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哪有什麽純粹的愛與恨
作者:言柏唐棠      更新:2022-12-07 16:52      字數:2243
  第一百五十一章 哪有什麽純粹的愛與恨

    宋淑珍最近一段時間過的可謂是水深火熱,生不如死。

    之前就因為大兒子不護著她了,還把她送到他爸那邊去,那個瘋子對她拳打腳踢,各種辱罵,還是這些天張家出現大危機,那瘋子招架不住,加上有人說了兩個兒子的位置,她這才被放出來。

    現在到這裏,可以說是九死一生了。

    看到章予霖的時候,就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樣。

    大兒子不管用,那是因為她從小打他,但是小兒子一定管用!

    畢竟她從小就對他好!

    麵對宋淑珍的殷切目光,章予霖遲疑了。

    他垂下眼來,聲音盡可能地保持平緩:“媽,沒什麽事情就回去吧,我還有事兒。”

    “就因為一個死人?!”宋淑珍叫嚷出聲,長期的折磨讓她整個人精神都在崩潰的邊緣,聽到被最喜歡的小兒子拒絕,她的聲音立馬就尖銳了起來。

    章予霖皺眉:“媽,她是糖糖,不是什麽死人。”

    宋淑珍氣得胸口直起伏:“你到底明不明白你在做什麽?”

    “張家培養你這麽久,你哥不管不顧了,你也要跟他學嗎?”

    她直接打親情牌:“媽已經老了,你能陪媽的時間也不多了,你現在跟媽走,咱們還能保住張家的東西,媽相信你。”

    說著還瞥了眼在一旁淡定跟宋灝喝茶的張伯瑞:“不求某些白眼狼!”

    張伯瑞紋絲不動,沒有因為母親的話而有任何波動。

    倒是章予霖的反應比較大,他拉著母親的衣袖,皺眉:“媽,我不是想跟哥哥學,而是想要承擔一些東西。”

    “您在這裏等我一下,我有東西給您。”

    他轉身就進了房間,沒一會兒就抱著一個盒子走了出來,將盒子交給她:“這裏麵是我所有的資產,雖然沒有大哥名下那麽多,但是也能讓您衣食無憂了,生養之恩難報,但我確實要承擔另一份更重的責任。”

    “您回去吧,以後跟我爸離婚,自己好好過吧。”母親對他是很好的,幼時總會給他想要的東西。

    但總是不可避免地會對哥哥造成傷害,他起初愧疚過,後來麻木了,享受著這份母愛的同時,也被捆綁束縛著。

    他勸過很多次,但是母親一意孤行,隻想跟父親走到老,說是絕對不會將自己的位置讓出來的。

    他不明白為什麽要這樣相互折磨,他隻能求助哥哥,哥哥總會及時勸解他。

    所以比起母親逗寵物一樣的親情,哥哥給的關懷跟愛護,才是他人生路上必不可缺的一部分。

    他要去找糖糖,也要陪著哥哥。

    他們都要去贖罪。

    宋淑珍不敢置信,兒子就這樣將自己趕走了,還沒叫囂些什麽,就被宋灝安排的人趕走了。

    但這樣一來,張家大勢已去的情況就瞞不住了。

    宋灝側目看向他:“有什麽想法?”

    清清冷冷的眸裏,似乎在期待著些什麽。

    張伯瑞卻並沒有如同他所設想的那樣,因為失去權勢而痛苦,反而笑了一聲。

    指尖摩挲著瓷白的杯壁,他垂眸蓋著向來沉重的眼:“謝謝?”

    宋灝抿緊唇,顯得有些不高興。

    但想通了之後,反而自嘲地笑了一聲。

    “便宜你了。”

    張伯瑞不置可否,挑眉朝他抬杯。

    以茶代酒。

    宋灝這才起身離開,仍舊咳嗽著。

    身居高位也並不是那麽好的。

    他每每站在夜色中望向川流不息的車輛,燈紅酒綠的城市,總會覺得有什麽在蓋著他。

    那是看不見的網,讓他沒法喘息片刻。

    隻要他是張家的掌權人,他就要在爾虞我詐中周旋,他就要做好每一個決策,去安撫那些愚蠢的董事,或者是跟合作方各種虛與委蛇。

    沒有一刻是停下來的。

    那些權勢滋養著他的王座,也將他束縛在王座上,讓他變成滋補的血肉。

    分不清是誰滋補誰,但他確實被那些看不見的絲線勒得遍體鱗傷。

    他總會想,這輩子就這樣了,直到他跟這些權勢死在王座上,那麽它們才會纏上下一個人。

    但是現在不用了,他解脫了,大廈將傾,他可以假惺惺地說自己無力回天,可以安靜地享受最後死亡的片刻。

    可以當個普通人。

    實際上他一直在努力。

    像個普通人那樣,不必有太多厚重的煩惱,他唯一需要煩惱的就是弟弟心事重重,喜歡的女孩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見麵。

    “哥。”章予霖走上前來,望向他,似乎有話要說。

    “怎麽?”他淡淡地詢問,沒有什麽怨恨。

    “對不起。”他的傻弟弟朝著他道歉,又想了想,跪下去。

    地麵冷冰冰的,跪著的人仰著頭看他。

    “之前聯合其他人一起來欺負你,是我的錯。”

    “一直以來讓你給我操心,是我的錯。”

    他道歉,為那些母親欺辱哥哥的日子,為那些他沒有及時出手阻止的日子,也為那些他袖手旁觀的日子。

    說到最後,大廳裏寂靜無聲,他靜靜看著自己這位大好幾歲的哥哥,鄭重道:“我還是喜歡糖糖,如果能見到她,我不會再聽你的話,分享她。”

    “但是我會尊重你的所有做法,前提是不要傷害她。”

    “不求哥的原諒,隻是有些事情,我要說清楚,不然讓哥你覺得自己投注在我身上的心血都白費,那就不好了。”

    少年永遠都有炙熱的真誠。

    張伯瑞腦中想起來的卻是某個冬天,他被母親教訓完之後,凍了很久,手上凍瘡都出來了。

    弟弟還小,什麽都不懂,把自己的手套圍巾全都塞了過來,淚眼汪汪地給他套上。

    還哭著給他帶吃的。

    在最開始看著弟弟生下來的時候,他想過好好對待弟弟,隻是母親太偏心,他遷怒了。

    可小小的人兒不記仇,隻知道心疼他,哭得鼻子通紅,死活拉著他回去。

    被問到為什麽大晚上會跪在這裏的時候,他說有壞人抓過來的。

    於是他的弟弟,不管什麽時候,都會抱著自己的娃娃,爬到他的床上來,緊緊抱著他的胳膊。

    睡著了還要嘟囔著保護他。

    所以啊。

    張伯瑞,捫心自問,你真的討厭弟弟嗎?

    這世界上哪有什麽純粹的愛與恨。

    他朝著地上的人伸出手去,低沉的嗓音帶著輕嘲:“蠢東西,起來。”