰色風衣,手裏拎著一個大號尼龍帆布行李包的人從他們車邊經過。由於時間已經很晚了,這個時間點兒路過的任何人都顯得很可疑,古三兒本身也把警惕拉得很高。

    這時候,龔虎正手舞足蹈的說著以前跟古三兒一起在警校時的一些瑣事……

    “噓,別說話,有情況!那人有事。”古三兒伸手攔住了正在說話的龔虎。

    龔虎馬上閉嘴,眼睛朝著古三兒手指的方向一路找過去,鎖定目標。

    那人剃著平頭,薄薄一層,比剛出來的勞改犯長不了多少。因為離得還很近,估摸那人身高在一米七五左右,手裏拎著一個皮質的公文包,公文包被擦的很亮,腳下穿的是一雙帆布的運動鞋。

    他徑直朝著洋人茶館的方向走去……

    不出所料,那人在延慶裏西邊的路口略作停留,然後走了進去。

    為什麽會覺得他可疑呢?除了她手裏拎著一個特大的尼龍帆布行李袋以外,再就是因為延慶裏是一個大型的居民區,老樓房混著舊平房,前麵還有待開發的大片的建築工地,如果是住在這裏的居民,無論是什麽工作這個點兒回家一定是心無旁騖的往家走,不會出現流連在一個案發地點的情況。

    而眼前這個人不僅左顧右盼,最後還照著古三兒他們的車掃了一眼。

    “往前開,往前開!”古三兒催促著。

    龔虎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往哪開?”

    “哪都行,先啟動,先啟動。”龔虎下意識的朝那人看了一眼:“別看,別看,看前麵。”

    心領神會,龔虎一腳油門兒把車繞著廣場轉了半個圈,停在了一個隱匿的角落裏。

    三個人下車,奔著洋人茶館前麵的大廣場走去。那裏本來就站著幾個人圍在公園前的吸煙區抽煙,站到那群人裏,既隱蔽不易讓人產生懷疑,又是視角上很好的觀察點。雖然離得比剛才還遠好多,但是對於觀察延慶裏西邊那條街再合適不過了。

    車停穩,幾個人快步朝著廣場老槐樹下邊兒那吸煙區走去。古三兒手插口袋不抬頭,眼睛打遠一掃,看見那個人還在延慶裏西邊街裏,並沒有跟丟。心中暗喜,再抬頭,那人正站在路燈的背光處,手裏似乎正擺弄著什麽東西。

    他們三站在吸煙區,李軍掏出煙來,遞給龔虎跟古三兒。古三兒平時不抽煙,這會卻非常嫻熟的兩支手指夾住遞過來的煙,手背上蹲一蹲,又在吸嘴附近撕下一小塊兒,儼然一副老煙槍的做派。

    “來,哥們,借個火!”李軍給龔虎點煙的時候,古三兒朝身邊的人借個火,一手擋著風一手夾著煙,眯著眼睛,死盯著那風衣男的一舉一動。

    “那人想進去。”龔虎小聲說,因為周圍有其他的人在抽煙,沒人注意他們,他還是故意壓低聲音。

    古三兒沒說話,使勁咗了口煙,咳嗽兩聲,又原地轉了個圈,表示“聽見了”。

    隻見那人踩著個電鍍梯子,扒著牆一翻身,翻進了茶館裏麵,那半人高的電鍍折疊梯子應聲倒在了路邊。

    “進去了,怎麽辦?”龔虎低著頭小聲說。

    “走!”古三兒說話聲音很輕。語閉,為了不引起周遭人的注意,三人前後順序,小跑著奔向洋人茶館的方向。

    穿過整個小廣場,離著洋人茶館隻差半條馬路。

    “從正門進去嗎?”李軍插著口袋一邊走一邊問。

    都沒來得及回話……

    話音剛落,就看那人從洋人茶館的牆裏麵又翻了出來,一隻腳踩在電鍍小梯子上,崴了一個踉蹌,沒站穩,一屁股坐在了梯子上。

    古三兒心中一驚,怎麽會這麽快又出來了?

    言語間,這人離他們隻有不超過 10 米的距離,四目相對……

    一時間情況有些尷尬,很是棘手。

    “兄弟,沒事吧?”古三兒笑嗬嗬的向那人伸手,就像要過去扶那人似的。

    倆人離著好幾米遠,古三兒這個動作按說有些滑稽,但是想要穩住那人,在當時這種情況下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那人狼狽的站起身來,微笑著擺擺手,嘴裏喃喃自語的像是在說“沒事,謝謝”之類的。隻見他撿起公文包,拍了拍上麵的土,稍微站定了一下,扭頭就跑!

    “唉,哥們!跑什麽呀?”龔虎大喊一聲。

    “別廢話了,趕緊追!”

    三個人也不躲不藏了,亮了名牌,使出吃奶的勁,跟著那大衣男一猛子紮進了黑不見底的胡同裏。

    夜晚的胡同裏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不適合抓犯人的環境。延慶裏老胡同的寬度甚至沒法同時通過兩輛三輪車,風衣男一邊跑一邊把路邊堆著的紙盒子、水果箱子、自行車瘋狂的往路中間扒,弄得他們三個踉踉蹌蹌的,幾次差點被絆倒摔個狗吃屎。

    緊追不舍,一條胡同一條胡同的追,風衣男始終沒能擺脫他們。

    突然,就見那風衣男身體向上一竄,一腳登在一輛停在路邊汽車的後備箱上,緊接著兩步就踩著汽車車頂上了房,古三兒三人也一個接一個,跳上汽車,上房追了過去。

    房頂子上鐵架子搭的納涼廈子,成排的鴿子籠,黑暗中估摸是一間平房搭出來的房簷處,就聽“撲通”一聲!

    “空隆隆”那風衣男徑直的掉了下去,八成是踩空了。深夜裏的這一聲顯得極其悅耳,這房子說高不高說矮也不矮,反正看那架勢,人掉下去肯定夠受的,基本送醫院了。

    古三兒龔虎對視一眼,都鬆了口氣,看來要結束戰鬥了,來到那房簷處準備“接待傷員”時,驚奇的發現,那下麵是個空調外機,空調外機殼已經被砸彎了,可能是掉下去時順帶著砸碎了窗戶上的玻璃,玻璃碴子撒了一地,可唯獨風衣男不見了蹤跡。

    “快,咱們分頭找!”古三兒做了個手勢,三個人從不同方向分頭跳了下去。

    話說這塊兒地方已經來到了延慶裏街舊平房棚戶區的中心位置,好遠都沒有路燈,古三兒拿出手機,沿著路口奔著外麵大路的方向快速搜尋,他知道這樣追到風衣男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在這呢,在這呢!”約麽是隔著兩條胡同的地方,李軍的聲音。

    剛要朝聲音的方向跑,就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那腳步聲音越來越近,一不留神隻見那風衣男飛速從古三兒眼前跑了過去,四周一團漆黑,古三兒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伸手一把抓去隻摸到了那風衣男的袖口兒,卻沒抓住他。

    古三兒朝著漆黑一片的胡同深處緊追了兩步,很快又失去了那風衣男的蹤跡。他拿出手機焦急的打開閃光燈來照路,借以分辨胡同的路口和分叉,龔虎跟李軍過了會也逐一跟了上來。

    三個人剛聚到一起,就聽腦袋後頭‘鐺!’的一聲,他們下意識的一塊兒回頭,像是一扇大鐵門被人踹了一腳的聲音,三人馬上轉身全力朝著聲音的方向追去,果然在不遠處又看見了那風衣男的身影。

    “我前邊兒包抄他!”李軍說著手指著東邊方向,朝胡同的另一頭跑去。

    龔虎跟在古三兒身後,古三兒拿起手機向前照去,發現那風衣男就在他們眼前幾米的地方,迎著手機的閃光燈,那風衣男正一手擋住臉,刺目的光線讓他睜不開眼睛,他正站在一間平房的防盜鐵門處,防盜門像是本來就是打開的,他正焦急的從懷裏掏著什麽東西,像是急著要打開這間房子的門似的。

    古三兒心中不解,這是幹什麽呢?進了屋不就堵屋裏了嗎?想到這裏,可他還是下意識的向前跑去,伸手去抓那人。

    風衣男眼看就要被抓住了,扔下手裏的一串鑰匙,轉身一頭紮進了旁邊的一條小胡同裏,那小胡同又細又長,都是分岔路口,路的另一頭都堆滿了建築材料,那風衣男明顯對這裏的地形非常的熟悉。

    古三兒一麵追向那風衣男,一麵向身後的龔虎李軍大喊一聲,“東西拿好了!”

    龔虎李軍兩人順勢守在了鑰匙掉落的“原地”,古三兒又追著風衣男跑了幾個路口,最終完全失去了風衣男的蹤跡,連聲音都沒了,他雙手拄著膝蓋嘴裏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

    三個人坐在車裏,打開車內頂燈,細細端詳風衣男遺落的東西。

    這是一串用魚線穿著的鑰匙,鑰匙掉落的地方不遠處還有一個自封口的塑料袋,雙筋密封的那種,應該是裝這串鑰匙的。

    “這鑰匙一共是 5 把。”古三兒把每一把都放在眼前仔細端詳,挨個對比:“都是一樣的,應該是放在這自封袋兒裏的。”

    “這人帶著 5 把一樣的鑰匙?”

    “對。”古三兒看著鑰匙說:“而且這五把都是新的。”

    “那房子地址記下來了嗎?”

    龔虎拿出手機,給古三兒展示自己剛剛拍的那間平房的門牌號。

    “派兩個人去那房子那蹲著!人來了咱們再走。”

    龔虎打電話把一切安排妥了之後,三個人上車回家。

    淩晨三點,路燈下的天津滿是海河水的味道,天津之眼從金剛橋上看程橢圓形,與遠處的津塔交相呼應,霓虹燈把天上的星星映襯得略顯暗淡。

    再一個路口就到隊裏了,這時候李軍從後麵的座位探出頭來:“你們倆記得剛才咱們抽煙的地方嗎?”

    “哪兒啊?”古三兒問。

    “剛才咱三抽煙那地方,那小廣場!”

    “那老槐樹那?”龔虎問。

    “對,就那。”

    “怎麽啦?”

    “跟燕子值班那天。”李軍想了想:“應該是二號晚上吧,我好像在那兒,見過馬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